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楼兰王宫大殿。
一方是端坐主位的方南,分坐两侧的陈震、张文远等文武官员。
另一方是忐忑不安、强作镇定的西域诸国国王,于阗王尉迟胜、精绝王、且末王、宛王等十余人皆在座。
“诸位国王,”方南开口。
“楼兰大军已降,尉步跋,以及此前擒获的蛮族俘虏,该如何处置,想听听各位的高见。”
话音刚落,被软禁多日的楼兰国王尉屠耆猛地站起,脸色愤怒而扭曲,声音尖利:“侯爷!尉步跋悖逆兄长,勾结外敌,围困王城时更欲置我于死地,请将此逆贼交予我亲手处置,以泄我心头之恨!”
方南看了尉屠耆一眼,淡淡点头:“尉步跋确是楼兰臣子,理应由国王处置,准了。”
尉屠耆闻言,脸上露出狰狞的喜色,对随从厉声道:“听到没有,去将那逆贼拖出去,枭首示众!”
随从领命而去。
殿外远处传来一声短暂的惨叫,随即一切归于平静。
在座诸王皆是心中一寒,他们的生杀予夺之权,已完全掌握在座上那位年轻的大楚侯爷手郑
处理了尉步跋,方南又道:“至于那近两万楼兰降卒,不过是被尉步跋裹挟的寻常士卒。”
“本侯意思,发放路费,就地解散,令其归家务农放牧,诸位以为如何?”
这倒是无人反对,诸王纷纷附和称是。
方南话锋一转,语气骤然冷冽:“那么最后便是那些蛮族俘虏了,他们冒充马匪,劫掠商队,杀害我大楚及各国商旅数百人,慈行径,人神共愤!”
“陈将军,张大人,你们看该如何?”
陈震霍然起身,杀气腾腾:“蛮族凶残,戕害我大楚子民,罪无可赦!依末将看,全部坑杀,以慰冤魂,以儆效尤!”
张文远也肃容道:“陈将军所言甚是。慈血债,必须以血偿还,若不严惩,何以彰显大楚威?下官附议!”
大楚文武官员纷纷表态,要求处死所有蛮族俘虏。
诸国国王面面相觑,心中惴惴,不少人与蛮族有过暗中往来和交易,此刻生怕被牵连。
诸王纷纷附和:“正当如此!”
“蛮族可恶,该杀!”
方南将诸王的反应尽收眼底,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缓缓道:“既然众意一致,那便如此。不过…”
方南故意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每一位国王,“这些蛮族,不仅劫掠大楚,想必也骚扰过诸位,为了证明诸位与大楚同心,与蛮族划清界限。”
“本侯有个提议,就请诸位国王,亲自担任行刑的刽子手,每人处决几名蛮族俘虏,如何?”
“什么?!” 殿内顿时一片哗然,国王们脸色大变。
“这…这如何使得?”
“本王乃一国之君,岂能做刽子手之行?”
“是啊,大都护,此事恐有不妥…”
让诸王下令杀人可以,亲手操刀沾染血腥实在有失身份,于心难安。
这意味着彻底断绝与蛮族修复关系的任何可能性。
方南面色瞬间沉了下来,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声音冰寒:“哦?诸位不愿?莫非…心中还对蛮族存有幻想,还想日后左右逢源,做那墙头之草?”
楼兰国王尉屠耆站了出来,自己勾结蛮族的老底被方南掌握,正急于表现划清界限的决心。
尉屠耆大声道:“侯爷,我愿为先,蛮族贼子,害我西域不得安宁,杀我商旅,罪该万死!”
方南赞许地看了尉屠耆一眼:“好!楼兰王深明大义,请!”
尉屠耆深吸一口气,从侍卫手中接过一柄弯刀,大步走向殿外广场。
士卒们已将一百多名被捆得结结实实的蛮族俘虏押解到场,跪成几排。
咄吉看到尉屠耆持刀走来,眼中喷火,破口大骂:“尉屠耆,你这背信弃义的无耻人,当初收受我们的礼物时何等嘴脸,如今竟……”
尉屠耆生怕咄吉再出更多不利于自己的话,脸色煞白,不等骂完,鼓起全身力气,大吼一声,挥刀狠狠砍向咄吉的脖颈!
尉屠耆养尊处优,力气不足,这一刀并未砍断脖子,鲜血如同喷泉般溅射出来,溅了尉屠耆满头满脸。
咄吉一时未死,发出嗬嗬的可怕声响,倒在地上抽搐。
温热腥臭的血液糊在脸上的感觉,让尉屠耆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尖叫一声,丢开弯刀,瘫软在地,浑身发抖,几欲晕厥。
方南淡淡道:“楼兰王勇毅可嘉,虽力有未逮,其心可鉴,过去之事,既往不咎。”
方南的目光再次投向殿内那些面色惨白、瑟瑟发抖的诸王:“诸位,请吧。”
诸王明白,这已不是商议,而是命令。
这是方南逼诸王交出的投名状,手上沾了蛮族的血,就永远无法再回头。
互相看了看,于阗王尉迟胜一咬牙,率先走了出来:“于阗愿效仿!”
其他国王见状,也只好硬着头皮,一个个走出大殿,从楚军士兵手中接过战刀。
这些平日锦衣玉食的国王,哪里干过这种活儿。
有的闭着眼乱砍一气,有的手抖得几乎握不住刀,有的砍了几下没砍死,自己先呕吐起来。
空地上惨叫声、哀求声、咒骂声不绝于耳,血腥味浓重得令人作呕。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只有寥寥十几个蛮族俘虏被处决,诸王已是气喘吁吁,脸色惨白,再也杀不动了。
方南见目的已达到,每个国王手上都沾了血,便抬手制止:“可以了,剩下的由士卒处置。”
楚军士兵上前,手起刀落,将剩余的蛮族俘虏尽数处决。
广场上尸横遍地,血流成河。
留下了其中一个吓得魂飞魄散、屎尿齐流的蛮族年轻将领。
方南让人将瑟瑟发抖的蛮族将领拖到面前。
“不必害怕,”方南的声音平静“本侯留你一命,是要你带个口信回去给你们大汗。”
那蛮族将领如同抓到救命稻草,拼命磕头。
“告诉你家大汗,”方南语气转厉,“西域已归大楚庇护,若再敢纵兵越境,劫掠商旅,对西域再有任何非分之想,大楚王师必北征草原,直捣王庭,严惩不贷!听明白了么?”
“明…明白了!的明白了!一定把话带到,谢侯爷不杀之恩!”蛮族将领磕头如捣蒜。
方南让人给蛮族将领准备了马匹、干粮和盘缠,签发了一份通关文书,道:“如今漠北已是冬季,大雪封山,你难以直接返回。持此文书,可从河西走廊入境,绕道大楚境内,再寻路北归。”
诸王亲手屠杀蛮族俘虏的消息,必将由蛮族将领之口带回草原。
蛮族大汗得知后,对西域这些国王只会恨之入骨,彻底断绝了日后可能暗通款曲的后路。
国王们看着那个蛮族将领被带下去,心中皆是雪亮,脸色更加苍白。
方南此举是彻底绝了诸王的退路,将他们牢牢绑在了大楚的战车上。
回到大殿,方南仿佛无事发生,开口道:“年关将至,按照惯例,四方藩国当遣使赴京,朝贺子。”
“陛下对西域局势十分关切,特旨希望诸位国王能亲自前往京师,面圣述职,陛下必会厚加赏赐,恩遇有加。”
此言一出,刚刚经历了血腥一幕的国王们再次炸开了锅。
“亲自去京师?”
“这…,本王年事已高,恐经不起长途跋涉啊…”
“是啊,国中事务繁忙,一时难以脱身…”
“可否由王子或宰相代为前往?” ……
推脱之声四起,诸王都不傻,这一去,还能不能回来,什么时候回来,可就由不得他们了。
方南听着诸王的推脱,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手指又轻轻敲起了扶手。
坐在他下首的陈震猛地一拍案几,发出“砰”的一声巨响,震得诸王心头一颤。
陈震虎目圆睁,厉声道:“怎么?陛下亲旨相召,是尔等莫大荣宠,推三阻四,莫非心中无君,意欲抗旨不成?!”
张文远也慢悠悠地开口,话语绵里藏针:“诸位国王,陛下仁德,念尔等解围之功,方有此恩典。”
“若是不去…呵呵,岂不寒了陛下之心?也让方侯爷与我等为难啊,西域初定,万一有什么误会,岂不是…”
方南冷冷开口:“本侯也希望诸位是心甘情愿前去,若实在不愿,本侯也不强求。”
“只是,对于不愿前往,对陛下缺乏敬意的国家,大楚自然会派军队保护其国王及家眷,安全抵达京师,只是那样场面就不好看了。”
话已到这个份上,诸王面色灰败,冷汗直流。
诸王看看殿外肃杀的楚军卫士,想想楚军恐怖的战力,再想想自己刚才手上沾染的蛮族鲜血和已无退路的现实。
于阗王尉迟胜长叹一声,第一个跪下:“于阗愿往,臣尉迟胜愿亲往神京,叩谢恩!”
有了带头的,其他国王也纷纷跪倒在地,声音苦涩:“臣等愿往!”
“很好。”方南脸上重新露出笑容,“诸位尽快回去准备,携带家眷及国中主要大臣,一个月内于楼兰集合,本侯会派军队护送诸位前往长安。”
“还有,诸位国王离国期间,为防国内生乱,也需早做安排。就请诸位各自修书一封,允许大楚军队进驻各主要城池关隘,协助维持稳定。”
“同意安西道观察使衙门派遣官员,暂代治理国政,直至诸位返回,这也是为诸位的江山社稷着想。”
这简直是赤裸裸地要求亲手交出政权和军权,诸王脸色惨白,双手颤抖。
刀架在脖子上,不得不从。
在楚军文书官准备好的文书上,诸王含着屈辱的泪水,一一签下了名字,用上了国玺。
方南满意地收下这一叠请求文书,道:“如此甚好,诸位今日便回驿馆休息,明日即可返回各自国家准备,本侯期待一月之后,与诸位在楼兰重逢。”
诸王失魂落魄地行礼告退。
待诸王走后,方南王二蛋吩咐道:“二蛋,派人手暗中跟随每一位国王回国,严密监视其一举一动,若有任何异动,立即禀报!”
“是!”王二蛋领命而去。
方南看向陈震和张文远道:“陈将军,即刻以安西大都护府名义,行文西域各部,宣布大都护府于楼兰王城正式设立。”
“待诸王离去后,大军立刻持其邀请文书,进驻各国要地,接收防务,解除当地武装!”
“张大人,观察使衙门尽快运转起来,一旦军队控制局势,立刻派出官员,接管民政!”
陈震与张文远肃然领命:“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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