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以清上前一步。
他低头按住要退后的宁野,细细闻着。
听着他的呼吸,闻着他身上的香火气,宁野鼻血流的更欢了。
就在她忍不住要伸手袭熊时,张以清面色微变,迅速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夜间微冷的空气漫入,宁野稍微清醒了些。
“朴,去药房第三排第二列架上取药。”完,他取下手腕上缠着的黑绳捆了宁野。
“哎,不是,大哥,捆绑play有点过了啊,审核不过的哎!”
“……”他确实得给宁野看看脑子。
楚良眼看着张以清把宁野跟捆猪一样捆了个结实,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嗑瓜子。
“带去我府中,取冰水,接下来的事交给朴。”张以清最后打了个活结,转头对王铁蛋吩咐。
“是,仙长。”
“喂喂喂,我有什么毛病你不跟我清楚就这么捆我?!”
“得罪了,宁姑娘。”
随即旋地转。
王铁蛋生神力,愣跟拎鸡崽一般将她扛了起来。
宁野的视野里最终只剩下了王铁蛋走路时的翘臀和大后脚跟。
一路颠簸。
进了师府,周围黑压压的什么都没看清。
王铁蛋推开了一扇门,跟朴了两句。
然后。
她衣服都没脱。
“哗啦”一声就被扔进了一个大木桶。
两个起伏下,宁野开始反省自己最近是不是调戏张以清调戏的太过,以致于他现在报复自己,拿上火当有病处理。
站木桶旁的朴默默添了几味佐料……不是,是中药。
见宁野跟一副快被王铁蛋虐鲨在桶里的模样,又从某处角落拿来了木桶盖。
黑漆漆的阴影压下。
最后,宁野只有一颗脑袋露了出来。
“你们,你们这是鲨人!”她愤愤然。
“噢,还真是中了狐药。”朴没理她,来回闻宁野的脑袋。
“这劳什子药咋解?”王铁蛋也学着朴在宁野头上来回闻,然后一脸嫌弃,“这头油味都浸出来了。”
“……”
“幸好仙长察觉到不对,果然狐狸精没一个好东西。”
他俩你一言我一语。
宁野被迫泡在药桶里,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腹处一阵热一阵冷,连同脊椎都在体验冰火两重。
泡了没一会,尖锐的疼痛从腹部开始蔓延。
两个男人坐在一旁聊,见宁野没声了,回头一看,心里咯噔一下。
木桶上的那颗脑袋面如金纸,嘴唇都白的吓人。
朴抿抿唇,似是不忍道:“宁姑娘,委屈你了。”
他的是委屈你了,不是忍一忍就好。
宁野此时头脑异常清醒,回想起张以清退开时的脸色,明白过来了什么。
她强笑:“你们仙长比我重要。”
语气里,听不出是认命还是不甘。
这时的宁野并不明白,为什么狐药对于张以清似乎影响特别大。
以致于平时面色淡淡的他在那刻不顾风度推开了她。
她只知道自己在桶里泡了一晚。
第二被王铁蛋从水里捞出来时,她感觉自己已经变成了一具软趴趴的尸体。
在床上躺了两。
一锅药分十二个时辰各吃一次。
草药味都仿佛浸入了骨血。
终于。
第三。
药停了。
宁野刚要欢呼就见楚良张以清走了进来。
神色凝重。
林发发鬼鬼祟祟地站在门边,偷摸往里边看,被朴给揪了出去。
“你们怎么回事?来参加我的葬礼呢?”宁野开玩笑道。
楚良沉默。
宁野脸上强撑的笑意也一点点褪去。
她平静地:“有什么事直接吧。”
半晌。
张以清替楚良开口,刚了一个字:“宁……”
楚良猛地握向张以清的胳膊,笑的勉强:“没事,你好好躺着。就是,我过几和张仙长要去老变态那,你一个人要有事就找游恩。”
“我怎么觉得你好像话里有话……”宁野狐疑。
一双眼睛扫了扫,最后定睛在楚良握在张以清胳膊上的手。
她的脸色由青转红。
盯着他们半,终于没忍住问出口。
“你们这是……在,在一起了?”
在一起那三个字像是咬舌头般,被她的模糊不清。
楚良听懂了,脸直接黑透:“你这一的脑子里都是什么黄色废料?在一起你大爷啊。”
“那你俩……”宁野扫了扫二人。
“就来瞻仰下您的仪容仪表。”楚良翻了个白眼,“看您精神头还不错,我走了。”
“……”
“仙长,一起走吧,游恩那还有事。”
“好。”张以清看了一眼他们,眼神里微妙地起了许些波澜,只是一瞬间,那点波澜无声无息地平静了。
宁野捕捉到了这么一瞬。
却不明白,他眼中的含义。
夜里。
平日早睡的林发发偷偷跑了过来。
宁野睡的正香,耳边呼呼地吹风,给她吹醒了。
迷迷瞪瞪地抬头看去,就见一个黑影一蹦一跳地想往房间里爬。
跟僵尸一样。
宁野直接给吓醒了。
再定睛一看。
原来是发发。
“你大半夜不睡在这装兔子呢?”宁野爬了起来,去开了门让林发发进来。
“我听到零关于你的风声,仙长的人看得严我这不才找着机会来。”林发发累地满头大汗,裙子上沾了不少灰,看样子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翻墙过来的。
她不等宁野招待自己,拿起桌上的水壶咕咚咕咚几口下肚。
宁野插上门,关好窗,也没点蜡烛。
两人就着夜色起话。
“你听到了什么消息?”宁野看她渴的厉害在找水,道,“就这一壶水。”
“唉,好吧。”林发发泄气了,抱怨道,“那朴我好歹就是不让我见你,我原以为是你病的太重了,没想到还是楚哥吩咐的。”
“出什么事了?”宁野顿觉不妙。
“他们不肯跟我,然后我到处打听,就听到了一点。宁姐你可要做好准备。”
“你。”
“晃国老变态不是快时日无多了吗?他好像……得知了你借尸还魂的事。”林发发在夜里看不太清宁野的脸色,见她安静地听着,问道,“你,你还记得我们曾在乾清观,那个抬着你第一具美人尸的,城主吗?”
“记得。”那是一个阴沉沉的男人。
“就是他,在去晃国的时候跟老变态提到了这件事,老变态开始怀疑了。让楚哥将你和仙长带过去,愈快愈好。”
忽然,宁野想到什么,连忙问:“楚良他们有没有什么时候离开?”
“……他们,已经走了啊。”林发发懵了一瞬。
宁野二话不起身就收拾行李。
“宁,宁姐?”
她只带了两身衣服和药,用桌布捆成包袱背上。
“宁姐你要去哪?”林发发忙问。
宁野一拍脑袋,从床上的暗格拿出了三个金锭,给了两个林发发:“此去山高路远,我不确定我还能不能回来。发发你要保重自己。不用太墨守成规……”
“宁姐……”林发发快哭了,打段断她道,“你的话,我怎么听着像是不回来了啊。”
宁野心傻孩子,这情况一看就是凶多吉少,她能不能留个全尸不被解剖研究都难。
可她又不忍心实话,只能哄骗姑娘:“什么呢你,回来是肯定会回来的,这不是想起来一些事,我必须跟他们一起去嘛!这次肯定也是有惊无险,你在这乖乖的,有事找游恩。”
“你肯定是骗我。”林发发也预感到了什么,含着泪,“你带我一起去吧。”
“行行校”宁野点头。
她这么痛快的答应了,林发发却半点没觉察到不对。
只当宁野跟以前一样是个爽快人,不喜欢磨磨唧唧。
前门有朴守着,二人只能去翻墙。
林发发武功不好,翻墙也要翻老半。
宁野蹬上墙头低声道先去马厩看看有没有两匹马,让林发发快点跟上来,她在师府后门等她。
结果,等林发发好不容易翻了过去,走到后门时,发现一个人影也没有,只有隐约能听见远去的马蹄声。
这一刻,她知道宁野把自己扔下了。
林发发泪水没忍住滚落,跑去马厩,却发现马草上散了一层薄薄的白色粉末。
过不了多时,一匹匹马开始拉肚子。
林发发闻着马粪味,终于忍不住哭出声。
哭声惊动了靠着门柱迷迷瞪瞪的朴。
他跑去不远处的马厩一看,顿时知道不妙。
三四个黑衣人已经跑出门去追人。
楚良一早吩咐的不许宁野出城的禁令并未能阻止她。
夜里,巡卫跟随游恩办事。
结果刚出府门,就被宁野带走了。
她挟持着人开了城门,扬长而去。
游恩愣愣地被抛在城门口瘫坐着,捂着重点部位,额头上的冷汗都下来了。他死活没想到自己今运气这么背。
被缺成门牌就算了,楚、张二人千叮咛万嘱咐的人还跑了。
她在城里几乎和楚良张以清一般地位,也没人敢上前动真格,就这么堪称顺利地……跑了……
“游府尹,追,追吗?”守城士兵下来了忙问。
“不追违抗城主,宁姑娘可能丧命,追了城主没命。他们怎么这么能给我出难题啊……”游恩遮掩了下,踉跄着被扶了起来。
他清楚宁野要去哪,自己刚刚在马背上还被宁野威胁着问去往晃国方向,不就让他……鸡飞蛋打……
他谎报了方向,立刻被觉察。
宁野拿起马鞭的把手就那么轻轻一打……
这饶手段是真狠啊。
游恩在原地看着那人远去的背景,左右思量,终于是狠了狠心道:“不追了,回去。”
“可是……”
“回去。”他重复了一遍,压抑着想要命人追去的想法。
他不能这么做。
相处了这么长时间。
他看的明白,楚良和宁野之间堪称坦荡的不同寻常与默契。可是,这座城如果一定需要一个人来保下,他只能有一个选择。
楚良。
如今诸侯争霸,下分裂,他见到过许多能人,唯有楚良能让他心甘情愿得去辅佐。
然而,出发前,楚良却愿意用自己的命换宁野活下,还她不会比自己做的差。
可是,这个世界,还未曾出过一个女国君。
他只能选择最稳妥的办法。
游恩每往前走一步,心中就定下一分。
同时也酸楚一分。
他今晚见到的,可能是宁野的最后一面。
那个女子,曾经用自己的性命试药,救过全城的人……
他这么做,是忘恩负义……
忽然。
前方街尾传来了脚步声。
游恩有些恍惚地望去,就见到林发发一袭暗色衣裳,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奔来。
“宁姐呢?游哥,宁姐呢?”
她问。
“她……”游恩张了张嘴,“她走了。”
“你放她走了?”林发发声音都颤抖了。
游恩狠心:“是,走了。”
“你为什么不拦下她!你明明知道她这一去可能就回不来了!”
“林发发,我不可能……为了她,放弃这整个城的百姓。楚良妇人之仁,我却不能!”
楚良妇人之仁,我却不能。
游恩自己出这句话都想笑,多么大义凛然的一句话啊。
可实际上呢。
是他不敢赌。
不敢赌宁野会比楚良做的更好。
也不敢赌她未来可能成为史上第一名女国君。
林发发听懂了他未完的话,一下子怔愣在原地。
许久。
月色笼罩在了云层后。
城门在这夜再度打开。
游恩望着林发发消失在夜色中单薄的身影,忽觉有些茫然。
他……做错了吗?
马蹄声一路惊飞了归巢的鸟。
也惊醒了丛林中的某些兽类。
宁野撑着痊愈不久的身体向西北方向狂奔。
夜里的露水打得她身上薄薄的湿了一层。
终于。
边泛起鱼肚白。
鸡鸣犬吠声隐隐响起。
驿站外。
楚良目瞪口呆抬头看向门口的人。
“不认识劳资了?”
累了一夜,宁野翻身下马时腿还软了下。
“不是,我交代了人不许让你出来的。”
“嗐,运气好,路上逮着了半夜出门查案的游恩。绑了过来当门牌出来了。”
“……”楚良想到什么,满脸复杂地转身。
张以清正好出来,他看到门外的宁野,也不过微讶了一下。
不是,大哥您敢不敢演好点?
楚良内心疯狂吐槽,故意的,这人绝对是故意的。
哪那么巧,半夜游恩出来溜达查案,又正好被宁野逮住当了门牌跑出来了。
三流都不敢这么写。
“来了?那,楚君可回去等消息了。”张以清,面上平静,“不必送这么远了,舟车劳顿,楚君还要处理公事,宁姑娘就交给我吧。”
“你!”楚良被张以清这态度气得半死,看到他背后七八个刚下楼的黑衣人,只能把话咽回去,憋得整个脑袋都红了。
“这位就是宁姑娘?”从黑衣人里走出一位蓝衣人,笑容和善。
宁野看他有些眼熟。
“果真是宁姑娘,我们之前在乾清观有过一面之缘,姑娘可还记得?”
宁野盯着他看,直到不经意地扫过他粗大的手掌,这才想起来,这人是那个阴险城主手下的一个家丁。
“看来姑娘是想不起来了。昨夜仙长和我们,姑娘在城中还有些事未完,要等到今才到,果然没错。我还当仙长骗我呢哈哈哈哈。”
谁都没笑。
蓝衣人那银铃般的笑声倒是回荡在了驿站内。
楚良肺都快气炸了,面上却不得不附和,笑得那叫一个勉强。
宁野早就做好了准备,此时显得从容不迫,直接坐实了张以清那看似哄骗的话。
临走前,楚良把她叫到了角落,美名其曰“叮嘱几句”。
他拧住宁野的手使了大劲,疼的宁野龇牙咧嘴地掐了回去,楚良这才收了力气。
“你来干什么?!知道这一趟多凶险吗!”
“我要不来你的命就没了。”
“……我自有办法脱身。”
“那劳烦您详细展开?”
楚良好不容易降下去的红脑袋又有了升温的迹象,他恼怒道:“一两句不清楚!总之,现在还来得及,你赶紧回去。”
“回去准备守城门?准备和老变态打仗?”宁野笑眯眯问道。
楚良一下子没回答上来。
“就像张以清的,你送到这吧。只有我去了,才有可能有一线生机。你去了,老变态一看,哦吼,来的居然是你,不会一生气就把你砍了吧?”
“你……”楚良愣是找不出半点话反驳,他被中了心事。
这一趟,谁都没把握能平安回来。
“有空别在这跟我唧唧歪歪,你还不如去拜拜张以清,看他有什么办法能保我一条狗命呢。”
“宁姑娘,楚君,该走了。”
曹操,曹操到。
两人同时转过脑袋。
“仙长,我还有些话想与你。劳使者等会。”楚良一把推开宁野,僵硬着笑着对马车上拉开帘子的使者道。
“不要紧,不要紧。我们等得。”使者笑着道。
张以清平静地与他走远了些。
本以为是狂风暴雨般的发泄与质问。
楚良却好半晌才铁青着脸道:“我不求你什么,只求你一件事。”
“我答应你。”
“把宁野带回来,活着带回来。”
张以清顿了顿,轻轻点头:“以清答应你。”
马车启程。
渐行渐远。
楚良看见宁野最后朝他笑了笑就钻进了马车。
日头渐高。
他立在原地,忽然有了一种无法言的,悲凉的孤独福
他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一直在搜寻回去的办法。
直到某日梦到一个城隍打扮的老头,告诉他,回不去了。
他只当身在梦中,然而在今,却真真实实地感受到了他所在的这个世界,不再是虚幻构建的。
而他熟悉的宁野,也有可能会死。
她要是死了,那这个世界,就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一个,同样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人。
他在回去的路上,身后的随从都不敢话。
半途中还遇到了匆匆跑来的林发发。
是的,跑来。
据是马窜稀了。
也不知宁野临走前那么丁点的时间里到底霍霍了多少匹马。
林发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楚良只:“她会回来的。”
他坚信。
张仙长一诺千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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