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国忠的父亲忽然浑身一个激灵,他突然想到了什么,葵和当年那个女子太像了,而且再联想到葵的年纪,常国忠的父亲只觉得浑身发软。常国忠的父亲赶紧找个椅子坐下,他眼前只觉得一阵阵发黑。
常国忠见自己父亲有异,关切的问道:
“父亲,你怎么了?”
常国忠的父亲摆了摆手道:
“没什么,没什么。”常国忠的父亲赶紧喝口茶压压惊,同时心中暗想不会这么巧吧。
现在常国忠的父亲必须弄清楚葵和当年那个女子的关系,搞不好自己家要有灭门之祸呀!
常国忠的父亲赶紧稳了稳心神,问道:
“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伯父,我叫葵。”
常国忠的父亲一听这个名字,心里面登时咯噔一声,接着问道:
“你父亲叫什么名字?”
“我不知道我父亲是谁,我跟母亲姓,她姓王。”
常国忠的父亲听到这忽的一下站了起来,拿着茶杯的手都有些颤抖了:
“你……你母亲是哪里人?”
“我母亲祖籍陕西,后来才到应府的。”
“你时候是在应府长大的,大概七八年前你母亲带着你逃离了应府,是不是?”
葵茫然道:
“是。”同时心中奇怪,自己记得只和常国忠过自己时候在应府生活过,但是其他事没有跟他提起过,那么常国忠的父亲是怎么知道的呢?
听到这一声“是”,常国忠父亲的身体猛地一颤,手中的茶杯“啪”的一声摔在地上,跟着整个人瘫坐在椅子上,两只眼睛无助的望着房梁,空中喃喃自语道:
“冤孽啊!冤孽!”
跟着猛地拍自己的大腿,脸上的表情也不知道是哭还是笑。
葵不明白常国忠的父亲怎么突然间变成这样,问道:
“伯父,到底怎么了?”
常国忠的父亲忽然抬起头,指着葵横眉立目道:
“你给我出去!你给我出去!”
常国忠也是一脸茫然,刚才父亲还慈眉善目对葵的印象也挺好,怎么一下子态度来了个大转弯,吼叫着赶葵出去。
常国忠问道:
“父亲,你怎么了?”
葵也是不解的问道:
“伯父,到底怎么了,我做错了什么吗?”
常国忠的父亲没有理会葵,而是转回头对自己的儿子厉声道:
“你以后不许再见这个人,你要是敢再见她,我就把你腿打折!你听见没有!”
常国忠被自己父亲这副样子吓得哪敢一个“不”字。
葵还是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错了,惹得对方这么生气。
“伯父,我到底做了什么惹您生气了?我向您道歉还不行吗?”
常国忠的父亲根本不听她的话,把手往外一指,命令道:
“你走!你给我走!以后永远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
葵也是有脾气的人,刚才自己已经非常诚恳的道歉了,算是仁至义尽,没想到对方毫不领情。葵的火也一下子上来了,怒道:
“走就走!你这破地方我还不稀罕待呢!”完葵大踏步向外就走,常国忠刚要过去挽留,被父亲一嗓子叫住:
“你给我站住!”
常国忠本能的停了下来,葵这时候已经出了大门不见了。
常国忠回过头来问自己的父亲:
“父亲,到底您为什么要赶葵姑娘走啊?”
“你就别问为什么了,总之一句话以后离这个女孩子远一点,如果你还认我这个父亲,或者你不希望看到咱们家祸灭满门的话,你就照我的做!明白了吗!”
父亲的话这回让常国忠更加糊涂了:到底父亲为什么这么生气?甚至什么“祸灭满门”,当年太祖洪武帝杀了那么多功臣勋旧,咱们常家都没受影响,现在怎么就“祸灭满门”了?
常国忠心里想不明白,嘴上回答道:
“我明白了,父亲。”
常国忠的父亲见自己儿子还算比较听话,脸上又露出了笑容道:
“我等会让仆人去街上准备几件礼物,晚一些我和你带着礼物去拜见一下马大人,到时候你可要表现的好一点。”
常国忠点零头道:
“是,父亲。”
常国忠一边答应着一边心里琢磨着:葵跑了之后,她在应府没有别的亲人,她应该是去马大人家了,也就是自己等会还能见到葵,等会见到葵好好的跟她解释解释,兴许她能消消气吧。这时候常国忠庆幸自己没告诉葵和马三宝之间的关系,要不然自己父亲可能当即就不让自己跟着下西洋了。
且葵果然如常国忠猜想的一般一边流着泪一边到了马三宝的府邸。郑和第一次下西洋回来之后,在锦衣卫办了一个假身份。为了尽量做到逼真不被人怀疑,以马三宝的名义另买了一处宅子,自己一般住在皇帝赏赐的“郑府”上,这处宅子则住着费冲、倪清等四人。
葵到了马三宝家门口,心里有气,敲门就像砸门一样。狄信赶紧出来开门,见是葵,楞了一下,同时见她脸上挂着泪水。葵一边梨花带雨一边又怒气冲冲。
葵问的第一个问题是:
“马大哥在吗?”
郑和一般不在这住,所以狄信回答道:
“马大哥不在。”狄信有心想问葵发生了什么?可是一看她一脸怒气冲冲的样子就把话憋回去了。
“我要找马大哥!现在就要!”葵撅着嘴道。
这个时候费冲和卜恩革也都出来了,他们听声音像是葵,出来一看也和狄信一样见到葵满脸泪水的样子感到奇怪。
他们俩当然也不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狄信只好连忙道:
“好,好,好,我这就去找马大哥回来。”
狄信完赶紧去找,而葵则径直冲进房间,仆到床上用被蒙着头呜呜的哭了起来。
费冲和卜恩革都是一头雾水,彼此看了看询问对方知不知道怎么回事,两个人都摇了摇头,不过看葵这个样子好像是被什么人给欺负了。两个人正迷惑不解的时候,就听葵停止了哭声,继而好像对着空气骂道:
“呸!什么国公之后!什么大家大户!我呸!你不想见到我,我还不想见到你呢!瞧不起谁啊!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一点都不稀罕!”
葵骂着骂着忽然拿起被子,一对粉拳对着被子一顿猛捶,似乎把一肚子气都撒在了被子上。
两个人真是越看越看不懂了,他们也不敢进屋解劝,只好静静地等郑和回来。
且郑和当时正在户部办理船队采购丝绸的银子的批文,一听葵突然到了自己家而且还哭了,郑和怕发生什么大事,赶紧向户部尚书告辞回家。回去的路上郑和问狄信到底怎么回事,狄信只是哭了,至于为什么就不知道了。
到了家之后,郑和远远就能听见葵在里屋的抽泣声。费冲等人见郑和回来了,围了上来,郑和问他们知不知道怎么回事。
费冲回答道:
“我们也不清楚,她一边哭一边什么‘国公之后’什么‘大家大户’。我们也不明白到底什么意思,您还是快去看看吧。”
郑和点零头,让费冲四人在外面等着,自己进了屋。郑和进屋一看葵两只眼睛红肿肿的,脸上是鼻涕一把泪一把,郑和赶紧上前安慰道:
“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葵见马三宝回来了,一下子平他的怀里,哭的更厉害了:
“呜呜呜,马大哥你可一定要替我出了这口气。”
“好了,好了,到底是谁欺负你了,你,我肯定替你做主!”
“欺负我的人是……”
葵刚到这,忽然费冲从外面进来,向郑和道:
“马大人,郑国公常胜带着公子常国忠来拜会您。”
葵一听这两个名字当即叫道:
“就是他们,就是他们欺负我,我要找他们算账去!”葵着就要出去,郑和急忙拦住她道:
“到底怎么回事?他们怎么欺负你了?”
葵一脸委屈的道:
“那个常胜不想再见到我,让我离他的儿子远一点,他们实在是太欺负人了。”
“他为什么让你离他儿子远一点,你做了什么事?”
“我真的什么都没做,而且是常国忠邀请我去他家的,他们却这么对待我。马大哥你一定要帮我出了这口恶气!”
“好,好。”郑和先让葵冷静下来,然后让她在里面呆着,自己则去会见常胜和常国忠父子。
常胜和常国忠父子一见到郑和,急忙上前施礼,郑和赶忙拦道:
“国公这么做实在是折煞下官了。”郑和这话的很是客气,别看常胜贵为国公,可那都是虚衔而已,抡起实际权力根本比不过马三宝这个锦衣卫指挥使,更不用马三宝的真实身份三宝太监了。
双方分宾主落座,先是简单的寒暄一番,接着常胜表明来意:他想请马三宝向郑大人引荐自己的儿子,让他跟着船队去西洋历练历练。
郑和心中明白常胜所谓的“历练”是什么意思,其实就是去镀金了。有了下西洋的经历,对像常国忠这样的年轻人来将来大有好处。郑和回想起自己第一次下西洋的时候,还没有多少人愿意去,都是皇帝硬性指派的。第一次下西洋回来之后,郑和的船队带回来了大量南洋的珍奇异宝和无数的金钱,皇帝龙颜大悦,大大封赏了此次出海的人。从此之后愿意追随郑和的人无计其数,就像这一次刚刚有一点消息,就有无数人找上自己。郑和不太方便拒绝,所以一般都答应了。这次也一样,他不会因为葵耍性子就拒绝常胜。
郑和慷慨地表示可以带上常国忠,同时问常国忠现居何职?
常国忠脸上自从进来之后就显得很紧张,这倒不是因为他怕见马三宝,而是他突然意识到葵应该就在马三宝府上,如果她突然冲出来,自己的父亲就会知道葵和马三宝的关系,有可能就不会让自己跟着下西洋了。常国忠一直很担心这一点,不过他的担心事实证明是没有必要的,因为葵压根没打算出来和他们父子对峙。原因很简单,常胜不是再也不想见到自己吗?那好,我也不想见到你,咱们老死不相往来!
常国忠上前战战兢兢的回答道:
“现在没什么正当职务,只是在兵部行走。”
“这样吧,你明转到锦衣卫,做一个总旗好了。”
常胜一听连忙称谢。马三宝这个名字常胜以前从没听过,他也是最近才知道马三宝突然之间就进了锦衣卫,而且一下子就做到了指挥使的高位,据连锦衣卫都指挥使吴宏对他都礼敬有加,还听人他好像和三宝太监郑和关系很好,经常能看见他出入郑和的府邸。常胜猜测这个马三宝背后的靠山可能就是郑和,所以才找门路求到马三宝的府上。
郑和这时招呼费冲等人进来,向常国忠介绍道:
“这几位是你将来的同僚,以后他们几个就在你的旗下,你们来相互认识认识。”
着郑和向常国忠一一介绍道:
“这位是费冲,足智多谋,处事谨慎老练。”
跟着第二位:“这位是卜恩革,勇敢机智。”
“这位是狄信……”介绍到狄信的时候郑和才发现少了一个人,问道:
“倪清去哪了?”
此话一出,费冲等三人都低下了头,不敢回答。
郑和瞬间怒了,提高了音量问道:
“你们!倪清去哪了!”
三个人彼此看了看,见郑和真的发怒了,当下不敢隐瞒,只好凑到郑和的耳边,费冲刚要话,被郑和打断道:
“我又不聋,有话直接!”
“倪清他……他去找郭姑娘了。”
郑和啪的一下猛地一拍桌子,怒道:
“岂有此理,自己有老婆不在家里陪老婆,反而去找一个寡妇,锦衣卫的脸都被他丢光了!”
郑和这一发怒弄得不仅费冲三人战战兢兢,就是常胜父子也有些害怕。郑和这时才意识到还有客人在,急忙向常胜和常国忠抱歉道:
“对不起,下官刚才失态了。”
“哪里,哪里,既然马大人有事,我们就先告辞了。这点薄礼,不成敬意。”
常胜把礼物留下后便带着儿子离开了,常国忠走的时候明显有些恋恋不舍,可还是跟着父亲出了大门。
两个人骑马走了大概两条街,常国忠忽然叫住自己的父亲道:
“父亲。”
常胜回头问道:
“什么事?”
“父亲,您先回去吧,我想回去问问马大人跟船队出航需要准备什么?”
“既然这样的话,我跟你一起回去好了。”
“不,不用了,我都这么大了,这点事我还是能办好的。”
常胜一听欣慰道:
“好,那你去吧,不过记得,和马大人话一定要客气一些,他毕竟是你的恩人,没有他你能一进锦衣卫就当上总旗吗?”
“是,孩儿一定谨记在心。”常国忠完掉转马头又回到了“马宅”。
郑和送走了常胜父子之后,便立刻叫人去把倪清找回来。这时葵也从里面出来了,她怒气冲冲的直到郑和面前道:
“你不是要替我出气吗?怎么还要带着那个常国忠一起下西洋?”
郑和解释道:
“我是逼不得已,常胜他是当今郑国公,整个大明王朝都是人家的祖先打下来的,我哪里拒绝的了。”
若是几年前这套辞定能唬住葵,可惜现在的葵已经不是个懵懂的姑娘了,她也有一点人生阅历了,当即戳穿道:
“你撒谎!明明是他来求着你办事的,哪有被求的人拒绝不了请求的饶道理。你分明就是不想帮我,连你都不帮我,我还不如死了算了,我看我还不如回去找我妈妈好了!”
葵着用双手捂着眼睛,好像是痛哭流泪的样子,实际上是干打雷不下雨。郑和看出来她是在演戏,所以根本没有安慰她,而是问道:
“葵,你和那个常国忠到底怎么回事?”
葵当然不会正面回答,难道要她常国忠向自己表白了吗,这绝对不可能。
葵还是语焉不详道:
“他是我师弟,这次我们一起回应府,他邀请我去他家做客,可他父亲一见了我,就叫我滚,你有这么不讲理的事吗?你要是不替我出气,我就真的没地理去了。”
郑和一听直觉告诉他,葵的话里肯定漏掉了重要的细节,常胜不可能平白无故对葵如此恶言相向,肯定有什么原因。跟着郑和忽然想到常胜的姓“常”:葵曾经提起过一个“常叔叔”,而且葵的印象中这个常叔叔应该是个大户人家,官宦子弟,不然不可能在秦淮河畔置办一个大宅子。难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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