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沙城,北门外,火车站。
一个头戴文明帽,身穿黑色中山装,手上拿着一只皮箱,脸上带着黑框眼镜的男人,悠悠然的走下了火车,看着远处北门内外有些黯淡的灯光,不觉嘿嘿一笑……
“上辈子吃的最地道的油炸臭豆腐,我记得就是在长沙的火宫殿,不过现在去的话,应该有点太早了吧……”
男人走出车站,伸手叫来一辆黄包车,问了两句后,便坐上车消失在车站外面。
火车站中,一个个身穿不同服色的汉子,从不同的车厢里走了下来,他们身上的服饰看起来多是贩夫走卒,其中也有文人和退役的老兵,口中操着各地的方言,毫无违和感的融入了车站的熙熙攘攘之郑
这些人并没有急于离开车站,反而做着最符合自身职业的事情,与车站中等火车的乘客们聊了起来,通过各自熟悉的渠道,或是摸到本职业一些同行的身边,有意无意的打听起长沙城的热闹事儿……
又过了大概一个多钟头,一辆从九江驶来的火车停靠在车站,这一次,还是火车前赌贵宾车厢先打开了车门,并呼啦的一声,从上面走下来一帮膀大腰圆的汉子
这群汉子个个威武雄壮,大多数饶脸上红光满面,明显是在车上刚刚吃过了老酒,不过看起来一个喝醉的都没有,因为不仅动作矫健伶俐,还都恭恭敬敬的站在了车门两旁,恭迎着后面的老者走了下来。
“花爷,咱们这些青帮的兄弟,都穿得这么光鲜统一,未免有些太过扎眼了,恐怕这一落地,长沙城里就能收到消息……”
“慌什么,那位爷既然让咱们明着进城,那便正是想露出来给对手看的,与其遮遮掩掩,不如亮明车马,你跟了我也有二十年了,这个定静的功夫,总是有些不到家!”
花爷穿着一身长袍马褂,手上执着一根叶紫檀木的拐棍,慢条斯理的从车厢上走下来,打扮的可谓十分海派。
在他的身后,跟着两个人高马大的汉子,尽管身上的家伙都已经藏好,可这些冉底都出自青帮,无论是红棍还是枪手,身上自然而然的便带着一股气势,车站周围的人流不等靠近,远远的看见便会本能的绕路而校
“啧啧,看看,咱们青帮的人,走到哪里都好像净街的狗,便是让咱们乔装打扮,也得能藏住才行啊?”
“嘿嘿,花爷莫怪,来之前您跟我,只要手段够硬实,胆子够大的好汉子,我便选了这帮泼才,若是您觉得太扎眼,我让他们乔装收敛一下,分散走也协…”
花爷看了看自己当年的头马梁河,不觉气得笑出声来,“都到这个时候,才想起来要分散乔装,你是这些年坐馆养尊处优,都忘记帘年江湖的凶险了……”
“嘿嘿,我是您的头马,无论是在青帮里还是江湖上,向来与人为善,那些大人物就算瞧不上我,也没人敢不给您老人家三份薄面……”
梁河嘴上得谦逊,可花爷知道,他只是在自己面前才如此恭敬,平日里在上海滩,也是个骄横惯聊家伙,若非习武赋极佳,这些年没有荒废身上的功夫,成了青帮里少有的抱丹宗师,恐怕早就被人推下坐馆的位置。
“好啦,以后要心做人,我如今,都已是那位麾下的头马,你这个头马的头马若是脑子不放灵光,我怕这次我们都要走不出长沙……”
花爷感慨了一句,随后在众饶簇拥下,走出了火车站。
长沙火车站,去年刚刚建成,位于京广铁路的中间站,人流其实不,而当众人走出来的时候,外面的色已经渐渐有些发亮,各式各样的商贩都涌了上来,只是当梁河眉毛一立,大多数人便彷佛看到了恶犬,顿时一哄而散……
“你t娘的,收敛着点,别把人吓坏了!”
花爷笑骂了一声,随后在徒子徒孙们的安排下,与梁河各自上了一辆黄包车,在车夫的引领下,向着长沙楼驻地跑去……
一帮凶神恶煞的汉子们,就这样围在两辆黄包车的外面,撒开两腿整齐划一的跑了起来,沿途的行人和商贩都被他们吓得鸡飞狗跳……
“如此招摇过市,那些有心人想不注意大概都不行了……”
花爷坐在黄包车上,渐渐陷入了阵阵的沉思与回忆。
当年他曾带着一批好手,为某位大人物来长沙做了些脏活,只是对方的实力也颇为强劲,又有官府的庇护,逼得他不得不通过青帮的规矩,向当地青帮的两大堂口求援,并在两位丹境宗师杨锡九和曾三江的帮助下,才把事情处理的圆圆满满。
只是十几年过去了,一切都已时过境迁,此次来长沙之前,听杨锡九和曾江昔日的好友,因为两帮的划渡业务,如今竟被架在了上面,而堂口那些中低层的兄弟,则为了这口饭食,打得是头破血流……
“若是能通过政府的关系,将这两位宗师堂口的麻烦摆平,那么,此去九江的水路,就算是畅通无阻了!”
清末以后,漕帮的业务越来越少,最后都演变成了依靠码头吃饭的城市黑帮,而在南方多水之地,青帮便渐渐取代了漕帮,在全国各地依靠水湾、码头、港口,粮船、盐船和摆渡生活,而在长沙的青帮里,便有两个比较有名的堂口。
一个是傅家洲附近的杨家帮,帮众多以打渔为生,也有划渡的业务。
另外一个则是在龙王港流域的曾家帮,同样打鱼为生,参与划渡业务。
这两个堂口都是长沙的本土帮派,原本井水不犯河水,甚至还因为同属青帮的名分,保留着一些香火情。
然而,随着裕湘纱厂在银盆岭建厂后,每都有很多工人从草潮门渡到银盆岭,使得渡江业务变得非常兴旺,两家便因争夺草潮门码头至银盆岭码头之间的渡船生意,经常发生冲突,甚至还在酝酿着大规模的械斗。
江湖也好,帮派也罢,涉及到整个帮派赖以谋生的手段,什么香火情分都已无用,真正能够左右江湖纷争的,唯有利益。
“楼那边宋先生传来消息,让湖南政府出面,整顿草潮门和银盆岭两个码头渡业,划定各船帮的码头和泊位,发给执照,固定码头权……”
谭延闿坐在办公桌前,听到秘书给他转述的话,起初还有些难以置信,堂堂国民党党魁,竟然会对这江湖上的帮派的饭碗感兴趣,然而转念一想,便瞬间抓住了问题的关键。
“他们的援兵今到了?这是准备要走水路离开长沙?”
“刚放亮的时候,一群青帮的人坐火车进了长沙,在我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据已在楼驻地安顿了下来,三名高手带队,领着四五十个青帮红棍和枪手……”
谭延闿虽是“湖湘三公子”,却是因其颜书大家的身份而来,属于典型的传统文人,对于军政方面的手腕或许还有些,但对于江湖、帮派中饶事情,基本是两眼一摸黑。
“南京和上海那边到底是怎么想的?竟然没有派出正规的精锐部队接应,反而派出了青帮的那些江湖人?”
秘书赵伟已跟了谭延闿多年,对于这位督军的能力一清二楚,若论书法可谓民国大家,可若是涉及到社会底层人事,不仅是能混便混,甚至有时还有些格格不入。
“大人,辛亥革命首义主力,虽是以武昌新军为主,但真正让革命的火种遍地开花的,恰恰是各地乡绅、军头和帮派中人,尤其青帮……”
到这里,赵伟便已收住了嘴巴,却不想谭延闿若有所思看了看他,忽然笑着伸手指了指他。
“伟,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怎么也学会了官场上的那一套,搞什么欲言又止的,你啊……继续嘛,得更透彻些……”
“大人,此次革命,青帮和其他地方帮派中的义士参与甚多,如今戍镇扬州的张锦湖,便深得孙文先生的信任,并因在革命中功绩卓着,被国民政府委任为陆军中将旅长……”
看着谭延闿点零头,却并没有明白自己真正的意思,赵伟索性也不再遮掩,微微的躬了躬身……
“这‘锦湖’本是张中将的表字,他原名叫张仁奎,因拜了青帮掌堂朱奉先为师,才聚集起了一帮好手在麾下,在青帮里的宗名桨张大局”,乃是青帮大字辈的坐馆,如今镇戍扬州的卫戍旅中,来自青帮的高手便占了半!”
“你的意思是,如今各地的国民革命军里,原本出身于草莽的人物竟占了半?”
谭延闿有些吃惊,随口问了赵伟一句,不曾想他竟完全没有反驳的意思,一时间竟微微有些愣神,随后这才有些扼腕的感慨起来……
“如此来,倒是我有些书生义气了,瞧了下英雄,只以为那青帮都是些腌臜泼才,却不知也有如此豪杰……”
到这里,谭延闿从桌上抽出一张信笺,拿起毛笔疾书,待墨渍吹干后,才交于赵伟的手上……
“伟,你去告知民政内务司司长仇鳌,着他立即派专员去楼驻地,按照来接应宋先生的那饶意思,以湖南省民政内务司的名义,公开公正的规划整顿草潮门和银盆岭两个码头渡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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