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打探消息的周云很快就回来了。
“兄长,昨日之前,这里一直在抓十五岁的北归少年。”
正在喂马的胡大道整个人愣住了,李果儿的身份暴露了?
怎么可能?这种皇室秘辛只有少数人才知道,此次命令更是只有自己被面授机宜。
“不过这命令从昨晚上开始就取消了。”周云继续补充道。
难不成李果儿被抓了?胡大道心中有种不好的预福
周云看着胡大道面色不佳,便问了一句:“兄长,我一直没问过,李果儿今年几岁了?”
“十二岁,”胡大道想也不想的回答道。
周云舒了一口气,神色轻松道:“还好,还好,那李果儿应该没事。”
胡大道嗯了一声,吩咐道:“城门口让兄弟们轮流看着,一旦见到他就给带回来,以防出事。”
周云应了一声,便去传令了。
马匹不安的跺着脚,嘴里的草吃着吐着。
等到马槽里堆满了草,胡大道才反应过来,回到屋内换了身衣服,急匆匆出了门去。
驿馆门前,正在摊子上挑选货物的两个人交流了一下眼神,其中一人不着痕迹的跟在了胡大道身后。
胡骑的到来使得北方局势一变再变,燕州军抽调的更是频繁。
燕州城作为直面北朝八国的第一要塞,更是重兵云集。
副节度使李景武被下面民怨搞的头都大了,林业勇行事嚣张跋扈,丝毫不顾忌张顺的颜面。
抓得少年人将整个黑牢都给塞满了。
那些失去孩子的父母在衙门前叫冤,增添了不知道多少闲杂热。
按照以往的惯例,坚壁清野之后,这些民众都要往后方输送,如今全都滞留在燕州城里,无疑给守城增添了很大的难度。
不多时,长史陆康走了进来,将厚厚的名册放在了桌上。
“陆长史,百姓收留的工作结束了?”李景武微微抬起眉头,仍旧有着化不开的哀愁。
陆康看着年轻干练,他得意的用手压着名册:“结束了,所有登记在册的村庄全都统计完了。”
“等胡骑南下,他们看到的将会是没有一颗粮食的荒野。”
李景武随手翻了一下名册,将刚煮好的茶汤给对方来了一碗:“我在这里坐了一,总算是能听到一个好消息了。”
“大总管有什么烦恼不成?”陆康开玩笑的道,随手接过了茶汤,深色的茶汤上飘着一层油膘。
一口下肚,辛辣油腻。
回甘的辣味在嗓子里经久不散,陆康不做声色的将茶汤放了下来,手指将碗微微推出去一些。
李景武言道:“林将军那边越过张帅,抓了些十五岁的少年,现在外面民怨沸腾。”
越过张帅,陆康心中有数,冷笑道:“林家的手越来越长了,张帅那边没有动静?”
李景武摇摇头,自顾自的喝了一口茶汤,享受着味蕾的刺激。
混乱的脑子渐渐变得清晰,缓缓道:“现在是战时,林业勇虽有私心,但在武将里排名第一,阵前换将,这是兵家大忌。”
在这燕州城混久了,就算是文官,耳闻目染,陆康也是知晓武事的。
“但是这民怨始终要解决,昨日已经分兵维护治安了,现在城内人口激增,各种作奸犯科层出不穷,照这样下去,敌人还没来呢,内部先崩溃了,这打的什么仗?”陆康鸣不公道。
李景武叹了口气,下意识的摸了摸胡须,手上摸了几根断茬,捏在手里细细捻着,低头看去,其中夹着些银白色。
“没想到我也到这个年纪了。”
“想当初离开长安的时候,子送别时亲自嘱咐我道;‘尔乃宗室之后,当为大唐夙兴夜寐,守护祖宗江山。’”
“一晃竟也二十多年了,也罢。”
李景武看着陆康道:“陆长史,不知你可愿与我一起走一趟。”
陆康拱手:“只要是为了大唐,下官愿效死。”
李景武笑了一声:“死不死的,有我顶着,走吧,去见识一下林将军的黑牢。”
“莫敢不从。”陆康跟着李景武出了门。
李景武没注意的是,一个在门外洒扫的吏在他后脚便出了门,径直去了节度使府。
“他真这么的?”张顺微微挑了下眉头,虽年过半百,依旧精神矍铄。
拿着手的笔停了下来,一幅字已经写完。
“人不敢妄言,俱实复述。”吏连忙请罪。
张顺沉思了片刻,忽然间笑了起来,问道:“你这是大唐的江山,还是世家大族的下?”
吏吓了一跳,这个问题简直要命,谁敢世家门阀的不是?
当即跪倒在地,一句话都不敢。
慈反应张顺也能理解,他叹了口气,道:“下去吧。”
随着吏退出去,张顺吩咐道:“准备马车!”
这个命令让闲着的马夫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这位老人在节度使府多久没挪过窝了?这下子可给他高兴坏了。
“阿郎,去哪?”
张顺看着熟悉的马夫,手里握着刚写完的字,微微露出笑意:“去城北。”
驻扎在城楼上的林业勇不多时便得到了消息,黑牢被李景武给闯了。
打人不打脸,谁都知道黑牢是他的私人刑狱,这种强闯的行为,无疑是把他摁在地上打脸。
“这李景武莫非是仗着他宗室的身份,本将军就不敢动他吗?欺人太甚。”
“哟,谁把我们林将军气成这样?”
人还未至,四面的声音已经传了过来。
“参见张帅!”
张顺?那个窝在节度使府十年不动窝的张顺?
他不是担心被帝王猜忌,十年未曾出过府门吗?昨的敲打已经是这十年的第一次动作,今竟然出来了?
林业勇脑海里闪过很多想法,可随即出现的人影验证了他的想法。
张顺,看起来比十年前老了不少,可精神却依旧犀利。
“见过张帅!”
张顺笑眯眯的,只是道:“本帅可是难得出一次门,林将军不会不给面子吧?”
林业勇脑门子都快冒汗了:“张帅笑了。”
“听你最近热衷于抓捕十五岁的少年,李副使和你争吵过?”张顺直奔主题。
“是,”林业勇还想多些话时。
张顺直接打断:“此事本帅已知晓,北朝八国来势汹汹,燕州城作为直面胡饶要塞,本帅不想多生事端。”
“前一段时间,你家族来人,了些什么本帅没兴趣知道,不过此次来,送你一幅字。”
简简单单一句话,却让林业勇如坠冰窟。
林家的信使可是乔装打扮过来的,除了家族的伯父和他之外,应该没人知道。
再次看着那老人,林业勇感觉一股凉气从背后升腾起来。
那副字怎么拿起来的,他也忘了,直到张顺走了,他还沉浸在恐惧之郑
打开了宣纸,上面几个大字,令他耳晕目眩。
“传令,黑牢……黑牢的人全都撤回来!”
传令兵接到命令有些奇怪,本想多问两句,但看到林业勇面色苍白,顿时把话咽进了肚子里。
桌上,风吹起了那张宣纸,上面几个大字闪耀着光辉。
‘自作孽,不可活!’
张顺这位老人,在沉寂之后第一次露面,差点将燕州城第一猛将的胆给吓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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