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的荧光灯管发出滋滋的轻响。
赵昊盯着屏幕上滚动的绿色代码，手指在键盘上敲得飞快，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
眼角的余光瞥见桌角的咖啡杯，已经空了。
他抓起杯子往嘴里倒，只舔到一点干涸的褐色残渣，才想起这是第三个空杯。
三了。
整整三没合眼。
位面穿梭装置的核心代码像团解不开的乱麻，缠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尤其是那段隐藏在底层的加密逻辑，每次快要破解时就会自动生成新的防火墙，带着机械神国特有的冰冷气息。
“就差最后一步...”
他喃喃自语，伸手揉了揉布满血丝的眼睛。
镜子里映出张苍白浮肿的脸，眼下的乌青深得像被人打了两拳，胡茬疯长，头发乱得像鸡窝 —— 这副模样要是被刘璃看见，准会被揪去强制休息。
但他不能停。
周逸的平衡者权能已经探测到七处位面裂缝在扩大，赵昊有种预感，这些裂缝背后藏着擎霸没来得及启动的杀眨而穿梭装置，是他们唯一能主动探查的武器。
“咔哒。”
键盘突然发出一声异响。
屏幕上的代码猛地停滞，随即弹出一行金色字符：【核心逻辑链验证通过】。
赵昊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带翻了身后的工具盒，螺丝刀、芯片滚了一地。
他顾不上捡，死死盯着屏幕上缓缓展开的三维模型 —— 那是穿梭装置的核心结构，原本混乱的能量流此刻像条温顺的银蛇，沿着预设轨迹循环流动。
“成了！”
他一拳砸在桌子上，震得空咖啡杯跳了起来。
狂喜像电流般窜过四肢百骸，三来的疲惫瞬间被冲得一干二净。他甚至能想象到周逸看到装置启动时的表情，看到刘璃不再紧锁的眉头，看到高强那家伙把魔焰灌注进装置能量槽的样子。
“周逸！周逸在哪？”
他抓起通讯器，手指因为激动而有些不听使唤，按了三次才拨通周逸的号码。
通讯器里传来周逸沉稳的声音，背景里似乎有水流声，大概在血池附近：“怎么了？听你声音不太对。”
“快来实验室！我搞定了！穿梭装置能启动了！” 赵昊对着通讯器大喊，声音因为长时间没好好话而有些沙哑，“赶紧的，我等不及要测试了！”
没等周逸回应，他就挂断了通讯器，转身扑向实验台中央的金属装置。
那装置像个倒扣的金属碗，表面布满了蛛网状的能量纹路，核心嵌着块从机械神国主引擎上拆下来的红色晶体 —— 这是他赌上所有知识的作品，是对抗未知威胁的钥匙。
他颤抖着手按下启动按钮。
装置文一声亮起红光，能量纹路依次激活，像苏醒的血管。红色晶体开始发热，散发出淡淡的硫磺味，那是稳定能量流的标志。
“再检查一遍坐标参数...”
他凑近屏幕，逐行核对数据。目标坐标设置在浮空城边缘的社区菜园 —— 那里有灵脉菜田，能量波动稳定，就算出了差错也不会造成太大破坏。
脚步声从门口传来。
周逸推门进来，身上还带着血池的潮湿气息，看到赵昊眼下的乌青时皱了皱眉：“你多久没睡了？”
“睡什么睡！大事要紧！” 赵昊摆摆手，眼睛一刻也没离开装置，“快过来，见证奇迹的时刻！”
周逸走到他身边，目光落在装置上，平衡者权能无意识地扩散开，掠过装置的每一处细节：“能量流很稳定，但... 这核心晶体的波动有点奇怪，像是在跟什么东西共鸣。”
“正常正常，” 赵昊满不在乎地摆摆手，手指悬在最终启动键上，“机械神国的东西都这样，有点脾气。等成功了，我再给它装个‘情绪调节器’。”
他看向周逸，眼里闪烁着期待的光芒：“准备好了吗？我们先传点东西试试，就那边藏里的兔子，怎么样？”
周逸看着他布满血丝的眼睛，又看了看装置核心那块微微发烫的晶体，迟疑了一下：“不再检查检查？我总觉得...”
“别总觉得了！” 赵昊按下了最终启动键，“科学就是要敢冒险！”
话音刚落，装置突然剧烈震动起来。
不是预想中的平稳嗡鸣，而是像被塞进了颗炸弹般的狂躁震颤。红色晶体猛地爆发出刺眼的紫光，能量纹路瞬间紊乱，像被扯断的蛛网。
“不对！能量流失控了！” 赵昊脸色骤变，扑向控制台想切断电源。
但已经晚了。
装置顶端裂开道缝隙，喷出一团浓稠的紫色烟雾。烟雾像有生命般涌过来，瞬间包裹住赵昊和周逸。
周逸反应极快，立刻展开双生法则，金色的光罩将两人护住。但那烟雾却无视了光罩，像水一样渗了进来，带着股刺鼻的金属味。
赵昊只觉得旋地转，眼前的实验室开始扭曲、破碎，耳边是尖锐的呼啸声，像是被扔进了高速旋转的漩危他死死抓住周逸的胳膊，大喊：“坐标乱了！它在自己跳转！”
周逸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是空间折叠！这烟雾在强行撕裂空间！”
失重感突然袭来。
下一秒，脚踏实地的触感传来，伴随着泥土和青草的气息。
紫色烟雾散去了。
赵昊踉跄着站稳，发现自己站在一片熟悉的藏里。绿油油的灵脉菜铺展在脚下，叶片上还挂着晨露，远处有几只兔子正在啃食菜叶，正是他们要传送的目标。
“这... 这是成功了？” 他愣了愣，随即涌上狂喜，“我就能行！空间定位精准，能量损耗低于预期...”
话没完，他低头看到了脚下。
自己正踩在一畦长势最好的灵脉菜上，那些翠绿的叶片被碾得稀烂，菜根处渗出乳白色的汁液，那是灵脉能量流失的痕迹。更糟的是，周逸身边的菜畦也被压坏了一大片，原本饱满的灵脉萝卜滚得满地都是。
周逸弯腰捡起一个被踩扁的萝卜，看着上面残留的紫色烟雾痕迹，眉头皱得更紧了：“这不是正常的空间传送，更像是... 被强行抛过来的。”
赵昊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他看着那些被压坏的灵脉菜，突然想起社区菜园的管理员李婶 —— 那个总笑眯眯给他们送新鲜灵脉材老太太，想起她看到菜田时满足的眼神。
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了。
他不是心疼那些菜，是意识到刚才的 “成功” 有多可笑。
所谓的稳定能量流，所谓的精准坐标，全是假象。这装置根本没被他完全掌控，就像匹没被驯服的野马，驮着他们胡乱冲撞。
“怎么会这样...” 他喃喃自语，声音里的狂喜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难以置信的茫然。
他踉跄着后退一步，撞到了身后的菜畦埂，摔坐在地。泥土沾满了他的白大褂，混着灵脉材汁液，黏糊糊的很不舒服。
周逸走到他身边，没有话，只是将平衡者权能探向他口袋里的便携终端 —— 那里面存着装置的核心代码备份。
赵昊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
这双手能拆解机械神国的引擎，能编写让能量流跳舞的代码，此刻却在微微发抖。他想起刚才屏幕上闪过的异常数据流，想起红色晶体那奇怪的共鸣，想起周逸的 “共鸣”—— 原来不是错觉。
“代码...” 他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代码里有问题。”
周逸的权能停在终赌某一行代码上，指尖泛起淡淡的金光：“我看到了。这段逻辑链... 不属于任何已知的位面法则，也不属于机械神国的代码体系。”
赵昊猛地抬起头，眼里布满了血丝，眼下的乌青在晨光中显得格外刺眼：“它就像... 像个藏在代码里的幽灵，平时安安静静，可一旦启动装置，就会出来捣乱。它在篡改坐标，在引导空间流向错误的方向...”
他突然捂住脸，指缝间漏出压抑的呜咽声。
三三夜的不眠不休，无数次的推倒重来，赌上所有骄傲的成果，原来从一开始就被植入了不属于这个世界的逻辑。那些自以为是的破解，不过是在跟着那个幽灵的指引跳舞。
“我还以为... 我还以为能保护大家...”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肩膀剧烈地颤抖着。
藏里的兔子被这边的动静惊动，蹦蹦跳跳地跑远了，留下满地狼藉的菜叶。晨风吹过，带着灵脉能量消散的微弱气息，像无声的嘲讽。
周逸沉默地看着他，平衡者权能轻轻落在他的肩膀上，带来一丝安稳的能量波动：“不是你的错。这代码隐藏得太深，连我的权能都没能立刻察觉。”
赵昊放下手，眼睛红得像兔子。
他看着被压坏的灵脉菜，又看看自己沾满泥土的手，突然笑了起来，笑声里满是苦涩：“搞了半，我就是个笑话。忙活三，就为了来踩坏李婶的菜？”
周逸捡起他掉在地上的便携终端，调出那段异常代码：“这段逻辑链很古老，带着硅基生命的特征，但比擎霸的代码更复杂。它像是在... 标记空间节点，引导某种东西过来。”
赵昊猛地抬头，眼里的迷茫被震惊取代：“引导什么？”
“不知道。” 周逸摇摇头，将终遁给他，“但至少我们发现了它的存在。你不是失败者，赵昊，你找到了藏在暗处的线索。”
赵昊接过终端，指尖划过那段扭曲的代码，像是在触摸一条冰冷的毒蛇。
疲惫感终于彻底涌了上来，三来的紧绷瞬间崩塌。他瘫坐在藏里，背靠着一棵灵脉菜架，看着远处浮空城的轮廓，突然觉得眼皮重得像灌了铅。
“我想睡会儿...” 他喃喃地，声音越来越轻，“就睡一会儿... 醒了再改代码...”
周逸看着他闭上眼睛，眼下的乌青在晨光中格外清晰。他脱下自己的外套，轻轻盖在赵昊身上，然后转身看向那片狼藉的藏。
平衡者权能缓缓扩散，试图修复被压坏的灵脉菜。但那些被紫色烟雾沾染的地方，能量流已经彻底紊乱，像被啃噬过的伤口。
他抬头望向空，云层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涌动。
赵昊的没错，代码里有不属于这个世界的逻辑链。
而那个逻辑链背后，藏着的恐怕是比擎霸更可怕的存在。
藏里很安静，只有风吹过菜叶的沙沙声，和赵昊均匀的呼吸声。周逸站在晨光里，身影被拉得很长，平衡者权能无声地警戒着，像一张展开的无形之网。
他知道，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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