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擢—”
余承诺话一完,就传出了不知是谁的吸气声。
随即赵韩目光一凝,手就要握住刀柄,但田明马上冲他摇头,示意李元并无惊异慌乱之相。
众人中奇怪的是秦南清不知何时低下头藏起了自己的神情。
白梦缘看了他一眼后,眼珠一转,默默往后挪了挪位置,自己这个无关人士就该好好看着。
而白阳当然也懂得“太子”这个身份是什么意思,他确实盯着李元看了会儿,但也仅此而已了,不知他是没有实感还是真不在意。
“呼——”李元发出长长的换气声,然后向余承诺问道,“先生是如何知道我的身份的?”
余承诺笑着答道:“哈哈,非是余某猜到,其实早在月前,圣上已经派冉龙溪知会于我,殿下将会来汉州,否则余某本来计划明年初春才会回来。
“殿下仪表堂堂、一身贵气,进门前又报上了姓名,再加上刚才那番言谈,余某若还不能确定也就不必继续在殿下面前献丑了。
“不过殿下还是比余某早到几日,让殿下久候余某再次请罪。”
罢他深深一揖。
李元并未阻止,先前他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求学后生,态度谦恭是对贤者之敬。
如今被点明身份,那么尊卑有别,对方行礼自己当然受得。
“唉,果然如从前一般不管我心里在想什么父皇都能洞悉,我早就知道,我的行踪怎么可能不在他的掌握之中呢?”李元无奈一笑,随即抬手道,“先生请起吧。”
“是。”余承诺也不拖沓,应声后便直起身来,“殿下心中郁结,哪怕只是身为人父,圣上也不会看不出来,您不知其实圣上在信中用词颇为急切,想必对您十分担忧。”
为人臣者不好随便将揣测上意的行为宣之于口,他能出此事想必确实为真。
“……嗯,父皇应该是让先生好好开导我吧?”李元沉吟后道。
“哈哈,确如殿下所想,但那些皆是余某的肺腑之言,绝无半点虚假。”余承诺坐回石凳上,温声道,“余某不过一介庸碌书生,所言所行若能解得殿下一丝困惑,那也算是余某为社稷、为下做了一件好事。”
“先生境界超然,我不能及也。”李元没有否定对方的法,自身到底处于什么样的位置,自己到底有多少“价值”他心里还是有数的。
感慨完李元转头面向白阳他们,道:“与三位同行月余却一直隐瞒身份,如此处事实在是失了朋友之义,李元在此向三位赔个不是,还请见谅。”
田明赵韩也随声附和,三人抱拳低首,语气诚恳。
“哪里哪里,太子殿下肯屈尊降贵、不计地位悬殊与我三人结交,一路上也甚是照顾,岂有失礼之处?”白梦缘摆手笑道,“何况身在江湖,你这种做法才是正常、正确的,我们怎么会责怪?”
白阳在她身旁跟着点头,看他的模样就算立刻张口个“俺也一样”也不会让人惊讶。
见状李元面露喜色,然后又向秦南清看去。
“哈哈哈,没想到李兄突然就成了太子殿下,真是让人意想不到……”秦南清微仰着头,笑声不断,眼睛也都眯了起来,“对了,我还称呼李兄是不是有些……”
李元忙道:“无妨,反而是再好不过了!”
可以看出他是真的十分欣喜。
“哈哈,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秦南清着举杯朝李元敬道,“李兄既然介意此事,不如以茶代酒喝了这杯,就算是赔礼如何?”
“秦兄果然豪爽!请!”李元当即捧杯饮尽茶水。
但注视李元的秦南清此时若有人盯着瞧,便会发现他脸上咧开的笑容略显僵硬。
只在心底暗自叹气后,秦南清也将“杯中物”一饮而尽。
这段插曲过去,李元继续与余承诺之间的谈话,虽然语气仍是充满敬意,但与先前相比,神态中的几分威严已显露无疑。
二人正襟危坐,其中深意彼此心照不宣。
“与先生一谈令李元受益匪浅,往昔许多问题现在细想或许不乏其它解法,宫廷、朝堂、官场环环相扣,即使我身为储君也时常身不由己。”
李元又提起之前的话题,而且这次直接摆上了台面。
“这两月的游历是我在宫中十多年都未体验过的精彩新奇,闲云野鹤、四海为家,难怪诸多文人乐于在书中描绘这种生活,确实是让人流连。”
听他起这个,像是又回到了他先前的想法,刚才那些劝导之言如同无用了一般。
余承诺眉眼微垂,心思百转,转瞬间就有了计较,他笑道:“殿下都是新奇了,大齐地貌虽广但亦有边际,终有一日殿下的足迹能够遍布四境,恐怕在这之前殿下的兴致就会被消磨殆尽了。
“比起这一时的乐趣,着眼于江山社稷、下万民不更是英雄豪杰之所为吗?观群臣斗智、与贤者同力不更是趣味无穷吗?
“殿下乃命之主,日后正该是一展宏图的时候,可不该妄自菲薄啊。”
余承诺这番话不管哪个身居高位的人听了都会心中受用,哪怕李元早就做好了准备,就是要看他用什么方法来服自己,此时也不自觉露出了笑容。
“哈哈,先生高才我都不记得过几遍了,但那些牵扯就算智慧如先生恐怕应对起来也是颇费心力吧。”李元等余承诺再喝了杯水后才继续道,“先生不遗余力平复了李元颓然的心境,那于情于理先生都该负起这份责任,与我一同在朝堂上走上一遭。”
“殿下所言正是余某所愿。”余承诺注视着李元,郑重地抱拳道。
“那我便在潜渊等候先生了,先生可不要失约。”李元回应道。
“哈哈,余某岂敢。”他摇头笑道,“不过话虽如此,但还是有个前提。”
见他卖了个关子,李元配合着装作不知,笑问道:“哦?”
“那就是会试余某能得个不错的名次。”他煞有其事地道。
“……哈哈哈!先生笑了。”李元大笑不止,然后举杯道,“请!”
对饮完二人相视而笑,眼中似有无尽豪情与期待。
……
在与李元谈完后余承诺还邀请其进屋观看他写的文章,两人似乎不聊遍南海北就无法尽兴。
而白阳他们之后还有安排自然不会作陪。
“这位余先生很不简单,在汉州的日子你们调查之余可以多与他聊聊。”白梦缘回屋前跟他们了这句话。
她老早就了她对这案子有点兴趣,但对查案毫无兴趣,或者她对需要东奔西走的事情都兴致缺缺,白阳对此再清楚不过。
秦南清倒是想什么,只不过白阳已经把他拉走了。
至于他刚才的表情、心情变化是否被白阳他们看出来,只能既然他不想那就还没到问他的时候,如此一来发觉与否也就无关紧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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