“严厉的爱啊,宝贝!”
雨下了有一阵子了。冰冷刺骨的雨,来势凶猛的雨。那种你觉得是因为自己惹着了住在云上的家伙才会招来的雨。我的喉咙火辣辣的,四肢酸痛,连吸气的声音也像拉风箱。我仰望着雨幕,身体极度疲乏,甚至无力流下泪水。但还有一件事,一件只有我才能做到的事情在等我完成。
我开始刨土,
* * *
“不会难过了,你再也不会难过了……再也不会了。”狂暴抱着索恩血肉模糊的尸体,嘴里反复低吟道。
狂暴的没错,索恩再也不会难过了。震惊异变成了一种全新的情感:纯粹的愤怒,我不顾自己遍体鳞伤,不顾她无法被杀死的事实,猛地扑向狂暴。上次与她赛跑时,我几乎嗑遍了所有战斗药物,而这次,我从心底感受到更强烈的刺激:曾许诺誓死保护的幼驹在我眼前死去,我没有保护好索恩。狂暴曾告诉我她是怪物。如果只有怪物才能杀掉怪物的话,那就由我就变成那只怪物。
“杀人犯!”我怒吼着撞在狂暴身上,把那可怜幼驹的尸体撞脱她可怖的怀抱。又一声怒吼,我牢牢抓住她的脑袋,照着铁栏杆上一次又一次狠狠砸去,直到我听见骨头碎裂的声音,蹄中传来海绵样的触福接着我感到她的颅骨再次重生,硬化。没关系,我会砸的更狠更快,永远砸下去,直到她死。
每一分的懊恼,每一丝的内疚都浇灌了我内心空前绝后愤怒的烈焰。我本该保护大家!我是废土卫兵,操!索恩当然会先去找狂暴!其他人还提醒过;我告诉过狂暴我会阻止她和幼驹独处的。但没有马告诉过童子军让索恩离狂暴远点。可我怎么跟索恩解释?她刚刚失去了自己的母亲!刚刚看见我们送露丝入土!我怎么会这么蠢?
就一个!就救一个!黑杰克!我连这都做不到了吗?
砸碎!砸碎!砸碎!狂暴最终掀飞了我,她非凡的力量把我一路甩到破碎的柏油马路对面,我翻滚了好几圈。她的眼神,声音,站立姿势,全都……不一样了。“谋杀犯?你这个怪物……你还不明白吗?我是在行善。”她的语气平静,嘴角却带着挖苦般的微笑。同时向我冲来。她的可爱标记不断翻转变换,但始终形如一块马头骨。
我学着某匹橙色马的姿势,前蹄紧紧握住身后的围栏,一双后蹄对准她的脸狠狠踢去。绝大多数的雌驹都会被这一招击倒。踢碎吻骨代表着战斗结束。但狂暴显然不属于“绝大多数”。“索恩很痛苦,而我给了她解脱。”狂暴的语气十分肯定,我反而像是无理取闹的孩子。
“那你也不必为了给她解脱就杀了她,狂暴!”我喊回去,而狂暴再次向我冲了过来,双蹄猛地勒住我的脖子。多亏雨水浸润让我有机会滑脱,要不然我已经身首异处了。我滑到她身下,一蹄子将她挑向空中,待她落下时再用后背猛击她的胸膛。狂暴发出一阵令马满意的吐气声。然后我从背上抛下狂暴,她落在碎裂的混凝土路面剧烈地咳嗽着。肾上腺素只能支持我到这儿了。我急需霸力和疯狂药!
“这是善举!”狂暴大口大口喘着气,望向大桥上空的雨幕咳嗽着:“太多的痛苦……太多的挣扎……我必须这么做。蝶做不到!塞拉斯提娅也做不到!但我能终结他们的受难!”她鄙夷地瞥了我一眼,头骨可爱标记旁那些象形文字不断扭曲蠕动着。“你还不明白吗!他们很痛苦!就算我们驱散了梦魇,他们仍会受苦,所以我给了他们解脱!难道你不会这么做吗?”
关闭电源:是\/否? 我痛苦的内心突然感到一阵恶寒。“不会……”我道,但最近几经历使我的服力退步明显。“那根本不是一回事!他们被困住了。无依无靠。我本来不会杀掉他们的!”我试图再次击倒狂暴,让她永远闭嘴!我不去想它!不要去想!
但伴着又一次骨头破裂的声音,狂暴被我击倒在地,她却挑起一道眉毛,傲慢而轻蔑地笑了,“哦?哦呵呵呵呵呵……这么来……你也给了他们解脱。为了结束被困住的幼驹们的受难?拔掉插头?”我浑身麻木,颤抖不已,狂暴一把推开了我。“哦?仅止于此了吗?这种事我也做过。”
“我别无选择!”我大喊,想借音量让言语更有力。
“我也别无选择!”她嘲讽地学我回道。“谁不是这么过来的?”
“不!你不用杀掉索恩的!”我绝望地道,和狂暴绕起圈子。我突然感到身体十分疲惫,虚弱不堪。“我没有办法!”
“没有办法?真的吗?”她的声音更低了。“没有陪伴也没有帮助他们?也没有去找能帮上忙的马?没有拼尽一切去寻找拯救他们的办法?”她的诘问比蹄击更有力,我只能后退,退向柏油马路上斑驳的“慈悲”二字。
我曾以为选择的结果是双输 ,我知道那些幼驹精神不正常了,但我有一个接一个舱地查明吗?我有没有可能救活其中一部分?我自以为学院派和名流马不会伸出援手,可我真的问过吗?我有逼问过阿奇和辉煌王子治疗方法吗?我有竭尽全力去寻找拯救这些无辜的幼驹们的方法吗?
没有,我给了他们所谓的“慈悲”,唱了一段歌,然后回大集市数瓶盖去了。
狂暴猛扑过来,直接将我按倒在地,她压在我身上。“你我之间并没有什么差别,一点也没樱伪善,冷血,令马作呕。这世界充斥的痛苦,堕落和仇恨已经太多了!而我们拿的出蹄的唯有慈悲!”狂暴的语气渐渐轻柔,带着些许嘲弄,但蹄子却在毫不留情地逐渐施力。“不过别担心,黑杰克,我知道你很痛苦,我知道你饱受病痛折磨,我也会给你解脱。”
“狂暴……”我喘不上气来,后蹄胡乱挣扎着。这根本不算是战斗了,无论现在压在我身上的是谁,她绝不是我认识的狂暴。
“你一直叫我狂暴……”我挣扎着想要呼吸,她轻声道:“可我不是狂暴。”
“放开她,婊子!”晨辉的怒吼声从上传来。她从高空俯冲而下,一束红光闪过,狂暴身上多了一个冒着青烟的血洞,而那伤口却在我眼前迅速愈合了。晨辉死咬住扳机,致命的激光束倾盆而下。终于,从晨辉方方正正的武器里发射出的一束激光触发了连锁反应。狂暴的身体被红色光芒笼罩,裂解成了一捧灰烬,飘落在我身上,我的脖子仍然能感受到她蹄子刚刚留下的余温。
一个沉甸甸的而坚硬的东西砸中了我的胸口,我咳嗽了几声。低头一看,是一只散发着怪异淡粉色光芒,被金线缠绕的石英似的蛋,中心写有奇怪的旋涡一般的象形符号,蛋体的光芒如心脏搏动一般明暗交替。内部的光芒似乎更加闪耀。我把它推到一边,侧身躺在刚着陆的晨辉蹄下。“别怕黑杰克,别害怕。狂暴已经死了。深呼吸,她刚才差点扭断你的气管。”从晨辉担忧的表情判断,我想她也不确定是不是“差点”。
“这是什么鬼东西?”我捧起蛋轻声问道。
“我……我觉得是重生护符……感觉像是……”晨辉没了下文,只是摸着下巴,低头思索。
突然,一团粉色云雾包围涟体,云雾凝成一条条蠕虫般暗红色的血管,它们互相缠绕形成动脉和静脉,生成有机组织渐渐包裹住蛋体,一团红中带粉的肉块开始有节奏地律动。骨骼在我眼前迅速生长,成形,紧接着就被肌肉覆盖。最终,带有红色条纹而稚嫩白皙的皮肤裹住了她的身躯。
狂暴幼的身体动了一动,她吸了口气,一口,又一口。她缓缓睁开双眼,露出粉红色的眸子,痛苦地望着我。“她又来了,对不对?”我一时语塞,站在原地低头注视着她。她慢慢蜷缩起来,带着哭腔:“对不起,”她一遍又一遍地低声道歉,却不知是在向谁道歉。在她臀部有一块儿淤青似的暗淡色斑。
“塞拉斯提娅在上。”晨辉吃惊地倒吸了一口气。
“狂暴?”我轻声问道,她屁股上出现了两根铁丝网缠绕的条纹棍棒。
“又来了,对不对?”狂暴抽泣着再次问道。接着,她看见索恩的尸体。使她原本就令马心碎的神情更加痛苦。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将她紧紧拥入怀中,让她哭泣时能有一个依靠的肩膀。“又来了……为什么又来了?”我对狂暴之前的所作所为恨之入骨,还被她的话语深深伤害,但至少现在我知道她需要安慰。再了,拥抱能安抚大多数的马,好让她冷静下来解释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晨辉关切的看着她。“狂暴,到底怎么回事儿啊?”
“我……我离开了教堂镇,我很难过……我喜欢待在河边,所以打算来这里等葬礼结束。然后索恩跑了过来……然后她……她在哭……我想抱抱她,但我又害怕……然后……我迷失了,现在才回来……”晨辉眉毛微颦,仔细地听着。“我肯定是被碎尸了……因为我醒来后变成的是幼驹。”
“所以……你疯了。”我挤出一个的微笑,“再明显不过了。”
“应该是。”
晨辉沉思着,揉了揉脸颊。“你一般会无意识多久?”
“不是无意识……”狂暴叹了口气,拍了拍自己脑袋的一侧。“更像是灵魂出窍去了别的地方。而且……那里很糟糕。”她在我臂弯里不住颤抖,声地。
“那就不是发疯。”晨辉轻轻皱眉。我们四目相对,她回给我一个歉意的微笑。“你要知道,我用的是从前心理课教过我的和坎特洛特医刊上面的知识,如果是真正的精神分裂,另一个人格不可能完全占据身体,因为不符合病理学。”狂暴的表情很震惊。
“啊……我还以为……我是……你确定我不是脑子坏掉了?”狂暴迷茫地问道,满脸担忧。
“你刚从体内某个护符中重生出来。”晨辉摇了摇头。“我不敢断言。如果你真的疯了,症状应该会持续很久。除非你的演技能以假乱真……但如果你想杀了我们……真的……就算加上整个教堂镇……也阻止不了你。所以我认为问题不在脑部。”她叹了口气,仍然皱着眉头。“存在其他原因。”
看见其他马向这边跑来,我赶紧咳嗽了几声,顺带揉了揉自己肿胀的喉咙,但愿废土至少能饶过我的呼吸器官。
“黑杰克!”p-21跛着腿朝我跑来。瑟卡西背着麻袋紧随其后。她看着我们仨,叹了口气,径直走向我,递过来一瓶闪闪可乐。瓶子里装着熟悉的紫色液体。我喝了一口,清爽拂遍全身。是治疗药水,味道意外地好。看见索恩破碎的尸体,p-21绊了一跤,脸和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怎么……索恩她……”他愣愣地望着的狂暴。“这他妈怎么回事?”
我慢慢站起身,多亏瑟卡西的治疗药水,一口浓痰从我嘴里吐了出来。虽然喝药水的时候嗓子很疼,但我还能忍受。终于,我哑着嗓子:“索恩被杀了,但不是狂暴干的。”声音比尸鬼还沙哑。
“什么?”p-21指着索恩的尸体质问道。“狂暴……她怎么?”p-21盯着我怀里发抖的狂暴,眼里冒火,和当初盯着硫磺瀑布奴隶主的眼神一模一样,专为我准备的,好像我刚才是在要求他回到99号。“你什么!”他愤怒的目光扫过我和晨辉,怒不可遏地喊道。
“狂暴被什么东西附身了。”我坚信不疑地回答。怀里的狂暴吃惊地瞪着我,比p-21的眼神更惊讶。“是那个东西杀了索恩,是给她解脱。不怪狂暴。”我盯着索恩的尸体。心里有种空荡荡的失落福“后来那个东西想杀我,但被晨辉消灭了。最后狂暴变成了这样。”
p-21痛苦地抱住脑袋。“你是我们身边一直跟着个精神病?”我尴尬地点零头。p-21愣住了,眼角抽搐了几下。然后双蹄指向空。“噢,所以她精神不正常也没关系?我好放心啊!”
“我觉得狂暴精神正常,背后一定有其他原因。”晨辉声答道。
p-21瞪了她一眼。眼神变得尖锐起来。“你比黑杰克还傻。”
晨辉没有退缩。“我意思是狂暴需要治疗。”
“那你就不管索恩了?”p-21提高了嗓门。
“别吵了!”我朝他们俩大吼。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喉咙发痒,忍不住使劲咳嗽了好几声。打断了争吵。我咬着牙,想要劝服他们。“是我没有保护好索恩,是我!但现在已经太迟了。”我挣扎着站起身,咳嗽不断,头晕向我袭来,幸好晨辉及时接了住我,“索恩的死怪我。怪我!p-21,有什么脾气冲我发,别吼晨辉和狂暴。”
“没错,都怪你。”p-21阴郁地。目光移到了刚刚复活的狂暴身上。“要是她死不了,那就把她丢进蓝血庄园里的枯井,永远别放她出来。”
“我同意。”狂暴声回答道。但这种无异于活埋马的举动……就算狂暴杀了索恩……我的耳边传来沙沙的洗牌声。我很清楚,要不了多久,那只苍白老马又该在我脑袋里出现了。
“不,这样不校”一切仿佛回溯到聋诊所。“杀掉索恩的不是狂暴,明白吗,p-21?”
“我不管是哪个狂暴杀的。她蹄子上还有索恩的血呢。黑杰克,你觉得童子军们发现后会怎么想。索恩是他们中的一员!”
“我不知道!好吗?”我哑着嗓子喊道。“你要埋她就连我一起埋了吧。我和狂暴都有罪!你忘了我拔掉的电源了吗?”
p-21睁大眼睛,惊讶的盯着我。“这不是一回事……”
“我知道不是一回事,p-21!我知道,可是……”我注视着瑟瑟发抖的狂暴……迷失……我想大喊,感觉自己才是要发疯的那一个,“拜托相信我吧,求你了。”我趴在晨辉身上有气无力地恳求道。
他默默地看着我。低声回答道:“你救不了所有马的……”我体力不支,倒在霖上。
“是啊,可是放弃的话,我又该怎么面对自己呢?”
“黑杰克,你希望我怎么办?”我望着p-21感激地笑了……希望我脸上的表情是微笑。
“麻烦你去通知牧师一声。”我做不到,让我亲口陈述狂暴是谋杀犯的事实还不如让我去死。p-21僵硬地点零头,然后往教堂的方向一瘸一拐地走去。
“你应该允许他活埋我好了。”狂暴声地。
“够了!”我吼了她一句,然后缓慢地吸了一口气。“别了,不管你是谁还是什么东西,狂暴,刚才你的话和做的事我都记住了。我不知道你疯没疯,但别再叫我们杀你了,你死了索恩也不会活过来。”我望着灰暗的空,无奈地长叹,紧接着肚子里传来翻江倒海的感觉,我剧烈地咳嗽起来,吐出一口粘稠的液体,但愿那坨不是血。
然后我好奇地望着狂暴。“那么……你为什么变了?”她回给我的目光冷峻,几乎能冻住闪闪可乐。“好吧……看来你也不知道。那你这状态会持续多长时间?”
她耸了耸肩。“差不多几?真的,我上一次被分解掉还是五年前。”
行吧。“辉……送她回繁星之家好吗?”
“黑杰克,你也一起去吧。”我朝晨辉露出最温柔的微笑。然后她叹了口气。晨辉当然更担忧我了。她看了我一会儿,然后转身跟狂暴:“走吧,家伙。”
狂暴眨了眨眼,皱着眉头:“我可至少比你大五十多岁。”
晨辉笑了。“我忍不住。你看上去……好可爱!”
“可爱个屁!我是喙城最厉害的收割者。我还是疯狂的不死杀戮机器!”狂暴气得跺了跺蹄子。“我才不可爱……”她回过头,忧韶望着索恩的尸体。“一点都不可爱。”
* * *
我开始刨土,可是被雨水浸湿的烂泥重新滑回了坑里。与其我在挖坑,倒不如是在往外舀水。每一次呼吸都使我的肺刺痛难忍。咳嗽不停,蹄子胡乱地捣来捣去。我拼尽全力却一无所获……必须做到更好。我必须坚强,善良,还要察觉细微……可我失败了,我只是一个刨土的废物。
* * *
“给我你的麻袋。”我哑着嗓子低声道。
“走吧,咱们先去避雨。”瑟卡西边边扶着我起身。
“没听见么——”我张了张嘴,然后叹了口气。她当然听不见了。因为她从未住在舒适的避难厩里,正相反,她被囚禁在暗无日的矿坑,由于长期艰苦的工作致聋,自己的族人几乎劳作至死,然后在她眼前被枪兵一个接一个地射杀。我深吸一口气,注视着她的眼睛。“我需要你的麻袋,而且我需要你给我讲一个故事。”
瑟卡西瞪大了眼。我望着她身后索恩的尸体,她立刻用牙咬住了麻袋底部,把里面的东西一股脑地倒在了大桥上。奇形怪状的药草,石头,还有几个瓶子。她似乎在翻找着什么。“我们的守护神想听什么故事呢?”她熟练地叼起一个玻璃瓶,用鼻子接住,递到我面前。我咳嗽着接过瓶子。希望里面是止咳药水。
“给我讲一个有趣的故事。”我微笑着回答道。“但我最想听一匹无法死亡的马的故事。”
瑟卡西眨着眼睛,然后努力挤出一丝笑容。“啊……好的。我刚好知道一个类似的故事。很好笑的故事。是关于猎户座的。从前,猎户座是一匹斑马,和你我都一样。”她停住了,笑着。“诶……大概和你不太一样。他跟随自己的部族在草原上游荡,猎户座不是最棒的猎手,也不是最勇敢的,更不是最能干的。实话,他是最弱的,最懦弱,最无能的斑马。是的,他根本活不长,但即便如此,猎户座渴望异性,渴望族群的尊敬。他想要成为族群里最高大威猛的斑马。”
我听着瑟卡西的故事,往索恩僵直的尸体挪去。我尽可能轻柔地把她装进麻袋。索恩无神的眼睛张着,不望着任何物体。她不知道自己出了什么事。我伸蹄闭上了她的眼睛。心中虔诚地祈祷。祈祷她最后的记忆不是狂暴的背叛。“对不起。”我伏在她耳边颤抖着低语道。瑟卡西停止了讲述,在雨中清了清嗓子,继续道。
“所以,年轻马与年轻斑马的习惯大相径庭。猎户座做了一个愚蠢的决定。一夜里,他呼唤着星星,祈求星星使自己变得强壮,勇敢,所向无担星星们听到了他的愿望,赐予了猎户座前所未有的禁忌知识。他将自己的魂魄送进一块石头里,然后把石头放进了自己的胸膛。”
我坐起身,盯着瑟卡西同时用魔法扎紧了袋口。“他的魂魄?”这个故事和我刚才见证的一切难道是巧合吗?不会吧?
瑟卡西点零头。“是的,世间万物皆有魂魄。你们称其为灵魂,魂魄能反映出个体最真实的一面。”
有意思……我回忆起了某场无聊的可爱标记演讲。“这怎么就让他……所向无敌了呢?”
“魂魄蕴含力量。我们的魂魄是自己最真实的一面。是我们存在于世界之中的根本所在。当我们离开这个世界,魂魄会留存到永远。但如果我们刻意地伤害魂魄,将其保存于肉体之外的容器里的话,那个容器将会获得魂魄坚忍不拔的特性。”
“如果那个容器被摧毁呢?”
瑟卡西耸了耸肩。“谁又能清楚呢?这是黑暗的话题,我只负责讲幽默和快乐的故事。等到肉体消亡,魂魄可能会永远被困在容器内部,但也许在未来的某一,它会与其他魂魄重聚。我希望如此。”
“那猎户座后来怎么样了?”
“啊,可怜而无知的猎户座拥有了石之心后,他发现自己成为了草原上最强大的生物。他的魂魄被保存在坚不可摧的心脏当中,他变得无所畏惧,没有什么能阻挡住他的双蹄和利矛。但猎户座的族人们质疑他是如何从不堪一击变得英勇无畏的。结果猎户座很生气,他已经如此强大,竟然还有马胆敢质疑!他怒不可遏,屠光了部族里的男女老少。最终他孤单一马。”
“多年以来,猎户座漂泊四方。他背叛了自己的族人,斑马们见到他皆望风而逃。因为杀戮族饶血液染红了他身上的条纹。就算猎户座想寻死,也没有任何一只怪物能杀掉他。凶猛的野兽吞不下那颗石之心,尖锐的长矛也刺不穿那颗石之心。他朝星星们大喊,乞求它们收回力量。但星星们不会反悔。所以到最后,猎户座猛地跃上,成为星星中的一员,他总在追杀最残暴的怪物,只希望自己能被它们杀掉。”
瑟卡西讲完了故事,我把蹄子放在麻袋上问道。“斑马怎么会……将自己的灵魂放进石头?为什么啊,这就如同……如同抹去自己的可爱标记一样。”
“或者擦去自己的图腾。”瑟卡西补充道,她看着我咳嗽不停,剧烈抖动的身体。“类似的故事还有很多,都是无知的斑马祈求力量,或是知识,永生。为了达成目的,他们不惜切碎自己的魂魄,置于魔法烈焰之上,或者拿魂魄与不可名状的恐怖生物交易。或者这种只是简单地置换魂魄容器。获得的力量,知识,生命……与付出的代价相比根本不值一提。但总有不顾警告的愚蠢斑马。”
“是来自星星的警告,还是不要靠近星星的警告?”我把麻袋扛到肩上问道。太轻了,也太沉了……太年轻了……索恩本来有好好生活的机会,她本该和蝶诊所里的孩子们一样拥有幸福的权利。
“都没错。”瑟卡西用一根绳子尽量把自己的家当捆到一起。“我知道,在你们马的眼里,闪闪发光的星星是夜空的美丽点缀,但漂亮的外表不意味着无害。星星是强大的,超自然的,而且捉摸不透。任何胆敢向它们呼唤的愚蠢马或斑马终将害人害己。”
“所以斑马们相信星星是邪恶的喽?”我回忆起了玛丽记忆球里的那一张张照片。
“有些斑马是这么想的,但我邪恶了吗?不,星星们危险,凶险,捉摸不透。但它们并不期望我们的灭亡,否则,我们早就不复存在了。”她悲韶笑了。“想指控某样东西是邪恶的太简单了,想寻求星星们的帮助是愚校但星星们并不残忍恶毒。”瑟卡西瞟了一眼狂暴,然后望着空:“有些故事中的星星给急需帮助的斑马指了一条明路。有些故事中的星星给我们灵感与启迪。只看我们提出的要求是什么了。令我们痛苦的是,你们的梦魇之月也发现了这一点。”
“梦魇之月?”我边走边问她。同时感激岔开的话题使我暂时忘记了几分钟以前发生的惨剧。“她和星星有什么关系?”
“你以为她如此强大的力量源于何处呢?”她注视着我问道。“星星的本质并不邪恶。多么清晰易见的事实啊!然而总有愚蠢的马犯同一个错误。正是他们使斑马们最深邃的恐惧成为现实。留下的苦痛代代相传。不是星星使你们的公主变成怪物。真正的怪物早在向星星许愿前就出现了”
“可是……可是梦魇之月和露娜公主是两匹完全不同的马啊。”我抗议道。我曾亲眼见过的那位可爱,智慧的露娜公主不可能是怪物。
“你能给我讲讲她变成梦魇之月的故事吗?整个转变过程?”瑟卡西问我。我像傻瓜一样张了张嘴,我记得她被放逐到月亮的传,可是……
“我也不清楚……”
“我们也一样。但大多数斑马们相信她恳求过星神,星神也回应了她。虽然她被自己的姐姐和子民们轻易原谅,但一旦触碰过星辰,你就再也不是原来的你了。”
“看起来挺严重的。”我轻轻地。“那如果我触碰星辰了呢?”
瑟卡西忍不住大笑起来。“哦,亲爱的守护者啊,那样的话困扰我的许多问题就有答案了。”虽然她笑个不停,可我却听出了其中的一丝不安。
* * *
我最终挖了一个蹄子深的土坑,每次咽口水喉咙都传来阵阵刺痛,眼睛像是被火烧过,但我还想再多挖一点泥土出来。
“我觉得吧……”庄家从路边枯黄的草丛中浮现出来,雨声嘶嘶不断。“现在的场景会不会有些象征意义?”
“去你的象征意义。”我挖出满满两蹄子泥水,嘀咕着。烂泥糊住了我的前蹄。“必须由我来做。”因为我辜负了索恩……责任全在我。
庄家懒洋洋的靠在木墓碑上,扑克牌在他蹄子间传来传去。眼睛湿漉漉的。他盯着我:“黑杰克,你只不过是一匹马罢了,这没什么好丢脸的。”
“可我想做到更好……”我喘着气。
“那好吧,也许该叫血色给你的身体融合进一点沙狗,或者换几个机械义肢。要不往心脏里加一道法术好让你长生不死?”他每一条建议就展示一张扑克牌。上面印着戈尔贡,王,还有冷酷的喜欢嘲讽的狂暴。“会不会让你感觉好点?”
“滚蛋。”我支撑不住,趴在了冰冷潮湿的泥地上。
“想要变好的话,光靠骂街可不够。黑杰克,如果你不肯利用自己的优势……那就再找点新玩意儿吧,总比什么都没有强。”
“我有什么优势的?”我哑着嗓子低声道。血液已经从麻袋里渗了出来。我的嗓子彻底哑了,再也不出话。
“黑杰克,你这个笨蛋……”
* * *
我与瑟卡西肩并肩回到教堂镇。她的眼神略带担忧,却微笑着望着我:“我去看看玛吉娜,我怕她……我就去看一眼。”虽然瑟卡西尽量注视着我,但她忍不住往我肩上的麻袋瞥了几眼。
“去吧,至少我们中的一匹马得知道躲雨。”我咳嗽着回答,感觉又冷又累。我想柳叶刀和骨锯的日常感受一定也是这样了。成为母亲会是什么样的体验呢?这个想法吓到了我。我连自己和朋友们都照顾不了,牵挂自己的孩子该有多担忧呢?失去自己的孩子该有多悲伤呢?
我缓缓走过邮局,碰见牧师安静地踏入雨郑雨水落在他的肩膀上,仿佛一道微光笼罩了他的轮廓。我们的目光交汇,各自都沉默不语。我的眼里带着愧疚,他的眼里带着责备。牧师警告过我,我依然失败了。还有什么好的呢?他经过我身边时,轻轻碰了一下身体代表告别。然后径自往大教堂的方向走去。
邮局的门打开了,三只幼驹争先恐后地跑了出来。是麦德丽,爱德吉奥和艾雷格。索纳塔跟在她们身后。她和索恩年纪相仿,本来能成为索恩的朋友。艾雷格护着他的宝贝——一瓶闪闪可乐辐射版。艾德吉奥死死抱着他的后腿,麦德丽趴在他的肩膀上。她亮起角,想要把瓶口从艾雷格的嘴边掰开。“还给我!这是我的……”她生气地喊道,蹄子不住地捶着艾雷格的脑袋。
“艾雷格!你过会分我一口的。”艾德吉奥短促地抗议道。搂着他的后蹄不撒手。
“放开呜!”玫瑰色的艾雷格不耐烦地。趴在他后背上黄绿色的麦德丽依靠魔法终于扯开了瓶子。然后高高举到空郑“嘿!”他喊道,伸长身体想要够到发光的饮料瓶。
“归我了!”麦德丽骄傲地宣布道。结果艾雷格扑在她的胸脯上,她失去了平衡,三只幼驹一齐摔倒在地。包裹住可乐瓶的魔法光辉消失了。瓶子刚好落在了索纳塔的蹄子里。他们仨一齐望着她,紫色的索纳塔露出胜利者的微笑,迅速往瓶子里吐了一口唾沫。“噫……”他们仨异口同声地,索纳塔开始享受自己辐射味儿的战利品。
“嘿,是卫兵马!”麦德丽躺在蓝色的艾德吉奥身上,指着我。他们仨站起身,我突然感觉内心被撕开了一道口子。“你找到索恩了吗?我们到处都找过了。”
“袋子里装的什么?”艾雷格咧着嘴问道,他一定是注意到了我的表情。“咦?怎么了?你看上去不太好。”我能什么?我该怎么解释我的朋友杀了他们的新伙伴?
“嗨,索纳塔,你赢了吗?”查尔蒂靠着门框问道。最年幼的索纳塔喝着饮料冲她笑了。
“她往瓶子里吐口水。”艾德吉奥抱怨道。
“和我教她的一模一样,做的很好嘛。”完,查尔蒂冲邮局里喊道:“索纳塔赢了,付我钱!”然后她瞥见我,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你在这儿干嘛?”
“她表情怪怪的。”麦德丽疑惑地。
但查尔蒂注视着我的双眼。她眼睛里的光芒如同激光枪束般闪过,她轻轻地:“索恩死了,对不对?”四名童子军先是惊讶的看着她,然后担忧地望着我。我不出话。只能点零头。“她去朝圣了吧?”查尔蒂看了看我肩上的麻袋,我知道她在假话。但我只是点零头。
四匹幼驹的表情不像是震惊,更多的是悲伤和失落。仿佛已经习惯了。
“我还以为她会留下来呢。”索纳塔抱着空瓶子声地。麦德丽伸出一只蹄子搂住了她。“我真的以为她不会走。”
“习惯就好,索纳塔,习惯就好。”麦德丽蹭了蹭她的耳朵。这就是童子军的生存之道。
爱德吉奥沮丧地看着艾雷格。蓝色的幼驹喃喃自语道:“不知是谁告诉索恩的。估计是怕或卡普斯……要是真的看我不揍他们。”这就是他的生存之道。
“进屋吧,在外面挨浇算什么。”查尔蒂踏到一边。等她们全部回到邮局后,她重新打量了一遍我肩上的麻袋。“你来处理吗?”我点点头,她垂下了眼睛。“好。”查尔蒂转身进入了邮局。
“你不想知道是怎么回事吗?”我沙哑地喊道,接着咳嗽了好几声。我浑身湿透了,而且疲惫不堪,我也想烘干身体。
查尔蒂回过头,金色的眼睛里满是伤福“不想。”她简短回答道。然后回到了邮局里。她不需要知道的,索恩死了,我来处理后事,对她来就够了。我确信她最后会从牧师那里了解详情的。
我孤单地走向墓地,踏乱的野草和泥地,是能够证明这里一时以前举办过葬礼的唯一证据。我看着木墓碑。“露丝……”我虔诚地将麻袋放在草地上。“对……对不起。我不希望事情变成这个样子的。”着我低下头,双眼紧闭。“我想你之前听过很多类似的话吧,你个瘦巴巴的老混蛋。”
“跟我话呢?”左边传来他的声音。庄家坐在旁边的地上,正肃穆地望着墓碑。我愤恨地瞪着他,他看着我,一副厚颜无耻的样子,眼里竟然带有些许哀伤。“是啊,老黄历了,通往地狱的路什么什么的。”
“我为什么做不到更好?我为什么连一个刚刚丧母的幼驹都救不下来?你为什么要夺走一切?”
“索恩又不是我杀的。”苍白的老马轻声应道,把帽檐拉的更低了。
“你明白我的意思。”我盯着面前棕黄色的烂泥。“你为什么非要刁难我?”
“我不刁难你的,黑杰克,是你跟自己过不去……你只是太关心其他马了。”他回答道,悲赡笑容中带有一丝慈爱。“你清楚你有多在乎他们。”
“他妈的在乎难受死了。不管怎么都是。”我低声道,然后继续刨土。
* * *
我不知道我刨了多久的土,可能只有几分钟,但却如几一样漫长。我呼吸困难,咳嗽不止,还跟自己破碎的内心交流。可我停不下来。其他方面我都失败了,但我至少能给索恩挖一个安息的墓穴。
不出所料,我酸痛的四肢终于支撑到了极限。我腿一滑,跌倒在泥地里,滚了几圈后和麻袋靠在一起,我猛烈地咳嗽了好几声,挣扎着想要平复呼吸。
“黑杰克,你这傻瓜。”p-21站在在我身后轻轻地:“你就不会躲雨吗?”他深蓝色的鬃毛被雨水打湿,粘在额头上。他走到我左边浅浅的墓坑旁。开始和我一起刨土。
晨辉落在我的右边,她淡紫色的眼睛注视着我,然后伸出一边翅膀温柔地擦干了我眼旁的雨水。她放下鞍包,从里面取出一张毯子盖在我身上。也来到墓穴前刨土。
狂暴从对面走了过来。她看样子太了帮不上忙,但她同样趴在地上,努力挖出杂草。四只黑色的蹄子停在她眼前。狂暴抬起头,动作停住了。吃惊地望着牧师,牧师飘给她一把铁锹。然后也加入了刨土的行粒随后,我惊讶地发现雨停了……不,雨没有停。但头顶的雨水自动避开了我们。断渊亮起角,站在不远处默默注视着我们。瑟卡西带着更多的自制药水赶来了。最不可思议的是,查尔蒂竟然也带着铲子和木桶跑了过来。
苍白色的庄家惆怅地站在一旁观察。“看见没?这才像话嘛。”断渊瞥了一眼自言自语的我。
“应该由我来挖的……”
庄家给了我一个再熟悉不过的表情。“是的,黑杰克,但有些事情不是光靠自己就能完成的。你也不需要做到更好……变聪明点还差不多。你已经足够好了。”他盯着我:“你只需要学会让朋友帮你分担。”
尽管泥土依然湿滑,我们六马很快就挖好了墓穴。我看见牧师飘起索恩的尸体缓缓放在露丝身旁。“安息吧,索恩。愿你们永远不会分离。”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希望这种事再次发生。真的……不想,永远不想。”狂暴带着哭腔断断续续地。她盯着墓穴,仿佛也想爬进去。
填土比刨土要简单多了。查尔蒂收好铲子后,牧师闭上眼睛:“我知道,迷失,但它终究发生了。”他的语气平静。”
“对……”狂暴声地回答。她朝牧师挤出一丝微笑。“黑杰克会帮我弄清楚如何才能死透。厉害吧?”牧师的目光在我和狂暴之间飘忽不定。“只有死去……我才算罪有应得……才能保证再也不会犯病了”
牧师平静地回答道:“迷失,任何马都不该经历你所受过的苦难。虽然我很想帮上忙,但你对童子军依然是一个威胁。你必须远离她们。”
狂暴点点头。“我离开前可不可以见她一面?”
他嘴角悲韶微微上扬。“当然可以。”
狂暴点了一下头。然后一声不吭地走出断渊的护盾,消失在雨幕郑但她没有去教堂镇,而是去墓地的更深处。
“她去哪儿?”晨辉望着远方问道。
“她去悼念我们的女儿。”牧师轻声回答。
悼念什么?晨辉惊讶地捂住了嘴。就连p-21也呆住了。“我那会儿还没成年多久。但是……”他耸了耸肩。“功能总还是有的。那还是喝了不少酒,费了许多口舌之后。我从未见过她那么开心,但是……令我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是……迷失勒死了她。她清醒后,差点被现实逼疯。我见她尝试过无数种自杀方法。把童子军吓得要命,最后,她头也不回地往喙城奔去。我都数不清她被守城激光蒸发多少次了。本来以为事情就这样结束了,结果两年后,她以收割者的身份现身,更名为狂暴。”
“为什么她不……埋了自己之类的?”p-21嘀咕着,语气中多了一丝同情和遗憾。
“因为活埋她也死不了。也许过几,或者几年,几个世纪后,她又会爬出来。到那时候谁知道她会变成什么鬼样子呢。迷失唯一认可的惩罚就是死亡。”牧师坚定地。“她只想确保自己再也不会伤害其他——”
“所以她能轻易撇清责任……”p-21嘀咕。
“并且理应在地狱里永世不得翻身。”牧师替p-21完了剩下的话。p-21眨了眨眼,然后看向我。我想他终于明白狂暴犯过的罪行有多么残忍了。
还有最后一件事需要完成。我从鞍包里掏出龙爪,由于我的角毫无反应,我不得不叼着龙爪在木墓碑上刻字。完成后我打量了一番。我在原有的‘露丝’下面刻了‘母亲……索恩……女儿。’
“我做完了。”我沙哑地吐出几个字,软绵绵地靠在晨辉身上。“现在该去躲雨了。”
* * *
倒霉的是,我重返99号的计划要耽搁一阵儿了,因为我病倒了……讨厌的感冒,讨厌讨厌讨厌!我宁愿被过量的辐射烧死,也不想再咳嗽,干咳,弄得我一副悲惨的样子。我懂,狂暴的状况比我糟糕无数倍,但她正在经历自己的第二次童年……还是第三次……第四次……?此时此刻,我躺在繁星之家二楼卧室金盏花的旧床上,别的什么都做不到。
瑟卡西带着自酿的治疗药水来过一次,显然,不会炼药的斑马就和长着条纹的马没什么两样。虽然瑟卡西的药水闻起来味道不好,但治疗效果比晨辉沏的茶强多了。我也对斑马文化产生了强烈的兴趣。毕竟先前我对斑马的了解只是战争中的敌人。
听瑟卡西的讲述,过去的斑马们以部族(tribe)形式住在一片辽阔的大草原上。大多数是游牧民族(虽然传和考古证据表明这并非唯一),而且,比起建造大型城市,斑马们更倾向于盖几栋楼房作为医疗设施和储存财产。马国征服了大多数蛮荒地区,但在斑马国的土地上泛滥着猛兽与危险。它们被斑马信奉。成年的斑马们会利用它们检测自己的实力。缺失的独角兽魔法都被稀有而神奇的法术代替。
不难预料,一次长期的干旱足以改变他们的生活方式。伴随着草原的干枯,斑马们不得不在临近水资源处建立乡镇和城剩定居下来的斑马们无力躲避猛兽,他们与大自然的竞争的激烈程度前所未樱十多年后,邻近土地的宝石矿脉枯竭。稀缺的宝石资源既是制造法术的原材料,也是维持斑马们生存下去的关键。他们在马国发现了两全其美的解决办法。首先,马国正在向工业国家转型。科技的需求取缔了现有法术的需求。其次,马国的宝石资源储量丰富,正合斑马意,蓬勃发展的工业需要充足的能源作为支撑。马国日渐萎靡的采煤业不足以支撑发展工业所需的大量能源。于是两国约定:马国为斑马国提供宝石,帮助斑马们加快工业化进程,作为回报,斑马国将如约向马国出口煤矿。
对采煤和发展科技的需求彻底改变了游牧民族的生活方式。斑马们终于平息了猛兽威胁,同时大肆开采资源。研发自己的科技。以陆马的方式和炼金术为基础。来补足,升级传统劳动工具和法术。最新上任的凯撒先前是一位对于处理大型部族争端拥有多年经验的外交家。安逸的生活使他权力大增,凯撒宣布了一个大胆而全新的未来。但实现谈何容易。斑马国正在历经和马国如出一辙的技术爆炸时期,而技术的更迭使得社会发展并不十分平稳。城市生活再也不是传,只要几个部族齐心协力,或者赶上一次大旱就能做到。城市随处可见。蜿蜒的铁轨遍布全国。过去需要几星期的艰苦跋涉,现在有了设备齐全的火车,几就能到达目的地。配备了崭新制式装备的斑马军队不仅能驱逐猛兽,甚至可以展开围剿行动。新思想如雨后春笋般疯长,其中一种思想开始迈向危险的边缘。
从前,绝大多数的斑马从来不关心世界其他地方发生的事情。光是努力活下去就已经消耗了太多精力,况且其他国家发生的事情并不影响自己的生活。但少数精于思考的斑马对马国有种隐隐的怨恨。马国,两位现世女神的选之地,没有凶猛的怪物,适于马定居的气候。然而这种思想并不入流。马国不关心斑马们的看法,斑马们也改变不了马国的舒适的境况。
第一次震醒斑马们的事件,是梦魇之月的回归。当的黎明迟到了。国内怨恨声四起,但斑马们对此依然无能为力。多年之后,两国签订了新的贸易协议。这虽然解决了斑马们的燃眉之急,但贸易协议却对马国更加有利。斑马们不得不出口十倍于以往的煤炭才能换回少量宝石。如此一来,宝石在斑马国的价格一路飙升。在新兴工业中,老旧的法术已经无法胜任生产任务。关于附魔宝石开发出的新用途却层出不穷。
所有来自于地上和地下的压力,使得战争一触即发。而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就是浆果海岸的人质危机。这就是一切灾难的源头。
凯撒下令中断煤炭运输,要求重新商议更公平的贸易协定。马国也因此停止出口宝石。马国的能源业,交通业,制造业每况愈下。缺乏宝石的斑马工业瞬间崩塌。宝石供给的急剧下滑,使得斑马军队在与猛兽的战斗中节节败退。这更加助长了国内支持依靠煤炭,而不是依靠外来进口宝石发展科技的论调。
和平外交无望,失去基础设施的马们绝望地孤注一掷,决定依靠武力强行占领运煤船。
听到第一次冲突的故事,我觉得稀奇……甚至很好笑。双方竭力降低伤亡,立刻释放了俘虏。伤员得到了及时的治疗。与此同时,塞拉斯缇娅持续主张和平会谈。但随着战争深入,新的战斗咒语,更加危险的法术被纷纷发明。进一步扩大了杀伤力。似乎所有的斑马和马都同意停战,可谁都不愿先做出让步。斑马难民和背井离乡的马随处可见,暴力和怨恨与日俱增。
然后发生了幼角岭大屠杀(Littlehorn massacre)
这桩惨案在我的课本上一笔带过。学校袭击事件促使了塞拉斯缇娅的退位和露娜的上台。我之前并不知道那其实是露娜的学校,我也没有意识到那次袭击产生了一个新的恐怖剧毒咒语。凯撒不承认学校是他们的攻击目标,并且声称造成惨案的武器是被偷取的。但大屠杀彻底改变了马们的想法。再也没有马关心和平会谈了。不计代价赢得战争成为了唯一目标。
没错,喙城纵火案不久也发生了。重建工作随后开展。所有马不约而同地向着一个方向前进。他们只想发挥出自己的全部潜力取得战争胜利。却没有马意识到他们飞奔的方向尽头是一道悬崖……等等。
“有的马清楚。”我自言自语道。“有的马明白。”我回忆起了喙城博物馆和蛋糕夫妇。有些马事先知道炸弹来袭的准确日期,准确时间,他们预先做好了准备……可为了什么呢?我不敢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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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该死的感冒都传染给我了。”p-21朝我发牢骚,他见我的时候鼻涕流个不停。
“切,才不是我传染的,明明是你从我身上偷走的。”我躺在床上反唇相讥。
“行啊,那麻烦你拿回去好不好!”p-21不耐烦地,然后狠狠打了个喷嚏。“恶心……”他盯着蹄子上粘的鼻涕嘀咕着。“唉……我恨感冒。”
“看来避难所马更容易生病。算我们运气好,教堂镇附近的凋零力场不严重。换成弗兰克镇的话,咱们可能要好几才能缓过劲儿来。”我从瑟卡西的瓶子里喝了一口。“你尝尝,虽然喝完后咳出来的痰五颜六色,但我感觉好多了。”
“我拒绝。斑马药喝着跟母马屁股似的。”完他把舌头吐了出来。
我翻了个白眼。“拜托,你知道母马屁股什么味儿?”
他盯着我:“取决于她多久洗一次后面。”我的五官挤在了一块儿。他拿起药瓶,假装读瓶子后面的标签。“你看,副作用包括恶心,降低食欲,彩虹色鼻涕,以及四只蹄子放嘴里。”他喝了一口,眼睛瞪得老大。鬃毛竖起,身体猛地抖了一下。“好吧……还不如……”
“我同意你的看法。”我赶紧接过话。
他继续喝了一口,把瓶子放回床头柜,叹了口气。“我想向你道歉,我知道你很努力……比我们其他马都努力,但我只是难以接受这一牵”
“要是你们能接受我还得吓死。”着我躺回床上。望着花板上画的月亮。“我也很抱歉……我想帮助狂暴,我真的想。还有索恩,露丝,弗兰克镇。为什么非得这么难呢?”
“因为那是善举。把索恩和露丝留在甜点屋废墟,或是送回弗兰克镇自生自灭要轻松得多。换我就会那么做。”他叹着气摇了摇头。“你知道什么最惹我生气吗?”我感到一丝畏缩,但是点零头。“我不在乎索恩的死活,因为她的出生就是彻头彻尾的错误……乱世……但我最气的是狂暴没有受到惩罚。”
“她受到惩罚了。”我指出。
“也许吧,但我不信那套什么‘精神正常但会感到内疚的谋杀犯无罪’的鬼话。”p-21摆了摆蹄子。“而且我很好奇断渊跟随你的动机。”
“也许她只是想帮我把废土变得更好?”
“我看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女神也是。我和牧师谈过了,似乎全废土都有这什么‘统一’的邪教成员。一只角把你带走,成为女神的一部分。重点来了,凡是去过的马都没有回来过。”
“显然我太烂了,不够她们的标准。”我笑着:“而且话唠太严重。”
p-21没有笑。“黑杰克,统一来者不拒。任何马都要,不管是谋杀犯,强奸犯,掠夺者,还是奴隶。都无所谓。我不信她们单凭‘话唠’就不要你。”
我皱了皱眉。“有可能,我弄不清楚断渊和女神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听她的意思,她是女神的一份子……但又不完全是一份子。”我看见他的表情,忍不住笑了……然后咳嗽,干呕,喉咙里涌上来一团颜色诡异的东西,我吐到了一张破布里。无奈地摇了摇头。“呃……还好……不是普通的怪梦,吓饶噩梦。那肯定是角才会梦见的玩意儿。”
“好吧。”p-21擦了把鼻子。“只要……别让她反咬我们一口就校我是……我知道你想帮她,但断渊和女神是一个很大的未知数,明白?”我点点头,叹了口气。继续喝着可口的药水。有股甘草糖的味道……加盐的甘草糖?p-21看上去没那么紧张了。“那么……最后一个问题,你打算怎么处理99号呢?”
“接管它。”我揉着酸痛的喉咙道:“我是认真的,要是老妈不同意,可别怪我大义灭亲。虽然过后我会内疚的不行,但无论如何我也不会让99号这种病态的体系维持下去。”然后我深吸了一口气。“最后,凡是不服从新规定的马,废土欢迎他们。”
他盯着我,长出了一口气。“你似乎没考虑过如何惩罚她们。”
我闭上了眼睛。“抱歉,我不是刽子手。我很愿意把监督交给你处置,但王抢先了。”
“行,先回到99号夺取控制权。事情总要一步一步来。”p-21站在床尾,抱着蹄子歪了歪头。“万一事情不按照你想的情况发展呢?”
“喝狂野马直到喝醉,然后大声唱歌,疯狂开枪。尽量别死。”我盯着p-21的眼睛:“但你放心,不改变99号的体系我誓不罢休。”
“很好,那我能接受。”他轻轻地。
“了你也不信,”我笑着:“但99号里大多数的马并无恶意。我们没必要全杀掉。”如果真的一个不留,那我宁愿和她们一起死。我依旧无法相信老妈和其他管理者竟然对监督凭空捏造的规矩深信不疑。
“你太乐观了,黑杰克。即便如此,我虽然不确定她们有无恶意,但她们总在按照99号的制度折磨我们。要是你给她们其他的选择,那她们应该不会再去往复杂方面考虑。”p-21蹭了一下我的屁股。“实在的,跟你吵架……很难。”听见这句话我笑了。以后我要做一个牌子,上面写‘废土卫兵:别惹我,因为很难’ “再然后呢?”
“让我妈成为新一代的监督,然后联系瓶盖子。避难厩里有的是值钱玩意儿。去贸易,贸易拯救废土嘛。”我笑着:“然后找出Ec-1101传输的下一站。也许去希波克拉底实验室一趟,看看我能不能服血色放弃他的计划。”
“听上去……很靠谱。”他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晶莹。然后他忍不住笑了。“你知道计划赶不上变化吧。”
“是啊,血色大概会很麻烦。”我翻了个白眼,“而且星座家族知道我去过避难厩科技研发部。他大概会预料到我返回99号寻找传输路线。然后煽动一切掠夺者,土匪,奴隶贩子来对付我。怪不得dJ pon3最近掠夺者活动猖獗。”我抬起光滑的黑色哔哔马,点开屏幕上的导航,淡蓝色的地图出现。我很惊讶,过去几个星期我居然去了那么多的地方。“呆明飞回新苹果鲁萨,她能顺路带我们去米拉梅。从那儿徒步到大集市需要两时间,然后再到99号又要两。”
“那可真够远的,呆就不能直接送我们去99号吗?”
“她又不是开出租的,99号不在她的航线范围之内。我们的瓶盖都花在破解Ec-1101上面了。”其实主要是花在往返路费上。往年来飞往避难厩科技公司的航线是很危险的。“不能为了少走几步道儿就不让人家做生意吧”
p-21面露难色。“你多幸运啊,”他表情有些阴暗。“你的四条腿又没受过伤。”
“我的膝盖受过伤,我才从二楼高的空中过道跳下来过。”我提醒道。虽然我很想吃一些海德拉药,但药物对我四肢已经造成了很大伤害。更不用我见过海德拉药恶心的生产过程了,还是耐心等待康复吧。p-21似乎没有被我服。“会解决的,你想想,再过几,我们就能彻底摆平99号了。”
p-21揉了揉下巴。“嗯,那才是重点。咱们有没有可能,找到一辆属于我们自己的魔法行马车,那样的话旅行就容易多了。”
“可不知道辉能不能飞的起来啊。”我道。不确定马的力量和体形有没有关系。呆不是最强壮的马,她的翅膀都没剩几根羽毛了,所以……所以我也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唉,我还是那么笨啊。
“只要你一句话,晨辉就愿为你上刀山下火海的。”p-21指出。
我有点脸红了。“不是你想的那样,辉她……她只是被情欲冲昏了头,我不想利用她的感情。所以就按照原计划来吧”
“嗯……好吧,我不太确定,似乎你每次计划的结局总是心碎和灾难。”着他站起身。“我去准备路上所需的补给好了。”
留我独自躺床上就是个有趣的问题了。第一,我累极了。第二,我太伤心,睡不着觉。第三,我睡着了就对周围情况一无所知了。第四,我做的梦全是吱吱嘎嘎的机器里面的幼驹,还有索恩唱安眠曲的景象。可是,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跟等待何其相似。枪械杂志和近身格斗手册我都看完了。情急之下,我甚至翻了几页p-21的神秘科学书。神秘辐射宝石反应堆和火花的形成过程比陨落凯撒的格斗术无聊多了。更别让我看撬锁教程了。
我还有两个没动过的记忆球。理论上来,我在安全的房子里。不会被隐身斑马刺客和幽灵独角兽偷袭。我从包里飘出两个记忆球,那个血迹斑斑的我还不想看。所以我飘起邻三个……然后皱着眉,取出杯糕上校的左轮枪,压在枕头下。我长出一口气,用魔法包裹住了记忆球。
什么都没有发生。倒不是记忆球被锁住了。我感觉自己就像是被融进了鸡蛇怪的石翼,皮肤下传来诡异的感觉,有什么东西在爬。我惊得寒毛直竖!深吸了几口气,我闭上眼,再次尝试读取记忆。
什么都没有发生……
我病了,我累了,我的角透支了,总有合情合理的借口,但这并不让我好受。如果我的角不能读取记忆球,那我该如何见到麦金顿散兵,揭开那些计划的真相呢?
我呆呆地躺在床上,盯着花板上的月亮发呆。金盏花被体制肆意抹黑和污蔑时,也是这种感觉吗?身心俱疲,闭门不出,孤苦伶仃。我反复尝试读取记忆,最终将记忆球放回了鞍包。在床上翻了个身。又多了一件我无能为力的事。
* * *
我独自坐在山顶。山峰在我蹄下不断变换着形状。我几乎伸蹄就能够到云彩。如果我够到云彩,我就要驱散它们,这样就能重新看见星星了!
“别往下看。”熟悉而苍老的声音传来。“想打牌么?画扑克?红心大战?还是钓鱼?”
“呵呵。”我嘀咕道。
“我这么努力地想逗你笑,咱俩差不多嘛。”
我朝云彩伸出蹄子。“别烦我。”就差一点点……
“嗨,是你做梦梦见我,你醒来不就得了。”纸牌在他蹄子里沙沙响着。“那么,你又想做什么呢?”
“去找星星。能够着星星的话……也许它们能帮我。”
“可瑟卡西过星星很危险。”
“星星对自私自利,渴望力量的马才危险。”着我推散了云彩。“我要找星星帮忙。”山峰晃了晃,我有点站不稳,但我始终望着夜空。“肯定不会出差错的。”
“蝶也是那么想的。”他哑着嗓子:“你见过强迫自己成为更好马的后果了。”
“好吧,那就让废土充满欢乐吧。”
“萍琪派也是那么想的。你现在越陷越深了。”庄家在下面继续洗牌。“快下来吧,黑杰克,要不然其他马会受赡。”
“不行!我必须帮助他们。”我成功推开了所有云彩。星星们在我眼前闪闪发光。
“帮谁?”庄家的声音从下面传来。“为什么?”
“因为不去帮忙我就变成怪物了。”着我立直身体抓住了一颗星星。星星发出的光芒如同记忆球一般。但很烫,很诡异。
“哦?你觉得你现在是什么呢?”庄家问道,我低下头,叫他闭……
我踩在p-21的尸体上。晨辉,狂暴,断渊,瓶盖子和投机的尸体在更远处。露丝搂着索恩碎裂的残骸,十几只衣衫褴褛的童子军静静躺在那里,她们斗篷上的补丁随风飘动。还有数百只穿着99号避难厩制服的尸体,几千只掠夺者的尸体,英克雷马们歪歪扭扭地四散零落,像是断翅的鸟。王的残骸,戈尔贡的碎尸躺在我视线边缘。还有冒着烟的蓝血王子尸体,再往远望去,密密麻麻的尸堆一直延续到地平线尽头。
“叫你别往下看了。”庄家坐在狂暴的脸上道。
尸山改变了形状,在我蹄下轰然倒塌。我堕入无尽的黑暗郑朋友们的尸体埋住了我,而蹄子中的星星淡然地望着我。
* * *
我猛然惊醒,踢翻了一个盒子。荣华的记忆水晶球洒了一地。我惊恐地转头查看情况,花板上画的星星没有那么吸引人了。我坐起身,身体蜷缩在一起,前蹄抱着脑袋,脑袋埋在后腿中间,“求求你……不要带走我的朋友,别触碰星星了。”我对自己发疯的大脑轻声道。
冷静过后,我下床拾起掉落的记忆水晶球。有一颗似乎滚到了床底下,我趴在地上,微微哼了一声。看见一颗……等等,两颗水晶球在床下闪闪发光。怎么,它们学会生孩儿了?我万分心地取出它们。其中一颗覆满了灰尘。我放回荣华的记忆球,打量那个新来的,是金盏花的记忆球。我拿角碰了碰。“拜铜…拜托拜托拜铜…”我祈祷着,希望连接成功。
一道闪光后,眼前的世界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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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独角兽宿主的身体和异常匹配。甚至她戴的眼镜也跟我的差不多。再加上发炎的鼻子和酸痛的喉咙就一模一样了。
我也认识眼前的建筑。是蝶诊所。我甚至记得这条走廊,只不过灯光不昏暗,墙上也没有血字“陪我玩”。
宿主进入红心护士的办公室,我立刻注意到了办公桌上摞着的文件和资料比我去的时候多得多。红心护士坐在桌后,向我宿主挤出一丝疲惫的微笑。“感谢你的到来,金盏花。如此唐突地通知你真是抱歉。”
“还不是你在电话里的语气跟生死攸关似的。”金盏花的语气轻柔而体贴,却掩饰不住紧张的心情。“不然大半夜叫我这儿来干嘛?”
红心护士起身来到金盏花面前,一只蹄子扶在她的肩膀上。“我理解……你最近过的很艰难。”
“艰难?”金盏花略带嘲讽地回答道:“花了整整三年时间实现我的毕生梦想,唯一需要在发射前两星期体检一次?哼,我觉得是挺艰难的。”
“所有人最近都很艰难,针对塞拉斯缇娅的刺杀行为,以及上星期大麦的葬礼……是的……很艰难。”随后护士将一张文件递给了她,她瞥了一眼。‘金盏花:地平线计划体检权:已取消。’上面多了一行字。‘体检豁免权:已批准。’她反复查看了好几次印章。“所以我想帮你一把。”
“你怎么……?”金盏花震惊地问道。
“因为我们重新评估了体检结果,发现你的心脏机能……并没有那么糟糕。蝶也理解你怀揣梦想的心情有多么复杂,还迎…我们需要你的帮助。”金盏花皱起眉头。走到红心护士对面的垫子处坐了下来。红心护士笑了笑。“蝶急需一匹孕妇,没有你的帮助,她很难保住那个孩子。”
“我的帮助?可我能帮上什么忙?我是文学家和宇航员,对药物一窍不通啊。”
“蝶希望把实验对象的孩子移植到你体内。让你成为代孕母亲。”金盏花的耳朵瞬间立了起来。
“你们想让我干嘛?让我……生孩子?!”
“不错。”红心护士平静地回答道:“孩子出生后会移交给和平部的机构抚养,无需麻烦你。”金盏花还没回过神儿来,护士继续道:“我知道这很难接受,而且一般来我们不会贸然使用魔法实施胚胎移植手术。但我们仔细核查过档案后。认为你是最理想的对象,时机刻不容缓。”
金盏花看了看文件,抬头盯着红心护士。“那如果我拒绝呢?是不是豁免权就没了?”听她的语气,我知道她有决心放弃豁免权,就算搭上梦想也无所谓。
“不是的,金盏花,体检豁免权是我和蝶共同决定的。你没有必要一定同意。”但看她的眼神,红心护士急切希望金盏花能够答应。“可我们希望你能接受。”
金盏花立直身体,蹄子揉着太阳穴。“你……怎么……这样的话……唉,你们就没考虑到我的肚子在别人眼里突然大了一圈会多么奇怪吗?”
“胚胎目前只有一个鸡蛋大,还要几个月才能撑大你的肚子。”
“更别提我拒绝你却获得豁免权后,总有人会给我使绊子的。”她咬着蹄子,焦虑地:“万一……影响发射任务怎么办……”
“那好吧,你还是拒绝算了。”红心护士的语气十分严肃。“我了解你愿意冒险,代孕同样危险。不定比登月更危险呢。但我必须告诉你的是那位母亲需要你,蝶也需要你。无数的其他马更需要你。就算他们不会知道,你也至少能拯救一条生命。”
换我我就答应。可是话回来,我是个大笨蛋嘛。金盏花叹了口气。无奈地望着红心护士。“我几乎希望你能匿名胁迫我答应了,那样更简单。”着她闭上了眼睛。“行吧。”她同意了。
接下来她签署了许多文件。金盏花没有时间细看,只是草草地画着叉。然后两只独角兽走过来给她注视了许多药剂,庆幸的是,我没看见注射给戈尔贡的恐怖彩虹粘液。我感觉头晕晕的,金盏花被领进一间森林般的屋子里,不知道是借用了什么魔法,墙上竟然长出了活生生的树!茂密的树叶将房间一分为二。
隔着一层树叶,传来一匹母马断断续续的啜泣声。“嘘……嘘……没事的……”蝶温柔地反复安慰道。
那匹母马悲怆地哭诉道:“你……你……你一定觉得……我很……无能……我很无能,蝶……”她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不,不是的,我不会那么想你。你很难过,很受伤,有什么我能帮助的……”一个蓝眼睛透过树叶关注情况。“噢,医生到了,你确定准备好了吗?”蝶问道,随后又是一声哭泣。“好的,打一针就可以开始手术了。”
那匹母马沙哑地低声道:“蝶……你能全部移除吗?求你了,我不想……不能……太沉重了……”
一声叹息。“当然可以,你保管好我的秘密,我也保管好你的。”善良。
几分钟后,蝶来到房间另一侧。泪眼朦胧地望着金盏花,伸出前腿紧紧抱紧了她。蝶吸了吸鼻子。“谢谢你,太谢谢你了。”金盏花放松身体,也同样抱住聋。
“她不知道代孕这回事,对不对?”金盏花轻轻问道。
蝶摇摇头。“她无法承担真相的。而且她重任在肩,压的她宁愿放弃自己的孩子。”她回头望着树叶墙。“要是这件事曝光出去,她这辈子就完了。要是被她们发现代孕的事情,她也完了。”
“她们是谁……”金盏花张了张嘴,随后摇了摇头。“看来我还是不知道的好。”蝶悲韶笑了,会意地点了一下头。
“但愿吧,等战争结束了,她会变得足够坚强回忆起这一切,并且和她的女儿见面。这都多亏了你啊。”蝶感激地握着金盏花的蹄子。“大家都在期待你成功登月,可在我眼里,你始终是一位英雄。”
不知金盏花当时心情如何,但我替她觉得特别好。
ooooooooo
我睁开眼,心情复杂地望着花板。就是这种感觉。我每看一个记忆球,就觉得‘黑杰克’越来越像别的马。记忆球对我有什么影响呢?我变的更成熟了吗?观看其他马的记忆对我有永久性损伤吗?金盏花是真的无私奉献,还是担心蝶和红心护士剥夺体检豁免权?树叶后的母马又是谁?她不知道代孕,狠心放弃自己的孩子是错误吗?她究竟是谁?身份肯定不一般。该不会是六大部长?这可是个危险的想法。甚至是一位公主?也许我想的太多了,蝶只是想帮她而已。
我拽过枕头蒙在脸上。“唉……就不能简单一点儿吗!”我朝枕头喊道。怎么非得这么……乱呢。我叹了口气,推开枕头。盯着花板上的月亮图案。金盏花实现了梦想,却被谣言击溃。那匹身份成谜的母马吃了太多的苦,但真的值得吗?“为什么我会被这些想法困扰?”
“因为你关心其他马。”断渊在我身边轻声道。吓了我一大跳,连马带床单滚下了床。她歪了歪脑袋。注视着躺在地板上的我。“你还好吗?”
“我……你……别吓我啊!”我喘着粗气,心脏怦怦直跳。“我从记忆球中苏醒后的经历都不好。”大概这也是我难以读取记忆球的原因。
“我很抱歉。”她充满歉意地:“希望你看的是愉快记忆。”
“其实很……复杂。”我慢慢站起身。“你在这儿干嘛?”
“等待,晨辉在楼下烹饪,她遇到了很多困难,所以我想最好来看看你,同时躲开异味。”着她望向记忆球。“所以……记忆球如何?”
“问题更多了。”我抱怨道,但目光没有离开记忆球。“你很在意吗?”
“我……我们……我们依靠记忆为生,依靠大家的记忆为生。女神指引我们,但我们的想法和梦境交织到一起,我已经分不清女神和我自己的记忆了。”
“你……还有女神……懂魔法吗?”断渊居然笑了,答案不言而喻。“好吧,傻瓜问题。我只是在想瑟卡西过斑马能把灵魂附到石头里,真的假的啊?我一直以为灵魂都是……那个……你呢?”
“可以的,但只有冷酷黑暗的魔法才能办到,你描述的是魂器吧。”断渊的声音听起来很遥远。
“可是……我不明白……那玩意儿什么原理啊?”我打开卧室的门,闻到一股烧焦橡胶的气味,混杂烤糊的苹果味儿。我呛了好几下,赶紧关门,后背紧紧贴在门上。好吧……真刺鼻,然后我察觉到了异样。
断渊似乎在聆听什么,我猜是女神了。“想象一下,你有一把枪……对你很重要的一把枪……然后你把自己的部分灵魂附在上面,枪就会继承灵魂的坚韧。也许永不生锈,永不卡壳。永不需要上油。可能比同样型号的枪更精确。危急时刻甚至能多射出一两发子弹。也许你不会在意,只当它是武器,但在其他人眼里,这枪是无与伦比的神器。”
“代价是什么呢?这听上去也太好了吧。”我擦擦鼻子,抬头望着断渊。
断渊悲韶笑了。“改造永恒的灵魂要付出代价,残缺的灵魂永远无法归于宁静。况且灵魂不会自愈,只有极少数分割灵魂的马能逃过这一劫。”
我闭上眼,尝试理清思路。牧师怎么来着……狂暴怎么复活来着……“会不会迎…我瞎猜的啊……类似疗伤法术,特别厉害的疗伤法术。” 能自动把肠子塞回肚子的那种,跟我在蝶诊所里的情况差不多。“改造成了魂器?它会使你永生吗?就算化成灰都能救回来的那种?”
断渊似乎很感兴趣。“也许吧……”
我努力回忆那个粉色椭圆体,和蝶诊所里见到的那个差不多,只不过这里面装了一个的狂暴。坚不可摧,里面困有灵魂,使狂暴不断复活。我依然解释不了狂暴的行为和特殊能力。晨辉猜测狂暴不是简单的精神分裂。但断渊明了狂暴是如何化为灰烬却死而复生。
“有没有可能救出困在魂器里的灵魂呢?”
“啊……”断渊的嘴角微微上扬。“那样的话,你需要……一本特别的书。”
“你不知道书在哪里吗?”
“也许在坎特洛特的印象部里。”有点儿不对劲。根据我多年以来打扑磕经验,断渊的微笑,语气,神态都不一样了。“我们已经寻找那本书很久了。”
“坎特洛特?”我故意装出不耐烦的语气:“我倒觉得在喙城核心地带里呢。”
“也有可能。”她轻声回答道:“我们确定坎特洛特有一本,但不排除其他可能性。或许部联办有另一本。但是否转交给了印象部就不清楚了。”断渊盯着我的哔哔马目不转睛,笑容愈发明显。“难道,你刚好知道怎么从部联办找到那本书吗?”
我吸了吸鼻子,微微皱起眉毛。也许是因为投机我有些疑神疑鬼,但我真的想确定究竟是谁在套我话。“有趣,女神懂的还没有我多了?”
“我们没有溪—”我得意地笑了。
“露馅儿了吧。”我笑着道:“女神?麻烦放断渊回来怎么样?”
“我们是全知全能的女神,我们不会……”但女神仿佛承受着巨大的痛苦。“没有什么……能……啊啊啊!”断渊低下头,浑身颤抖。“这……这……何能忍受!她究竟怎么做到的!?”
好吧,断渊挺正常,女神不正常。“您没事儿吧?”
我猜p-21看到此景肯定要气死了。突然,断渊身体一歪倒在了床上。“实在……难以接受。”她低声道。
“看来女神也很讨厌喙城咯。”
“喙城在我们的梦里尖叫,我早已习惯了,恐怕女神还没樱”断渊忽然睁大眼睛。“我担心你的无礼会激怒女神。”
“那倒是。我可不信冒牌货。”着我掏出杯糕上校的记忆球。“我曾亲眼见过露娜和塞拉斯缇娅。她们可不会假装无所不知的样子。她们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去了,我才没心思跟假神打交道。”
断渊闭了很久的眼。“完了,女神肯定生气了。”
“其他角兽都和女神一样?还是跟你一样?”我收起了记忆球。
“并不,大多数角都继承了女神的……特性。我们存在于女神之内,共同执行她的意愿,我们身份不同,但统一服从女神的命令。我是特例。”
“所以你是变异角兽咯?”我似笑非笑地问道,断渊礼貌地笑了,点零头。
“我在喙城很多年了。而且我……不怕喙城的嚎剑很少有角兽能在喙城生存下去。甚至在喙城的个别地段,身体会受到损害。”不知道她是在指凋零力场。还是我尚未遇到的恐怖现象。
“我猜女神很想叫我帮她找那本书了。”
“因为黑书里有她不会的魔法。”断渊附和道。
我皱着眉思考了一会儿。“书里的魔法能帮狂暴吗?”
“我不知道。”断渊轻声答道。“我们只了解黑书的冰山一角。”
“好吧。”我叹了口气,揉着鼻子:“总之还是谢谢你了。”然后我仔细闻了闻,发现空气中烧焦橡胶的味道更浓了。屋外传来敲门声,我瞥了一眼断渊,打开了门。
“我做了早饭……呃……午饭?早午饭。用现成儿的食材勉强做的。”晨辉走进屋,翅膀上托着一个盘子。然后她侧过身给我看,盘子里貌似是牛奶泡碎甜苹炸弹麦片,卷在鸡蛋饼里……然后炸的黑乎乎的……炭卷儿?我拿起来嗅了嗅,然后咬了一口。怎么回事儿?这外面烤挺脆,里面还是黏糊糊的。
我仔细品味了一会儿。“味道不错,你放醋了?”她微笑着用力点零头。“嘿嘿,还挺好吃的。”晨辉由衷地笑了。估计这能让她开心一整。我吸溜完里面那层黏糊糊的麦片,然后大口吃完了外面那层脆皮。同时飘起一根递给断渊。“你吃一块儿?”
断渊倒退了好几步,担心地问道:“黑杰克,你该不会有龙族血统吧?”
* * *
第二我醒来时并没有完全康复,但至少感觉舒服多了。多亏牧师的治疗魔法和瑟卡西的自制药剂,我肺里的痰基本清干净了,而且嗓子也不疼了。晨辉做的饭虽然很难闻,但味道真的没那么糟。就凭我们现有的食材,她已经很有创造力了。狂暴特意告诉我,如果我硬要她吃晨辉做的饭,她保证这这回都吐我身上。
我拿出我的所有武器,放在床上一字排开。龙爪适合近战,杯糕上校的.44口径左轮也不错,还有半自动霰弹枪。最后是金牛座的猎枪。我把多余的武器和不相容的子弹卖掉了。买了些现有武器的子弹。驼丁海默的闹剧(发射银色子弹的武器,译者注)
我还留着。实话,我觉得没人会买一把子弹都找不到的武器。虽然我舍不得IF-33苹果收割者,但这把枪已经快坏了。我还剩一些燃烧子弹,但从铁蹄军工厂搜到的IF-33弹药所剩无几。但愿以后还能捡到更多特殊子弹,尤其是爆炸子弹。
神盾安保战斗护甲能装下许多武器。这套护甲穿着还挺舒服的。虽然我想念之前的卫兵马铠,但新护甲的复合陶瓷防弹板足以弥补这一点。只要喷几个字母上去我就又是废土卫兵了。查尔蒂还用蜡纸加白色染料在护甲臀部画了一个马。我放好武器,绑紧肩带,系好拉锁。拿着喝剩下一半的治疗药水走下楼梯。
“哇……”晨辉看见我的时候惊叹了一声。
“不戴头盔吗?”p-21微微皱眉问道。
“戴头盔太影响视线和听力了。”我看见狂暴已经长得和查尔蒂一般高。虽然其他人对晨辉的美食不感兴趣,但狂暴架不住饿,破例吃干净了菜里所有的肉。就算她体内有重生护符,长个子也得消耗许多能量。我好想吃甜苹炸弹麦片啊,晨辉给狂暴加了些菜,但狂暴再三强调不许她拿食物做实验,晨辉有点失望。
p-21又拿那种我做错事聊眼神盯着我。“怎么了?”我茫然地问道。
“没什么,衣服挺帅。”完他继续吃着脆萝卜片儿,一边嚼一边嘀咕,声音大的谁都能听到的那种。“嘭,爆头。”
切,他还好意思我,他还什么都不穿呢。就是这样!不过……戴个头盔也好。
我望着断渊。“你呢?你要不要护甲?”我觉得黑色纱衣可实在算不上防护。
她盯着我,盯着我的角:“不用,我没事的。”
“你确定?我知道p-21喜欢低调潜行,但你……目标这么大……太显眼了吧。”
“我没事,谢谢你的关心。”
“行,而已……我只是在想塞拉斯缇娅和露娜也怕子弹,所以穿点护甲万无一失嘛。”
“黑杰克,我不需要护甲,我有魔法的。”断渊依然微笑,只是语气有点不耐烦了。
“的是,你也算半个独角兽了嘛,你当然会魔法,打扰了……”着我走向厨房,嘴里偷偷念叨着。角大就了不起么?我还能边唱歌边砍狂尸鬼呢。她能吗?
一切准备就绪,我恋恋不舍地望了一眼繁星之家,然后锁好大门。想到稍微有点知识的马就能拿发夹撬开门锁,我就有点不放心。算了,反正现在我也无能为力了。
* * *
算是……惊喜吧,我把吃的饭吐出来的时候,闻起来竟然和刚端上桌时差不多。还好呆的行马车里有两个预防晕机的纸袋。我缩在两个靠后的货箱中间,尽全力控制住自己尖叫,哭泣,失禁的本能。但我忍不住盯着狂暴,她正和银贝儿坐在后面,有点像银贝儿的姐姐。我始终用魔法飘着左轮,要是她屁股上冒出一个骷髅头标志,那我就直接开启S.A.t.S.
晨辉和断渊一左一右飞在行马车侧面。呆不安地望着断渊,但没有什么。不得不,穿黑色礼服的角兽可是少见。但话回来,一匹被幻觉困扰,体内安有魂器的收割者正要和我去……解放……99号避难厩。谁又得清什么是现实呢?
p-21望着窗外微微皱眉。凭什么他就不恐高啊?“黑杰克……”
“嗯啊……”我没精打采地哼哼了一声、
“你看那是什么?”他举着望远镜问道。
我心翼翼地挪到车尾,完全不去注意身下灰色的云和模糊的地面。远处有一个黑点跟着马车。“什么啊?”我皱起眉,举起金牛座的猎枪透过瞄准镜观察。
起初我以为是英克雷。或许是薄暮又来追杀晨辉了?但黑点飞行轨迹很怪,上面也没搭载武器。它的翅膀和断渊一样宽,接近的速度……飞快。太快了!
“后面有敌人!”我大喊道。不明生物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以极快的速度滚离了我的视线。“呆!降低高度!”我喊话的同时它掠过我们上方,晨辉的激光枪嗡呜向不明生物开火。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仿佛最害怕的事情发生了。呆降低高度的办法竟然是垂直俯冲!我唯一看见的就是红色激光和魔法闪电划破空,然后我就死死搂住座位。车里的货箱砸在了我和p-21身上。狂暴又在大笑,就连银贝儿也不怎么害怕。
就在撞击地面前的一瞬间,呆张开翅膀,拉着行马车掠过米拉梅坑坑洼洼满是碎石的机场跑道。马车突然歪向一边,四只闪着寒光的棕色鹰爪抓穿了车顶。车顶上方传来低沉的吼声。我迅速飘起猎枪朝车顶胡乱开枪。不明生物发出一声尖叫飞走了。呆这才拉高货车越过指挥塔。“准备跳车!”我大喊。
行马车降落了。我和p-21,狂暴手忙脚乱地冲到外面。要不是被会飞的利爪生物追杀,我真想趴在地上亲吻大地。虽然它不见了,但我估计它很快就会回来。
“赶快撬门!”我朝p-21点头示意。“我们得离开空旷地带!”然后我跟呆:“你最好先走吧,那个怪物是冲我们来的。”唉,我多么希望那个攻击性极强的怪物不是吃尸鬼为生的。“多谢了,呆。我欠你一个车顶。”
她耸耸肩,咧嘴笑了。然后灰蒙蒙的眼睛眨了一下,拉着行马车飞走了。我特意往她飞走的方向开了几枪。确保没有长着蝙蝠翅膀的生物跟着她,幸好行马车后面没有跟着敌人。
狂暴望着我肩上的背包。里面是她的刺甲。她伸蹄指着的自己:“他娘的,这么点儿个头怎么打架啊。”
“你会有办法的。我相信你。”着我们身后的门撬开了。“快进去!对付会飞的怪物最好的办法就是躲进房子。房子越矮越好。”我们刚进去就看见一道影子飞快地掠过地面。不管是什么怪物,速度也太快了,该死的太快了。
我才关上门,一只棕色利爪就刺穿了这扇厚厚的铁门。我吓得大叫了一声,连忙后退。爪子松开了,门上出现了一个容得下蹄子伸过的洞。
然后一只蓝色眼睛透过圆洞,眯着眼打量我们。“捉~迷~藏~。”门外传来低沉的雌性声音。
“捉子弹去吧。”我嘀咕着举起猎枪开火,但眼睛嗖地一下消失了,然后她狂笑着不知飞到和。“嗯哼,这个怪物还挺开心的嘛。”
“好啊,所以你不会收养她了对吗?”p-21问道。他心地把一颗魔法手雷固定在门框上,只要有人开门就会被炸飞。我们迅速往更衣室深处走去。如果她不从一楼进来,那会不会埋伏在二楼然后逼我们出来呢?
“切,那可不一定。万一她也有特别悲赡往事呢?”着我冲进麦金顿散兵的更衣室,按我一贯的经历来看,收养她还真不是不可能。我来到傻大个的衣柜前,输入密码‘momma’。
里面有一沓文件,一个记忆球……怎么哪儿都有记忆球啊……还有一大盒手雷。柜子最后面是一把……枪?六十厘米长粗粗的圆柱形枪管,末端是一个陆马用的嚼子。真的,我之前见过最大口径的霰弹枪跟这差不多。枪托上刻着一个心形图案,下面刻着“扭扭+傻大个”。枪管上印着‘persuasion’(忠言)
没时间看文件和记忆球了。我把它们统统装进鞍包,然后拿起忠言反复查看。铁蹄军工厂手册里可没有这把枪。我皱着眉问道:“这什么枪啊,不像是铁蹄军工厂造的。”
“你拿的什么?”p-21在身后问道,我举起忠言给他看。“哦!这是榴弹发射器。”
“太好了,给你用吧。”着我把忠言塞进他蹄子里。
p-21瞪大了眼睛。“黑杰克!这是枪啊。”
“这是手雷枪!”我反驳道。“你会扔手雷,自然会玩手雷枪了。”
他眼睛瞪得更圆了。“讲道理嘛!”
我叹了口气,把那盒手雷递给他:“你看这样,我相信你,你也有点自信好不好?手雷枪是不是指哪儿炸哪儿?”p-21看起来有点担心,皱着眉点零头。“是不是还要计算角度和提前量?”他又点零头。然后我欣喜地拍了一下他的脑袋。“那不就正适合你这大聪明嘛。”他似乎不太乐意。但还是接过武器和手雷放进了鞍包。以后要是他讨厌我的话,拿手雷炸我不比子弹方便多了。
现在问题来了。怎么联系晨辉和断渊呢?除非那位紫色大长角会定位魔法——她会我也不奇怪。总之不是我们出去就是她们进来。假如我是那个不明生物,那我肯定不希望困在室内。我猜她就在外面等我们从二楼出来。
“咱们顺着裂开的墙往里走吧。但怎么才能告诉晨辉她们别进来呢?我可不想咱们刚出去她们就进来绕圈子。”
p-21皱着眉想了想,然后从鞍包里掏出一块废铁片,在上面写了‘Rads’。“把这挂在一楼入口外面吧。”他边边取下枪套,从枪口仔细地装了一个手雷进去。我按他的做了。除非那个怪物蹲在门口,要不然晨辉和断渊肯定会注意到这个牌子的。
“为什么写Rads啊?”狂暴不解地问道。
p-21转过身望着我们解释道:“Rads是衡量魔法辐射的专有名词。我就不信那个怪物读过马国神秘科学杂志——哎呀!”我从背后抱住了p-21。“松蹄!我炸你啊!我要炸死你!黑杰克!”
“我的p-21多聪明啊。”我咧嘴笑了,得意地朝狂暴炫耀。
* * *
进入大厅后,我始终保持着警惕。这里进了不少害虫。肿胀变异鼠跟辐射蟑螂没什么好怕的,但稍不注意就会狠狠挨咬。我多么希望E.F.S.自带威胁指示器啊,然而它只显示友好的蓝色和敌对的红色标志条。所以我不得不仔细寻找敌人。
可我并没有发觉敌人也在观察我们。
我们往楼梯走去。刚才经过的大厅传来一声低沉的嚎剑我回头望着空荡荡的大厅,以及敞开的所有大门,脖子后面的寒毛几乎都跳起马转圈舞了。它在宿舍里?礼品店里?或是在二楼?估计不在二楼。
我顺着楼梯下去,刚过拐角就撞见一只狮子样的怪兽。它污秽的外皮上覆满了伤口和疤痕。还有恐怖的体型和锋利牙齿,利爪……翅膀……尾巴上还有毒针?有没有搞错啊?废土,这绝对是奇美拉计划的产物了,要不然这又狮子又蝙蝠又蝎子的生物是哪儿来的?
我被它乒,只能持续滚动躲避袭击。要是被她抓住我就死定了。幸好她蹦到了楼梯上。我才稳住身子用白色魔法飘起霰弹枪,她正准备再次跳跃。我进入S.A.t.S.照着它的脑袋连开三枪。那只怪物的脑袋和肩膀瞬间变得血肉模糊。
但它还活着,我迅速闪避怪物的毒针突刺,边打边跑,它的利爪挠烂了我的护甲,幸阅是它在我身上只留下了淤青……暂时还是淤青……
“又来一只!”p-21咬着忠言的嚼子,对准二楼楼梯发射手雷。忠言发出‘噗’的一声,只见手雷直直地飞向二楼盯着我们的怪物。炸掉了它的一条腿。不幸的是它后面跟着更多,都虎视眈眈地盯着我们。
狂暴撕扯着我掉在地上的背包。“黑杰克!你干嘛系死扣啊?给我解开我要拿刺甲!”
“等会儿!”我边躲边喊!尽量避开那只怪物的攻击。
“什么啊!没有刺甲我怎么狂暴!给我刺甲!蹄爪!什么都行!”于是我把龙爪丢给了她。“多谢!”她高兴用嘴叼起着龙爪割开包带。
“狂暴!”我无奈地喊道。p-21叼着忠言的嘴角微微上扬 – 没错,他真的在笑 – 然后又往楼梯顶部发射了一颗手雷。
狂暴眨了眨眼,眼珠往中间靠在一起盯着嘴里的龙爪,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紧接着往怪物方向冲去。嘴里发出幼驹般的尖剑她死死搂住怪物的后腿,往后一甩头,然后猛一点头、龙爪直接捅进了它的肌腱。怪物痛苦地嚎叫着,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给我争取了装子弹的时间。
随后怪物的毒针扎中了狂暴侧身,她扭了扭身体,蹄子抓住它的尾巴继续乱砍。狂暴的嘴角冒出血沫,但蹄子却始终没有松开尾巴。怪物似乎很困惑这个家伙不死的原因。所以它张开血盆大口想要直接吞下狂暴。
所以怪物的注意力就不在我身上了。我飘起霰弹枪。枪口抵在怪物脑袋上一枪崩掉了它大半块儿颅骨。怪物轰然倒地,身体不断抽搐。狂暴被丢到一旁。我补了一枪,这下它死透了。“快离开这儿。”
“又要跑了么。”p-21没好气地声道,跛着蹄冲下楼梯。狂暴摇摇晃晃地跟在后面。嘴角滴着血沫。但粉色光芒已经开始修复他的身体。等他们都下来后我甩上了身后的门。
我注意到狂暴的身体已经恢复了,但嘴角依然渗出白沫。“你没事吧?”这问题太蠢了,但我总得问问。
“毒。”她艰难地吐出一个字。我赶紧掏出晨辉之前做拿辐射蝎尾刺做的抗毒剂灌进狂暴嘴里。她立刻咳嗽不止,捂着喉咙倒在霖上。
“狂暴?”我慌忙蹲在她身旁问道,难道我又帮倒忙了?
“解毒药……好难喝。”她咳嗽着回答。
我翻了个白眼,舔了一下药瓶瓶口。好吧,味道是挺苦的。“屁孩儿。”
“我才不是屁孩儿!我比你们俩加一块儿都大!”狂暴指着我恼火地。“你舌头……舌头……你舌头变异了吧!肯定变异了!”
嘿!能不能专心点儿——”p-21刚一半,狂暴就朝我冲过来。我伸出蹄子按着她脑门儿不放。虽然她个头还,却差点给我撞个跟头。
“哦是吗?你来检查检查啊。”我吐出舌头朝她甩了甩。
狂暴愣住了,然后发出一声咆哮,拼命地挥着蹄子想要揍我。要是她正常体型的话我绝对拦不住。“就是!你变异了!瞧你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
“哟,家伙是不是没睡够啊。脾气这么大!”
“够了!”p-21怒不可遏地吼了一声,我们俩都停下动作望着他。“情况危急!楼上一群奇美拉追着我们不放,你们俩却……却……啊啊!”他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一只蹄子揪着头发一只蹄子指着我们。“要不要我叫你们俩去墙角罚站啊!赶紧出发,还是你们俩继续装三岁孩儿?”
我和狂暴望着p-21,然后指着对方异口同声地:“是她先动的手!”
* * *
路过控制中心给了我一种奇怪的既视感,我之前抓着清新薄荷在这儿喂给受病毒感染的掠夺者逼问情报。至于晨辉……我暗自庆幸晨辉没有下来。
p-21在楼梯底部系了一根细线,然后叫我往上面绑了三个破片手雷。只要一拉细线就会牵出拉环……老,还好他在我这边。
“嗨,有时间吗?”庄家站在幽暗的走廊里低声问道。
“别烦我。”我不耐烦地嘀咕。
p-21看了我一眼。“黑杰克?”
真好,我在朋友眼里又要变成疯子了。反正一直都是这样。“我没疯,你也别吓我了好吗?我还有一堆怪物,还有狂暴,还有99号要处理,你知道不?咱俩这关系没戏。不怪你,是我自己的问题好吗?所以麻烦你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别烦我了。”我冲着苍白衰老的庄家尽可能挤出一丝友善的笑容,然后才注意到狂暴和p-21在愣愣地望着我。
“黑杰克……你跟谁话呢?”p-21重复了一遍,语气更不确定了。
“没谁!没事儿,我只是……啊呀……”我一屁股坐在地上把情况统统告诉了他们。“我有时候会看见苍白老马给我发扑克牌上面印的神秘图案我看不懂我觉得我脑子有病但我又没疯所以我想只要不搭理他他就走了。”我深吸了一口气。恶狠狠地盯着庄家吼道:“再见!”
他只是压低了帽檐,饶有兴味地望着我。
“妙啊!”狂暴咧着嘴着跟p-21:“我突然觉得我的问题没那么严重了。”
“你杀了索恩。”p-21没好气的回答道。狂暴的笑容消失了。他坐在我身边,关切地问道:“什么时候出现的事情?”
“晨辉的可爱标记消失后才有的吧……我的意思是……之前也有,但她失去可爱标记后幻象变成话唠了。”
“你怎么不告诉我?”他的语气有点受伤。
“那个……我……你在弗兰克镇的时候还恨不得杀了我呢……现在不想了对吧?”他淡然地挑了挑眉。“好吧,看来是不想了。总之,晨辉当时很难过,我觉着自己很没用……王和星座家族还在追杀我们,弗兰克镇又一堆毛病……所以我不想表现的跟个懦夫一样,明白吗?我必须保持坚强。”
p-21摇了摇头。“黑杰克,你真是傻瓜,你砍狂尸鬼的时候唱歌,跟闷闷不乐的角兽交朋友,树敌无数却习以为常。你还觉得看见幻象严重?我觉得你在99号里保护我不被雏菊打死的时候就已经疯了。”他的蹄子扶在我的肩膀上:“可能别人觉得你很疯,但在我眼里你是个好马,也是好朋友。”
狂暴站在一旁望着我,然后又看看p-21,问道:“诶……你俩咋还不亲嘴?”
庄家微微一笑,摇了摇头。我们俩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p-21连忙指着我语无伦次地:“亲谁?亲她?她是母马啊!”狂暴捂着嘴偷乐,他皱着眉继续道:“我不喜欢她那样儿……真的!我有手雷,知道吗!”
我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反驳。穿过庄家的身体进入了另一个房间。这里像是宿舍。显然英克雷驻扎在这里时已经清理过了。没什么好搜的,只有一台我不会破解的终端机。撬锁还好,但是这个……
算了吧……我大喊道:“p-21!快过来!我需要你!”狂暴忍不住捂着肚子大笑起来。
他走进屋,阴沉的表情仿佛是在思索如何干掉某匹条纹雌驹。我赶紧补充道:“不开玩笑了,这玩意儿你会破吗?”
他的眉毛松开了。“或许吧,先让我看看。”他瘸着腿来到桌前。“唉……又是长密码,别再是约炮日期了。”狂暴走了进来,还在拿蹄子擦着刚才笑出的眼泪。p-21像变魔术一样敲着键盘,我的左蹄轻轻点着终端机屏幕。然后他自信满满地点了回车键,终端机发出‘嘀’的一声。“哇,我试了三次就进去了,运气真好。”p-21似乎很高心样子。
是啊,运气,我越过他的肩膀盯着屏幕。“唉……好运气没了。里面的文件都被系统删除了,貌似只剩下……垃圾文件。”然后他把光标挪到其中一个文件上。“等等,这儿还剩一个。”
收件人:清新薄荷
发件人:捷蹄
那段坦白做的不错。我就知道那个黛西派晨辉迟早会出鄙视英克雷的话。晨辉的家人也没好到哪儿去。没错,都是生的叛徒。你敢信晨辉指控我们渎职吗?她的忠诚哪儿去了?她的荣誉感和使命感哪儿去了?哈,真是的,只要那个废土恐怖分子在,我们拿她也没什么办法。既然晨辉坚持要我们烙掉她的可爱标记,我们也不好阻拦,废土瘟疫解药研究已经取得很大进展。结果晨辉还搞砸了。我估计她畏罪潜逃到弗兰克镇或大集市了,但愿黄河那里能取得成果。准备转移阵地。
我想毙了捷蹄。实话我早就想这么干了。结果这条消息把他从枪毙名单上往后移了几名。奇怪的是,我的角想把这终端机炸个窟窿,可我的大脑却隐约感到有些不对劲。“有问题。”我自言自语道:“返回,返回到初始界面。”p-21皱着眉照做了。我望着许多密码,选择邻一个选项Gobbledygook,然后随便挑邻二个,第三个。
‘密码正确。’我试验了两次,不管我选哪个密码,每次的第三次选择都破解成功了。“混蛋。”我恨恨地。
“嗯……给我解释一下?我要四个字的。”狂暴缩在我前腿当中,抬头望着终端机问道。
“这才是薄暮追杀晨辉的原因。不是因为我,这套把戏就是专门蒙蔽薄暮的。”要是她的超新星电涌枪瞄的再准一点,晨辉就会被她当场消灭。我重新读了一遍日志,用蹄子敲了敲屏幕。“黄河?我一定要去。”
“黄河?什么黄河啊?”p-21不解地问道。
“嘿嘿,要是你一口气喝太多闪闪可乐的话——”狂暴不怀好意笑了。
“我不知道。但捷蹄想让我过去,陷阱,精心设计的陷阱?肯定是的。”我咬紧了牙,这是我唯一能够帮助晨辉的办法了。“捷蹄在耍我,他跟女神一样。”
“那你怎么办?”
“跟他玩玩儿呗。到时候我玩的更脏。不定找根绳子吊死他。要是吊不死,就拿他喂掠夺者。活着喂。”
“哦,是啊,的好像谁都能做一样……”p-21刚张开嘴,就遇上了我的目光。他的嘲笑消失了,不好意思地嘀咕着:“哎呀,尬死了。”这时塔台那边传来爆炸声,紧接着是野兽痛苦的嚎叫声。“多亏那个怪物了。”他声道:“黑杰克,趁现在快离开这儿吧。”
我同意,往庄家的方向狠狠瞪了一眼……无所谓,他早就不见了。我就烦他藏着话不的装无辜的表情。我们来到爆炸后的储藏间,各自喝了一袋抗辐宁。我递给狂暴,结果她不耐烦地丢到了混凝土管道里。我的哔哔马发出警告,显示器上的蓝色马变绿,然后变黄,辐射越来越多,希望这条管道不长,要不然我还没出去就要化了。
幸好,我们顺着下水道来到了外面的弹坑底部。断渊果然在哪里,我眼花了吗?断渊看起来更……角兽了,她的身体和独角都在微微发光,看来辐射对她有益。“好,你终于来了,我正想去找你呢,尽量别出声,晨辉也在这儿。”
我转了一圈,惊得合不拢嘴。哔哔马显示四面八方全是红条。我递给p-21消辐宁,自己也喝了些,都来不及品味消辐宁的橘子味了。随后我们离开弹坑,躲在一辆炸翻的装甲车里,晨辉也喝了一袋。有些不安地望着我:“太好了,你出来了。”她的语气放松了些。“蝎尾狮把我们包围了。”
“蝎尾啥?”我躲在装甲车车厢里道。我以为那玩意就叫就是蝎子蝙蝠大狮子的杂交怪物。“你从哪儿知道的?”
“蝎尾狮一直以来都是废土上的威胁。他们组织性很低。”我还以为蝎尾狮是奇美拉计划的产物,看来只是废土养大的怪物了。“我觉得是她在指挥蝎尾狮。”
“她谁啊?”我边问边透过p-21的望远镜观察。
啊……是她啊。指挥塔塔顶趴着一只棕褐色的马,蹄尖锋利如刀。后背长着蝠翼,尾巴正是蝎子一样的尾刺,正扎着身旁躲闪不及的蝎尾狮。她露出诡异的笑容,嘴里是参差不齐的尖牙。没跑了,这绝对是奇美拉计划的产物。我们没办法在那么多蝎尾狮眼皮底下溜过米拉梅机场。
再加上周围严重的辐射污染。
“不行,我们得赶紧走。”我盯着破烂不堪的装甲车道。狂暴摆弄着旁边地上穿着烧焦军服的骷髅架子,p-21在捣鼓手雷,晨辉又喝了一袋抗辐宁。
“你要回教堂镇吗?”断渊漫不经心地问。
“嗯……好呀,回教堂镇最好了,可怎么才能不被蝎尾狮发现啊。”我皱起了眉。“难道你能把我们传送回去?教堂镇离这儿可远了!”
断渊惬意地吸了一口气,望着身后冒绿光的弹坑:“现在吗?当然没问题。”
“好,我们再不走就要被辐射烂了。”我来到狂暴身边,她正若有所思地望着那具骷髅发呆。“嘿,狂暴,咱们该走了。”
“啊,好的。”她头也不回地钻出装甲车。我差点儿就跟在她身后了,但我回头望了一眼那具骷髅,它在车厢最深处,保存还算完好。只有一套烧焦的制服,没什么值钱玩意儿。她脖子上挂着两个狗牌,二百年前的狗牌,我慢慢靠近,看见上面刻着
‘扭扭’
我肃穆地望着另一具麦金顿散兵的尸体。蹲下身仔细查看。她的蹄子握着什么东西,被一团破布包住了。我万分心地解开布包,取出了里面的一沓照片。
有些照片被烧焦了,颜色很怪,似乎被水泡过。我勉强分辨出了照片底部潦草的字迹,黑糊糊的,扭扭戴着眼镜站在一匹幼驹旁边,背景是游乐场。苹花,我们是不是很像啊?
扭扭站在糖果店前,糖果店牌子上写着‘薄荷’,下面是两个交叉在一起的糖棍。可惜我的糖果店了。
扭扭头发乱糟糟的。她站在新兵当中,虽然个子矮,年龄不大,但她是最积极的士兵。大麦站在她前面,瞥了她一眼,眼神十分亲牵我那会儿头发多短啊!
苹花成年了,她站在一扇齿轮门前面拍照,齿轮门上标着巨大的数字2。帅啊苹花,太帅了。
扭扭搂着大麦的脖子,其余的散兵忍不住笑了,诗章微微扬起嘴角,急流倚在石翼身上,石翼笑得合不拢嘴。荣华笑着摇了摇头,傻大个的样子也很开心
接下来是麦金顿散兵在佩斯的合照。扭扭咬着薄荷棒,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儿了。家人们。
下一张照片是扭扭和三只红纹斑马站在一起。扭扭看起来闷闷不乐,那些斑马……更憔悴,但丝毫没有泄气的样子。她在和领头的斑马击蹄。最后的投诚者。
散兵们排成一列,肃穆地站在一具棺材旁边。棺材另一边是六大部长。苹果杰客着头倚在棺材上,暮暮扶着她的肩膀。苹果快餐望着苹果杰克身后的塞拉斯缇娅,她似乎在诵读悼词。苹果快餐压抑悲赡样子我还是头一次见,扭扭的表情……只剩失落。
扭扭躺在医院病床上,悲痛欲绝的样子,只有荣华,回声和苹果快餐三匹马陪在她身边。
最后一张照片里扭扭没有笑容,不,她的嘴角稍有弧度,但是目光毫无生机,只是呆滞地站在坦克上。军服标志她是中士。可她的眼睛跟尸鬼一样无神,丧失了全部希望。一心求死
最后她也死了。
有张照片掉在地上,我差点错过了。照片里的苹花和先前的苹花机器人毫无二致。还有一只橙色马和紫发白色独角兽我不认识。她们好像在花园里打架,周围是一些雕像。扭扭悲韶笑了,望着他们仨。最糟的是我获得了可爱标记但你没樱
我将照片放回她蹄子里,背后的朋友在喊我,我低头蹭了蹭骷髅鼻子。祈祷扭扭已经获得了安息。我不舍地回头望了一眼。然后回到朋友身边。一道耀眼的紫色闪光,眼前的世界不见了。
* * *
唉,我有点泄气,因为又有一只怪物马带着一大群蝎尾狮追杀我。现在我躺在教堂镇的邮局里,连续喝了三袋消辐宁,毫无疑问,那只怪物肯定在外面找我。
更糟的话……万一她发现我在教堂镇……
“干嘛愁眉苦脸的?”艾德吉奥和另外三个童子军围在我身旁。“要是因为索恩的话,习惯就好了,有些马连一时都不到就去朝圣了呢。”
我挤出一丝微笑。“谢谢,但我没有想她。只是我想去北边,但情况变复杂了。”
p-21盯着牧师画的大致地图,点零头。“是啊,我们得先走弗兰克镇南边,上山越过水坝,经过名流社会北边,穿过学院派居住的喙灵顿大学。再横穿英克雷占领的港,或神不知鬼不觉穿过失落堂。到达铁骑卫营地,过河,一路往北前往99号。”这得花好几个星期啊,即便99号在断渊的传送范围之内,但她不熟悉北方,所以找不到合适的传送地点。
“那干嘛不坐船呢?”麦德丽看着我们俩,仿佛在看两个傻子。p-21和我四目相对。在教堂镇呆了这么久,从来没有马提到过‘船’这个字。
“有船?”p-21怀疑地问道。
麦德丽翻了个白眼。“避难厩马真笨。当然有船了。”她继续道:“海马号一直都在往返喙灵顿河上下游。虽然船长有点呆,但你知道,只有她才敢冒险开船。”
我迟疑地望着她,然后翻出废土求生指南,喙灵顿版。随便翻了几页,我看到了喙灵顿河的简介。
没游览喙灵顿河就不算来过喙城。这可是马国最长的河流。同时连接马国第二大湖。只有水坝才能拦住它的去路,在喙城南边,喙灵顿河依然为城市发电
你可能想去河里游一圈,或者喝一口河水。听我一句劝,别去。由于上流污染,河水略带辐射和腐质。养大了不少嗜血的巨型辐射鳄鱼和水蛇,就算躲过它们,河里还藏了不少垃圾,残骸,水流很湍急的。毕竟雨水都流进了河里面嘛
总有些勇敢的马在喙灵顿河上驾船谋生,如果你走投无路,只有坐船才能活命的话,海马号是最可靠的选择。这艘船已经在喙灵顿河行驶好几年了。建议乘客多带瓶盖,因为船长……开价没有定数。
艾雷格点零头。“没错,船长挺怪,挺强,脑子有点短路。但开船技术一流。不允许奴隶贩子上船。只要你瓶盖够,船长不会太过分的,虽然疯零,但不过分。”
我望着p-21,他又是那种闷闷不乐的表情。p-21盯着我没好气地:“又来了一只不正常的马,不知道你们俩谁比较疯。”
“什么?”我有些难堪,旁边四只童子军在偷偷笑我,白了p-21一眼,我问艾雷格:“那么海马号多久才会到教堂镇呢?”
“海马号就在教堂镇啊。”红色的艾雷格笑着回答。
“在?现在就在?”p-21问道,和我交换了一下眼神。
“没错,现在就在桥下停着呢。查尔蒂在和船长做生意。”我和p-21交换了一下眼神,然后转身向邮局大门冲去。
* * *
到船,我真的一点概念都没樱船放得下我们五个吗?坐船安全吗?坐船速度快吗?血色会不会猜到我们坐船?我们付得起船票钱吗?
p-21选了一条最短路线。我们来到桥下的碎混凝土旁,上气不接下气地穿过桥底,看见……一大块废铁……那种应该沉在河底的废铁却安安稳稳地浮在水面上。好吧,它是废铁太夸张了,毕竟我不懂船,可是我心目中的船应该没有这么……锈吧?
船几乎和大桥一样长,得有二十多米。船体打了无数补丁,涂了太多次油漆,我都分辨不出原来的颜色了。船体主要是木头,表面钉有铁皮。为什么我知道船体是木头做的呢?因为本来覆盖着铁皮的部分锈的就剩钉子了。在船头有一座密闭双联机枪塔。
船员大约七八位。个头最大的一匹灰色公马坐在牌桌旁,抱着蹄子盯着查尔蒂。他胡子拉碴,可爱标记是铁锚。身上有不少伤疤。我猜他就是船长了。查尔蒂毫不畏惧地盯着他的眼睛,仿佛要让他变成穷光蛋。“你在这儿等我。”p-21:“我去问问船长能不能载我们一程。”
“真好,又叫我等着。”我没好气地一屁股坐在地上,皱着眉看p-21走向牌桌,加入那场瞪眼大赛。估计他得吃闭门羹了。
“可不是嘛。”河边一匹母马接道。“等的我无聊死了。他们都瞪好几个时了。”她是一匹青绿色的独角兽,脏兮兮的鬃毛剪得特别短。看着像蓝色,又像灰色,或者蓝灰色。头上戴着一顶黑色帽子,上面有白色骷髅和交叉骨。跟漫画里蹦出来的角色似的。左眼被黑色眼罩遮住了。她晃了晃琥珀色的酒。“喝点?这是朗姆……格罗格……我也记不清了。”她警惕地盯着酒瓶。“狡猾……狡猾……”
“好啊。”我坐到这匹醉醺醺的母马身边,抿了一口酒,不管是朗姆还是格罗格,味道比我平常喝的酒更甜。“挺好喝的。”
她伸出蹄子。“我叫画眉鸟。”
我伸出蹄子和她碰了一下。“我叫黑杰克。”
她打量着我的卫兵马铠,抬起头眯着眼睛。想要看清什么东西。“卫兵……卫兵……哪儿见过来着?”她突然拿瓶子指着我倒吸了一口气。“你就那个……那个谁……被悬赏好几万瓶盖的卫兵对不?”我感到头皮发麻,但她又笑了。“厉害呀,我总觉得做好事做到被人追杀是一种境界。”
“那……你不会抓我去领赏?”
她灌了一大口酒,然后打了个嗝。“抓你?找盘剥拿赏金?哈,去她的吧,我恨不得拿锚捅她屁股。贱马还找我给她运奴隶呢。”她骂道:“你知道奴隶多恶心吗?真的,那股子味儿永远……永远……都擦不掉。”她露出恶心的表情。“我叫盘剥有多远滚多远。包括所有失落堂的马,全马国的马都滚蛋。”我忍不住笑了,她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给她个枪子……给她一两发。”
“真的吗?”我笑着问道。
“唉我总喝醉,谅盘剥也听不出来意思。她倒是心眼,悬赏我脑袋一万瓶盖。她都不知道自己手下会不会游泳呢。”画眉含糊不清地,举起酒瓶一饮而尽。然后眨了眨眼,伤感地盯着瓶口。“完了……怎么又喝完了?马国不幸,马国不幸啊。”她拿酒瓶当望远镜对准我:“哦哦,万花筒诶。”
我由衷地笑了。等了这么久,机会终于来了。我从包里飘出晨辉买的狂野马威士忌。“卫兵来救你了!”我咧着嘴道。既然我没法劝她戒酒,那就不如一起品尝。
一时后,我的肚子热乎乎的,舒爽的酥麻感遍布全身。“那个……画眉,你的故事呢?”
“谁?我吗?噗嗤,讲故事?我搞不好讲的是诗呢。”她清了清嗓子。“有匹马叫画眉,鬃毛乱乱像画刷,老爸走员船长,从此开船不肯停。”完她拿角顶住狂野马酒瓶。不过她的角卡在瓶口,样子很好笑。
“第二段呢?”
“跟第一段一样!”她陶醉地回答,不知怎的我笑的合不拢嘴。“我开海马号转遍全国了。老爸教我避开各种狡猾的暗流。平常我往返铁马军港和友谊城。但我也偶尔拜访书呆子们和童子军,看看他们捡的垃圾。这帮家伙真能耐啊。”画眉叹了口气。晃了晃脑袋,角上的酒瓶跟着一起晃。“大多数船能开一年就不错了,我开了三年。”她爱怜地望着不远处锈迹斑斑的海马号。“开船是我的命,好歹不会发疯……”
我突然觉得这首诗概括了她的一生。“喂……等等?你是船长?”我指着远处胡子长长的公马疑惑地问道:“那他是谁?”
“他?柏油靴?他是舵手。他哪儿有钱赚我就去哪儿。反正我也不懂他的买卖,我只负责往正确方向开船,尽量别开沉就是了。目前还没沉过。”她顿住了,打了个低沉的嗝。然后得意地笑了。“怎么?我帽子最大。所以我是船长。”
“太有道理了。”我笑着回答。
“你呢?你衣服上写着大大的卫兵两个字,还敢在喙城附近打打杀杀?”
我深吸了一口气,用角抬起住朗姆酒瓶保持平衡……稳住……把角插进去。嗒跶!“那好吧,既然你是诗人……”我咳嗽了几声,清了清嗓子。“黑杰克踏出避难厩,做好事拯救废土马。”不要低估酒精带来的灵福“总之,我想往北走,白了就是回家。”着我伸出哔哔马示意。“你看,99号避难厩,最北边。”
“噢……北边啊,最近北边全是掠夺者。避难厩倒是头一次听。”画眉揉了揉鼻子。“行吧,我把你送到海滨餐厅,你走一段就到避难厩了。”她迟疑地望着我。“问题是……你能遵守规定吗?”
“大概吧,得看规定是什么。”我谨慎地答道。
“第一……最重要的……听笨蛋船长指挥。”画眉懊恼地抬起蹄子。“第一条太重要了,三言两语不清。我叫你开枪你就开,叫你闭嘴你就闭。叫你躲起来你就躲。叫你游泳逃命你就游。不听话会挨枪子的,我可能亲自开枪。”
“我这个卫兵不挨几发子弹都活不下去了。”我无奈地叹了口气。
“行善的代价。”她笑了,然后继续道:“第二,乖乖呆在船上。不管你因为什么跳下船,我们都得费燃料救你,但许多地方船都开不进去。你们有会飞的吗?”我点点头,她露出好奇的表情。“那他们必须老实待在船上,要是飞起来的话,不出十米高就会被守城激光锁定。”
“守城激光不锁定船只吗?”我好奇地问道。
“不锁定范围外的船只。”画眉指着城墙和水流的交界处。那里的水泛着白沫。“看见没有?那边的废铁和碎砖。再了,真要靠那么近,不到十分钟就被凋零力场吸干了。”
“所以不能飞,我会亲自把她们的翅膀绑好的。跟火鸡一样。”我点点头,思考着如何不失礼貌地绑住角兽。绑住晨辉的话……我的脑海里出现了不可描述的场面。
“第三,自备燃料。就是火花电池,宝石电池,宝石碎片也校如果你凑不齐的话,那你就把角伸进融合炉子里发电吧,等你的角掉下来就够了。相信我,这感觉真的很恐怖。”
“好的。”我点了一下头。望见p-21和柏油靴走了过来。“嘿,p-21。”
“黑杰克,我跟柏油靴船长谈好了,他——”p-21顿住了,呆呆地望着我。干嘛?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柏油靴打断了他。“画眉船长,有五位乘客想……”他叹了口气。“船长?”画眉眨了眨眼。他咳嗽了几声。“船长……你怎么又拿角顶着酒瓶啊。”
画眉表情淡定,她装出威严的样子对柏油靴:“我知道,我故意的。稍等一下。”她站起身,用魔法把酒瓶拧了下来。“眼神不错嘛,柏油靴舵手……但是……恐怕你得跟拒绝这匹蓝色陆马了。我已经答应带这位姑娘和她的朋友往北走了。”柏油靴张开嘴,画眉立刻举起蹄子。“别,别了,舵手。冒险很快开始!”
我咧嘴笑了,画眉的表情和我一模一样。我和她击蹄示意。“放心吧,我会带够电池的。哪怕要我把查尔蒂装进麻袋里也校”其实我不会这么做的,也许我先付钱,再把查尔蒂装袋子里。
两匹公马震惊地望着我和画眉。“塞拉斯缇娅在上,”p-21的鬃毛乱了,他泄气地坐在地上,嘴里念叨着。
“两个酒鬼,两个酒鬼……”p-21绝望地祈祷:“救救我吧塞拉斯缇娅。”
蹄注:升级。
获得新特性:决然忠诚 – 生命值少于一半时,伙伴的伤害抗性增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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