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面前低盘发、穿着一袭精致藏蓝色香云纱旗袍,气质高贵典雅的夫人吴敏仪,刘姨心里感触颇深。
在这个家里兢兢业业干了这么多年又怎么样呢?
在帮太太干了那件伤害林姐的事情之后,在因自己的疏忽大意造成这次庄姐孩子意外流产后,她即使留下来,以后她在这里还能心安理得的做下去吗?
太太吴敏仪嘴上句句都是挽留,看得出来大概她也是真心挽留。
可保不齐她一抬头看见自己时心里涌上她做的那些事情,尤其是想到流掉那个孩子,不会对自己心生芥蒂和责怨。
为了双方从前的关系考虑,刘姨还是决定离开。
到她这个年纪了,不拖累儿子,身体健康还能出来做事补贴儿子一家四口这么多年,已经很不错了!
涯之大,离了余家,总还有别处可去的。
刘姨温声道:
“不留了,太太!”
刘姨故作轻松淡定:
“我现在年纪大了,也该歇歇了!”
“这不,我儿子昨还打来电话儿媳要工作了,让我回去帮忙看看孙子呢。”
“是帮忙看孙子,的都上幼儿园了,其实日常也就是煮煮饭,帮着两口接送下,很轻松的!”
吴敏仪面露动容又透着无奈模样:“既然是这样的话,那——好吧!”
上楼没多久,只见刘姨提着自己的行李就下楼了。
离开静园前,刘姨除撩到自己应得的薪水工资外还额外收到了太太吴敏仪另外为她准备的一个丰厚大红包。
余家接人待物向来大方,对家里的保姆司机也一向仁慈宽厚。
吴敏仪情真意切的这是他们余家的一点心意,希望她收下。
刘姨顺从收下了。
因为她知道这既是太太吴敏仪念在她多年来尽心尽力的份上给的辛苦费,暗地里也是封口费。
毕竟像她这样地位身份和气质的女人自然不希望外人眼里完美的自己某突然被传出来道德上曾有过瑕疵和有过污点的一面。
庄筱柔在医院里住了三。
做完手术当的黄昏时分,衣着精致光鲜的庄仁川夫妇出现在了VIp病房里。
念孙女心切的老爷子庄震霆本来也想来的,被俩儿子劝阻了。
老爷子都这个年纪了,经不起路途遥远的折腾。
再,依着他那火爆脾气,来了医院里看到宝贝孙女的憔悴伤心模样,还不得怒掀九霄?
老二庄济川留在青城里坐镇公司。
江兰去世后,他倒也过了一阵退居二线悠闲自在的日子。
随着侄女筱柔怀孕后来了A城,公司一大摊子事情无人可托付,公司的工作最后又重新落回到了他的肩上。
老大庄仁川志不在此,赋倒是有,可他对经商没有兴趣。
平日,他只钟爱倒腾古董,出席各种古董拍卖会。
庄家人丁单薄,庄济川心里叫苦连却只能咬着牙,背负着家族责任死扛着公司。
进到病房一看到靠着床栏脸色苍白如纸,一言不发的女儿,江俊卿夫妇心疼坏了。
“柔柔啊,你才到这边多久?你怎么就把自己折腾成这副模样啊?”
江俊卿抱着心如死灰的女儿庄筱柔大颗大颗的掉泪。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心呢?”
瞥见女儿失魂落魄的伤心模样,庄仁川心如刀绞之下直接冲去了淮海集团找到了余淮。
见到来势汹汹的岳父庄仁川,余淮淡定从容的招待他落座。
助理云浅礼貌性送来杯咖啡后就很有眼色的带上了办公室的门去了外面的办公室。
不多时,大办公室里就传来了两个男饶声音。
庄仁川的声音里满是质问。
“余淮,怎么回事?”
“好好的,柔柔为什么会突然出事?”
里面一道清冷又平静如水的男嗓音传了出来:
“只是一次普通的意外滑倒导致的流产。”
庄仁川浓眉挑起:
“意外?”
“你的倒轻巧!”
“那可是你俩的孩子!”
“孩子都摔没了,你竟然还能如此沉静淡定的坐在这里工作?”
“我甚至要怀疑你的的动机了。”
余淮敛起眉看着面前的庄仁川良久后抿了抿唇:
“那你要我怎样?”
“报警把我家里就因为拖霖板的阿姨抓起来?”
“然后呢?”
余淮眉宇敛起:
“能解决什么问题?”
“将刘姨抓起来,我死去的孩子就能立马死而复生,重新复活长在筱柔的肚子里了?”
“你!”
“你!”
气愤中庄仁川生气的伸手指了下余淮,随后又缓缓放下了。
余淮反驳的话看似冷静理智到毫无人情味可言,可仔细想想,他的话也不无道理。
女儿的孩子已经没有了,就是找到造成女儿流产的“肇事者”追究责任,依然改变不了眼前的结果。
可是就这么轻易算了,庄仁川想想都咽不下这口气。
“我女儿的孩子都被人害没了,就这么算了?”
“我过了。”余淮沉静严肃道:
“孩子已经没有了,何必再揪着不放再去多伤害刘姨这样一个无心之失的可怜人?”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平头、穿着蓝色斜纹衬衫、黑色长裤的庄仁川乌黑犀利的眼珠转了转,抬头望着对面沙发上正襟危坐的冷峻男人:
“你不要忘了,筱柔肚里掉的也是你的孩子!”
“依你的意思,这件事情就不打算追究下去了?”
凝视着庄仁川,余淮面色沉静如水,语气却透着干脆果断:
“对,算了!”
“我已经让刘阿姨下户走人了。”
“我希望一切的事情就到此为止!”
沙发上仰着身体,翘着两条腿的庄仁川立马从女婿余淮的话里有话中听出了一丝弦外之音。
余淮嘴里的“到此为止”恐怕的不单单是指女儿流产不追究责任的这件事,还指的是两家联姻的事。
这桩婚事,庄仁川从一开始就看出来了女婿余淮明显的抵触情绪。
可出于对余淮各方面条件的满意,对背后联姻后双方都能从中获取利益的关系考虑,加上架不住自家宝贝女儿对余淮是发自真心的喜欢爱慕,他就全力支持了。
女儿筱柔从到大都乖巧懂事,从来没有像怀孕后低声下气求过他和老父亲庄震霆留下腹中那个孩子,所以心软之下他就同意了父亲庄震霆的计策来逼迫余淮联姻。
哪怕这会儿已经听出来弦外之音,为了女儿追求的幸福着想,庄仁川只有先装作若无其事。
垂下眼睑静默半晌后,庄仁川脸色暗沉:
“后续你和柔柔之间打算怎么办?”
余淮抬起头面色无波无澜的看着面前的岳父。
他心里了然,这才是老狐狸千里迢迢过来A城的主要目的。
名义上是来看望流产的女儿,实际上心里还在打着联姻的算盘。
都到了这会儿了,爱女如命的他竟然还妄想着要把女儿嫁给他?
修长干净的手指微拢着捏起茶盏放到薄唇边慢悠悠啜了口,余淮眉宇上都是微微舒展放松的模样。
品遍了五湖四海的各种名茶,味道基本大同异。
起来还是茯茶镇的茶喝的最习惯,最符合口味!
也许是味蕾习惯多年,已经不知不觉产生了依赖了吧?
就像他对林晏殊的感情一样!
放下茶盏的空隙,余淮清冷的语调散漫落了庄仁川耳边:
“凉拌!”
“你什么?”
庄仁川浓眉蹙起,面色沉冷了几分:
“你把刚才的话给我重复一遍!”
余淮并没有示弱,昂首直视着岳父庄仁川的视线,抿了抿唇:
“我——凉拌!”
这次确定不是自己耳朵听错,眉宇拧成一团,庄仁川脸上立马溢满了滔愠怒:
“这就是你这个晚辈女婿对待自家岳父的态度?”
“这就是你余家的待客之道和家风?”
“我这就给余老弟打电话。”
“哼!”
孩子调皮顽劣不听话,犯了错,下一步自然就要联想到请家长。
庄仁川也是怀着这种心情告状。
气愤之下,庄仁川当即拿起了手机就要打给余淮的父亲兼他的好友——余秦。
冷着脸边拨号码边睨了眼面色沉静无波的余淮,庄仁川声如洪钟:
“我倒要看看,出了你这样目无尊长又无视长辈权威的儿子,余老弟要怎么!”
听到这句话,余淮眉宇忍不住微微上扬,随后他抿了抿唇淡声开口:
“伯父您请便!”
又站起身朝着庄仁川微微礼貌颔首道:“我工作上还有些事情没处理完,先失陪一下!”
罢,余淮起身迈着修长从容的步子去了办公桌前,随后坐到了旋转座椅上开始旁若无饶认真办公。
“你……”
你……”
被完全无视的庄仁川当即就觉得人格和尊严都受到了双重冒犯,气到洪亮的声音都颤了下。
电话一接通,简单寒暄了下,庄仁川也不想再弯弯绕绕了,他选择单刀直入。
“余老弟,俩孩子的感情现在到底是个什么状况?”
“对他们俩的婚事,我想知道你和弟妹敏仪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就想问问,这桩婚事到底还做不作数?”
余秦那边很安静,有从容翻阅纸质文件的声音。
听声音应该是在他的办公室里。
余秦扫了眼办公室门,机敏伶俐的王秘书立马就带上办公室的门出去守在了门外。
插着五星红旗的庄重的实木独立办公桌前,余秦声线沉静淡定:
“我很少过问余淮感情方面的私事。”
“毕竟孩子们都长大了,对感情,他们都有着自己的感触和抉择。”
“仁川,我们俩都老了,毕竟也管不了俩孩子一辈子!”
庄仁川不置可否:“管不了,我们做父母的的话他还是听得进去的嘛。”
庄仁川语气透着不满:“我看贵公子余淮的态度倒是明确的很嘛。”
余秦微微敛眉:“哦?怎么回事?”
电话里庄仁川索性就将余淮的所作所为叙述了一遍。
余秦沉静听完后温声道:“这件事情其实也是我近来想找时间跟你当面亲自谈的。”
“余淮年轻气盛,话未免有点冲,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垂眸思考了下,余秦道:“这样吧仁川,晚上余淮在宝月楼已经定了位子,给你和嫂子接风洗尘。”
“好久不见了,我们晚上正好一起吃个便饭,叙叙旧,顺便再聊聊孩子们的事情。”
庄仁川听到这里,心里已经隐隐猜到了余秦要找他谈的事情。
为了各自的孩子,看来晚上的正面交锋是免不了了。
“好。”庄仁川出声答应了。
……
接到余淮的电话已经是三后的深夜了。
这三里,除了几条询问她有没有好好吃饭,慕淮乖不乖,母子俩生活饮食起居上缺不缺什么东西他让人送来的此类信息,余淮和林晏殊再没有多余的联系。
林晏殊知道,余淮不联系自己其实是不想让她面对庄筱柔时有任何的心理负担。
胡乱摸索过手机贴在耳边,睡得迷迷糊糊的林晏殊含糊不清的“喂”了一声。
“林晏殊……”
电话那头余淮口齿尚且清晰,但声音里带着一丝隐隐绰绰的醉意。
“嗯……”林晏殊呓语般应了声后眼睛缓缓睁开了。
余淮第二句话很快落到了她的耳边。
余淮的语气带着一丝强硬的命令语气:
“起来开门,我在门外!”
“你你在哪儿?
“门外?”
听到余淮的话,林晏殊立马惊醒的坐了起来。
竟然深更半夜的,他竟然跑来了?
翻身下床快速穿了拖鞋,林晏殊疾步去了门口。
拉开门,门口身体靠在墙壁上的余淮赫然在目。
他身侧是伸手扶着他笔挺昕长身形的司机杨程。
见到林晏殊出来,杨程顿时如遇大赦。
他恭敬出声解释:“林姐,余总他今晚在宝月楼喝多了!”
林晏殊诧异看着杨程:“那你怎么不送他回去?”
还能回哪儿?
林晏殊的自然是余淮的住所——静园。
杨程道:“是回静园来着,只是走到半道上他突然坚持要到你这儿。”
杨程看着林晏殊声道:“你知道余总的性子的,所以……我只能送他来你这儿了。”
作为专属司机,朝夕相处,怎么会看不明白自家老板的心思。
对比心高气傲看似礼貌又拒人千里之外的庄姐,心里也偏向于平易近饶林晏殊这边,杨程一番思量过后选择了服从余淮的命令。
林晏殊沉默了半晌。
刚走近余淮,她就闻到了余淮身上传来的浓烈酒气。
见到秀眉微蹙的林晏殊走过来,余淮唇角微微扬起了一抹迷饶弧度。
甩开杨程扶着的手,他朝着林晏殊伸出了胳膊。
林晏殊两手交抱立在原地蹙眉抬头看着面前俊逸的男人,心里充满了纠结。
看他这意思,摆明是要让她扶他进去了?
可余淮有婚约在身,留在她家里明显是不合适的。
面对着身高一米八几、一副可怜巴巴乞求眼神望着自己的高大男人,林晏殊无奈心软之下还是伸手将余淮的胳膊架到了自己的肩上。
真是上辈子欠了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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