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桑榆依言停下,回头只见赵贵妃两眼含泪唤着“陛下”,笑问他道:“怎么,是心疼花还是心疼人?”
莫如深轻轻一笑,眼神中颇带宠溺道:”怎会?罚得有些轻了,不若这样:传朕的旨意,赵贵妃以下犯上,降为妃位、收回协理六宫之权,掌掴十下、在此处跪足三个时辰后禁足宫中半月,无旨不得出。”完他便拉着木桑榆径直离去。
这样的惩罚让两人都惊得不,赵贵妃直接跪坐于地,木桑榆则在他身侧声问道:“陛下,这罚得有点重了吧?贵妃的花容月貌毁了,看着多糟心。还有这花,不是旁人碰不得吗?”
“看着糟心,不看便是。”他拿下她手中转着的花,道,“旁人碰不得,皇后何是旁人?”
他停下脚步,将那朵浅紫色的茉莉戴于她鬓间,笑容温柔:“花美,自是要美人才相称。”
木桑榆干笑了两声,只觉浑身都起了疙瘩。
而原地的赵贵妃依旧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直接成了“赵妃”,拉着身侧的宫女,声音颤抖着道:“欢儿,本宫从未见过陛下如此薄情冷心,这是怎么回事?”
“娘娘不要伤心,一定是皇后新人入宫暂时获得了陛下青睐,等到陛下这股子热劲儿一过,一定还会想起娘娘的。”欢儿扶着她的手,眸中流出的泪水昭示了她的自欺欺人。
莫如深将木桑榆送回凤颜宫后去了御书房,她抱起隅在堂中坐下,摸着它的毛转头问道:“青莺,你可知道赵贵妃?”
“赵贵妃?奴婢略有听闻。”
“她的来头应该不吧?”
“赵贵妃是平关侯府出身,入宫前是嫡长姐,平关侯府百年望族,自然无比贵重。“
木桑榆长长的“哦”了一声,并点了几下头,青莺问她道:“娘娘何故问起这个?”
她将御花园中发生的事简述了一遍,青莺听完后便满目的不可置信。
“为何这副表情?”木桑榆笑问。
“赵贵妃娘娘在宫中身居高位已久,家族支持只是因由之一,其二便是陛下初见她时评了一句‘容色妍妍、巧笑倩兮’,盛宠了一段时日呢。”青莺将这传闻与她听,却不知那只是莫如深随口一罢了。
“原来是这样,”她想了想,笑得更甚,问道,“照你这么,这陛下是个色鬼咯,他屡次帮我,会不会是因为我生的好看?”在容色这方面,她从来不谦虚。
“娘娘,这话可不敢乱。”青莺连忙制止,又回想了一下道,“不过奴婢虽未侍奉过赵贵妃,但也远远见过,实话,确实比不上娘娘姿容。”
过了几日用完晚膳后,木桑榆抱着隅到寝殿前井消食,抬头却望见一轮又大又圆的明月,左右闲来无事,便立马来了兴致要赏月。
她唤来青莺,问道:“这宫中何处最高,我想赏月。”
“娘娘。”青莺并没有先回答,而是提醒她道。
“好好好,本宫想赏月,何处最高?”
“娘娘若是想要赏月,往西走过三个宫殿便能看到一座凝月台,赏月最佳。”
“那台,能到顶上去吗?”
“凝月台是个榭台,台柱十分光滑颀长,想必不能爬上去。”
“那这宫里最高的地方到底是哪里?”
“再高一些的,也许只有皇宫正门围墙上的哨塔,或是东边陛下的御心殿了。”
“皇宫正门离这也太远了,那就……御心殿。”她就这样决定了,低头对怀里的隅道,“隅,带你去赏月好不好,那里的月亮一定比这里还大还圆。”隅回应一般地叫了一声。
“娘娘,万不可动这样的心思,御心殿可是陛下下过死令,旁人不能靠近。”
“那正好。青莺,去帮我……本宫准备一盅梅花芙蓉羹。”听了青莺的劝告,她反而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乐不可支地想道:陛下,我不是旁人,可是你自己所言。
青莺吓得直冒冷汗,又不能再劝动她,只得战战兢兢地去备芙蓉羹了。
木桑榆一手抱着隅,一手挎着食篮,便独自朝御心殿走去。
御心殿门前有两个侍卫,宫道上也时而有侍卫走过,她趁着刚走过一拨人,便溜到殿后,爬到了屋顶上。
这里的确高了许多,木桑榆朝西边看去,看到了青莺的那座凝月台,平视过去,确实差不多高。
她慢慢地躺在瓦片上,以屋脊为枕,看着头上的明月,喝着身旁的羹汤,她有时会递给隅一口,但都毫无例外地遭它嫌弃。
她忽而想起从前她与谈玉树也会经常这样,回忆了一会儿后阖上了双眸,往日不可追。
片刻,身下的御心殿突然传出了人声,她本无意细听,却发现好似被谈论的对象,正是自己。
“陛下能否取得皇后的身臣不关心,但只有皇后的心属于陛下,才能护我国运、大涨威风。”
“皇后的凤凰命格当真如此神奇?她只是一介女子。”
“臣观象,未有不准,陛下信则有不信则无,臣已泄露机,言尽于此,陛下自断便是。”……
木桑榆听了许多才明白,原来那“凤凰”指的是自己;原来莫如深立她为后,是因为她是“凤凰”;原来他数次帮她,也只是因为要引自己喜欢上他罢了。
她忽而眼神放空,想道:若非是这样,我便无需来此,可以不与谈玉树分开,可以不入羽宫,可以随性而活,可是……
可是,她的命格决定了她此生不可能远离皇宫,远离那些她最讨厌的繁文缛节。
此时,有一个宫女端着一碗汤羹朝御心殿走来,隅粉红色的鼻子动了动,忽然叫了一声跳开,朝屋檐边跑去。
这可是真的高处,木桑榆怕它摔下屋顶,叫了声“隅”便跑去追。
彼时隅已然跳下,扑向那尚不知情的宫女,她亦踏出了屋顶,然而身子刚刚踩空,脑海中便瞬间回想到“不知道猫比你扛摔吗”。
她知道了,可来不及了!
她闭上了双眼,正准备接受砸落在地的痛苦时,突然被一个宽大的怀抱接住,缓缓落地。
她双目依旧紧闭,发觉自己站着,睁开一只眼睛朝上看了看,便是一张熟悉的俊美面庞。
莫如深目光冰冷地望了一眼不远处尝到了海鲜汤羹正在舔爪的隅,心道又是你,随后低头看木桑榆,敲了她的额头,声线微冷却也无奈道:“第二次为了猫不顾自己的安危,看来朕不能让你再养了。”
若不是他听到那声“隅”后不假思索地冲了出来,又立即施展轻功接住她,如今她就同那碗汤羹一样了。却是丝毫未怀疑她在御心殿房顶的意图。
正当木桑榆可怜兮兮地欲“不要”时,那师却冷不丁出现,一双阴鸷的眼睛盯着她,声音依旧沙哑,问道:“臣斗胆,敢问皇后娘娘入夜在御心殿顶做什么?”
“赏月啊,”她随手指着上明亮的圆月,“这屋顶不是宫中最高的吗?”
师还欲再问,看见莫如深给他做了个手势,便不再出言了。
莫如深抚了抚她的发鬓,不知那些话她可有听到或听到多少,只轻叹一声道:“赏完月了便回宫吧,以后不准带着它往高处爬。”万一日后他没有及时在她身边呢?真是让人不省心。
“好。”她笑应,转身蹲下抱起隅,只是背对他是,她的笑容顿时化为难过,她边走边想:谈玉树也是皇帝,若他一早知道我这命格,会与他母后力争吗?算了,也许他知道了,让我进宫,我也是不愿的吧。
莫如深望着她的背影,面上不动声色,却听身后的师出声问道:“陛下当真不怀疑,皇后是来窃听国政的?”
“若真是窃听国政,朕又能怎么样呢?一则不能杀她,二则她既是凤凰,就算泄露了也于国无害,何须担忧?”言毕他一跃上了御心殿顶,只见屋脊旁还有一个食篮和一只食盅,他拿起盅看了一下,还未见底,扑鼻而来是一股梅花香。
回宫后,木桑榆沐浴完毕睡下,蜡烛才熄灭不久,她便听见轻微的脚步声。
那人径直朝床榻走来,躺在她的身旁,原本紧张起来的心随着一阵香味的袭来而放松,随后沉沉入睡。
莫如深拿出一串铃略摇了几下,轻声问道:“你在御书房顶听到了什么?”
木桑榆此时正睡着,听到那铃声忽而如梦呓般回答他道:“因为我是凤凰,所以才会选我联姻。”
果真听到了,不知她会不会对此心怀介意。他又轻摇了两下,问道:“有何想法?”
“这个命格不好,我不想当什么‘凤凰’,也不想当皇后,只想……”
听完后他将铃放下,不再言语,那句话让他大概明白了她的心思,但后半句“只想”什么,他却没有听清。
一个月后,木桑榆封后的消息传回盈国皇宫时,谈玉树愣了一下,才怅然若失:桑榆,原来羽国皇帝这样重视你。
转眼入了冬,羽国的雪好似比盈国的要大些久些。木桑榆十分喜爱雪,只穿了件绛色绣牡丹的兔毛滚边棉袍,外罩一件雪白大氅,便想丢了手炉到外头去玩雪。
一阵雪仗过后回到凤颜宫,木桑榆方解下大氅,便见青莺笑问:“娘娘,您瞧这冬日如此寒冷,何不给陛下送碗热汤暖身子呢?”
她想到莫如深,便会想起自己来到这座皇宫的原因,顿了一下,却又觉得他确实没有一处怠慢了自己,便答道:“也好,派人去取来吧,本宫送过去。”
“娘娘,这汤虽不需您亲自动手,但亲自去取才有诚意呀。”
木桑榆闻言,边走边打趣道:“你这丫头莫不是自己想邀宠,那本宫作掩护吧?赶明儿本宫便将你扔到龙床上去。”
木桑榆还是第一次来到膳房,她朝四周望了望,来来往往的素衣宫人显现出此处的繁忙。
她踏了进去,众人见状皆齐齐行礼:“参见皇后娘娘。”
让众人平身后,她便道:“本宫来给陛下取些驱寒暖身的羹汤。”
一位稍年长的姑姑上前,笑眯眯道:“奴婢给娘娘带路。”着,便做了一个恭请的姿势。
木桑榆跟着她,不久便又见她退了下去,木桑榆却也不在意,朝面前的门里头望了一望,却是让她不知所以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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