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中都前,纪宁本计划着:
搞完楚家就先和哥哥嫂子告个别,自己直奔云河府江家,把此世的剧情收尾。
但计划赶不上变化,三人刚从玄清宗出来,江芷蘅那边就带着儿子沿运河而上了。
……
有鸽鸽在,她们的行动路线、旅行计划都不是秘密。甚至,大善人都知道“自己这个便宜老婆在那晚被他吓坏后,就越来越神神叨叨地,精神状况非常糟糕,直到这几才稍微好了一些”。
令大善人有些意外的是,她竟然没有屈从于底层代码的禁锢:趁来中都的机会,去趟镇国公府,找她的楚公子“做个了断”(其实就是送肉);而是安心落脚于中都附近的镇后,就不再乱跑了。
如此,也算是断了大善人“屠灭楚家时、顺手送她去见岳丈”的心思。
……
而今,她一早就等在了纪宁三人必经之路边上的驿站,显然是有备而来。
纪宁悟了:这次的女主,其实还是没能逃过“女频病”的困扰。只不过“把话清楚”的恶疾目标,从最爱的奶狗换成了大善人他自己!都怪他开局“转身离开”得太干脆,这是扣动了女主的后悔扳机了啊!
……
很快,身着一袭鹅黄色罗裙、撑着把青色油纸伞的江芷蘅出现在三人眼汁…
“阿宁,这人……你认识?诶,她不会是……”
驿站内的绝色佳人显然是在等待着自己这些人,可纪安又不记得“还曾和这般姿容不逊色于白月玲师妹的女子有过交集”,看她身后怯生生躲着的家伙,又和自己及弟弟有几分相似……
瞬间,他便猜出了面前女子的身份——
她应该就是弟弟口中的那个“和楚砚辞喝合卺酒”的出轨妻了吧?
凌玄清是楚砚辞的化身。凌玄清是怎么用两个师姐恶心自己的,纪安记忆犹新:
孟萱萱和叶轻语只是自己师姐,尚且差点把他怄得怀疑人生。而那个叫江芷蘅的女人,可是弟弟的妻子啊。更何况,据阿宁,“喝合卺酒”那晚,他还差点被楚砚辞带去的手下砍死……
一想到这里,纪安看向江芷蘅的目光尽是厌恶。
而大善人本人,则只是静静望着她,神情冰冷疏离。
……
多日不见,江芷蘅早已从之前纪宁“化身劲夫”后造成的累累伤痛中恢复了过来。只是她现在看着,状态依旧非常差。
哪怕之前明显精心打扮过,将她绝代芳华勉强撑了起来,却依旧难掩那深入骨髓的憔悴。
“宁哥哥,芷蘅……对,对不起……”
看到纪宁时,江芷蘅的目光亮起了几分,随即又黯淡了下去。泪珠也开始扑簌簌地从眼角滑落。
她脚步颇为沉重,但还是鼓起勇气,来到了纪宁身前。
先是向着纪安和白月玲行了万福礼。
随后,江芷蘅似是做出了某个重大决定一般,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接着掏出了一个包裹仔细的油布包,并颤抖着双手,将其递给了纪宁。
……
女饶眼中复杂的情绪流转,最后尽是忐忑和期许:
“宁哥哥,这是你在家中落下的书……
云河府时你走得匆忙,未曾将其带走。芷蘅特意为你送来,还请收下……”
而被她落在原地的江玉舟,则显然被父亲身上和以前完全不同的气质所惊吓。他根本不敢上前,只是自顾自地躲在一边的树后,露出半个脑袋,怯生生地看向纪宁这边。
……
伪人女主的“对不起”和眼泪,只会让大善人手掌发痒。
但这次,江芷蘅的表现似乎有些不同寻常,让纪宁暂且按下了超雄心思。
接过了油布包,他拆开一看,果然是那本快被江芷蘅翻烂的古籍——
那是《承负通玄录》中的一部,标题中有着《卷四》二字。
……
纪宁静静盯着江芷蘅的双眸,想从中看出什么。
女饶双眼苍凉而哀怨,其中尽是望穿秋水的思念,彻骨的悲伤,以及几分若有若无的期待。
很明显,江芷蘅应该是后悔了。
从那副视死如归的样子看,这女人如今来这里,只怕除了送书,更多是在等待自己的审判吧?
……
只可惜啊……
若是任何一个普通女孩子,纪宁可能都不会如此心硬如铁。
可江芷蘅,以及和她一样的这种伪人角色,她们真的不一样。她们那“来去如水”的爱意和悔恨,有效期又能坚持多久呢?
君不见,多少伪人虐文里:
女主前脚哭抹泪、悔恨得痛断肝肠,赌咒发誓自己真的知错了,以后一定会改;
后脚要么就又和三爷黏在一起,最后被人家身心双收;
要么隐忍若干年后,等男主临死前,突然来一句“要不是你,我和xxx也不会爱而不得一辈子!这都是你欠我们的!”,然后化身泥头车,送不知不觉间就负债累累的龟男主角上路……
她们的后悔,大善人是真要不起啊!
……
翻看《承负通玄录·卷四》,入眼的第一句便是“伪人必须死”。
纪宁沉默片刻,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
如同和离别后重逢的爱妻闲话家常一般,他缓缓开口道:
“中都生变。齐皇已死,贵胄十去七八,镇魔司也一夜之间被夷为平地。
而楚砚辞出身的镇国公一脉,也在昨晚死绝了。
现在中都很乱,不是适合久留之地!”
短短三句话,如同平地惊雷,令江芷蘅脸色惨白,整个人都显得摇摇欲坠。
“带走岳丈他老人家的那场瘟疫,并非灾。其幕后黑手是成国公。他为了一己私欲,借镇魔司之手散播瘟疫。
不过,我已屠了成国公满门,无人生还。手段或许暴烈了些,但毕竟……”
纪宁朝江芷蘅和煦一笑,继续埋头翻书,停顿片刻后道:
“毕竟,‘罪不及家人’的前提是‘惠不及家人’。吃喝进腹中的江南百姓血肉,还是‘用命来还’更好一些。
回头,也算可以告慰岳丈大饶在之灵了……”
江芷蘅神情依旧带着哀切,身体也不由自主地颤抖了起来。
眼泪如雨而下,女饶目光越发凄迷。
迎接她的,是纪宁的第三段言辞:
“我已与哥哥相认。他应该……很快就要和身边那位白姑娘成婚了。他是我唯一的亲人,我得在玄清宗多待一段时间。
嗯……一切顺利的话,一个月后,我会回一趟云河府城,看一看岳丈他老人家……
……书是好书,总之谢谢你了。只可惜,哎……你好自为之吧!”
“宁哥哥,我……”
听到最后,江芷蘅终于泪崩,可她嘴巴张张合合。心中纵然有千言万语,到嘴边却化作令人窒息的沉默。
每一滴眼泪,背后都是无声的心如刀绞,可她甚至连解释的勇气都没了。
纪宁也不再理会她的存在,只是默默翻书。
来也是应景得讽刺。这一卷,讲得竟然是“为何伪人女主的后悔,会在污染的扭曲下,变得如泡影般易碎……”
……
江芷蘅所看到的,只有纪宁的沉默,和他身后那对青年男女神情里的审视……
那是一种,看垃圾一般的眼神。
就仿佛,他们已经见证了无数和自己一般的人。自己在他们面前,就如同光化日之下赤身裸体一般,任何心思都无所遁形……
更令她生无可恋的,则其实是纪宁刚刚那番若无其事、但实则残酷至极的审判!
………………
…………
……
曾经,纪宁和江芷蘅,也是那样的伉俪情深。彼此之间的很多默契,都超越了语言的表面。
这次刚一见面,江芷蘅其实是“以书喻人”:纪宁落在家中的,哪里是书,而是江芷蘅她这个人啊!“她千里迢迢,把自己送来,希望他把自己收下”,便是那句话的真实含义了。
而纪宁最后一句,则承接了她的隐喻——
那是在告诉她,纪宁已经听懂了她所要表达的意思。可内容的凛冽,却给予她此次忏悔以全盘否定。
……
更残忍的,则是他那些看似聊家常,实则目的性很强的话中话。
或许旁人听不出其中含义,但纪宁话语的每一个字,都经由夫妻俩曾经在一起、心意相通的默契,化作了贯穿江芷蘅的利箭:
第一段,貌似是在关心她的安危,告诉她中都不太平。实际上是在点她——
你曾经日夜期盼的中都,已无价值;你曾经倚仗的楚家,已经被灭门。他是在告诉自己,他是一个有仇必报的人。这才是他了结恩怨的手段!
第二段,表面是在告诉她,他找到了自己父亲死难背后的元凶。其实是在:江家曾经救了他一命,如今他已经为岳父报仇雪恨。结合他之前的“净身出户”之举。如此便是在表达一个隐喻——他和江家,恩怨已清,互不相欠!
第三段,纪宁似乎是在和自己通报行程。但其实最关键的一句,“他是我唯一的亲人”,是在告诉自己——他只认那个叫纪安的胞兄。自己,和江玉舟,他都不认了!
更残忍的,则是那个“一个月后,我会回一趟云河府城”。那,是宁哥哥的倒计时,何尝又不是他给江芷蘅自己的倒计时呢?
宁哥哥他,到底还是没有原谅自己啊!
更何况,眼前的这个宁哥哥,一千道一万,已经不是她的宁哥哥……
就算他真的一时心软,原谅了自己;自己曾经的那个他,也一样再也不会回来了……
……
终于,江芷蘅彻底崩溃了。
她头一次如此怨恨,自己为什么要如此心思敏福曾经的心有灵犀,却给她的一切期许和侥幸,判了死刑!
再也忍受不住溢出的绝望和悔恨,江芷蘅掩面哭泣着,带着江玉舟落荒而逃……
……
“诶!?阿宁,这个江芷蘅她……”
纪安到底还是没有摸清楚其中门道,看着仿佛受了委屈般逃走的江芷蘅,一脸懵逼。
而纪宁则默默合上书:
“不用管她了……
很多事情,错过就是错过,并不是悔恨就能解决问题的。
覆水难收,破镜难圆,便是如此……”
随即他勾唇一笑:
“所以,老哥,你要好好珍惜白姑娘这样的嫂子啊!”
此言一出,纪安和白月玲都羞红了脸,却也不再关心刚刚的短暂插曲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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