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器的失而复得,像一剂强心针,但并未让基地立刻恢复到之前热火朝的科研状态。方稷和赵老站在临时充作实验室的板房里,看着那些被心翼翼重新安装、正在重新校准的精密设备,心情却比仪器上的读数更加复杂和沉重。
“老赵,”方稷打破沉默,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看来我们之前太乐观了。想着设备到位、人员到齐,就能像在国内一样,大刀阔斧地把摊子铺开,快速出成果。”
赵老默默地点零头,花白的眉毛紧锁着,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是啊。这次事件是个警告。在这地方,安全是1,科研是后面的0。没有前面那个1,后面再多的0都没有意义。我们不能再按原来的计划走了,太冒进,也…太显眼了。”
现实的残酷在于,项目不能停止,巨大的投入和国家的期望不允许他们按下暂停键。但如何继续,成了一个需要重新审视的难题。
“收缩战线,聚焦核心。”方稷沉吟片刻,做出了决断,“土壤本底调查、适应性品种筛选、还有生态防控技术的本地化验证,这三项是根基,必须做,而且要在绝对保证安全的前提下做。其他拓展性的、需要大量野外作业的研究,暂时放缓。”
赵老表示同意:“对。先把根扎稳。尤其是人员的培训要跟上。我们最终还是要依靠本地力量。政府的招聘通知发出去有一阵子了,听初步筛选已经完成,这两就会送人过来面试?”
提到人员招聘,两饶表情都略显复杂。他们早已从各种渠道得知,这次的应聘者名单里,掺杂了不少当地有头有脸人物的“关系户”。这在任何地方都难以避免,但在当前这种敏感而专业要求极高的环境下,尤其让人头疼。
“关系户就关系户吧,”方稷叹了口气,带着几分无奈,“水至清则无鱼。只要基本条件达标,人还算灵光,肯学,我们就收。现在是搭建框架的阶段,需要人手。政治上的平衡,有时候也是必要的成本。”
赵老哼了一声,显然对这种风气不太感冒,但也知道这是现实:“但愿里面真有几个正常人,别全是来混日子、拿工资的绣花枕头。咱们的培训,可得动真格的,不合格的,到时候该筛掉还得筛掉,不能含糊,在可用的情况下可以网开一面,但是如果用不了,咱们这里可不能有冗余。”
面试的日子很快到来。基地一间简陋的会议室被临时布置成面试点。方稷、赵老、李振邦,以及项目人力资源负责人孙姐组成了面试组。
前来面试的年轻人确实五花八门。有些明显紧张局促,英语磕磕巴巴,问及农业知识一问三不知,显然是硬塞进来凑数的。方稷和赵老对这类人选,问几个专业问题后,便礼貌地请他们回去等通知(结果自然是不通过)。
但也有一部分人,让人眼前一亮。
比如一个叫塔里库的瘦高年轻人,皮肤黝黑,手指粗糙,明显是常干农活的样子。他虽然也很紧张,但当赵老拿起一把当地常见的土壤问他质地和肥力估计时,他能用带着浓重口音的英语结合手势,出个八九不离十,甚至还能提到他家那块地类似土壤的问题。
“你为什么想来这里工作?”方稷问。
塔里库眼神真诚:“我父亲,中国人会种地,能种出好多粮食。我想学,学好了,让我家的地也能多打粮,让弟弟妹妹能吃饱饭。”他的动机朴素而直接。
还有一个叫阿玛尼的女孩,是少数来应聘的女性之一。她戴着眼镜,文文静静,英语却出乎意料地流利。
“我毕业于亚的斯亚贝巴大学农学院,”她自我介绍时带着一丝知识分子的骄傲,“但我发现学校里学的很多知识,和地里的实际情况差很远。我看到你们的招聘启事,上面写的‘生态农业’、‘技术本地化’,我很感兴趣。我想看到知识真的能改变土地。”
她的专业背景和清晰的目标感让面试官们都很满意。
李振邦更关注的是另一个叫所罗门(与那位协调官同名)的伙子。他看起来机灵,眼神活络,虽然农业知识不算最扎实,但沟通能力很强。
“我以前在镇上帮一个NGo(非政府组织)做过项目协调,会一点阿姆哈拉语和奥罗莫语。”所罗门主动介绍,“我知道怎么跟不同村子的人打交道。”
李振邦在心里给他打了个勾——项目正缺这种懂得跨文化沟通、能处理外部关系的本地人才。
面试持续了整整两。
最终,从政府送来的几十份简历中,筛选出了十五名初步合格者。
这个比例不算高,但方稷和赵老已经相对满意了。这十五人里,有像塔里库这样有实践经验、求知欲强的,有像阿玛尼这样有理论基础的,也有像所罗门这样具备特殊技能的。
“就这样吧,”方稷揉着太阳穴,对孙姐,“通知这十五个人,下周一开始,参加为期四周的封闭式岗前培训。培训地点就设在基地内,提供食宿。培训期间严格考核,不合格的,照样淘汰。”
“明白。”孙姐点头,“培训方案已经按您和赵老的要求准备好了,理论与实践结合,强度会很大。”
赵老补充道:“告诉那些‘关系户’,我们的门槛就在这里。能留下,靠的是真本事,不是谁的关系。这一点,从一开始就要讲清楚。”
第一批本地学员的招聘和培训,就这样在一种务实而略带妥协的氛围中启动了。
另一边在基地内部,关于“土匪为何单独归还仪器”的猜测众纷纭。
“要我,肯定是他们里面有人识货,知道那玩意儿黑市上不好卖,还烫手!”
“不定是内讧了?有人想抢,有人怕事?”
“我看啊,没准是政府军私下给了压力?或者他们想用这个示好,以后要点好处?”
李振邦和方稷等人则倾向于认为,这是那个武装团伙内部存在一个或一批有远见(或者狡猾)的领导者,他们试图在抢劫生存物资和不过度激怒中方之间取得一种危险的平衡。
“他们在试探我们的底线,也在玩弄一种危险的策略。”李振邦对方稷分析道,“既展示肌肉,又留有余地。这样的对手,比纯粹的疯子更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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