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护我们的钱袋子?”
张主任像是听到了好笑的笑话,笑出了声,肥胖的身体都在颤抖。
“姑娘,你真会笑。”
“你的意思是,我们厂这么多领导,这么多干部,这么多年的经验,还不如你一个黄毛丫头会管钱?”
“我们自己厂的钱,要你来守护?”
他猛地一拍桌子,声音震得茶杯盖子都在响。
“简直是滑下之大稽!”
“就是!这不通!”
“我们才是大股东,凭什么要被你一个工作室牵着鼻子走?”
“这要是传出去,我们德昌厂的脸往哪儿搁?”
刚刚被扭转的气氛,瞬间又变得剑拔弩张。
反对的声音,再一次占据了上风。
齐师傅的后背又绷紧了,求助似的看向赵丽。
赵丽的手,在桌子底下,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
她没有理会叫嚣的张主任,也没有去看那些跟风附和的人。
她的目光,越过所有人,直直地落在了主位上那位老领导的身上。
“领导,各位领导。”
“我想请问一个问题。”
“在座的各位,有谁能保证,自己能在现在的位置上,干一辈子?”
张主任张了张嘴,想反驳,却一个字也不出来。
是啊。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
国营厂的领导,也是有任期的,也是会调动的。
谁能保证一辈子?
“我们今在座的,都是德昌厂的功臣,都对厂子有深厚的感情。我们达成的合作,我相信在各位的领导下,一定会朝着最好的方向发展。”
“但是,人,是会变的。政策,也是会变的。”
“如果,我是如果。”
“有一,来了一位新的领导。他不懂‘星空纱’的价值,他只看得到眼前的生产报表。他觉得,我们花十块钱的成本,去做一件卖一百块的东西,太慢了。”
“他觉得,不如把标准降一降,成本降到五块,我们卖五十块,薄利多销,报表上的数字,不是更好看吗?”
“再然后,又来一位领导,他觉得五十块还是太贵,不如成本降到两块,我们卖二十块……”
“到那个时候,‘星空纱’,还是‘星空纱’吗?”
“我们好不容易打造出来的高端品牌,会变成什么?会变成一个笑话。”
“我们投入的所有心血,德昌厂投入的所有资金、设备、人力,会变成什么?都会变成沉没成本,血本无归。”
她描绘的那个场景,太真实了。
在国营体系里待了一辈子的人,谁没见过“外行指导内斜的荒唐事?谁没见过为了短期政绩,而牺牲长远利益的短视行为?
“那个时候,今在座的各位,或许已经调离,或许已经退休。你们找谁理去?”
“找那个把品牌搞砸的领导吗?他会,他也是为了厂子好,为了完成生产任务。”
“到最后,损失的是谁?”
“是我们工作室,更是德昌纺织厂!”
“所以,这一票否决权,不是用来对付各位的。恰恰相反,它是用来保护我们共同的心血,保护我们今在会议室里达成的共识。”
“它是一把锁!”
“锁住的,是品牌的底线!是质量的生命线!”
“只要这把锁在,无论未来谁来当家,他都不能随意更改我们定下的核心标准。他都不能把我们的‘金鸡’,当成‘土鸡’给卖了!”
“这,才是对我们所有人,最长远,最负责的保障!”
姑娘的,不是没有道理。
他们今就算拍板了,谁能保证三五年后,这事儿不走样?
张主任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咳。”
陈老板清了清嗓子,打破了沉默。
他看向老领导:“领导,我觉得……赵同志这个顾虑,是有道理的。我们搞这个新品牌,是开辟地头一回,确实需要一些特殊的制度来保驾护航。”
老领导一直靠在椅背上,微闭着眼睛。
直到此刻,他才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李。”
“啊?领导……”李工猛地站了起来,有些手足无措。
“你来,这个‘星空纱’,要是没有齐解放,没有他们那个工作室,光给我们一块布,我们厂自己,搞不搞得出来?”
李工张了张嘴,喉结上下滚动了好几下。
这个问题,太要命了。
当着这么多领导的面,承认自己厂里的技术力量不行,他这张老脸往哪儿搁?
可要是搞得出来,那不是睁着眼睛瞎话吗?连工艺都看不懂,怎么搞?
他支支吾吾了半。
“这个……可能……需要一点时间……”
“要多久?”
“……”李工答不上来。
“一年?三年?还是五年?”老领导的声音,陡然严厉了起来。
李工的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领导,我实话。”
“搞不出来。”
“就算把布料的成分分析清楚了,但生产工艺,特别是那个什么双经轴提花工艺的张力配比……这些核心数据,都在齐师傅脑子里。我们……我们没有这个积累,从零开始摸索,可能……永远也摸索不出来。”
“哗——”
这是厂里的技术权威,亲口承认的失败。
这比赵丽一百句,都有用。
“同志。”
“领导,您。”赵丽站得笔直。
“你的这些想法,很有远见。”老领导缓缓道,“这个一票否决权,道理上,我认可了。”
成了!
赵丽的心,猛地一跳!
陈老板和齐师傅的脸上,也露出了难以抑制的喜色。
张主任的脸色,则彻底黑了下去。
“但是……”
“权力,是需要被监督的。”
“我们把这么大的权力交给你,你怎么保证,你不会滥用它?”
“你怎么保证,你不是为了你们工作室自己的私利,来故意为难我们,阻碍公司的发展?”
赵丽沉默了。
她看着老领导,足足过了十几秒。
然后,她笑了。
笑得坦然,而真诚。
“领导,您这个问题,我回答不了。”
什么?
所有人都愣住了。
回答不了?这是什么路数?放弃了?
“因为,任何关于人性的保证,都是苍白的。”赵丽缓缓道,“我我不会,您信吗?在座的各位,信吗?”
“所以,我不做口头保证。”
“我只想两点。”
“第一,我们工作室和德昌厂,从签订合同的那一刻起,就是一条船上的人。船翻了,谁也活不了。我们工作室的全部身家,都压在这个项目上。我们比谁都更希望它好。我们没有理由,也没有动机,去阻碍公司的发展。”
“第二,”赵丽顿了顿,语气变得无比郑重,“如果各位还是不放心,我们可以把一票否决权的行使条件,写进公司的章程里。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比如,只有在董事会做出的决议,会‘永久性损害品牌价值’或‘根本性改变核心产品技术标准’时,我们才能动用这个权力。”
“并且,在动用否决权后,必须提交由第三方技术机构出具的评估报告,来证明决策的危害性。”
“这样,您放心了吗?”
老领导看着赵丽,那双深邃的眼睛里,第一次,流露出毫不掩饰的震惊。
他看着眼前这个年纪轻轻,却仿佛能看透未来的姑娘。
终于,他缓缓地点零头。
然后,他问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问题。
“同志。”
“你这些东西,都是谁教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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