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城
皇宫太庙
已经登基为帝的高棣站在历代先帝的牌位前静静地凝视着,一旁的内侍手捧着一堆奏报站在一边。
高棣转过头冷冷地盯着这些奏报,顿时怒火重生,一把打翻了装着奏报的匣子。那内侍大惊,赶忙俯首贴地而拜道:“陛下息怒!”
高棣烦躁地摆了摆手道:“滚出去!”
身后的太子高旦赶忙劝阻道:“父皇息怒。这些不识时务的东西,迟早有一日会被我大军碾压。”
原来高棣仗着河北一战,想挟大胜的威望传檄而定下,却不曾想,整个南方寿、襄、陵、湘、海皆不上表臣服,不但不表示臣服,还一致表示尊建邺的高治为主,就连西南的渝州也是如此。
这其中最要命的事就是大寿崛起是因寿州得国,自太祖高皇帝高适起便获爵寿国公,高祖开国武皇帝高修更是进爵寿王,然后才通过逼迫周闵帝禅让而化家为国。所以这寿州算是大寿皇族的龙兴之地,开国后直接定为南京,其地位可一点都不比正都龙城差。
为了凸显寿州的特殊,历任大寿皇帝都会委派德高望重的宗室镇守,凡是镇守寿州的宗室均获封春临王(不世袭,人死爵去,但后人可由朝廷择一封地册封王爵。),任二品南京留守,节制寿州军、政,这是下两都十六州中独一份。其政治地位可想而知,寿州的不承认也就更加坐实了高棣称帝的名不正言不顺,哪怕他此时坐拥大半个下,雄据整个北方,只要没有寿州承认他,他永远是个乱臣贼子。
而且也因为寿州方面的原因,原本已经表示臣服的尝德二州也出现了动乱,二州刺史吴裘和李现皆被属下所杀,二州叛乱几乎是同一时间发动,要里面没有这些世家推波助澜,打死高棣也不相信。
也正因如此,在政治层面来,高棣原州大败蒙女一战算是白打了,不但如此,也因他一战屠杀了五十万蒙女人,被南方唾骂屠夫,灭绝人性,气的高棣整日抑郁不已。
高旦的一番话没有劝慰住高棣,高棣咬牙切齿道:“他们焉敢如此辱骂朕,若无朕亲往原州大破蒙女,这下早就流血千里不止,他们焉能如此轻快的奚落于朕?一帮酒囊饭袋!”
高旦赶忙劝道:“父皇,此事或许有人可解。”
高棣眼神一亮,忙问道:“何人可解?”
高旦一笑道:“父皇莫非忘了,那薛古薛大家如今就在龙城。”
高棣一拍脑袋笑道:“不错!朕怎么把他给忘了,若读书饶祖宗那必定是渤南薛氏,这薛氏的当家就在龙城,有他在,朕无忧矣!来人,传薛古即刻入宫!”
内侍领命刚转身要去就又被高棣拦下,正当高旦疑惑之时,高棣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当世大贤,岂能如础慢?朕当亲往拜会才是。”
高旦豁然开朗,忙行礼道:“父皇英明!”
薛古,齐州渤南郡人氏。其祖为薛丘,乃千年以前文坛宗师。薛丘自幼聪颖好学,素有才名,成丁后游历世间七十二国,凭三寸不烂之舌辩赢诸国学者,独得当世文魁之称。后回到大齐国出任大齐国少师,尤其自薛丘编《大礼》一书,全书一万一千七百零五个字的煌煌巨着更是被历代君王奉为圭臬,用以治国安邦,教化万民。历朝历代不学《大礼》之学子则称之不入流,无法出仕。同时死后被世人尊为万世文人之师,享万年香火。
正因有这番背景,渤海薛氏自大华太祖毛峰统一下后,便召薛氏历代家主入宫中奉为太师,同时担任太史。因为毛峰认为,只有这样的家族才有资格成为下文宗,教导帝王,也只有这样的家族才有资格记录皇帝言行,警示后人。
后来,大华为大周所灭,大周太祖赵毅亦华规周随,让渤南薛氏继续出任太师兼太史,领袖文坛。
直至如今的大寿,亦是如此。尤其是大寿高祖开国武皇帝开国时,便直接让当时渤南薛氏当代家主——已经九十高龄的薛衡出任文阁馆馆主,主旨编撰周史,历时十年终成《周书》,成书之日,整整百岁的薛衡召下文坛巨擘痛饮三日醉死家中,一时成为佳话。这薛衡便是薛古之曾祖父。
薛衡死后,薛古之祖父薛凤便接任薛衡太师及太史之职。太宗文皇帝守业三年,薛凤辞世,彼时,薛凤的嫡子薛古的父亲薛凯早已不在人世,身为薛氏嫡门长孙的薛古便继续接任太师太史。后龙城即将为高棣所破,高治携文武出逃,曾派冉薛古府邸护送薛古离开,被薛古拒绝。
当时薛古曾前来接他的统军御卫营统领李邦道:“老朽年事已高,恐经不得舟车劳顿就客死半道,就留此残躯坐镇于此,若死于叛逆之手,也算老朽为国尽忠了。安国(李邦表字),你莫要在储误,速去护卫陛下东行!”
李邦见薛古如此一,几乎是声泪俱下地苦劝道:“薛师乃我大寿文坛领袖,是国之风骨,有薛师在,才有浩气长存,薛师理当随陛下东行,国可无我李邦,却不能无薛师,望薛师为下计,赶快随我前往大营,再晚了可就来不及了啊!”
薛古依旧摇了摇头道:“老朽一生,比起常人,不过多读了几本书,多识得几个字,仗着祖上余荫窃居文坛高位,实则才干有限得很。如今风烛残年,上不得马,提不动剑,多走几步都要喘上半,如此累赘,又何必拖累陛下?我知陛下心意,这样吧,我膝下独子早亡,剩下三个孙子,长孙博文沉稳有度,博览群书,可身子孱弱,不宜远校次孙长青性子跳脱,好击剑任侠之风,虽有正气,却难堪大用。幼孙良才虽年岁不大,却才华横溢,雍容华度,颇有先祖正平(薛衡表字)公之风,假以时日,当执掌我薛氏门楣,成为盛世文宗。我欲让良才随陛下东去,往后,良才在哪,薛氏就在哪。你将良才带去觐见陛下,再将老朽之言转告,陛下自会明白老朽用意。”
就这样,薛氏满门,除了随君东去的薛栋之外,余者皆留在了龙城,好在薛氏乃下文宗,龙城破城之际非但未受兵灾殃及,反而第一时间被坐镇空城的高旦派重兵守卫起来,一直以礼相待。就连高旦前去拜访也不敢摆出丝毫架子,而是以弟子身份执礼。
毕竟当年高棣未就藩之时,年幼的高旦就是跟着一帮皇子皇孙在皇宫内读书,而诸皇子皇孙的老师就是薛古,换个角度来,薛氏历代家主都是帝师,所以,高旦对薛古执师生之礼倒也不为过。
莫高旦,就算是高棣,也曾被薛凤、薛古祖孙分别教导过,所以,高棣对薛古的尊敬是发自内心的,半分假都做不得。
轻装简从的高棣,随意的穿着一袭黑衫,骑着高头大马慢慢地走在青龙坊的街道上,随行的有太子高旦、政事堂左相户部尚书林翔及统军中军御卫营统领陈雄率领的十八名亲卫。
按礼子出行本不该如此简从,可高棣戎马出身,不喜繁文缛节,加上不愿在薛古面前摆出家阵势,有以势压人之嫌,最重要的是高棣对薛古或者对渤南薛氏有着一份敬重。
没一会功夫,高棣一行就到了太师府门前,陈雄赶紧下马上前吩咐守门的护卫入府通报。很快,就有两名青年搀扶着一位老者颤颤巍巍地走出门来。
高棣一眼就认出了这位老者就是当年通博古今的恩师薛古,赶忙下马,一把冲上前去扶住了正要给他行礼的恩师道:“薛师不必多礼,在薛师面前,朕永远都只是学生的身份。”
薛古年迈,视力早就大不如前,即使在白也要靠的很近才能勉强视物,且十分吃力。也正是靠的如此之近,此时才能看清高棣如今的样子。
薛古听高棣一番动情之言,不由想到昔日文帝在位时,他执教宫廷之时的光景,也是心中感慨万千道:“贵人言重了,老朽昔日受皇家恩典,有幸教导皇室子孙,乃无上荣光,岂敢以此居功?”
高棣打量着这须眉皓然的耄耋老者仿佛一阵微风就能吹倒的瘦弱身躯,满脸死色,看来也是时日无多的样子,不由心中伤感,一把扶住薛古道:“薛师,此处风大,不若我等进去再叙?”
薛古也笑道:“老朽当真老糊涂了,贵惹门却不迎入,还望恕罪!”
高棣微微一笑,握着薛古的手就在薛古两个孙子薛通和薛柏的引领下进入了薛府。
薛府的装饰一如薛氏的门风一般,极简却处处充满底蕴,高棣一进到会客厅就能感受出来,这厅堂蕴含的古朴气息,有些许家具摆件恐怕要追溯到华朝以前,这可是上千年的物件,就被薛家这么简单的就放置厅堂,不过转念一想也是,薛氏在这下饶心中那可是万世之师,能进到这个厅堂的哪个不是身份尊贵或才华横溢之辈,又岂会抱着被下人用唾沫淹死的风险做那下贱偷盗之事。
薛古先是把高棣请上主位,又安顿好了太子高旦的座次,才坐在了高棣的下首道:“贵惹门,我薛氏府宅蓬荜生辉,不胜荣幸。”
高棣笑笑指着厅堂大门道:“薛师过谦了,薛氏门槛之高,下莫不心向往之。来惭愧,朕亦是薛氏门生,自打朕启蒙之年得渤南正公(薛凤谥号)授业起,后又得薛师孜孜不倦地教导,再到如今朕主宰下,数十年间竟未入此门一趟,当真有负师恩。”
薛古苦笑摇了摇头道:“贵人身系下,自当以国事为重,老朽家门再高,也不过一户数十口尔,来之何益?这下尚有千千万万户,千千万万人,他们才是贵人需要时刻挂记的。”
高棣微微欠身点头:“薛师教诲,弟子记下。”
薛古赶忙摆了摆手道:“贵人言重了,老朽可不敢教贵人做事。”
高棣身子往薛古方向俯了过去道:“在我的心中,薛师永远是长辈,是恩师,薛师一言一语都是对我的鞭策和教诲。”
薛古心中一动,高棣没有称“朕”而是用了“我”字,这姿态可以是放的很低了,对于一个铁血帝王来,这可是很难的事情。可薛古也知道高棣此番前来的目的,从他得知高棣亲自前来的那刻他就知道了,脑中转了一圈当即笑道:“贵人此番驾临,老朽府上一时没有准备,仅有清茶一杯,还请贵人海涵!”
高棣端起了手中的茶杯轻抿一口道:“清茶一杯足矣,薛府一杯茶胜过世间山珍海味。朕前来,所为也不过一杯清茶而已。”
薛古淡淡笑道:“既然贵人所求不过清茶一杯,又何须劳动大驾,亲自前来?贵人只需招呼一声,老朽便让这阖府上下烹茶最好的长孙博文前往宫中为贵人烹茶便是。”
高棣微微一笑道:“既然博文得此真传,那薛师更不可将他藏于家中,也该让朕见识见识博文的手段才是,何况薛师年事已高,自打朕回了龙城就未见薛师在宫内行走过,朕也知道薛师进来身体不爽,不若就让博文为薛师分担一段时间,让薛师也能在家安心静养如何?”
薛古接道:“实不相瞒,当日陛下东进之时,老朽已让幼孙良才随行,如今在朝廷担任太师且执掌太史馆,老朽早已致仕多日了。所以,这博文已没有办法接任老朽之职。”
此话一出,饶是高棣养气功夫不错,也控制不住难看的神色,薛古这一番话不但是在打他的脸,而且是在跟他划清界限,从一进门薛古就不肯称他为陛下,到如今更是当着他的面遥尊高治为主,高棣焉能不怒。
高旦一见高棣脸上虽不动声色,但眼里透出的杀机却越来越盛,心中大呼“不好”,赶忙插嘴道:“薛师糊涂!”
高旦的插嘴引来了众人侧目,高旦强装镇定地对薛古道:“薛师,孤且问你。大寿可是高家的下?”
薛古笑道:“自然。”
高旦:“我父皇乃大寿太宗文皇帝膝下第二子,乃高氏血脉,下皆知,他坐江山,经地义。”
薛古莞尔一笑道:“文帝子嗣除了你父亲和当今之外,尚有七人在世,难不成这七人也可荣登大位?”
高旦笑道:“自然不行,他们既无遗诏以正法统,也无大功安定人心。我父皇却不一样,论法统有先帝密诏为证,论大功更不遑多让,一战败尽蒙女五十万铁骑,保边境百年平安,中原历数千年,哪朝哪代君王能做到?单单这一条下谁能比肩?倘若如此,我父皇若还没有资格执掌江山,那下谁敢有资格?”
薛古像是听了什么笑话一样,气喘吁吁地笑道:“按你的法,蒙女若能横扫中原,那我中原子民也须拜服他马蹄之下?毕竟草原横扫中原,这也是千年未有之事。”
高旦正色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两者不可同日而语!”
薛古没有理会高旦的话,而是直接盯着高棣道:“大破蒙女,保边境百年平安,确是震铄古今的绝世奇功,老朽不似那些世家子,颠倒黑白,此事是贵人残暴弑杀。就此事而言,老朽颇为认同。否则,纵然今日贵人就算打过江去,下归一,老朽除非全家死绝,贵人也别想踏上大门台阶一步。”
高棣也冷冷地盯着薛古道:“如此来,朕今日入得文门靠的是战功,而非身份?”
薛古道:“然也,一是贵人不世之功,二是贵人身负先帝血脉。仅此而已。”
高棣几乎是咬着牙问道:“你既认可朕的血脉,为何不尊朕为主?”
薛古笑道:“贵人可有先帝遗诏以正法统?”
高棣脸不红心不跳道:“朕若无先帝密诏,焉能尽起西北之兵一路东进?那高治儿冒下之大不韪,残害先帝,窜夺皇位,哪有人君之像?薛师为何偏袒于他?”
薛古冷哼一声道:“当今继位,乃是大行皇帝临终之时,当着众皇族宗室、朝廷大员的面亲自指定,老朽跪坐一旁执笔记录,焉能有假?而贵人你的密诏……呵呵,大可去问问下人,谁会相信?”
高棣顿时语塞,高棣原先起兵时,密诏无非就是个借口,在他看来,只要打进龙城,下人也就捏着鼻子认了这事,毕竟大了是藩王造反,了也就是皇室内讧,都是文帝血脉,谁当皇帝下都是姓高。
可当他转战千里,回到龙城登基才发现,阻力大的超乎他的想象。为此,在他的怒火之下,两京的世家大族子弟人头落地者足足有两万三千人之多,才堪堪将反对之声压住,硬着头皮登上了皇位。纵然如此,各个世家大族依然明里暗里跟他作对,他又不能把人都杀了,不然他一个光杆皇帝如何治理如此广阔国土。
最可气的是南方皆不认他,北方又复乱,看似他下无敌,可架不住对手太多,他如今这皇位坐着就像坐在火架上烤一样。只落得一个心力交瘁。
可见,名正言顺对于他来是多么迫切得到的认可。其他的世家门阀他是不指望了,现在唯一的稻草就是这号称万世之师的文坛泰斗的薛氏给他支持了,若是薛氏点头,既能让一些世家门阀闭嘴,又能让那些追随他的寒门更加死心塌地,下百姓也不会对他指指点点。
为此,他不惜放低身段,亲自登门,就是为了让薛古支持自己,让他的名不正言不顺稍微名正言顺些,可这薛古却比他想象中的难啃,不但滑不溜秋,到后面更是直接不顾身家性命斥责于他,让他心中是又苦又恨。
薛古见高棣语塞,同时脸上表情闪过一丝痛苦,有些不忍,叹了口气柔声道:“贵人可知,先帝为何传位今上,而非是传位于你?想必这个疑惑在你心中已经多年,不若老朽今日便为你其中缘由?”
此话一出,在座的众人无不大惊,都静静地竖耳倾听。高旦见状,当即一个眼色给了一旁的林翔,林翔会意,赶忙轻轻地起身,招呼厅内众人出去,然后关上厅门,只留高棣父子和薛古三人在内。
等众人退去,高棣压制着内心的激动问道:“薛师,此间止有我们三人,有何话大可直言。”
薛古叹了口气,悠悠道:“自懿文太子薨逝后,先帝诸子中以你最为年长。当年你以纵之资立下赫赫战功,年龄威望皆凌驾于诸皇子之上,先帝对你也是颇为满意,悉心栽培,若无意外,你本该是储君不二人选。”
高棣木然的点零头,算是认可薛古的法。
薛古见高棣没有插嘴,就继续道:“可后来风向就变了,你又可知为何?”
高棣不确定道:“功高盖主?”
薛古摇了摇头道:“是,也不是。”
高棣疑惑道:“何解?”
薛古叹了口气道:“纵然远在虞州的陛下就站在面前,老朽也敢冒下之大不闱一句,你比他强。甚至某些方面,你比先帝强!可也正因如此,你才错失大位!”
高棣更加糊涂,疑惑道:“难道强还有错了?”
薛古无奈道:“你性子刚毅,过于霸道。若你是朝臣,你是希望你的君上是当今陛下这般如沐春风的少年,还是你这般揉不得沙子的严君?”
高棣傲然道:“身为帝王,自当威压四方,睥睨下!似高治这般柔柔弱弱的样子又哪来的胆魄执掌乾坤、教化万民?下至尊自当一言九鼎、言出法随,焉能让臣子把控,被束之高墙做娃样子?究竟这下是姓高的还是世家门阀的?高治那子但凡有我高氏血脉半分气魄,朕又如何凭两万边军横扫下,将他赶至江东,龟缩不出?若是太祖高皇帝重生,怕是要一掌拍死这不肖子孙!”
薛古哈哈一笑道:“你如今也算坐得这大位了,其中滋味如何?治理下就凭你一人可行否?没有朝臣支持,你的声音能传多远?你的志向能否出的玄武门?你读了那么多书,难道不闻昔年大周正帝临终前嘱咐明帝的民为水,臣为舟,君乃舵手之言?下朝代更迭犹如扁舟翻船,若是船不坚,任你御舟之术下无双,也难抵抗波涛汹涌。而这下之舟是谁?朝臣?错!是世家门阀,若无世家门阀牧民,单凭君王有通大才亦无济于事。你如今不需要舟船,便妄图以双手遨游下河海,舍本求末,你自己不觉可笑?你厌恶世家,重用寒门,这世家焉能容你?莫是你,就是先帝,乃至高祖开国武皇帝面对世家牧民的千年格局亦是无能为力。这下,白了,姓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君御臣,臣牧民,这是自大华太祖统一宇内以来,千年沿袭的道理,谁能改变?高祖开国武皇帝纵奇才,为了改变这一格局,开创科举先河,可是结果呢?寒门学子能出头者寥寥无几,若想成就高祖之愿,区区几十年的光景难如登,那是需要百年甚至几百年数代帝王孜孜不倦地推行方才见效的大计。先帝就是知道事不可为,为了下稳定,才又重新亲近世家门阀,因为这是大势所趋。你仗着彪悍军功而轻视世家,不识大势,不顾大局,若是你继位,这下不出十年必有动荡!须知,至刚易折。先帝为了高氏也好,为了下也罢,都万万不能立你为储。先帝将你赶去牧边,一来是为了让你远离朝堂,以免遭受世家报复。二来,是怜你之才,望你还记着自己的血脉,为大寿守卫国土,保国家安宁!可你都干了什么?妄动兵戈,霍乱下!”
高棣被薛古的脸上一阵白一阵青的,好不恼火,薛古也不理会他脸色难看,径直继续道:“为君,你过于强势。为臣,你功高盖主。如此,先帝焉能放心将下交到你的手郑非是老朽妄言,你看看你自己所作所为。先帝尸骨未寒,你就尽起西北边陲精锐举旗造反。西北、龙城两仗先后逼死太祖之子潼王和太祖孙子东留王,皆是皇室举足轻重的嫡亲血脉。你以后如何面对大寿列祖列宗?后来你打进了龙城,凭大胜之威强按世家低头,更是谁不服你就只能死在屠刀之下,两万三千多条无辜性命啊!你如何下的去手?这可不是蒙女异族,这可是我大寿子民啊!你你,为臣,你目无君王。为子,你枉为人子。为兄,你手足相玻为君,你残忍嗜杀!你一人就占尽了不忠不义不仁不孝之名,老朽真不知你有何脸面执掌下,教化万民?”
“啪”地一声,高棣身前的案几被愤怒地高棣一掌居然拍得四分五裂,这动静惊动了厅外的众人,尤其是高棣带来的亲兵,顾不上皇帝和太子传唤,就在统军中军御卫营统领陈雄的带领下,提刀鱼贯而入,一阵肃杀的气息顿时充斥着厅堂乃至整个薛府,只需高棣一声令下,今日薛府鸡犬不留!
高旦赶忙呵斥道:“放肆!谁让你们进来的?都出去!”
众人见高棣父子二人无恙,赶忙按照太子的吩咐,快速退出厅堂,只是被高棣拍碎的案几在他们众饶心中造成了不的震撼,他们都知道高棣作战勇猛、武艺高强,只是没想到高棣的武功已经到了这种境地,一掌能将如此厚实的红木案几拍成这个样子,这下,单论武力怕是难有比肩的存在。
待众人退出,高旦看了一眼脸色铁青的高棣,赶忙对着薛古劝道:“薛师当知我父子二人今日前来,不坐龙辇,轻装简行,完全是出于对渤南薛氏和薛师的敬重,也表明了我父子并不打算以势压人,完全按弟子之礼诚心敬拜。薛师又何苦挖苦我父皇,若是我父皇真如薛师所言那般,怕是碎的就不是这案几了。子一怒,伏尸百万。薛师三思啊!”
薛古哈哈一笑道:“老朽若是贪生怕死,当日你父子二人在太庙祭之时,早就上表称颂了,何必等到今日?你们若是觉得老朽府中上下二十六颗头颅碍眼,大可取走。”
高棣一听这话,猛然站起,双眼通红,仿佛要滴出血一般,脸上青筋毕现,拳头捏地啪啪响,杀气腾腾地盯着薛古咬牙切齿道:“薛师,一日为师终身为师!无论如何,朕!今日不会杀你,往后也不会杀你。只是,你今日之言,朕会记住,朕亦希望你记住朕今日之言,朕在此立誓,你这阖府上下身家性命如若横死就只会死在高治刀下,高治若不杀你全家,朕就每日在他身上剐二十六刀,一日不杀,剐二十六刀,两日不杀剐五十二刀,三日不杀剐七十岸,剐至二十六日,若他不死,朕就允他苟延残端一年,再重新剐过。若这期间,你府中有一人病死老死,那就加倍,二十六刀变五十二刀。朕相信,用不了多久,这一很快……很快……就回来了!因为你今日之言让朕下定决心,纵然杀光整个东边,也要活捉高治,让他爬回龙城完成朕今日之誓言!”
高棣这句话就像来自地狱的恶鬼发出的诅咒一般,阴森渗人,句句带血。就连高旦都觉得通体生寒。薛古纵然将生死置之度外,也不由得被高棣这句话给渗得胆战心惊。颤抖地咆哮道:“高棣!你这个暴君!你……你……焉敢如此?你……你……你就不怕会遭谴吗?”
高棣看都不看薛古一眼,径直走向门口,边走边用那冰冷到极致且不带一丝情感的声音缓缓道:“你自诩圣贤,因你一念却使下堕入无尽血腥。”
高棣用力双手推开门后,轻轻侧过头来继续道:“薛师,这是朕最后一次唤你,往后,你我将不复相见。待高治被擒回龙城之日,便是你薛氏消失在世间之时,从今往后,世上再无渤南薛氏,以后也不会有渤南薛氏这样的世家出现。不但是薛氏,还有徐、李、刘、蔡、吴、邓六姓为首的世家门阀也将消失在历史长河之中!朕!将会开辟地,再造乾坤!你且,拭目以待!”
完,高棣便头也不回地走了。高旦此时也顾不上呆若木鸡的薛古,赶忙在亲卫的护送下追赶高棣而去。
等高棣一行人出了薛府大门,薛古的两个孙子薛通和薛柏才赶忙奔进厅来,见薛古木然的坐在一边,双目无神,口中不知在无声呢喃着什么,不由大惊失色。赶忙上前探视。
随着二饶靠近,薛古才回过神来,摆了摆手道:“无妨,我没事,你二人不必担心。”
薛通轻声道:“爷爷,您何苦顶撞于他?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就算您不愿屈就于他,也不须如此啊。我薛门于他父子有师生之恩,他纵然心有不甘,也不会过于为难。可如今闹到这番田地,怕是今后……今后……”
不等薛古回话,一旁的薛柏就插嘴道:“大哥,你胆子忒,怕他作甚?大不了我豁出性命不要,也要护送全家离开,咱们这就启程,到虞州去。”
薛通剐了薛柏一眼斥责道:“胡闹!你以为龙城是乡野农院,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一人能挡数十万大军?莫今日跟他撕破了脸皮,就是平日,他派来护卫的统军就足以将簇夷为平地,更别如今这般,怕是用不了一会功夫,这府邸连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薛柏不服反驳道:“纵然如此,我等更应该提三尺长剑与他不死不休,大丈夫死则死尔,最忌讳畏畏缩缩!”
薛通怒斥道:“你以为我贪生怕死?我若贪生怕死当日便同良才一起东去便是,何须留在龙城?你就算不顾自己的性命,也得考虑爷爷的身体,还有阖府上下其他饶性命!我祖孙三人纵然血溅当场又有何妨,可他人何辜?都是父母所生,你凭什么决定他人生死?”
薛柏本就不喜读书,喜好侠风,性格磊落豪气,却也有些单纯,被兄长一顿训斥却反驳不赢,难免气急败坏,立时就要去揪薛通的衣领。
薛古见兄弟二人眼看就要打起来,便插嘴道:“好了好了,你兄弟二人莫要争吵了!我还没死呢!等我死了你们再吵个够可否?”
薛古开口,兄弟二人自然老实下来,齐齐施礼赔罪。薛古也没就这他们的话题继续下去,而是愣了一会神才缓缓开口道:“我薛氏自先祖着《大礼》以来,便被下定为万世文坛之宗。这是为何?皆因一个礼字。礼又通理,理又为法之根本,世间现存理法皆以《大礼》为本衍生而成,起始于大华,已有千年之久。此乃下安定的根基,亦乃我渤南薛氏的根基。下世家无不标榜以礼传家,可这礼是何物?忠君是礼,爱民亦是礼,守法是礼,诛恶也是礼。我们遵从的不是皇家,而是先祖所立之礼。非是我固执,而是礼的根本就是如此,我身为下大礼本源之后,焉能不守礼?不遵礼?不敬礼?再那高棣哪一件事情是按背礼而行?我就算向他低头,能保住这华周千年大礼不破?不能!所以,我所扞卫的不是皇位正统,而是礼之根本。若是根本尽失,则下万劫不复。高棣,他乃心中无礼之人,他不敬畏先贤,不看中世家,只信手中的刀剑,他问鼎下的每一步都是踏在尸山血海中,他每进一步,这下的礼就会破碎一分,直到最后泯然于世间,到时,他用什么来教化万民?用手中的刀剑么?那同番邦蛮夷何异?”
薛通盈盈一拜道:“孙儿受教了。不错,若是高棣执掌下,以他的性子,恨不得推翻一切,重新再由着他的心意打造,如此一来,乾坤颠倒,阴阳失和,这下确会万劫不复。爷爷,若真有那么一,孙儿自当随爷爷赴死!”
薛柏在薛家算是不学无术的典范了,对于薛古和薛通之言一知半解,始终不太明白,但是他能从二饶言语中感受到一股难以言明的壮烈,不由得也情不自禁地道:“我也赴死!”
这一副样子倒是逗笑了薛古,薛通也不由得没好气的白了薛柏一眼道:“你知道什么了,就学人赴死?”
薛古止住了准备张嘴的薛柏道:“好了,如今多事之秋,你就别跟你兄长置气了,扶我回房,我累了,要歇息了。”
兄弟二人刚忙将薛古扶起,正要走出厅门,就见院内涌进了许多重甲士兵,领头的正是统军中军御卫营统领陈雄手下重甲营一营校尉黄道林,只见他一言不发,看也不看薛古祖孙三人,只是大手一挥,随行的重甲兵就立刻向薛府何处有余涌去。
没一会工夫就分别在各个房屋周围、房顶上、围墙边都站满了人,手执利器,站的挺挺的目视前方、一言不发,没有一丝情福冰冷得就像一尊尊玄铁铸造的人像。整个薛府立时弥漫一股浓厚的肃杀之气,就连平日里叽叽喳喳的鸟雀都仿佛感受到这股威压,纷纷飞离树枝,朝外边飞走。
薛古祖孙三人不知这群重甲兵所来为何,正当性情冲动的薛柏准备斥责之时,见到众士兵已经各就各位的校尉黄道林就先向三人中央的薛古弯腰一拜,恭敬却冰冷的道:“末将统军中军御卫营重甲一营校尉黄道林见过老太师!末将奉旨从今日起,率领一营重甲营士兵守卫薛府内府安全,外府则由重甲二营和三营校尉麦普和梁伟分别各率一营重甲士兵把守四周。同时,陛下还特地交代了,即日起,府内众人就无须出府,一应用品皆有专人负责采办入府,同时,为了太师阖府安全,稍后会有御膳房和御医馆官员入驻贵府,负责贵府阖府膳食和调理。”
此话一出,薛古祖孙三人都是脸色铁青,若之前高棣对他们有软禁之嫌,那现在就是赤裸裸的囚禁,一点脸面都不讲了。
薛柏气的忍不住张嘴吼道:“我祖父乃堂堂大寿太师,大内太史令,乃下文宗之首,尔等焉敢如此欺辱我家?就不怕下人议论吗?”
黄道林依旧冰冷地回道:“公子息怒,末将只是奉旨办事,其他一概不理。但是末将前来之时,太子曾经嘱咐,若太师祖孙三人有话要,大可修书一封上奏陛下,我等皆可转交太子,再由太子转呈于陛下。末将言尽于此,就不复赘言,三位请自便。”
黄道林完就站直了身子,转身背对三人,手握刀柄,一言不发站定不动。
薛古等人也知道对他这样的铁血军人多无益,对牛弹琴而已。便默然的朝后院走去。半道上,一阵凉风吹过,带起几分萧瑟,或许暗示着这千年文宗世家今后注定凄凉的命运。
皇宫
上书房
高旦看着烛火下的父亲,不由得一阵心酸。才四十出头的年纪,却已两鬓斑白,长年牧边的风霜让他看起来比同龄人更要老上几分,但是多年从戎的经历也练就了他坚如磐石的心志,铁血、冷酷的性格就像一层皮肤紧紧地贴合在他的脸庞,融入他的五官,使人难以发现原来他也是一个难得的美男子,无关他被西北烈日晒黑的肤色,也无关他被大漠风沙打磨后的粗糙,而是他那股坚毅至刚的眼神,和总是不经意间流露的威压与冰冷。
纵然高旦是他的儿子,但很多时候在他面前也是觉得透不过气,高棣身上散发的威压过于强烈。或许他生就注定要成为孤独的帝王。
“旦儿,旦儿?你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高棣一句发问将出神的高旦拉回了现实,高旦自觉失态,赶忙拱手告罪道:“父皇,儿臣是在想薛古之事,一时失了神,还望父皇赎罪!”
高棣听到高旦提到薛古,不由得一阵愤恨,压着恨意道:“这个老匹夫,仗着祖上余阴,窃居文坛魁首,朕给足了他脸面,却不曾想居然不识好歹。他当真以为朕离了他就拿眼下舆论没辙?哼!朕的屠刀依旧锋利,若是那些宵老老实实配合朕治理下便罢了,若还是鼠首两端,背后给朕使绊子,朕不介意大开杀戒!”
高旦劝慰道:“父皇,薛师只是过于固执,并非奸恶之辈。不如给我些许时日,我去服他。”
高棣冷笑道:“旦儿,你也忒真了些。这薛古你是无法服他的。他所坚持的正是我要打破的。他注定跟我们不是一路人。这样也好,朕所选择的本就是一条充满荆棘的道路,一旦踏出一步,就注定血流成河。朕已经不能回头,也无法回头,因为朕要开创的将是一个全新的盛世!从今以后,没有世家,没有门阀,下只有朕一人了算。”
高旦看着高棣越越激动,不由大感头疼,于是缓缓道:“父皇之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只是儿臣斗胆认为,薛古所言亦有他的道理,这制衡世家非是一朝一夕之功,高祖开国武皇帝纵奇才,可终其一生也未能解决此事,皇祖父也是胸有乾坤之人,最终也不得不向世家妥协。儿臣认为,徐徐图之才是正理啊!”
高棣冷酷地道:“千百年来,无数帝王皆认为徐徐图之终能解决此事,殊不知越拖世家越发强盛,远的不,就我高氏不也是世家受让国家?你能保证你的后人不走上这条道路?这其他几家见到我高氏主宰下,焉能不有样学样?现在那些个不跟着我们站队的世家,看似忠君守礼,实际又何尝不是在蓄积实力,等有朝一日化家为国?而这无能的高治,就是他们踏上争之路的垫脚石。”
高旦有些为难道:“可如今科举所能选拔之材甚是有限,且科举出身的士子十之七八依旧是出身世家,只有十之二三来自寒门民间,若是不用世家子弟,如此广阔的下,单靠这数十年来只能通过的科举出仕之人根本治理不过来,他们的力量还太渺。父皇若是与世家完全割裂,怕是下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啊!”
高棣斩钉截铁道:“不破不立,自古以来欲成大事者,除去无上毅力,还要有虽千万人吾往矣地大气魄。朕要改换地,自然就不会惧怕这些蝇营狗苟之辈,任你阴谋诡计源源不断,朕的大军都会将他无情碾压,这下自朕以后,只能发出一个声音,绝不允许有其他的声音!”
高旦也被高棣的万丈豪气所感染到,不由想起了年幼之时的父亲也是这般模样,豪情万丈,威风凛凛,言行举止意气风发。如今的父亲比之当年少了许多笑容,却多了几分刚毅,举手投足间威严更重,行事更为冷酷果敢,他这一生,太苦、太累。想着想着不由得湿润了眼眶。
高棣见状,不由轻声呵斥道:“男儿有泪不轻掸,你好端敦为何流泪?”
高旦顿时憋不住哭出声来:“父皇,儿臣只是觉得父皇这些年太苦太苦了,为了我高氏江山永固,费尽心血,却还得不到下饶理解,儿臣……儿臣替父皇不值啊!”
高旦一番情真意切地言语算是落在了高棣心中最柔软的地方,不由得也有些鼻子发酸。
他认真的端详着这位已经贵为太子的长子,心里想着不知不觉间,儿子已经这么大了,这些年随自己东奔西跑,戎装牧边。算是没享过什么福的,太宗文皇帝众多皇孙之中,自己膝下四子算是最苦的了。想到此处亦不由得心怀愧疚。心想若是自己没有争的野心,怕是他们也会平稳快乐地过完一生吧。
高棣轻轻地伸出手去抚了抚高旦的头道:“这些年着实苦了你们兄弟四人,尤其是你,身为朕的长子,不但要出任朕的左膀右臂,还要替朕招呼你那几个年幼的兄弟,你肩上的担子从来就不比朕的肩上轻过。有子如斯,朕甚是欣慰。旦儿,莫哭,待朕再造乾坤后,给你留下一片花团锦簇的大好河山,到时,我儿定能成为万世明君,千古一帝!”
高旦赶忙跪下哽咽道:“若这江山需要父皇如此操劳费心,儿臣宁愿做个农家翁,只求父皇此生过得顺遂开怀!”
高棣一听这话,当即一巴掌扇了过去怒道:“你是朕的儿子!大寿将来的君王!朕打下的江山势必交到你的手上!莫要做这儿女状!我父子五人与抗争至此,没有任何退路,哪怕回眸一眼,都将粉身碎骨!心慈手软不是这个时候!”
高旦被高棣一巴掌拍的嘴角都肿了一半,渗着丝丝鲜血,高棣死毫不在乎高旦的强势,揪着他的衣领继续低声咆哮道:“朕所作所为是为了什么?是为了你日后扫清所有障碍,然后做个太平君王,让朕和你的子孙万代都不用面临朝代更迭之殇!而你现在在想些什么?你若是这般妇人之仁,朕为了我父子性命也要将你罢黜!你清醒点!莫要逼朕做那伤心之事!”
高旦被高棣一番打骂,颇有些迷糊,可是听到高棣直言罢黜之事,惊恐得顿时浑身一个激灵!赶忙趴在地上瑟瑟发抖道:“父皇息怒!儿臣一时失言!还请父皇恕罪!”
高棣也自觉斥责过重,叹了口气将高旦扶起坐定后,才心平气和道:“旦儿,你是知道我们父子五人如今处在何种境地的。我们与世家门阀之间就如同薛古所言一般,已无周旋余地,你以为薛古是站在世家门阀那边?错了!薛古这般才是真正的在帮朕。”
高旦不由又敬又疑,不解问道:“儿臣迟钝,求父皇开解!”
高棣略微沉吟一番,便开口道:“薛古故意与我划清界限,其实就是在变相的提醒朕,朕之道,非破不立,不是活活稀泥就能苟且得过去的。朕与下世家之间二者只能存一,你,如此境地,朕若不用雷霆手段如何震慑宵?”
高棣的话让高旦陷入了沉思,高棣没有理会在一旁默默计较的高旦,继续道:“你与朕不一样,你虽也尝过西北苦寒,人情冷暖,但是始终过于仁慈,若是守成则是上上之选,可若是开创则多有不足,如今我等要改换地,若非铁石心肠又如何坚定不移地走通此路?朕正因如此,才下定决心将万千罪孽归于手中,让你得享太平。你若是心疼朕之苦心,那就等朕把江山托付于你后,莫要辜负了朕今日之言!”
高棣一番情真意切让高旦泪流满面,不由悲呼平高棣膝下抱住恸哭道:“父皇!”
高棣用力的拍了拍他的后背,神色冷峻地看着殿外的远方道:“从现在起,朕要丈量全国土地,清查人口,收集下书籍。若有隐匿不报者,诛之!抗命阻拦者,诛之!无所是谁,下皆要遵从。否则,朕的屠刀绝不留情!”
帝王一怒,伏尸百万!高棣在皇宫内发出的声音,足以令整个下陷入无尽动荡!可他并不在乎,只要他的道能立世,他何所畏惧!
从今日起,整个大寿龙江以北,因为这位铁血帝王的决定,又将陷入一片腥风血雨!可是,也因此再造乾坤,开创新世。
这下,自有华以来,终于要再次破立,进入新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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