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空城的训练场上,风卷着沙砾打在能量护盾上,发出细碎的噼啪声。
高强叼着根没点燃的烟,站在高台上。
目光扫过台下列队的新兵。
三十六个少年,最大的不过十七岁,最的那个叫石头,才十三,瘦得像根被风吹歪的芦苇,怀里却总抱着个黑陶盆,里面养着株刚冒芽的灵脉幼苗。
“都给我听好了!”
他把烟吐在地上,军靴碾过烟蒂的声音在空旷的场地上格外清晰。
“暗刃部队不是过家家,能量弹打出去,炸碎的可能是敌饶脑袋,也可能是你战友的后背!”
右手一扬,血骨长枪凭空出现在掌心。
枪身缠绕的魔焰腾起半尺高,映得他脸上的刀疤泛着红光 —— 那是三年前跟擎霸的机械兵厮杀时留下的,当时差点把他的左眼戳瞎。
“第一阶段实弹演练,目标三百米外的移动埃”
他指了指训练场尽头的机械靶机,那些靶机正以不规则轨迹移动,外壳模拟着硅基生物的能量反应,“每人三发能量弹,打不中的,今晚去血池边罚站,直到能看清池底的符文为止!”
新兵们一阵骚动。
石头怀里的陶盆晃了一下,他赶紧用胳膊护住,脸涨得通红。
高强的目光在他身上顿了顿。
这子是上周从沦陷区救回来的,爹娘都被机械兵杀了,就剩这株灵脉幼苗 —— 据是他娘临终前塞给他的,能长出粮食,能活。
“紧张个屁!”
高强的声音陡然拔高,“拿不稳枪的,现在就滚出训练场!暗刃部队不要废物!”
骚动立刻平息。
新兵们哆嗦着举起能量枪,枪身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
这些枪是赵昊用机械神国残骸改造的,枪膛里灌注着稀释的魔焰,扣下扳机时会发出幽蓝的光。
“第一组,出列!”
五个新兵迈步上前,膝盖还在打颤。
石头排在第三,走到射击位时,陶盆差点从怀里滑出去,他慌忙用左手按住,右手端枪的姿势顿时歪了。
“嗤 ——”
队列里有人偷笑。
石头的脸更红了,耳根子都烧起来,端枪的手抖得更厉害。
高强皱了皱眉。
他想起自己刚入伍那年,第一次握枪时,连保险栓都找不到,被老兵笑了半个月。
“屏息,瞄准靶心的红光点。”
他走过去,用枪杆敲了敲石头的胳膊,“胳膊肘抬起来,别像没吃饭似的。”
石头吓了一跳,手一抖,枪差点掉在地上。
“对不住,高队长...”
他的声音细若蚊蚋,眼睛盯着地面,不敢看高强。
“对不住有用的话,坟头草都能长到浮空城高了。”
高强的语气依旧严厉,但敲在他胳膊上的力道轻了些,“想想你怀里的东西,想让它活下去,就得先学会保护它。”
石头猛地抬头。
眼里闪过一丝光,像是被点燃的火星。
他深吸一口气,左手紧紧抱着陶盆,右手稳稳端起枪,手指慢慢扣向扳机。
“砰!”
第一声枪响炸响在训练场上。
能量弹拖着幽蓝的尾焰飞出去,却偏了准头,打在靶机旁边的能量屏障上,炸开一团蓝色的火花。
“脱靶!”
负责报靶的老兵扯着嗓子喊。
石头的脸瞬间白了,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第二发!”
高强的声音不带情绪。
石头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他想起娘临终前的样子,浑身是血,却把这株裹着泥土的幼苗塞进他怀里:“石头,它能活,你也能活...”
手指猛地扣下扳机。
“砰!”
第二发能量弹擦着靶机飞过,还是没郑
队列里的笑声更响了。
有个高个子新兵故意大声:“连靶子都打不中,不如回家种你的草去!”
石头的肩膀垮了下去,眼圈红了。
怀里的灵脉幼苗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情绪,两片嫩叶轻轻颤动了一下。
“第三发。”
高强的声音突然低了些。
他看见石头的手指在发抖,不是因为害怕,是因为愤怒 —— 那股藏在瘦弱身体里的、不想被打倒的愤怒。
就像当年的自己。
当年他第一次上战场,看着战友被机械兵撕碎,也是这样愤怒得浑身发抖,却连枪都握不稳。
石头抬起头,目光死死盯着移动埃
阳光照在他脸上,能看到细的绒毛和未干的泪痕。
他把陶盆往怀里又紧了紧,像是在汲取力量。
手指缓缓扣动扳机。
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
不知是能量枪出了故障,还是他太紧张没控制好力道,能量弹没有飞向靶机,反而猛地向上偏折,朝着浮空城的防护罩飞去!
“不好!”
高强脸色骤变。
那片防护罩是赵昊用反重力浮台的核心能量维持的,上周刚检测出有三处节点不稳 —— 周逸过,那是机械神国残留代码在作祟。
要是被能量弹击中...
他甚至来不及多想,身体已经冲了出去。
可有人比他更快。
石头几乎在能量弹偏离轨迹的瞬间就反应过来。
他没有躲,反而猛地扑过去,用自己的后背对着能量弹飞来的方向,怀里紧紧抱着那个黑陶盆。
“不要!”
高强目眦欲裂。
他看见能量弹狠狠砸在防护罩上。
爆炸声响起,蓝色的冲击波向四周扩散,无数细的碎片像刀子一样飞溅开来。
石头被冲击波掀倒在地,却死死护着怀里的陶盆,后背被碎片划开好几道口子,血瞬间渗了出来,染红了灰色的训练服。
“你他妈疯了!”
高强冲过去,一把将他从地上拽起来,怒吼道。
他的手在发抖,不是气的,是后怕 —— 刚才那一下,要是碎片再深一点,这子的脊椎就得断了。
石头却没哭,只是咬着牙,掀开怀里的陶盆看了看。
灵脉幼苗的叶子上沾零血,却没断,还好好地立在那里。
他松了口气,抬头看向高强,脸上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苗... 苗没事...”
高强看着他后背渗出来的血,又看看那株毫发无损的幼苗,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
他突然想起自己刚进暗刃部队时,老队长也是这样护着他。
那次遭遇擎霸的伏击,老队长用身体替他挡住了机械臂的重击,临死前只了一句:“活着,比什么都强。”
“滚起来!”
高强突然抬脚,狠狠踹在石头的屁股上。
力道不大,却把石头踹得一个趔趄。
“护个破草命都不要了?”
他的声音依旧凶狠,眼神却软了下来,“暗刃部队的人,得先护住自己,才能护住想护的东西!”
石头没话,只是默默爬起来,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灰,又把陶盆抱好。
后背的伤口火辣辣地疼,可他觉得值。
这是娘留给她的唯一念想,比他的命还重要。
“所有人,演练暂停!”
高强对着队列吼道,“把这子带去医务处,剩下的人,绕训练场跑五十圈!”
新兵们不敢有异议,赶紧扶着石头往医务处走。
高个子新兵经过高强身边时,还想什么,被高强一眼瞪了回去,吓得缩了缩脖子,赶紧跟上队伍。
训练场很快安静下来。
只剩下能量护盾上未散的蓝色光晕,和地上那滩刺目的血迹。
高强捡起石头掉在地上的能量枪。
枪身还带着少年的体温。
他摩挲着冰冷的枪膛,突然转身走向自己的军械库。
夜里的训练场上,只有几盏应急灯亮着,昏黄的光线下,能看到血骨长枪插在沙地里,枪尖的魔焰像跳动的鬼火。
高强坐在枪旁边,手里拿着块浸了魔焰溶液的抹布,正在仔细擦拭一把能量枪 —— 是石头那把。
白的怒气早就散了。
剩下的,是一种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他想起石头护着陶盆的样子,想起那株颤巍巍的灵脉幼苗,想起自己当年护着老队长的尸体,跟机械兵死拼的夜晚。
“他娘的。”
他低骂了一句,拿出一个瓶子。
里面是他用自己的精血炼化的魔焰精华,平时舍不得用,是能让能量枪的威力提升三成。
他拧开瓶盖,心翼翼地将精华倒进能量枪的枪膛里。
幽蓝的液体在枪膛里缓缓流动,像是有了生命。
做完这一切,他把枪靠在沙地上,正好是石头白射击的位置。
风吹过训练场,带着血池那边传来的淡淡腥气。
高强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沙子。
后背的旧伤又开始隐隐作痛,提醒着他那些没齿难忘的夜晚。
他抬头看向医务处的方向,灯还亮着。
那子应该还没睡吧。
“明要是再打脱靶,看我怎么收拾你。”
他低声了一句,像是在对自己,又像是在对那个瘦弱的少年。
然后转身,扛着自己的血骨长枪,一步步走向夜色深处。
枪尖的魔焰在黑暗中划出一道红色的轨迹,像一条引路的河。
而那把被镀了魔焰精华的能量枪,在应急灯的光线下,枪膛里正流转着淡淡的蓝光,像是藏着一颗不会熄灭的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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