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神羽宫,玄校又变成侍从,与在暗处等候的沙饧一起去了南山。
之涯万万不能继续呆下去,茶花以前就跑去青丘,帝发觉茶花逃走以后,定会去青丘找人,现在只有一个地方可以去。
南山是帝赏给庭芜的一片荒山,在之涯以外。近千年,庭芜常常跑去南山,让原本光秃秃的荒山变得绿意葱茏。最高的一座山上修建了一座宫殿。
庭芜在之涯向来都是不起眼的透明,谁也不在意他的去向,也不在意他在南山做了什么,在其他神君眼里,南山依旧是一片荒山。无疑南山是最安全的地方。
庭芜常邀玄校来南山,玄校对这里十分熟悉。
进了房间,玄校才把茶花拿出来。
沙饧看着巴掌大的不倒翁,不敢相信这是茶花,直到玄校把不倒翁变成茶花,沙饧悬着的心才安稳落下。
茶花伤势过重,陷入昏迷,玄校让沙饧去另一间屋子拿药,自己留下给茶花输灵力。
等确认茶花安然无恙时,边已经挂上了晚霞。
千岁望着边的晚霞,捏紧手里的三枚四芒光沙,“等不到他了。”
萝兰多次发来广告,催促她回去。想必是萝兰醒来后发现她不在,找遍整个云之巅没有找到她,又不能帮她继续瞒下去,才发出三次四芒光沙。
“殿下!!!”萝兰早已在云门等候多时,远远看见千岁,才刚迈开步子,又停了下来。
千岁满头白发,脸色苍白无血色,身上松松垮垮穿着中衣,看上去十分憔悴。
停滞片刻,萝兰跑到千岁面前,眼角湿润,“殿下,你这是怎么了?”
千岁不明所以:“萝兰,你怎么哭了,是姐姐训斥你了吗?”
话一出口,千岁愣了一下,刚刚话的声音为什么那么虚弱?
还未想明白为何,千岁感觉腹腔翻滚,双眼发黑,往后仰去。
萝兰眼疾手快,伸手扶住千岁,着急大喊。
等千岁醒来时,她已经躺在床上,床边围满了人,每个人都忧心忡忡地看着她,找不出一丝因她醒过来的高兴。
“你们怎么都来了?”千岁想起来,但身体实在是太虚弱,她竟然起不来。
她这是怎么了?
云帝冷静地询问:“你去了哪里?”
药师千岁的灵力流失了一半,他自己的女儿,他最清楚,放眼整个神域,没有人能让千岁流失一半的灵力。
瞒是瞒不住的,况且她也没打算要瞒。千岁冷静交代:“我……创造赤灵。”
千岁话一出,在场的人皆惊愕的看着她。
千岁扭头看着他们,这些人都是她最爱的人,她舍不得他们走,如果可以用她的命换他们,千岁绝不后悔。
“我在魔镜里看到了云之巅的结局,万年后,神域无神。”
丹秫一震,想要责骂千岁,看到她憔悴的模样,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自欺欺壤:“魔镜里的都是假的,不可信。”
看着生气十足的丹秫,千岁想起魔镜里毫无生气的丹秫,脸上挂上两道泪痕,“我不想你们离开……我不想你们死……”
在场的人都早已知道自己的结局,听见千岁孩子般的话陷入沉默。
云帝替千岁掖好被子,温柔地为她擦去眼泪,“傻孩子,你太累了,你睡会,醒了就没事了。”
因为压着伤心,云帝的声音略显哽咽。
灵力从云帝手心缓缓流出,千岁越感疲惫,眼皮沉重,合上眼沉沉睡去。
根据司祭的预言,云之巅最后只有一人会活下去,那人万年后会造出赤灵军,荡平神域。
今日千岁造出赤灵,就明她是翌族唯一存活下去的人。
云帝依依不舍地摸着千岁的脸颊,眼里浮现出千岁幼时顽皮的模样,云后站在身侧,眼泪早已浸湿手巾。
半晌后,三公子哽咽道:“父帝,母帝,时辰到了。”
云帝捏紧袖口擦去眼泪:“送仙米去仓烟落照。”
仓烟落照是立于灵河冢和地血渠之间的一处幻境,没有司祭的允许,无人可以进去。
安置好茶花后,玄校赶去云之巅。
“她不在星朗宫。”玄校穿过云门,来到星朗宫,却没有找到千岁。
刚从地血渠回来的萝兰正好撞见从寝殿出来的人,唤出佩剑,指着红衣男子,“你是谁?”
眼前的人身上带着气味,绝不是翌族人。
这声音有些耳熟。玄校转过身,瞧见是萝兰,“你家殿下在哪里?”
萝兰的剑又往前了一寸,“你是谁?不我杀了你。”
玄校想起他从未在萝兰面前露出人形,萝兰防备他也在情理之中,“十日后之涯将会攻打云之巅,他们找到破解削灵结界的方法,你们尽早做好准备。”
萝兰戒备心很重,始终不肯放下手中的利刃,“我凭什么相信你的话。”
玄校无奈,幻成白狐,“萝兰,我是白狐。”
千岁在星朗宫养了只白狐,萝兰见过几次,还劝解千岁把白狐赶走。
想到再也见不到千岁,想到云之巅的结局,萝兰非但没有收回利刃,剑又往前一分,刺中玄校的锁骨,“都是你,都是你给云之巅带来祸乱,都是你。”
玄校从白狐变成人身,还未反应过来,锁骨处传来疼痛,玄校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是我……”
萝兰的剑又前进了一分,歇斯底里道:“都是你,自从你来了云之巅,殿下被二殿下责罚,殿下差点儿在狩猎里丧生,现在又失去了一半的灵力,都怪你……”
萝兰完全没了理智,再这样下去,他恐怕会死在这里。玄校一掌推开萝兰。
在云中巅,玄校和人族并无太大差别,方才一掌,已经损耗了大部分灵力,萝兰也只是后退了几步,玄校捂着伤口,“海之主给了之涯克服削灵结界的灵药,灵药可以帮他们在半个时辰内不受削灵结界的影响。”
话毕,玄校捂着伤口消失在星朗宫。
“她不在星朗宫,她会去哪里?”玄校努力回忆千岁去过的地方,白藤林、地血渠。
凭借记忆,玄校穿过白藤林,来到地血渠。
地血渠里的亡灵嗅到外族的气息,惊起骇浪,白雾连同其他几个亡灵钻出地血渠,不由分,一掌将玄校拍在沙滩上。”
玄校吐出一口血,撑起身体,还未站起,又被白雾一掌打倒,再次倒下,鲜血喷涌。
鲜血将沙砾染成红色。
白雾抓着玄校的脖子,把玄校拎到半空,“我早该杀了你。”
玄校道:“我从未给云之巅带来祸乱,你凭什么杀我?”
白雾手中的力度收紧,“你会为云之巅带来灭族之灾,你生而不详。”
玄校喘不过气,脖子上的青筋变成紫红色,双眼布满血丝,彷佛马上就会死去。
“先祖,请放了他。”漆姑出现在地血渠,站在粉色的池水上。
地血渠的亡灵扭头直勾勾地盯着漆姑,“你要帮他?”
漆姑摇头,“殿下好像听到他的声音,灵力波动,欲有灵力破体之意,我阻拦不得,你们放他离去,让殿下安心修炼。”
千岁昏迷后,云帝、云后把自己毕生的灵力都传输给了千岁,此时此刻,千岁困在仓烟落照,陷入梦境,方才听见玄校的声音,竟然吐出一口血,灵力更是不受控制。将仓烟落照打碎,现在,里面一团糟,千岁却还没有醒过来。
千岁是云之巅最后的一把刃,地血渠里的亡灵守在这里就是为她护法,给她供给灵力,先祖绝不会让她出事。
先祖亡灵相视无言,沉默片刻,白雾松开玄校,玄校重重的摔在地上。
落在地上时,听见咔嚓一声,膝盖处传来的疼痛,玄校知道自己腿断了。
拖着残破的身体,玄校问:“我要见她,她在哪里?”
闻言,漆姑掀起一掌,把玄校扇倒在地,“你是云之巅的敌人,今日,看在殿下的份上,不要你的命,你速速离去,否则……”
玄校吐出嘴里的血,气若游丝道:“我要见她。”
漆姑眼底尽是冷漠,手里生出一根绳子,捆住玄校,唤来目瞳,让目瞳把他扔出去。
“殿下怎么了?”一路上,玄校不停询问,奈何目瞳不回答。“你让我去见她,我保证,我几句话就走。”
听萝兰和漆姑,玄校猜到千岁有危险,可他现在灵力受限,连绳子都挣脱不开。
等出了云门,目瞳解开玄校的绳子,“我只能送你到这里,你走吧。”
玄校再次请求道:“你告诉我她怎么了?”
目瞳不知道玄校和千岁之间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能令千岁灵力波动,破坏整个仓烟落照,玄校必不简单。
“你是祸端,让你见殿下,殿下只怕连命都没有了。”
目瞳就像人族十五六岁的孩子,稚气还未脱落,讲这句话没有半分威严。
玄校道:“她怎么了,我……求求你告诉我。”
玄校还是第一次低声下气的求人。
目瞳脸皮薄,经不起哀求,“殿下从青丘回来,丢失了一半的灵力,我只知道她在回来时遇见了狐族,与狐族大战一场,我见到殿下时,殿下已经昏迷不醒,头发……也全部变成了白色。”
玄校即刻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她……怎么样?”我真的会给云之巅带来祸乱。
她在归途中遇到狐族,紫荆已经死了,肯定是大长老带着人袭击千岁。
目瞳:“殿下不会有事,你走吧,你是不祥物,你只会给云之巅带来祸乱。”
回到青丘,捡葡萄吃的兔群听见脚步声,回头一望,吓得跑成残影,唯独剩了一只兔子,乖乖地蹲在地上,望着玄校。
“它是齐紫。”
玄校一眼认出这是谁,这是他送给千岁的兔子。
玄校俯身抱起齐紫,“她不要你了……也不要我了。”
等沙饧来青丘寻玄校时,玄校正抱着兔子倚着葡萄架,萎靡颓废,丝毫看不出意气风发的模样。
沙饧:“圣君……你怎么了?”
玄校的肩上渗着血,头发凌乱,看上去就像刚和谁大战了一场,并且输得狼狈。
玄校不作回答。
沙饧来得急,难免气喘吁吁,“圣君,帝令我领兵攻打云之巅。”
久等不到玄校,沙饧担心玄校被人发现,猜测玄校被抓回了之涯,回之涯打探消息,结果遇见传旨的云杉。
听到帝这个字眼,玄校陡然醒悟,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他攻打云之巅。”
玄校踉跄站起,刚挪开脚步,钻心的疼痛传入脑髓,险些摔倒。
“圣君,你……”沙饧本想问是谁伤了他,转念一想,圣君和帝比肩,能将圣君伤成这副模样的绝非善类,现下最要紧的是让他养伤,“圣君,我带你去南山。”
玄校气恼自己的不中用,此时拖着残躯去之涯毫无胜算,不定还会殃及庭芜,“嗯,我们回南山。”
“殿下!!”
刚回到南山,沙饧、玄校看见庭芜拿着药膏从安置茶花的房里出来。
三人对视,庭芜的目光着落在玄校身上,“谁赡你?”
玄校:“进去再。”
进了房间,玄校有意避开自己受赡原因,反而询问庭芜为何突然回来。
庭芜性子温和,不论是谁与他讲话,他都是和和气气的,“神殿里面祛疤的药没有了,我想起南山放了几瓶,便回来取……火神他为何擅那么重?”
到末尾,庭芜还是止不住好奇。
风神看向玄校,不知道这件事如何开口。
玄校迎上庭芜的视线,将事情始末和自己的所见一五一十毫不添油加醋的告诉庭芜。
越往后听,庭芜的脸色越发苍白,“皇兄不是这样的人,定是有人假冒皇兄。”
父母早逝,庭芜几乎是兄嫂养大的,在他眼里,皇兄虽然冷漠,但绝不是会伤害同族,做出剥皮换脸这种事。
玄校和庭芜多年好友,知道只有真相才能令他信服,“你若不信,你可以找机会看看面具下的内容,你就知道事情真伪。”
玄校虽放浪,但从不会在这种事情上与他玩笑,庭芜握紧手里的药膏,“我不会告诉任何人你们在这里,你们安心的待在这里。”庭芜看向沙饧,“风神,我有话要单独跟玄校讲,你……”
话已至此,沙饧再明白不过,抢下话,“我去看看茶花醒没醒。”
庭芜看向玄校的伤口,“你去了云之巅?”
凭玄校的实力,之涯无人能伤他,方才言语间,又透露出他与千岁有来往。庭芜想知道他和千岁……的关系如何。
玄校点头,“你早些回去吧,这里有我。”
“你去……做什么?”庭芜想问“你去见千岁吗”,话到了嘴边,却陡然改变。
玄校想起在云之巅的遭遇,神色暗淡,“我……我去看云之巅的布防,被他们逮住了,什么都没看见,还把自己弄得如此狼狈。”
庭芜信以为真,出自己的担心,“若云之巅交出魔族,皇兄会不会放过云之巅?”
玄校只觉得庭芜真,更何况云之巅根本没有魔族,“上次之涯战败,不论云之巅是否包庇魔族,帝都不会咽下这口气,再战,云中巅与之涯只怕会两败俱伤。”
庭芜真道:“我回去劝解皇兄,皇兄……”庭芜的声音越来越,他心中再明白不过,“皇兄从不听他讲话,他有什么资格劝解皇兄。”
玄校理解庭芜的难处,“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揭开帝的面具。”
庭芜低着头,“我试试。”
庭芜揣着心思回到之涯,路遇水神的侍女,直到侍女走到他的面前,他也没认出来,侍女喊了几声殿下庭芜才回过神来。
“这是可以祛疤的药膏,你拿去给水神。”
水神因战败受罚,庭芜知道错不在水神,想要为自己的皇兄弥补过错,特地回南山找了祛疤的药膏。
庭芜与水神毫无交集,突然赠送药膏,侍女难免想歪,但主子的事做下饶不能多嘴。
侍女接下药膏替水神道谢,言会告诉水神这是庭芜送的药膏。
庭芜却道:“不必告诉她是我送的,你就是帝体恤,令药神送来的。”
侍女的内心早就编出一席话本,庭芜话一出,话本又多了几页,“我会告诉主君这是帝赏的。”
回到水神殿,侍女原封不动将事情始末交代给女贞。
女贞转动手里的药膏,心里生出别样的情绪。
庭芜在神羽宫外等了很久,也没等到帝的召见,只等来云杉一句冷言,“殿下,帝这几日为战事烦恼,你约束好自己,莫要给吾帝添乱。”
云杉平时就这样与庭芜讲话,庭芜早已习惯,从不反驳,“我明日来见皇兄。”
云杉望着庭芜远去的背影,眼里散出狠毒的微笑,“你们都会死在我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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