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六)
卫灏牵着妻子的手,甩开了父母跟孩子,一路爬上龙泉寺,在山门前的凉亭内坐了下来。
两人都忙,特别是卫灏离任之前的这半年,要做的事情太多,等忙完计划之内的事情,又赶上跟新任刺史交接,参加地方官员的送别宴,直到出发都没个消停的时候。
直到此刻,卫灏才算是彻底清闲下来。
两人坐在凉亭内,凉风习习,方才爬上来的燥热跟汗意被山风吹散,但见山下庙会人潮绵延,如同一条彩带般在山脚下蜿蜒,隐隐有热闹的声音传上半山腰。
龙泉寺香火旺盛,山门前的台阶全是用条形石凿出防滑的纹路铺就,因着香客众多,有些石阶上的花纹都已被磨平。
夫妻俩静坐闲聊,提起《蜀川记》中关于龙泉寺的记载,是:“……壁下有龙湫焉,祷雨辄应……”都觉有趣,准备等到与父母女儿会合,拜完寺中王殿、观音殿、大悲殿等,便去后面山崖去观泉。
正得热闹,朱玉笙的目光定住了。
“夫君,你快瞧瞧,是我眼花了吗?”
卫大人历经宦海风浪,竟在这一刻显也了一丝呆意:“……不会吧?”
夫妇俩都下意识眯着眼睛仔细瞧,还是觉得眼睛没出问题,并非幻觉,而是真人出现。
山下石阶之上,缓慢爬上来的几人之中,打头的正是卫山川抱着卫静,一侧是紧跟着的柴娴君,但令两人震惊的是另外一侧一同上来的竟然是端慧公主,身边还跟着她的贴身宫人桑珍。
“桑姑姑也在,那就没错了。”卫灏奇道:“只是……母亲怎么会出现在龙泉寺?”
这个称呼他并不陌生,与柴娴君同住一个屋檐下,也时常要唤一声,但见到端慧公主,不知为何他下意识便心中发紧,伸手紧紧握住了妻子的手,甚至有种想要将她藏在身后的举动。
卫灏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等到端慧公主跟卫山川一起爬上来,到达山门前的凉亭之时,他迎了上去,却将朱玉笙拉到了自己身后,率先戒备的问道:“母亲来做什么?”
端慧公主仿佛被人在脖子上套了绳圈般,有种不上来的窒息。
亲生母子,数年未见,竟隔膜至此。
她总以为,再多的冲突总会过去,亲母子哪有隔夜仇。
可事实证明,那只是她的一厢情愿。
此时此刻,她与前夫及其妻,还有儿子及儿媳孙女站在一处,却仿佛她才是外人。
数年未见,她到底也有所长进,比之过去一点委屈不能忍,已经大为改观。
“听龙泉寺大为出名,许愿最为灵验,我便来逛逛。”她嘴上得轻描淡写,可内心却极为紧张,只怕下一刻儿子再出什么冷漠无情的话。
万幸他没,只是默默躬身行礼:“母亲万安。”
端慧公主要去扶他:“我儿不必多礼。”却被他轻轻躲开,还往后倒退了一步,下意识向后揽住了他的妻子,警觉的扫了她一眼,把儿媳妇紧紧护在身后。
桑珍面露不忍:“公子,主子这几年很是惦念你。”她原本想要加上“你跟你媳妇孩子”,但想到之前端慧公主的所作所为,为了拆开卫灏与朱氏,甚至还派人去抓她,要将她置于死地,便默默咽下了这句话。
卫灏淡淡道:“多谢母亲惦念,儿子这几年很好。母亲不必担心。”
哪里是让端慧公主不必担心,分明是让她千万别想起他以及他的妻女。
端慧公主面上作烧,面色极为难堪,嗫嚅着不知道该怎么跟儿子表达亲近之意。
卫山川见场面如此尴尬,而卫灏对端慧公主戒备之极,似乎生怕她的出现伤害了自己的妻女,甚至还从他手中接过自己的女儿,紧紧抱在怀中不肯撒手,便暗叹一声:都是父母做的孽,结果却要孩子来承担。
“灏儿,你先带着笙儿跟宝儿去大殿进香吧,我跟你母亲谈谈。”还安慰的轻拍柴娴君的手。
柴娴君微微一笑,道:“我跟灏儿一起进去,你跟公主在此处歇歇。”着也要走。
卫山川:“诶……你不留下?”
柴娴君:“我想跟笙儿一起逛。”
朱玉笙从头到尾都装哑巴,见到端慧公主既不曾行礼,更不曾上前话,只是遵从卫灏之意,悄悄儿躲在他身后,紧紧拉住他的衣袍,头都不曾抬,安静装哑巴。
当着卫山川跟卫灏的面儿,她有十足的把握,不会在端慧公主手上吃亏。
但婆媳关系自古最难。
她无意与端慧公主硬碰硬,这样跋扈而地位超然的婆母,最好是老死不相往来。
而卫灏乐意护着她,并非要求她上前来见礼,做个逆来顺受的媳妇儿,她何必要做出头鸟,非要往讨厌她的端慧公主面前凑呢。
此刻,柴娴君上来握住了她的手,眉头都皱了起来:“你这孩子怎么啦,怎的手心都是汗?”
自然是爬山爬的。
不过朱玉笙不肯,只是轻轻摇头。
卫灏还当她被自家亲娘吓出了阴影,对过去母亲的所作所为已经心有余悸,连忙带着妻女及继母离开,独留亲爹应付。
注视着几人踏进山门的背影,卫山川深深叹了一口气:“被自己的儿子警惕防备,不好受吧?”
他若是质问,端慧公主不定会破口大骂。
但卫山川只是平平静静的述,而恰好他的都是事实。
端慧公主辩无可辩。
伤心过了头,似乎人都有些木讷了。
她缓缓坐在凉亭内的石凳上,感受着徐徐山风的凉意,苦笑道:“做妻子,做母亲,做婆婆,我都很失败!”
这句也是实话,简直让人不知如何安慰才好。
更何况,卫山川也不觉得安慰有用。
端慧公主不需要安慰,而他对这位强悍的前妻,到底内心是没有半点怜惜的。
两饶开头便是个错误。
“那年你我初相遇,也是这样的山石台阶,当我见到你的第一眼,便深深爱上了你。”
端慧公主顾自讲起往事。
卫山川注视着山上蜿蜒而下的石阶,缓缓:“你我初遇的那一年,我跟娴君早已互许终生,正在筹备婚期。”
“可惜我不知道,遇上了便紧抓着不放,以为男人与宫里各地进献来的奇珍异宝没什么区别,只要我喜欢,父皇一定会赐给我。你也一样。”
而她也果真如愿,利用皇权得到了自己的少年郎。
“卫家与柴家退婚,我跟娴君都不同意,我们被分别关在自己家里,她几番想要自尽,都被家中劝了下来,只她要死了便要牵连家中父母亲人,只当对皇帝不满。我父母几乎要跪在我面前求我,就当这门婚事用来尽孝了。”
几十年时光在两人眼前滚滚而过,做夫妻之时两人三一吵五一大吵,闹得公主府鸡飞狗跳没一安生日子,最后还是以那样惨烈的和离方式而收场,如今回首半生,却对视苦笑。
“只是……灏儿何辜?”
卫山川苦笑着轻声问端慧公主。
母子离心,数年不见,再见却犹如陌生人。
甚至连陌生人都不如。
陌生人之间尚且可以表达善意,而儿子对她这位亲生母亲,却唯有警惕与疏远。
端慧公主的眼泪滚滚而下,在这一刻终于彻底败下阵来:“是我任性,毁了自己,毁了你,还毁了灏儿对母亲的期望……”
她从儿子眼中明明白白见到的冷漠,犹如一把利箭般深深刺痛着她的心。
分别数年,她在苦苦思念儿子,期待着下次见面,往事能够翻篇,与儿子握手言和,可是在儿子心里,她依旧是那个跋扈骄横不顾一切要毁了他幸福掌控他一生的母亲。
似乎,除了远离,他再无别的应对方式。
他不愿意亲近她,甚至不愿意留下来跟她几句话,更不愿意让他的妻女跟自己相处片刻。
这一切,端慧公主都觉得扎心。
无比扎心。
山风呜咽,端慧公主哭了许久。
她如今父兄皆亡,宠着她的爱着她的,任由她骄横,替她在背后撑腰的人都已经离开了人世。
侄子继位,对她这位姑母并无好感,逼迫她远离朝堂。
她才发现自己孑然一身,除了身边的宫人护卫仆从,竟连个亲近的家人都没樱
这几年在外面行走,无数个深夜里,她时常孤独到想哭,找不到可以倾诉心里话的人。
桑珍再贴心,她也有公主的骄傲与尊严,不肯对着贴身宫人吐苦水。
今儿也不知怎么了,许是期待许久的重逢大大超出了她的预料,儿子的冷漠与防备刺破了她身上所有的铠甲,让她忍不住在卫山川面前失声痛哭。
又或者,夫妻十多年,两人都见识过彼此最狼狈狰狞的面目,吵架时什么过头的话没过,什么过份的事情没做过,她早已不在乎自己在卫山川心中的形象,而事关卫灏,两人却又有了那么一点共同的立场——他是两个饶儿子。
这才忍不住哭了出来。
卫山川默默坐着等她哭,从山上爬上来的进香的陌生人听到亭子里呜呜的哭声,有那好奇的扭头瞧两眼,也不知脑补了怎样一出大戏,都扭头踏进山门去进香。
“灏儿时候便多思多虑,再大些沉默寡言,后来我离开十年,再见他已经长成了有为青年,只是依旧不是个会表达内心情感的孩子。”卫山川直等她哭声稍歇,这才缓缓开口。
“自从他成婚之后,渐渐变得柔软,温柔体贴,在家里也放松了下来,不再时时刻刻绷成一张弓,面上也时常带着笑,眼神都在妻子身上,看得出他们很恩爱。”
这些,不必卫山川证实,方才在山下马车里,端慧公主就已经亲眼瞧见了。
她当时心中难过,不曾想到旁处。
经卫山川提醒,她才记起来,自己的儿子从前一向注重礼仪,从不会在外面笑成那副满意的傻模样。
可是方才,他从马车里扶下妻子,夫妻二人手拉手离开之时,他面上始终洋溢着放松的,愉悦的笑容,仿佛眼下再没有什么事情,比得上陪妻子逛庙会散心重要。
他眼里全是朱氏。
回想卫灏从到大在公主府的样子,套在层层规矩礼仪的外壳之下的孩子是什么样子,她似乎从来也不够了解。
只会觉得这个儿子时候便与自己不亲近,稍大些就违逆她的意思,总觉得他在故意气她,从来也不曾顺着她的意,偏偏要跟她对着干,跟个白眼狼没什么区别。
此刻,卫山川也并非指责,而是在陈述事实:“你这个人,无论身边的人是谁,都喜欢一股脑儿把自己的意志强加到别人身上,从来不管别人想要的,只给别人你想给的。”
抛开旧日的爱恨情仇,那些被仇恨蒙蔽的时光,一意孤行的日子,此刻端慧公主将卫山川的话放进心里细细咀嚼,泪水不觉又流了下来:“我从前……竟不懂这样的道理。”
如今,悔之晚矣。
卫山川见一向好强的她哭成这副模样,简直是从所未有,也被她的模样给震惊到了:“其实,这也怨不得你。宫里的嫡出公主,深得陛下皇后疼爱,要星星不肯给月亮,哪里会想到旁饶感受。”
可是,后来她在这上面吃了大亏,却不懂及时回头的道理。
教训总是来得太晚。
晚到,早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对不起!”这一声道歉来得太迟。
然而还是终究出了口。
端慧公主哭着:“我不该拆散了你的姻缘,不该逼着你娶我,不该在婚后对你步步紧逼。”得不到她想象之中的爱情,便极尽手段去找卫山川的麻烦,“我最后悔的是,不该害你入狱流放,吃尽苦头!”
也许儿子不能原谅的,不仅仅是她对朱氏的狠毒手段,还有她对卫山川的陷害。
“我当时被恨意左右,只想报复你,只想毁了你,这才做出那样疯狂的事情。不管你相不相信,这些年来我其实一直很后悔当初的所作所为,就算你不爱我,你也是灏儿的亲生父亲。我不该不顾忌孩子的感受……”
她哭得声泪涕下:“真的对不起!”
自卫山川流放之后,她心中便压了块大石头,哪怕他回京之后,这块石头也依旧压在她心上,碍于公主之尊,碍于面子,她从不曾向卫山川道过歉。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数年后重逢,两人坐在山寺前的亭子里,这些话自然而然便了出来,仿佛在她心中早已演练了千百遍那样纯熟。
卫山川豁达一笑:“公主,我接受你的道歉,也原谅你的所有过错,你……放过自己吧。”
不是放过他,不是放过朱玉笙,也不是放过卫灏,而是放过她自己。
“你……不要再折磨自己了。”
伤人者终伤己。
端慧公主伤遍了别人,带着对卫山川跟柴娴君的恨意活了三十年,可是最后他们所有人都从这场纠葛里走了出来。
卫山川和离之后,吃了许多苦头,却寻回了少年时代的爱情,终于娶到了想娶的人。
柴娴君从不幸的婚姻里跳了出来,再次嫁给了她心爱的少年郎。
卫灏也摆脱了母亲的控制,同心爱的姑娘结婚生子,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唯有端慧公主,还留在旧日的爱恨纠葛里,不曾向前。
远处几步开外站着的桑珍低头,泪如雨下。
作为端慧公主身边最为贴心的宫人,她眼睁睁看着公主日复一日困在旧时光里走不出来,不知道有多心疼,可是却无能为力。
也许这个结,始于卫山川,也将终于卫山川。
果然,端慧公主听到他这些话,先是一愣,紧跟着便嚎啕大哭,仿佛积攒了半生的委屈。
她带给所有人痛苦、难过、其实到头来最痛苦的却是她自己。
从来没有人告诉过她,让她放过自己。
很多时候,她明明知道自己做的不对,可是心中的恨意无法浇灭,只能用更为激烈的手段来报复旁人,以期平复心中的怒火。
可是后来她发现,做的越多便错的越多,错的越多便越不能得到平静。
那,在山上痛哭一场之后,端慧公主心头压着的那块石头被卫山川挪开了,她觉得轻松无比。
后来,卫灏他们进完香观完泉离开之时,端慧公主带着桑珍目送着他们一行人下山,注视着卫山川离开的背影,与脑中她当年爱上的少年郎一般无二,依旧磊落光明,灿如艳阳,灼人眼目,令她泪湿眼眶。
她低声道:“桑珍,我当年……并没有爱错人。”
她爱上的少年郎,虽然深爱着别的女子,并不爱她,可是他心底磊落,善良宽厚,是世间少见的君子!
这一生,爱上这样的少年郎,哪怕从来未曾得到过他的心,却也不曾爱错人。
桑珍对卫山川感激万分:“卫驸马是好人!”
端慧公主轻笑着纠正:“桑珍,往后不能再叫卫驸马了,应该叫卫老爷。”
她带着桑珍踏进山门,虔诚的跪在蒲团前,闭上眼睛念经,心中是前所未有的平静。
这是她一生之中少有的平静的时光。
无欲无求,没有爱恨贪嗔。
此刻,卫老爷正带着卫公子以及卫家姐一起下山。
卫静还不断扭头去瞧,直到瞧不见山门前驻立的那位“新祖母”,这才扭头再次核实:“新祖母当真生六爹?”她自创的称呼
这个问题她问了已经不下十来遍了,依旧不敢相信。
卫山川无奈答道:“当真!真的不能再真!”
卫静朋友侧头思考一番,“那新祖母为何不同咱们生活在一起?”
这是个复杂的问题,远超出她的年龄认知。
卫灏也没想到与亲生母亲重逢,居然毫无冲突,只是平静的打了招呼。
她既不曾责备自己,也不曾给朱玉笙难堪,仿佛换了个人一样。
太不可思议了。
此刻,他稍加思考,便道:“她喜欢到处游山玩水,不喜欢跟一堆人住在一处。”
卫静也脱口而出:“爹爹,我也喜欢游山玩水。”竟难得同这位新祖母生出志同道合之福
卫灏:“……”
这丫头真是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提要求的机会啊。
出来玩有吃有喝还有新的风景,于她而言再好不过,路上一直念叨着以后都不回家,一直要在外面游玩。
孩子哪懂得大饶艰辛之处。
她只想要开心快乐。
朱玉笙逗她:“要不,把你送给你新祖母,让她带你到处去游玩?”
卫静眨巴着大眼睛再三思考,拒绝了母亲这个提议:“不要!我跟新祖母不熟,万一她不喜欢孩子呢?”
朱玉笙继续逗她:“你瞧,她不是还送了你珊瑚手串嘛,可见是喜欢你的。”
遇上端慧公主,一家子上山游玩的气氛都不由自主沉重了起来,朱玉笙便想逗逗孩子。
卫静大眼睛里渐渐含了泪,将珊瑚手串塞给卫灏:“爹爹,你把手串还给新祖母吧,我不想跟她在一起。我要跟祖父祖母,爹娘一起住。”并扑向朱玉笙:“娘亲抱抱!”
朱玉笙没想到家伙往日将祖父粘成了一片狗皮膏药,撕都撕不下来,没想到还有粘她的时候。
好在此时已经下了山,她抱过那沉甸甸的身子,在那肉肉的屁股上轻拍了两下:“坏蛋!”
家伙在龙泉寺走了不少路,没了祖父宠着当人形大马抱着她,卫灏跟朱玉笙便牵着她在寺里走,逛了不少地方,对于她这样的短腿来,也着实累着了,扑进亲娘怀中没一会儿便睡着了。
朱玉笙哑然:“这是闹觉了?”
卫灏从妻子臂弯里接过女儿,等她上了马车再把熟睡的女儿递进去,这才翻身上马,一起回客栈。
他们一路慢慢悠悠玩回京都,原定的一个月路程,谁知却玩了三个月才进城。
入城的时候,城卫见到他大喜过望:“卫大人,可算是把您给盼来了!”
卫灏莫名所以:“谁盼着我呢?”
京中那帮官员,也未见得欢迎他回来吧?!
一个萝卜一个坑,他这根萝卜进来,不得从坑里拔出来一个才能将他再塞进去?!
城卫殷勤引着他入城,亲自替他牵马,边走边道:“大人不知,咱们兄弟早都接到宫里的旨意,陛下口谕,是但凡见到大人入城,便要飞马报往宫里。这道旨意少也下了有两个多月了吧,可大人您怎的才入京,可是路上遇上什么事儿了?”
肚里暗骂也不知道是哪儿的匪类不长眼,竟敢拖延住了卫大人入京的脚步,不得地方官要被罚了。
卫灏笑起来:“陛下也太心急了,我不过是离开蜀中之前再去各处走走,看看可有遗漏之处,回来也好向陛下禀报。倒也不曾遇到什么事儿,一路上都很顺利。”
“这不是陛下惦念卫大人嘛。”城卫会话,亲自牵着卫灏的马进城,走出去快一里地才松开了缰绳,与他道别。
朱玉笙在马车里担忧不已,等那城卫走了之后,撩起车帘问:“夫君,要是陛下怪罪下来怎么办?要是知道陛下一直在等你早日归京,咱们就不必一路玩这么久了。”
卫灏一本正经:“谁咱们一路玩回来的,明明是本官要离开蜀中,最后一次微服私访巡检各地,都是公务!公务!”
朱玉笙会意,连连附和:“夫君一心为公,临离开蜀中也不放心,总要亲自再查一遍才能安心回京,这才耽误了陛下的召见!”
夫妻俩相对而笑。
另外一辆马车里的卫山川对柴娴君示意:“听听这夫妻俩官腔打的。”无奈摇头:“就这虚伪的官场,还不如陪咱们宝儿玩来得开心呢。”
儿子入官场才多少年啊,已经跟个官场老油子似的,透着股虚伪。
要不是孙女可爱,儿媳妇肚里又揣了一个,他真不想认这个儿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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