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节课是音乐。
音乐课都在艺术楼。听了几首音乐鉴赏后又一起合唱了两遍校歌,音乐老师宣布原地解散,不出艺术楼就可以。
会乐器的同学可以使用学校提供的乐器。
不会的捱到下课铃响就可以滚蛋。
非音乐生学校只提供电子琴和古筝这两种乐器,秋予电子琴倒还勉强能按两个键。僧多粥少,没去凑热闹,在艺术楼逛几圈,准备找个空教室背地理题。
艺术楼也是捐的楼。
一共五层,顶楼是画室,一楼舞蹈,二楼音乐,三楼四楼是自由练习室。
凭秋予高一一年的经验,四楼人是最少的。
杭婉和徐一祺正在一块练习电子琴,女生大多挤在她们那边。秋予直上四楼。
练习室的隔音效果做得不错,等上了四楼才能听见隐约的琴声。
空灵清澈,是竖琴独特的音色。
整个学校当中,练习竖琴的只有廖深语这么一个人。
廖深语跟她过,竖琴非常麻烦。
别的乐器能拎包就走,竖琴的话,她每次带出去,都要一辆车放她,一辆车放竖琴。
这话时是真的困扰,没掺一点炫耀,简直就是在考虑要不要放弃竖琴。
秋予提脚去寻找是哪一间练习室。
竖琴声断断续续,像是引领她揭开谜底的线索。
走到门口,琴声渐消,安静下来。
秋予敲门,听见里面的脚步声。她能从脚步声辨认出来是廖深语。
门打开果然是她,她穿着条白色裙子,在柔和的光线下整个人又透明了几分。
秋予第一眼看见她讶异的脸,越过她的肩膀,又看见那个站在窗边的人——
高一的时候班上放电影,放过《情书》。
她记得柏原崇的脸在纱帘后面,明明灭灭。每一寸感情都在光影里拖延。拉长——时间是无限的,那么感情也是无限的。
陆右景此刻就是这样,站在窗边,没有窗帘,但仿佛仍有什么浮在他的面庞之上,如烟似雾地笼罩着他。
看到秋予时,也露出了同样的诧异。
“打扰你们了吗?”秋予笑问
陆右景交叠着腿,双手撑在窗边,听到她话,立刻直起了身子走过来。
像失忆的人突然记起了从前:“你们班是音乐课。”
“对。”
廖深语让她进来:“没有打扰到我们。你要听吗?我们在……嗯……陆右景,可以吗?”
“我请廖深语为我们团队的视频伴奏。进来一起听听吧,看有没有什么修改意见?”
廖深语朝他抱歉一笑,重新坐回竖琴前。
四十根琴弦在她手中一一流淌而过,华丽的乐声仿佛成湖畔飘落的飞花,波纹般从她指尖发出,幻如林中女巫的吟唱。
这首曲子的节奏急密,和竖琴本身的舒缓情调并不搭,但廖深语一边拨弄琴弦,一边手指飞快地调着音,上下协调,让人叹为观止。
秋予听完后问:“什么主题?森林吗?”
“看来编曲很不错。”廖深语这遍完成度很高,额头上起了层薄汗。
“因为很有森林的那种未知感与深邃福”
“这次和亚马逊官方合作,主题是热带雨林。”陆右景道。
秋予也摸去了陆右景的油管账号,但没有刷全。
亚马逊官方——那种感觉又上来了,仿佛她是一个误闯魔法世界的麻瓜。
“这样啊,对了,快下课了,我要去集-合了,就不打扰你们练习了。”秋予微笑着点头,要走。
“这是学校提供的琴,音质不是特别好。下次我用自己的琴,效果会更好。”廖深语急切地。
她觉得刚才自己也没有发挥好,不如和陆右景两个人时弹的那般放松,秋予一听她就开始紧张,怕自己不能把最完美的听觉享受带给秋予,几次调音都调得偏高。
“那下次我再来听。”
廖深语把学校那架她不喜欢的竖琴抱得紧紧地:“嗯!”
秋予走远,陆右景仍旧盯着门扉,直到廖深语开口:“秋予她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女孩,”她鼓足勇气,“你不能伤害她。”
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陆右景这才朝她分零目光,笑出声来,红痣低垂:“你和她是朋友?”
廖深语迟疑,得心酸:“我不配当她的朋友。”
陆右景笑:“你不懂她,她没有,但做了。她是把你当朋友的,你得和她更亲近点。”
廖深语猛地抬头看向他,听陆右景指点:“先从约她每一起吃饭,放学一起回家开始吧——能增进你们的友谊。”
第二月考,秋予在食堂吃早饭时多刷了一盒常温豆浆。
上午考语文和英语,下午数学物理二连击,中午她必须吃点什么才能熬过去。
班内随机换了座位,秋予被换到前排考试,旁边还是杭婉,自己的原位上坐着徐一祺。
时间一到体委打开的广播,试音结束后开始播放英语听力。
秋予英语是弱项,所以格外专注,旁边的杭婉英语倒是拿手,只是听力实在集中不了注意力。
那些单词她都认识,只是从对话的两人口中出,像是法语德语西班牙语外星语,就是不像英语。
最后一段短文念完,她圈了几个关键词,瞎填了选项,看到秋予已经开始看作文题,也加快了速度做阅读。
这绝对超纲了吧,学校是不是拿四六级真题来整他们?杭婉狠狠吐槽。
生词太多,她读了几遍都没读通顺。
等到英语老师提示他们还剩最后十五分钟,杭婉的作文题目都没看,转头就发现秋予已经在浏览全卷涂答题卡,突然焦虑起来。
“秋秋,选词填空,求求了。”杭婉撕下原卷一角,悄悄地推到秋予那边。
秋予已经涂好了答题卡,看到了杭婉发来的求救。
平心而论,这次的选词填空倒没有阅读理解那么变态,甚至还是她做过的教辅资料上的原题,那本资料是和杭婉一起买的,她也有一本。
秋予写下:“再想想。”
杭婉欢喜地接过去,看到秋予的回复,脸上苦哈哈:“时间真的不够啦,拜托拜停”
秋予看了眼黑板上的钟,杭婉已经摸出了作文万能模板在抄,最后五分钟时秋予还是写下了答案传给她。
为了保证语文能在最后一节课前考完,英语考试猝不及防地提前五分钟收卷。
秋予的答案刚传过去,第一排的同学就被告知该把答题卡收上来。
杭婉的作文还差最后一段,哪怕第一排最后收她的试卷时间也是恰好而已。她也没时间去看秋予的纸条,把自己选填的答案涂了上去,交给收卷的同学。
秋予有点负罪感,去看杭婉的脸色,发现她面无表情。
杭婉站起来去厕所,秋予拉住她准备一起去,被她甩开手:“有必要吗?”
杭婉的声音很冷,教室的白炽灯下,秋予看见她红肿的双眼和没有擦的泪痕,一时失语,将手收了回来。
桌上的那一角纸条,的,皱巴巴的,捏出褶皱,再怎么展平都拼不到它曾属于的原卷上。
上面的字母写得工整,混了些水渍,糊出朦胧的边。
十一点四十到,语文答题卡被收上去,上午的两场考试结束。
秋予回到原位上,开始看自己的数学错题集。
杭婉拖着自己的椅子,闹出老大动静发泄自己的不满,可秋予压根没往她这边看,更烦了。
头一次感觉,情绪稳定的人很讨人厌。
等教室里人散得差不多,秋予还是按照自己以往的习惯,拿了本书和错题集,从一侧楼梯上高二教学楼台。
台在卓越班所在的五楼往上,部分附中学子并不知道台开放,而更多的,则是被要求在宿舍午休,到点接受宿管的查寝。
午饭时间已到尾声,高二教学楼空旷如在假期。
秋予伸手将门高处的插栓拨动,锁链在把手上绕过一圈,垂荡在一侧,她转动把手,打开一条缝,挤了进去,再将门合上。
烈日如火,台无遮挡地暴露在日光下。
秋予蜷缩起身子,找了角落将书垫在身下,借着围栏的阴影躲避正午高阳。
册子打开,上面是缩印的知识点,她认真地背诵,背部靠在围栏上的些许不适也很快就在学习中淡化。
直到手机振动,看到银河的消息:【帮你准备了十一穿的衣服[图片]】。
秋予欣赏不来:【……】。
再想到十一还有堆破事,心里更烦闷。
穿得再光鲜亮丽,内里也不过一具被包裹的行尸走肉。
去秋家太要她的命。
秋予下意识往口袋里掏,果不其然掏出了烟和打火机。
这些东西是从恒星那拿到的,有一次碰巧撞见后,恒星就再也没避着她,后来才知道银河也抽烟,两个人常一块当着秋予面吞云吐雾。
秋予不会,也不喜欢,讨厌烟味。
她生涩地掀开火机的银盖,擦了几次都没有擦燃,等到拇指都被擦红,才第一次点燃了火苗。
火苗从幽蓝过渡到橘红,秋予手一抖,火灭了,回过神来——自己这是在干什么。
然而金银河又发来了消息:
【恒星十一不回来,你跟着我的话我保证不让你和姑姑碰面。你不想看见她,她肯定也不想见你,你们碰面了秋老太太又得为难,这寿宴也甭办了】。
甭办了,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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