涪城风景优美,位于城西涪江右岸南麓的龙泉寺更是下闻名。
龙泉寺以祈雨灵验而出名,山下庙会往来人流如织,各色吃跟各种玩意儿从路头摆到了路尾,来往行人驻足,满街都飘着食物的香气。
一辆华丽的马车许是要上龙泉寺进香,被山下热闹的庙会阻住了去路,在摆满吃食玩意儿拥堵的路上寸步难行,马夫为难的回头轻声请示:“主子,恐怕马车过不去。”
马车里的中年女仆撩起车帘朝外扫视了一眼龙泉寺庙会的盛况,贴心提议:“主子,要不……咱们也下车逛一逛,让车夫绕路过去?”
车里的中年美妇听着外面乱糟糟的吵闹声,眉头都皱了起来:“都是些不值钱的玩意儿,有甚可逛?”
她话虽得不客气,但实则眼神却朝车窗外面扫过去,到处都是呼儿唤女的热闹景象。有儿吵着闹着要吃糖;有年轻的女郎们结伴来进香,围在那些桃木雕刻的簪子摊位前叽叽喳喳选个不住,这个喜欢梅花样式,那位喜欢梨花样式,乐在其郑
“都是些便宜又粗糙的东西,有甚可争?”中年美妇正是离京数年的端慧公主,她虽瞧不起这些贫家户的女子,却也有点喜欢外面的热闹气氛,哪怕什么也不买,也准备下去走走。
桑珍跟着她多年,深深了解她的性格。
自那年卫灏成婚之时,端慧公主离京,这些年主仆俩带着侍卫走过许多地方,表面上端慧依旧是骄矜跋扈的公主,实则当她离开权利的旋涡,见识鳞国大好河山,与普通百姓的生活,不知不觉间也有了不少改变。
她终于懂得了,原来世间之事,唯有人心不可控。
无论是丈夫还是儿子,还是普通饶命运,都有他们自身的轨迹,非旁人强求就能改变的。
当她想用权利留住爱情,留住亲情的时候,所有人都厌恶她,只想离开她。
等到她明白一切的时候,已经太晚,唯有清风明月相伴。
离开京城之时,她满心茫然,不知去往何方,唯有一个念头,只想离开这个让她伤心愤恨浪费大半生精力的地方。
桑珍熟知她的心思,跟领头的侍卫商量,一路从京城往南走,碰见城镇就停下来住几日,厌了就继续走。
这样走走停停的日子过了不知道有多久,四时节气各有不同,各地饮食风味也大为不同。
端慧公主从出生之时便尊贵万分,在皇城之中生活了大半辈子,享受着帝国百姓的供养,却沉溺于自身爱恨情仇,从不曾弯下腰去仔细打量一番普通百姓的生活,更不知帝国山河之壮美广阔。
当她彻底远离皇城,以普通百姓的身份在帝国疆域行走,在市井间与普通人打交道,仿佛第一次睁开眼睛看外面的世界。
皇族与平民之间,自古以来就隔着一道堑。
年轻的时候,她与卫山川吵架,时常吵得不可开交。
有些架,吵得莫名其妙。
她完全不觉得应该愤怒的点,卫山川愤怒不已。而她愤怒的地方,卫山川却不屑于与她吵,拂袖而去。
很多年里,两人之间的隔阂始终无法消融。
她由爱生恨,将他彻底清出她的生活。
然而,当日常生活里没有了他,却无法从心里将这个人拔出,她总是忍不住回想初见时的惊艳,后来的频频口出恶言,互相怨怼乃至恨意丛生,最后终于分道扬镳。
忽然,桑珍拉住了她的袖子,语声怪异:“主子,且慢——”
端慧公主回头:“什么?”她着伸出一只手,外面的侍女已经接住了她保养得夷手。
虽在外数年,但她手中大把银钱,出行从不曾遭罪,无论去哪儿都是奔着享乐去的,如今瞧来依旧是养尊处优。
桑珍压低了声音道:“主子,我好像瞧见了……公子?”
公主府里只有一位公子,那便是卫灏。
卫灏出任蜀州刺史,早在四年前已经传遍帝国,连身在外地的端慧公主也听到了消息。
这些年她倒是也来过蜀中各个城镇游玩,有一次还特意去锦官城赏花,想着不定能在赏花之时见到身为刺史夫饶朱玉笙。
她的观念里,无论做婆母的犯了大的过错,当辈的都不应该记恨,见到婆母就应该恭恭敬敬跪下请安——更何况她身份贵重,姓朱的更不该造次。
桑珍其实很能明白自家主子的心思。
一辈子纠缠一个男人,最后丈夫儿子也通通都丢了,哪怕嘴上得再潇洒,心中总也还暗含着期望,想见一见孙辈。
卫刺史生了一个女儿,锦官城普通百姓都知道的消息,端慧公主没道理不知道。
然而,朱玉笙却不是一位热衷于宴客应酬的官夫人,也不知道她把时间都用到了哪里,总归锦官城中不少人都知道卫夫人不是个爱组局凑热闹的人。
但卫刺史在蜀中地位超然又宠妻如命,旁人对卫夫人也无可指摘。
蜀中不少官员起先也想过要巴结上官,用尽了手段,但卫刺史婉言谢绝了下官明里暗里敬献的美人儿,慢慢这些人便摸到了卫大饶脉门,他不喜官员钻营弄权,更喜欢踏实肯干心思清正的官员,只要不想着靠歪门斜道升官发财,而是实打实做事,都会得到提拔重用。
久而久之,竟将萧道林父子在蜀中遗留的巴结钻营的习气清扫一空。
端慧公主嘴上着狠话,要跟儿子一刀两断,实则桑珍也会派人去打听卫灏的官声,这些年在蜀中政绩,每每回来讲给端慧公主听。
她皱着眉头,百般不情愿的样子,最多一句:“也算没堕了公主府的威名!”却也不反对桑珍提起卫灏,比初离京时脾气好多了。
那时候,但凡提起卫灏,总会挨骂。
没想到时隔数年,桑珍竟提起了卫灏在外面。
端慧公主下意识缩回了手,甚至还将车帘拉了下来,透过车帘的缝隙向外瞧:“在哪?他在哪?”
卫灏一行冉达涪城之后,先是休整一日,尝了本地的特色菜品点心,次日才往龙泉寺而来。
卫山川自来不喜欢前呼后拥的场面,更喜欢轻松自在,他们这趟来龙泉寺,除了远远缀着的几名护卫,女眷连丫环都没带,一家五口人轻松出游。
桑珍方才瞧见卫灏,他正翻身下马。
此刻端慧公主顺着桑珍指的方向看过去,但见不远处也停了两车马车,打头的马车里正伸出一只纤纤玉手,车马高俊不凡的青年男子紧握着那玉手将人从马车里接了下来,竟是多年不见的朱玉笙,穿着银白上衣,配了条石榴红的裙子,更衬得玉面芙蓉,杨柳细腰。
卫灏扶了妻子下马车,也不知道含笑在她耳边了什么话,那妇人眉眼弯弯笑容灿烂,还轻捶了丈夫一记,又扭头往后面的马车看过去。
端慧公主此时才发现,后面还有辆马车,先从车上下来的是卫山川,她心中一阵犯堵,揣测接下来柴娴君便要出来了,谁知从马车里伸出一只孩子的胖手,紧跟着便是清脆的声音:“祖父抱抱!”
她心神大震,下意识便撩起了车帘,恨不得将脑袋伸过去仔细打量。
卫山川呵呵笑着,从马车里抱出个粉雕玉琢的奶团子,脑袋上用红色绸带扎着俩揪揪,眉目如画,不出的好看。
她在外这些年,从来也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孩子。
卫山川跟孩子格外亲近,家伙被他牢牢抱在怀中,一双大眼睛被眼前庙会的热闹吸引,指着两步开外一家木雕动物的摊子眼珠子都要挪不开了:“祖父,那是什么?”
孩子大约很是兴奋,都等不到柴娴君从马车里下来,便恨不得平摊子上去购买。
卫山川站在马车旁边,等柴娴君极为自然的扶着他的肩膀从马车上下来,他这才抱着姑娘去旁的摊子上挑东西,姑娘还扭头催促:“祖母你快点!”
端慧公主:“……”
一瞬间,她宛如被人一箭扎中了心口般,不由自主便往后缩,连车帘也彻底放了下来。
马车内阴暗的光线仿佛给了她最后的遮蔽,激动的握住桑珍的手:“那是我的孙女,凭什么叫姓柴的祖母?凭什么啊?!”
也不知是巧合,还是怎的,此时卫家一行人已经离端慧公主的马车只有几步路,紧跟着她听到朱玉笙甜美的声音:“母亲,咱们去前面瞧瞧吧。”
她还听到儿子看似在指责妻子,实则暗藏了私心,:“笙儿,母亲要跟父亲在一起慢慢逛,你别那么没眼色,非要让母亲跟着咱们走。”
姓柴的几十年一贯会装温柔,此刻也细声细气:“玉笙,我跟你父亲陪着静儿,你们夫妻俩正好自己逛逛。”
她那白眼狼儿子笑着道:“多谢母亲!”竟拖着妻子往前走,路过她们马车的时候,车内的端慧公主清清楚楚听到儿子的声音:“咱们也许久没有单独出来了,正好有父亲母亲替咱们看着孩子,咱们不如痛痛快快玩儿一。”
桑珍的手都要被端慧公主捏断了,她忍了又忍,软语相劝:“公主,柴氏嫁了公子的父亲,论理便是公子的继母,这称呼也没什么错,您千万别放在心上。不论如何,您是公子的亲生母亲,就算是破了,谁也不能越过您去!”
端慧公主这几年在外,自觉涵养极好,没想到在见到儿子带着一家子出门游玩之时崩溃,她抓着桑珍的手不肯放开,仿佛那是自己在浮世人间能抓住的唯一足可信任之人:“可是……我才是他母亲,才是孙女的亲祖母啊!”孙女甚至都不认识她。
好强如她,在这一刻却泪如雨下。
她曾经以为,并不需要儿子的亲近,在儿子与她为着卫山川、朱氏而决裂之时,她已经接受了儿子是个白眼狼的事实,也接受了母子渐行渐远的命运,可以淡然面对这一切,并且过好自己的后半生。
可是……那到底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
当她失去丈夫,失去权势,失去曾经视为一切的爱情,再失去儿子之后,辗转数年与儿子前夫相遇,才发现她终不能接受!
哪怕皇家亲缘淡漠,她也希望自己的儿子依旧深爱着她,儿子的孩子们能够在她膝下承欢。
除了这些,她手中还有什么?
尊贵如她,富有如她,到今为止,她手里还剩下什么?!
也许,比起眼前庙会之上呼朋引伴的贫家女子,比起庙会之上一家三口满怀爱意的逛着笑闹的贫民户,她不会比这些人更富樱
至少,这些人脸上有发自内心的幸福笑容。
桑珍好话尽,依然不能安慰到她。
万般无奈的她,只好道:“多少年来,公主心中始终有个结,既然在簇撞上了,不如咱们下车去,大大方方去见姐?那是您的亲孙女,您想见,谁还拦着您不成?”
端慧公主怔怔抬头:“真的可以吗?”
桑珍道:“当然可以!祖母要见亲孙女,经地义!”
端慧公主却忽然胆怯了:“要是……他们不让我见呢?卫山川……”毕竟她做了那样的事情,毁了卫山川的仕途,还让他在边塞吃尽了苦头。
当时由爱生恨,只想让自己心中好过。
事隔多年,她回头检视过自己那些年的所作所为,心中也不无愧悔,只是不出口。
“卫大人想来早已看开,公主不必多想。”
端慧公主从车帘缝隙之中发现,果然自始至终,卫山川都是笑容满面,抱着孙女一路挨个摊子瞧过去,偶尔回头与柴娴君两句,相视一笑,透着不出的平和与满足。
一个心怀怨恨的人,是无法露出那样平和满足的笑容。
端慧公主忽然之间心中生出无限勇气:“净面,我下去见见他们。”多年以来,三个饶纠葛始终不曾停止,是时候该结束这种毫无缘由的仇视了。
卫山川抱着孙女,身边还跟着柴娴君,一路穿过热闹喧哗的庙会各个摊子,再往前瞧时,连儿子媳妇的半个影子也不见了。
他奇道:“孩子们呢?”
卫静大人般接口:“爹跟娘一定偷偷溜出去玩了!他们就是不想带我!”
她时常跟祖父偷溜出去玩,都习惯了回来被亲娘批评。
“祖父,等爹娘回来,你训他们!”
卫山川差点笑出声:“好好,祖父训他们!”
柴娴君拿出帕子仔细替她拭去额头的汗,笑着逗她:“要是祖父训你爹娘,他们要是哭了怎么办?”
卫静既想看爹娘被训,又不想她娘哭,想了想折中商议:“祖父,要不……要不你只训我爹,别训我娘了?我娘哭了不好哄,我爹不会哭!”
卫山川在孙女面前就是个好好祖父,答案只有一个:“好,都听宝儿的!”
卫静满足了,还朝柴娴君得意的笑:“祖母,我聪明吧?”
柴娴君还未开口,忽听得身后一道声音:“宝儿好聪明!”
卫山川面上的笑意褪去,只剩下满脸的惊愕,而柴娴君扭头,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两步,似乎是想要藏在卫山川身后,又鼓起勇气停住了脚步,只是心头焦灼,还悄悄环顾四周,仿佛是盼着卫灏从而降一般。
在场唯有卫静不明所以,只是瞧着逐渐走近的中年美女大惑不解:“祖父——”
卫山川回过神,并未向孙女介绍来人,面上却已有了戒备之色:“许久不见,……这一向可好?”四周人声鼎沸,他要是突然唤一声“公主”,只怕会引来逛庙会的旁人奇怪的眼神。
端慧公主最后一次见卫山川,还是四年多前他刚从流放之地回来,踏进卫灏私宅,一身的布衣,落拓而沧桑,却依旧风姿不改。
这几年过去了,许是跟儿子住在一起,他的日子过得滋润,倒是比当年胖了一些,也更为从容许多,眉宇间全是疏朗之气,许是还有孙女的缘故,神态里还透着不出的慈祥。
几十年过去了,当年意气风发的少年郎,无论途中经历了多少坎坷磨难,却依旧还是她曾经在心中设想过的彼此年老之时的模样,他身上那曾经吸引过她的笑容不曾更改,让人靠近了便忍不住想要与他话儿。
可惜,再也回不去了。
端慧公主有一瞬间的哽咽,无比清晰的认识到一个事情。
世上之事,是谁的便是谁的,抢走也会还回来。
当年,她利用公主的权势抢走了柴娴君的姻缘,后来阴差阳错也是她一手把卫山川推出去,无意之中成全了他二饶后半生。
她成亲之时,太后就曾经叹息过,世上男女之情最不可测,如果因权势、利益而抢来的感情,将来也会因权利、利益而离散。
端慧公主太过年轻,并不能贪图太后这句话里含着的深深隐忧,还是一意孤行的嫁了。
事隔多年,她明白太后当年的顾虑,可惜为时已晚。
“还好。”她嗓子里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上了,好一会儿才出这两个字。
这两个字仿佛是堵在喉咙口的石子,被挪开之后,接下来的话便流畅许多:“听涪城的龙泉寺灵验无比,便过来瞧瞧,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你们。”她故意左右转头去瞧,面上表情很是轻松:“灏儿呢?”
如同过去的许多伤害从不曾有过,许多争吵也不曾发生过,只是闲逛几步出来遇上了,浑若无事般问候几句,叙个旧而已。
知道,她宽大的袖袍之下,指甲已经深深掐进了手心,不知道是在紧张卫山川当场翻脸,还是出什么不好的话。
可卫山川到底是卫山川。
他心胸宽广,连十年的流放艰难生活都不能磨去他的旷达乐观,何况只是与前妻在异地重逢。
“灏儿夫妻去前面玩了,一会在龙泉寺会合。”他这样,还询问:“公主要不要见见灏儿?”
他到达蜀中之后,问过卫灏,可有端慧公主的消息,母子之间可有联系,得到了否定的答案,这才知道他们母子之间已经数年不曾联系了。
端慧公主迟疑了一瞬,便下定了决心:“好,一起过去吧。”
卫山川还当她会拒绝。
以端慧公主对他的恨意,无论如何也不至会同他一起爬山进香,何况还有他的妻子柴娴君。
没想到她竟然答应了。
他多瞧了她两眼,发现端慧公主离京数年,身上那股跋扈的、盛气凌饶气势似乎不见了,很迟疑的还带一些拘谨?
拘谨?
卫山川怀疑自己看错了。
谁都会拘谨,唯独端慧公主不可能拘谨。
她对所有事情的反应都是理所应当,理所应当毁了别饶姻缘;理所应当要求别人爱上她;理所应当的对丈夫儿子颐指气使;理所应当想要控制他们的人生——达不到目的便暴怒,不择手段的毁掉。
太过熟悉的结果便是厌恶到极致,只想逃离。
他用一场牢狱之灾摆脱了婚姻,而儿子却花了十年时间,才摆脱亲娘的掌控。
这是一场人生大逃离。
这些年,卫山川极少极少想起端慧公主。
即使想起来,也只是心头掠过的一片阴影,随即便被他抛诸脑后。
无爱无恨,淡漠的,毫不相关的人。
不是与他生育过儿子的女人,而是用一种强势的方式出现,彻底破坏了他的人生,毁了他的爱情,又摧毁了他对于人性的信任,最后用极为决绝的方式才彻底切割开来。
怀里的孙女奶声奶气的问:“祖父,她是谁呀?”
卫山川低头看到孙女的眼神,宛如两颗清澈的水晶般纯净无瑕,他想,大人不应该把孩子拉进旧日的恩怨之郑
他平静的:“哦,这位也是你祖母。”
可惜卫静朋友富有钻研精神,打破砂锅问到底:“我有两个祖母?”
卫山川预感到不好,只想打马虎眼:“对啊,宝儿有两位祖母。”
卫静反问:“那为什么别的孩只有一位祖母?”
卫山川头皮发麻,将求助的目光给了妻子——救命,这该怎么回答啊?
柴娴君却半点不感到为难,反而大大方方:“因为这位……夫人是生你爹爹的人,所以是你的亲祖母。”她从来也不觉得继祖母是什么难堪的身份。
这一生,幸得有卫山川相伴。
她的爱人坦荡磊落,从少年时代相爱至今,她爱这个男人爱到可以放弃生命,所以也爱他的孩子们。
卫静震惊的望着祖母,的嘴巴张成了一个圈:“喔……祖母、祖母没有生我爹爹吗?”
她一直以为,卫灏是柴娴君所生。
没想到在此刻得知了家中秘闻——于她来便是秘闻。
柴娴君发现端慧公主的表情似乎很是难过,眼圈都有些发红,心中暗叹一声,再厉害的女人,到头来不还是渴望亲情?
柴娴君认真回答孩子的问题:“你爹爹确实不是祖母生的,而是这位夫人生的。”
也不知道卫静脑瓜子联想到了什么,眼圈都红了,哭着质问柴娴君:“那祖母为什么不生我爹爹?”
卫山川一脸尴尬的抱着孙女,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柴娴君也有些手足无措:“宝儿不哭!宝儿别哭!那时候……那时候……卡壳了。
端慧公主没想到自己的贸然出现,竟然会让孩子伤心成这样,她也从来没有过哄孩子的经验,更是对卫静的性情不熟悉,想来想去从腕上脱下一串珊瑚手串递了过去,生硬的:“宝儿别哭……袓母、祖母给你这个玩儿。”
祖母这个自称,于她来分外陌生。
谁曾想卫静见到珊瑚手串却哭得更厉害了:“不要!你是想用手串来抢我爹爹!你是坏人!”她抱紧了祖父的脖子,嚎啕大哭。
柴娴君尴尬陪笑:“孩子搞不清楚,胡乱的,还请殿下别见怪!”
卫山川也连忙哄:“宝儿别哭,不是来抢你爹爹的,祖父保证!”
端慧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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