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终究还是来了。
墨雪看着床上还在沉睡的明刃，内心挣扎不已，紧拽着能量球的双爪早已满是汗水。
告别——这件看似简单的、一两句话似乎就能搞定的事情，往往最难以做到。
从会议结束到现在的一个多时的时间里，他已经在心中排练了无数次该如何出那句“再见”。但他始终不知道应怎样让明刃能接受他的离去。
作为队长，明刃自然懂得集体利益高于个人感受的道理。但这一次，明刃需要放弃的是墨雪——已经丧失了那么多战友的明刃自然不会轻易答应。
更何况，他们的关系并不简单。
“嗯……雪，你起那么早？”
正纠结着，明刃突然苏醒，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睛看向站在一旁的墨雪。或许是刚睡醒的缘故，他并没有发现墨雪异常的神情和迅速将能量球藏到身后的动作。
“啊，阿刃你醒啦。”墨雪原先纠结的神情瞬间被藏匿，“休息得如何？还累的话就先不要忙着工作了吧。”
“我没问题的。”明刃伸了个懒腰，拿起一旁的衣服，“有任何关于太初的消息吗——虽然我们总部的探测仪稍微落后于凌星那边，但是得到消息的时差应该不会太高。”
“迎…不，没有得到任何消息。”
“好吧。看样子，今应该不会有太多工作。等会我要去训练室锻炼一下，要一起来吗？”
“嗯，我去准备一下。”
“校”
罢，明刃便转过身去，拿起双刀仔细端详着。趁此机会，墨雪带着能量球，在不被明刃发现的情况下离开了明刃的房间。
究竟该怎么办？趁明刃不注意将“无源之梦”丢到他头上？这很明显不现实——明刃的反应速度极快，他不可能得手。那，将明刃击败使对方没有足够力量反抗他？这更不现实——明刃的实力比他强得多。
回到自己房间，将能量球放在桌上后，墨雪无奈地叹了口气，索性趴在床上。思考了这么久，他最终得出唯一的结论——他几乎不可能完成这一步。他既没有足够的理由让明刃能接受这个计划，又没有足够的实力让对方服从他。
或许，只有一种办法……
“雪，收拾好了吗？”
房间门突然被敲响，明刃的声音随之传来。
“啊……来了！”
墨雪最后再看了眼能量球，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迅速写了张纸条贴在桌上。随后，便抓起桌上的“生灵之缺便冲出了房间。
……
“吱——”
十分钟后，墨雪的房门再一次被打开，但进来的兽并不是墨雪。
来者轻轻将门关上后，便在房间内此处观望，似乎在寻找着什么。很快，桌上的纸条和淡淡发光的能量球出现在他眼郑
移开能量球后，来者扫了一眼纸条的内容，微微一笑，拨通了那个早就准备好的号码。
“你们猜对了——执行c计划。”
……
“庭落雷！”
金色神雷自“生灵之缺幻化而成的法杖的杖尖生成，直指面前的巨型机械而去。经过数秒的轰击后，机械在神雷的洗礼中分崩离析，融成了一地铁水。
墨雪抹了抹额头的汗珠，半跪在地，一股脱力感席卷了他。
“奇怪……墨雪，你的力量怎么会退步这么多？”明刃上前将墨雪的手臂搭在自己肩上，轻轻扶起对方并一同坐在一旁的座椅上，“不应该啊？”
“啊……是……是你感觉错了，真的。”墨雪眼神有些躲闪，“或许……也有可能是先前给你治疗消耗太大，还没缓过来而已啦，没事的。”
“唔……这样吗？”明刃摇了摇头，不再多问。见对方似乎相信了自己，墨雪松了口气——他当然知道自己的力量大幅退步了。但事实远不止那么简单。
作为上纪元留下来的神器之一，“无源之梦”和“双源之缺一样，需要使用者将自己的力量注入进去才能启动。但对于使用者而言，这并不是单纯的直接输出。打个比方，一般的力量输出是将水缸中的一部分水倒出，并不会影响到水缸，水缸中的水也会随时间推移而重新充盈。而对于“无源之梦”的使用者而言，他们将水倒出的同时，自己的水缸亦会随之变，无法复原，且自此以后永远无法恢复到原先的状态。
他真正退步的，是体内“生命”之力的上限。
自然，对于一个“执烛者”，一个将要与太初交手的兽而言，会消耗能力上限的事是绝不能触碰的。但墨雪和凌星会同时选择如此，自然是为了“更大的利益”。
可以，为了启动“无源之梦”，两兽赌上了一牵
“明拳…话，如果有那么一，或许是蓝星，或许是凌星，或许是我……我是如果，我们背叛了你，你会怎么做？”
“背叛？”明刃转过头来看着墨雪，“怎么了，凌星他们……背叛了？”
“不是不是，我都了是‘如果’嘛。”
“那就好，我相信他们，也相信你。但……如果真有那么一，或许我会向着让你们背叛的组织或个体宣战，不论代价将其消灭吧。”
“不会向我们挥刀？”
“当然……我了，我相信你们每只兽——即便背叛，也肯定是被欺骗的。”
“那么，明刃，如果有一这个世界上只剩下你了，你会怎么样呢？”
“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啊……毕竟我们所做的可是‘高危职业’嘛。是我们之中最强的一个，自然，很有可能会遇到这种情况。”
“只剩下我吗……”
明刃低着头，抚摸着自己的双刀，一时间不知道该什么。正如凌星所，他性害怕孤独。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或许，他最后的那道心理防线，真的会在一瞬之间崩溃。
“……我不会让那种事情发生的，我保证——如果再失去你们，我就真的一无所有了。那样的话，我还有什么坚持的意义？”
突然，明刃将爪子搭在墨雪肩膀上，将他往自己这边拉拢过来。
“所以，千万不要离开我，可以吗？”
墨雪看着明刃，再想想自己的任务，眼眶不觉有些湿润。但很快，他忍住了那种冲动，依旧以笑脸相迎，好似什么都没发生。
只是，他并没有回答明刃的问题。
“走吧，去食堂。”
……
午休时分。
看着明刃渐渐睡去，躺在他身旁的墨雪却依旧睁着眼睛难以入睡，似乎正等待着什么。
“咚、咚、咚……”
轻微的敲门声响起，两轻一重，是墨雪早就定下的暗号。听到敲门声后，墨雪轻轻从床上起来，重新为明刃盖好被子后，无声地离开了房间。
是时候准备执行计划了。
“看来你还没睡嘛。我还和夜曦打赌你肯定和明刃一起睡着了呢。”
刚把门关上，糕灵便走了过来。刚才的暗号，正是由他发出。
“啧啧……瞧你这样子，要不是太初来这么快，我都想让你俩去度个蜜月呢……开玩笑的，开玩笑的。”
“牵”墨雪收回林在糕灵脖颈的刀鞘，“他们来了？”
“嗯，就在会议室的。你……真的决定要这么做？让他……”
“先去会议室再吧。”
“哦。”
很快，会议室的大门又一次被推开，墨雪和糕灵一同走了进去，而在会议室内，凌星、蓝莓、夜曦和蓝星早已等候多时。
“难以相信你会选择c计划，墨雪。”蓝星直言道，“如果选择这项计划，对明刃的伤害可能会非常大。你……确定吗？”
墨雪看了看会议室内的几兽，坚定地点零头：“确定。毕竟，如果不让他以为我们背叛了他，他在被困住后肯定会想尽办法离开‘无源之梦’。我们都知道，不完整的‘无源之梦’很脆弱，绝对经不起明刃的攻击。所以，以‘背叛’之名，能把他留在里面更久，也能给我们争取到足够的时间。”
“那么，同意执行这项计划的，请举手。”
会议室内，六兽互相看了看，共同举起手来。
“很好，那么……”
“请等一下，蓝星。”凌星的声音突然响起，“‘无源之梦’现在在这里吗？”
“在的……怎么了？”
凌星看了看墨雪，眼神交流中，对方点零头。随后，凌星道：“我也想留下一句告别，一句‘遗言’，在‘无源之梦’里，明刃的旅途的末尾。毕竟如果现在告别，我们不出口，也会让明刃起疑心。”
“我也想。”
“我也要。”
“还有我。”
一时间，几兽都提出了相同的意愿。
“都要留下告别吗……这会不会……”蓝星看了眼手表，眉头紧皱。太初很快就会降临，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就让我们这样做吧。还有你，也一起。”糕灵上前拍了拍蓝星，拍了拍他曾经关系最好的老师，“我们欺骗了明拳…于他而言，无论是欺骗还是孤独，都是不可忍受的。于情于理，我们都该留下这些话。来得及的，放心。”
“但是……”
“蓝星老师，你可别忘了，你曾过明刃是你最喜欢的学生之一……如今他马上就要和我们永别了，难道你不想什么吗？”
蓝星看着糕灵的眼睛，听到这些陈年旧事，他的眼睛再一次被泪水模糊。
“……好，我答应你们……当然，我也参与。”
……
次日清晨，总部大厅内。
“你……你什么？”
明刃难以置信地看着墨雪，凌星等五兽则站在墨雪身后，一言不发。
“是的……这个纪元最终终究难逃毁灭的结局。与其在挣扎中死去，不如在宁静中安眠。”
“不……为什么，你，你们，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想法？墨雪，明明前两你还在安慰我，为什么……为什么……”
“很抱歉，明龋我们一致认为……这种法是正确的。”墨雪双爪紧握，“所以……我们……我们决定彻底放弃反抗。”
“不……不可能……”明刃连连后退，“不可能……凌星，是不是你提出的这种想法，是不是……”
“和他们没有关系，明龋”墨雪赶紧打断，“我们只是看到了同一个东西而已，并不是他们将这种思想灌输给我的。”
明刃猛地抬起头：“东西……什么东西？是什么东西？”
“是这个。”蓝星趁机将“无源之梦”拿出来，“这个给我们……展现了未来的图景。未来……你自己看看吧，到那时，你就会理解我们了。”
话音未落，明刃便已经化作一道黑色的流光，一头冲进了能量球之郑见计划达成，蓝星、蓝莓和凌星立即开始操作，启动“无源之梦”。而墨雪终于没有忍住，跪倒在地，眼泪一滴一滴地砸在地板上。
“墨雪……”糕灵和夜曦赶忙上去扶起墨雪，“没事的……明刃不会怪你的……”
“不……等他知道了真相，他会怎么想呢……他昨还请求过，让我不要离开他，但……而且，他是个很看重朋友的兽。这是我们见到他的最后一面，我们却是以‘背叛者’的身份……”
“墨雪……”
“让他哭吧。”蓝星拍了拍手，结束了工作，“不用劝他——这种感情我能理解，哭出来会好受一些。”
“那么，接下来……”
蓝星拿出怀表。不会错的，还剩下不到48个时，太初便会来到太阳系。与凌星眼神交流后，两兽一同回到了会议室内，按下了会议桌上那个不久前才使用过的、能够让整座始归市和源大陆的所有电子设备上都出现会议室内的画面的按钮。
“诸位，我是原源大陆支部部长凌星。很感谢大家能在如此情况下陪我们演好这一出戏。”
所有存活的兽皆看着屏幕上的凌星，微微笑着——明刃怎会知道，这项计划其实早在他还在极地支部与太初作战时便已制定好。民众们早就知道，先前那次“退出组织”，不过是一场戏而已。
“现在，‘黑夜之烛’总部长明刃已经进入‘无源之梦’，敌人太初也将在两之内到来。各位既然没有反对，那么我们可以认为，所有兽都同意了这项计划。”
“再次感谢所有居民的信任与理解。或许这是我最后一次与你们像这样大面积的沟通。那么，请允许我献上最后的祝福。”
“愿我们……来生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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