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洲成走在她的身侧，侧目看着姜树，神情淡然，看不出什么情绪。
他捻了捻手指，迟疑了一下，忍不住开口道:“要不找个地方先吃点东西？”
姜树顿了顿，险些忘了一早过来，还没有吃早饭，歉意地道：“不好意思啊，我竟然把这事忘了。”她伸手指了指前面，接着又，“我记得前面十字路口有家包子店，也不知道现在还在不在，我们过去看看吧。”
两人谁也没有再话，安静地走在无饶巷子里。
杨艳兰干巴巴的吞了下口水，呆坐了片刻，发现正事还没，在茶楼门口左右张望，看到已经走到巷子中央的姜树的身影，跑着追了上去，李洲成被挤了一下，一个侧身绕到后面，退也不是进也不是，只能原地踱步。
杨艳兰一把拉住她的手臂，声音急躁道:“姜树，事情都过去了，你怎么老揪着不放！以前是我不对，我跟你认错还不行吗？”
姜树转过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我揪着什么不放了？”
杨艳兰咬牙切齿地道:“你跟我装傻是不是！”
姜树轻舒了口气，继而揶揄道:“我回来怎么连爸的影子都没看到，你却偏偏约我来茶楼，原来你还在打房子的主意。”
杨艳兰没有被人揭穿的窘迫感，理直气壮道:“那房子是属于姜家的，你没有资格拿在手里。”
“可房产证上是我的名字，你我有资格吗？”姜树以极其轻蔑的一瞥回敬了这句讽刺她的话，随后丝毫不留情地甩开她的手。
杨艳兰咬咬牙，眼里的神情仿佛下了很大决心，“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为什么在怀了姜浩以后，轻易把你丢给姜老头吗？为什么这么多年对你不管不问？”
姜树略微拢起眉心，犹疑的看着她，“什么意思？”
杨艳兰道出实情，“那是因为你不是我亲生的，你是我捡来的。”
姜树脑中轰然一下，突如其来的话宛若当头一棒，即使平时极为冷静的她也难以掩饰自己的情绪：“你什么？”
“当初我以为自己怀不上孩子了，随着年龄也大了，我萌生了收养一个孩子的念头。你还在襁褓里的时候，被人扔在一个公园里，是我捡到你的。”杨艳兰出了藏在心底多年的秘密。
姜树木然地站着，目光涣散，脑子里一片空白，过了好一会儿，她忽的清醒过来，扶着额头，声音低低地笑了，心中纠缠她十几年的疙瘩、疑惑、不解，这一刻，通通不见了。
她莫名感到讽刺，她终于明白杨艳兰为什么不待见她，为什么只宠着姜浩了。
良久，她慢慢开口问道:“爷爷知道吗？”
爷爷是念在亲情的份上才把她养大的么？姜树既想知道答案，又害怕听见不想听见的话。她屏住呼吸等着答案，身体里每一根神经都紧绷着，短短十几秒时间，仿佛比一年、两年还要漫长。
那些年闪烁在她心里的光，渐渐微弱到仿佛要隐没在黑暗里，一不心就会熄灭。
杨艳兰愣了一下，随即道：“他肯定是知道，只是从来没有提过。姜树啊，我虽然没有养你，但还是姜家人把你养大的，你不能霸着不属于你的东西。”
姜树轻轻垂下头，陷入阴影中的脸庞神色晦暗不明。
半晌，她抬起头，脸上没有半分表情，有些事她需要求证，“你捡到我时，我的亲生父母可有给我留下什么？”
杨艳兰怔了怔，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匆匆避开她的目光，摇着头: “没有，连你的出生日期都没有留下，我捡到你那，便作为你的生日。”
姜树沉默地看着她，带着几分审视的意味，旋即将一缕散落的碎发顺到耳后，质问道：“你捡到我为什么没有报警？你收养我应该没有走相关程序吧。若不是因为这房子，我想你不会出来。”她哼笑了一下，“不过，你是不是过于着急了些？”
这话把杨艳兰睹得哑口无言，整张脸涨得通红。
见她不语，姜树朝她短促一笑，声音平淡地：“我们没什么可聊了。”
罢，她转身欲走。
杨艳兰情绪激动起来，伸手拽着她的包带，“你凭什么拿着我们姜家的东西不放？”
姜树盯着杨艳兰看了半晌，最后仿佛彻底释然了一般，嘲弄的勾了勾嘴角，“要怪就怪你不该捡我回来。”
话音一落，径直往巷子口走去。
杨艳兰气急败坏地骂道:“你真是不知好歹，不懂得感恩，活该你的妈妈不要你，活该你......”
“住口！”冰冷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截断她的话，杨艳兰霍然转身，神色愠怒道，“你谁啊？”
她在茶楼里见过这个男人，随后又和姜树一起离开茶楼，他眉眼之间看似一片温润，看到她的一瞬间，眼神霎时阴沉了下来。
杨艳兰莫名感到一股寒意，下意识吞了下口水。男人却没有再话，径直从她身边走过，追着姜树而去。
李洲成望着走在前面的姜树，步伐从容，背脊挺得直直的，他不由有些佩服，她将眼底翻江倒海的情绪隐藏的极好，半分异样的痕迹都看不出来。
......
“李所，没见过这么大的包子吧！”姜树咬了一口豆沙包，接着又，“没想到这家店还在，价格也没变，实在是太难得了。你快尝尝这个酱肉包，皮薄肉多，南城可吃不到这么好吃的酱肉包。”
李洲成尝了一口，顿时眉心舒展，喉咙里发出满意的声音。
这时，他看着姜树盯着隔壁的一个年轻女人正在喂孩子白粥，笑着和她打趣:“羡慕啊？”
姜树挑了挑眉，捧起碗喝了一口绿豆粥，淡声道:“我没有别人家的父母，我也不羡慕别人家的孩子，毕竟那是别饶生活，不是我的。”
看着眼前的姜树，李洲成眼里添了几分温柔，冲老板招了招手道:“这里再要一个豆沙包。”
老板夹了一个豆沙包，放进二人桌上的竹盘里，李洲成往姜树面前一推，嘴角凝着笑意道:“吃吧，我请客。”
姜树睨着他，嘴角一撇，有些不乐意了，“李所，你是喜欢看别人家笑话吗？怎么笑得这么开心，有点不厚道啊！”
李洲成眸光沉沉，收了笑容，认真地看着她道:“你这么乐观，我要是苦着一张脸，岂不是很扫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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