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樱菀听得糊涂,这话脱口而出。
平川公主愣住半晌,眼底的光一点一点明亮起来:“好像也对啊……他为何要这样折腾?父皇明明是对他最仰仗最信赖的,他更是皇后所出的长子,后宫中那么多手足兄弟,谁能越得过他去?”
盛娇手持书卷,笑而不语。
“你话啊,别遮遮掩掩的好不好?”平川公主没有那么好的耐心,忙追问。
“嘘——”盛娇按住了她的手背,“你急什么,他这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时间到了你定会知晓。”
顿了顿,盛娇又道,“温川殿下的尸身这几日我就会安排人入京,到时候要如何办,全看殿下您了。”
平川公主面色凝重:“多谢。”
终于到这一了,温热的掌心里沁出些许湿意。
她眸光却越发坚定。
没过两日,吏部、户部两位尚书,以及一同协理松州一案的官员在御前回话,起了一件令人匪夷所思的事。
“……那些老百姓,他们之所以敢前往京城告状,是因为有神女庇护。”
“什么神女?”皇帝诧异。
“是一具死而不腐的女尸,他们的粮食被抢走后,哭诉无门,加上原松州知州操劳过度死在了任上,他们只觉得都塌了,这个当口,他们在岭山发现了女尸,这女尸身上带着一块令牌,还有书信。”
“只是经历了风雨泥浆的冲刷,书信上已经看不清内容,却有很明显的一行字,写的是——‘有冤入京’。”
“还有这等奇事?”皇帝眯起眉眼。
“原本他们也没真的当回事,但见那女子死去多时,却尸身不腐,犹如鲜活,且那女子满身绫罗,不像是一般富贵人家的姐,再加上……有人认出了那女子所带着的令牌,他们不认得上面的字,却用朱砂拓印了下来。”
着,负责安抚流民的杜厚,将一张绢布呈上。
上头的朱砂印记早就褪去了鲜艳,但字迹却很鲜明。
皇帝看见时,忍不住心头重重一颤,那上头分明是温川二字!
“那、那女尸何在?”
“他们,神女显灵,助他们入京,还得明君沉冤昭雪,神女的尸身被安放在京城城外某处……”
杜厚顿了顿,“微臣也是看到这上头的字才觉得不对,已经派人去查看了。”
皇帝阖眼:“要快,查到邻一时间禀告朕,不许惊动旁人。”
“是。”
查一具女尸简直不要太容易。
城郊某一处废弃的窝棚内,杜厚率人看到了那传中的神女。
很快,神女的尸身被送进了皇宫。
皇帝看到的第一眼,眼眶微红,情难自已。
躺在那儿的女子面容平静,阖眼肃穆,只是肤色惨白至发青,唇瓣也早已没了颜色,俨然死去多时。
她正是温川公主。
奇怪的是,这么久了,竟然还能尸身不腐。
皇帝不知联想到了什么,忍不住上前:“温川,温川……”
祝公公连忙劝着。
好一会儿,皇帝才稳住情绪:“传昭妃,平川过来吧。”
得到宣召的平川公主早就做好了准备,她坐进马车,撩起帘子与盛娇对视,耳畔仿佛还回响着盛娇过的话。
——“我敬佩温川殿下的温厚大义,虽不能如殿下那样在御前求情,但我也尽了一丝绵薄之力,让温川殿下走得干净漂亮些。”
盛娇冲着她轻轻颔首。
平川公主这才离去。
跨入殿门,她就听见母妃悲痛抽泣的声音。
人还未到跟前,她眼眶一阵阵刺痛,眼前早已模糊一片。
“参见父皇,母妃。”
“平川,你来了……快去瞧瞧你姐姐。”皇帝的声音也难掩悲痛。
“是……”平川公主流露出一抹诧异震惊,忙不迭地起身绕过帘幕,终于见到了躺在榻上的女子。
与她上一次见到温川截然不同。
这一回的温川,伤口被缝合,几乎完美。
身上的衣裳被换过了,血污泥浆都被洗去。
就像是安静睡去了一样,只是她不会再有任何回应。
平川公主泪流满面,终于明白了盛娇那句话的意思。
“姐姐、姐姐……”
她轻声呼唤着。
“姐姐,你回来了,我是平川啊。”压抑许久的悲伤再也克制不住,平川公主跪坐在榻前,抬手去碰姐姐的眉眼,触手之处一片冰凉僵硬,毫无生机。
断断续续的哽咽像被寒风彻底击穿,她放肆地大哭起来。
隔着帘幕之外的昭妃泣不成声,不断拭泪摇头。
终于,平川公主稳住了情绪,缓缓走到皇帝跟前跪了下来:“父皇,儿臣恳求父皇,让温川姐姐葬入皇陵……”
本以为她的提议会被父皇回绝,谁知皇帝长叹道:“这是自然。
这一次若非温川神魂显灵,怕这些流民会酿成更大的祸事。温川公主为国和亲,却客死异乡,如今佑大安,让温川公主得以回还,时隔数月还尸身不腐,她是公主,更是民众口口相传的神女。
这样一位殿下葬入皇陵,更是民心所向。
最关键的一点,老百姓们都,温川公主知晓父皇乃明君,才会一路庇护指引这些流民,皇帝英明,皇帝仁厚!
平川公主几乎做好了跪求的准备,却没想到皇帝这么爽快就答应了。
一阵错愕,她深深拜倒。
“多谢父皇……”
趁着神女之正火热,一道圣旨下来,更激起了民众对这件事的议论。
追封温川公主为安国公主,谥号献,安葬于皇陵。
年前,一个晴朗的日子里,温川公主下葬,届时举国哀悼,禁谈乐禁宴饮,各宗室品阶官宦人家素服十日,民间百姓素服二十一日。
盛娇算了算,等二十一日结束,刚好腊月二十七。
皇帝还是有所克制的,这个守丧哀悼的日子卡得刚刚好。
刚过十日,观复学堂就迎来了头一批访客。
英国公桂夫人领着另外几位高门太太拜访,她们轻车轿,备了几样薄礼。
盛娇亲自奉茶呈上。
桂夫人笑道:“叨扰女君了,今日登门是有件事想请女君帮忙。”
“夫人言重了,在夫人跟前,我只是晚辈,有什么事您但讲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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