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帝正和三年,十六岁的明帝正式亲政,大封文武。
此时的大周,距离正帝驾崩已经过去四年之久。在众臣的辅佐之下,明帝虚心纳谏、任用贤明,朝纲风气清正,四海八州靖平,民间有粮,户部有钱,国力大增,兵强马壮,于是在政事堂九相的商议下,重启北伐大计。
经过一番讨论,朝堂上的朝议最终决定,任命海源郡公、柱国大将军徐盛去征北大将军之职,改任征北大都督,主持北伐,宣徐盛即刻进京商讨北伐事宜。
徐盛得到圣旨后,当即便动身进京,命其子徐直为帅,符颖为副帅共同镇守河。
河北王炎得知大周准备北伐之事,赶紧让丞相邓苟出使草原,向蒙女可汗珂力陈述利害,请蒙女族出兵相助,答应若是能击退周军,愿奉蒙女为兄长之国,按年节进贡金玉、粮食、绸盯女热贡品。
且为表诚意,愿放弃原州背面屏障九围关,如此一来,那蒙女族只要想打中原的秋风,那可是一路畅通,朝发夕至矣。
王炎这种行为其实就等于将全下华周子民都卖给了草原蒙女族。他是全下的罪人都不为过。
可他此时哪里姑了那么多,在他看来,向蒙女族低头,无非就遭人唾弃,又不会少块肉,毕竟蒙女族是马上民族,不懂守城,不懂种地,对中原只会掠夺索取,得到利益后就会撤走,大不了就是花钱消灾罢了,以后得了下,再伺机进攻草原,一雪前耻,到时还不是被歌功颂德。
而大周不一样,若是周军打进河北,他王炎举族遭诛,他自己也免不了千刀万剐的结局,就算他现在举国而降,莫大周接不接受,他手下的文武怕是就要先行弑君,跟大周打了几场大仗,谁的手上还不沾点大周将士的血,如果降周,那之前还造什么反。所以,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珂力可汗自幼便酷爱华周文化,跟了不少华周文人学习,对华周大地甚是向往,自便暗暗立志,要打进中原,也弄个皇帝坐坐,享受享受这物宝华的锦绣河山。可惜族人都不理解,对于蒙女族来,草原才是根,中原大地只不过是猎场,季节到了就去打个猎,抢抢锦罗绸盯珠宝美女就好了。
所以,珂力纵有马踏中原的雄心壮志,却得不到草原各部的支持。好在,中原大乱,珂力也就顺便借机让族人多了解中原繁华,等他们彻底被迷花了眼,未必不能服他们,放弃草原,在中原立国。
王炎的求助,让珂力感叹上眷顾,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故作拿捏一番,便爽快答应出兵,仅三日时间就召集了十万骑兵,亲自领兵一路长驱直下,进入原州境地。
王炎得草原十万骑兵相助,声势壮大不少,在得知徐盛前往龙城不在河岸,感觉机会来了,不得此时是南征最后的机会。立即发动河北全军集结北岸,准备渡河。
徐盛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人已经在京城朝堂之上,正跟明帝及众朝臣商议北伐之事,就遇到了八百里急报。
听到信使奏报后,满朝哗然,毕竟若只是原军前来,又有何惧?但是加入了草原蒙女铁骑就不得不重视了。四年前能一举让蒙女五万铁骑跟原军一起沉河,也不是没有侥幸的成分在,如今蛮子卷土重来,可就不那么好算计了。
就在群臣交头接耳之时,明帝直接看向徐盛道:“徐卿,此刻蒙女南下,该当如何?”
徐盛捋了捋长须道:“陛下!臣以为,蒙女,不足为惧。此战,我大周必胜!”
“哦?为何?”
“第一,蒙女不识水性,莫十万,纵是百万也无济于事。第二,河北自遭草原洗劫过后,至今未得恢复,他征兵十万再加上如今借的蒙女族十万骑兵共计二十万众,以他的后勤实力,这大军的供给能支撑多久?我军只需坚守河岸两个月,他就会粮食告罄,自乱阵脚。第三,王炎本就是强弓末弩,却逆行事勾结蒙女,但凡有识之士又有谁愿助他,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时地利人和皆在我大周,陛下何须担心?臣即刻动身前往前线,定教他全军葬身河。”
明帝当即抚掌一笑:“朕有徐卿,江山无忧矣!”
徐盛赶忙行礼道:“陛下言重了,臣愧不敢当!”
明帝摆手道:“诶!徐卿何须谦虚,你在河四年,原军不得寸进半步就足以明这无敌二字绝非烂虚名。朕常听人你大破原、蒙联军的事,早就想一睹你的风采,今得以偿愿,欢喜得很。徐卿只管放开手脚去做,朕无条件支持你。”
此话一出,群臣莫不在心中暗暗震惊,类似的话当年正帝也对大将军李洵过,结果换来李洵肝脑涂地,以身殉国,只是不知今日之徐盛可甘愿做当年的李洵?
徐盛得明帝如此夸赞,不由得心中感动,忙伏地而拜道:“臣得陛下如此信任,纵肝脑涂地也难报恩!臣就是死也会死在河之上,决不教那蛮贼踏入中原半步。”
明帝没有再话,而直接从龙椅上起来,快步下了台阶,一把扶起了徐盛,握着徐盛的手,望着群臣道:“昔日常有攻讦徐卿之言在朕的耳边响起,有他拥兵自重者,有他尾掉不大者,终是担心徐卿会决裂于朝廷。可朕只记得当年先帝还在时,安西郡公大将军李洵就在这朝堂之上谏言先帝,他徐盛,徐兴隆,英雄也,河北非徐盛不定。朕信大将军保举之言,朕信先帝用人之心,所以,朕将河北托付于徐卿,徐卿焉会负朕?”
徐盛不由大为感动,就要跪下再拜,明帝再次一把拉住他道:“徐卿,莫要跪拜,你若能打退蒙女,收复河北就是对朕最大的礼仪,徐卿,敢为否?”
徐盛不露痕迹地挣脱了明帝的手,躬身参拜道:“陛下!臣万死不辞!”
明帝开怀大笑道:“好!拟旨,拜徐盛为征北靖安大都督,使持节,节制封、齐、虞、越四州之兵。主持北伐事宜,一应兵事调动、任免均可自决。四品以下官员,可先斩后奏。”
群臣又一片哗然,这就跟当年大将军李洵的河北大都督如出一辙,除了没有龙剑赐下,其他权柄都一一授予徐盛,徐盛现在就跟裂土封国的一方诸侯无异,怕是军方第一大佬上柱国大将军新安王赵啸,在他面前都要黯然失色。同时又不由得对明帝更加拜服,年纪,行事光明正大、至诚至信,如此胸怀,如此气度,假以时日,定是一代圣君。
徐盛也知情况紧急,在下朝后,被明帝留下一起用了膳,出了宫后便在家将的护卫下,轻装简从静悄悄的离开了京师,直奔封州而去,自徐盛一进京就直奔皇城紫薇殿面见皇帝,商讨北伐大计,出了宫就连那四年未见的幼子徐正都未来得及见上一面。可见事态有多紧急。他的离开,除了明帝外,几乎没人知道。
此时的原军已经集结了十万兵马在通港,两千艘船浩浩荡荡的排在河面,正朝着封州濮留港推来。
徐直此时也坐镇濮留港,见原军声势浩大,却也并不慌张,而是中规中矩地调兵遣将,一道道调令从军营发出,各个统领校尉等将官都领命布防,整个河南沿岸防线兵马井然有序,严阵以待。一场大战也进入了一触即发的阶段。
终于,在草原大军也集结完毕后,王炎亲率十万大军渡河,而草原大军在通港扎营等候,待原军攻破濮留港时,蒙女铁骑再行渡河,这也是考虑到草原骑兵不善水战的商量结果。
徐直自问不如父亲般奇谋百出,自然不会搬出兵马和原军决战,只需要严防死守沿河七港,原军定然无计可施。毕竟着急的是原军,而他兵多将广,粮草充足的自然不会着急,只需让原军知难而退就是大功一件。
王炎此时确实颇为恼怒,十万水军飘荡在河上已足足三日,那徐直就像个乌龟一样龟缩不出,让他这头饥饿的猛虎无处下嘴,寸功未得,再这样下去,莫再给三日,就算再给他三个月都不见得能啃下来一块竖树皮,最难堪的是他筹集的粮草正如徐盛所言,撑不过两个月,想到此处更是气的直跺脚。
就在王炎抱头发愁之时,亲卫进来禀报,前将军飞鸟王王举前来求见。
这个王举其实是他的族侄,乃太兴王氏族长王震的孙子,乃世家嫡系,论出身可比王炎高贵多了,哪怕他王炎如今贵为帝王,在王氏之中他仍然只是旁支,因为他掌控河北也离不开王氏的支持,满朝文武不是王氏族人也是依附于王氏门下出来的豪强子弟,再不济也是部分当年无奈投效的世家子弟,而在世家子弟的眼里,没有千年的王朝,却有千年的世家,所以世家子弟对于王炎这位帝王不见得有多尊重,反而是对王氏嫡系子弟反而客气得很。
王炎也对此十分恼火,可这千年来历朝历代的雄主圣君都解决不聊事,何况他一个不得不依靠家族割据一隅的帝王。就算要改变这个局势,那也得等打过河去统一下后才能实施,现在打压世家无异于自掘坟墓。
王举一进来先是给王炎行了个礼,才道:“陛下。今河南诸港戒备森严,我等若是一昧强攻终不是办法,臣有一计,或可打开局面。”
王炎闻言大喜,道:“高升(王举的表字)有何妙策?朕洗耳恭听!”
王举正色道:“此次南征所顾虑者,无非徐盛尔,其子徐直不值一提,臣听闻徐直为人坚毅刚直,甚重孝道。陛下,可令全军不分昼夜,轮翻上阵言语辱骂徐盛,不出三日,必定激得次子倾巢而出,寻我军决战,到时不计代价,将他诛杀在河之上,周军定然大乱,我军即可一举而下。”
王炎疑惑道:“如幢真可行?那徐直也是一州都督,且常年随徐盛治军,颇为知兵,如此计焉能上当?”
王举继续道:“陛下,不妨一试。臣断定那徐直定当不忿而出,我军只需如此……”
王举靠近王炎耳边声将要骂的话告知,王炎不由皱起了眉头道:“也罢,不妨一试吧。”
第二日,周营水寨外传来一阵叫骂声,周军众将士一辨认居然是河上原军的叫骂,好家伙,密密麻麻两百艘船列阵靠近水寨一箭之地,就像排练好似的呐喊着:“乌龟徐盛,贪生怕死!徐氏满门,皆是鼠辈!徐氏满门,满门乌龟!”
就这么不断重复地喝骂着,众将一听气的牙痒痒,当即全军放箭,一时间满箭雨从水寨之中射出,落在了原军船阵之前。
周军见箭雨未能伤原军分毫,不由得更加上火,忍不住就要三军倾巢而出,将这帮子贼人斩杀在河面上。还是几位统领强硬压制下来才作罢。
收到前方奏报的王炎却面露喜色,拍案大笑道:“这徐直果然是一儿,经不起激。如此大骂三日,纵不能激他出战,气也能把他气死了,哈哈哈!”
就这样,原军不分昼夜的轮番叫骂了三三夜,且不徐直,就沿河守军个个都义愤填膺,几乎都吵着闹着要出战原军。
王炎见叫骂效果不错,心情大好,亲自来到阵前听士兵们叫骂,犹如听到仙乐般。随行的王举见王炎心情愉快,也不由道:“这徐直再不出战,怕是就要压不住这些士兵了,就算压住了,被连骂三三夜得乌龟也会威信尽失,军心不稳。”
王炎抚须大笑道:“不错,高升此计甚妙,甚妙啊!”
王举:“陛下!此时徐直不敢出现,不如我们再给他加把料。不然再拖上个三五日,怕是徐盛也该回到了。”
王炎问道:“哦?如何为之?”
王举笑道:“既然要当乌龟,我们岂能不给乌龟送些礼?臣命人捕了一船乌龟,准备插上一件女子衣裳当做旗帜,上着写着徐盛二字,派一船过河而至,如此羞辱,那徐直若还能再忍,怕是就真成乌龟了。”
王炎瞬间被逗乐:“哈哈哈哈!好好好,此事便交由你来安排!”
王举当即行礼告退。没半日功夫就见一艘船缓缓的偏向濮留港,船只的布置就如王举所言那般,船头挂着一件写着徐盛大名的女服,船舱内用网兜兜了满满一船的乌龟。
濮留港众将士见状,均破口大骂,扬言要将原军全军屠尽方才解恨。
当日夜里,周军终于不堪辱骂,出寨而来,王炎闻言大喜,当即下令全军推进。放话今晚拿下濮留港,第一个登寨者,封万户侯,赏万金。
此话一出,全军将士像吃了春药般,嗷嗷叫唤,士气大增。王炎不由得很是满意。
随着双方船只越靠越近,双方弓兵都开始搭弓射箭,一时间河面上到处都是你来我往的箭矢飞射,大家的箭矢都上了火,所以没过多久,双方的前头船只都燃起了熊熊烈火,照亮了整个河面。
随着双方船只终于触碰在一块,两军相互跳帮到对方船只进行肉搏混战,打的难分难解,杀声震。
原军仗着人多船多,渐渐的占了上风,打的周军节节败退,周军领兵的镇东军水师统领司马栋见原军势大,赶紧下令全军后撤,退至后方依水寨而战。
原军先锋王举哪能轻易放过这个机会,赶紧下令全军军咬紧周军掩杀过去。哪怕水寨上射出的箭雨和投石为撤湍同袍掩护,也完全被王举无视,对于他来此时不是仁慈的时候,若是不能拿下这港口水寨,今夜的血战岂不白死了许多将士?只要拿下水寨,就算死再多人都是值得的。
赶紧下令全军不惜一切代价的推进,有倒是兵败如山倒,周军自后撤开始,就被原军咬死掩杀至水寨大门,经过一番人海战术的血战,终于攻破寨门,其他周军见状,赶忙弃寨而逃,王举顾不上追赶逃兵,而是率兵占领了水寨,等待王炎后军的到来。
王炎见到濮留港已破,不由得兴奋地哈哈大笑,下令全军全速前进,迫不及待的就上了南岸,在王举先锋队伍的迎接下,洋洋得意的进了濮留港。
就在原军入寨入到一半之时,寨内突然不少周兵四面八方从地底下掀开面板杀出,打的王炎等人措手不及,城外也有原本出逃的周军结阵骑马返回,瞬间将原军冲散,王炎等人也被眼前的变故惊的不知所措,还是原国大将军王誊一把拉着王炎往回冲,边冲边喊将士护驾。
没一会就在乱军中冲出了寨门,结果出了寨门更是被眼前的景象吓傻了,只见周军数只骑兵就像割韭菜般四处冲杀原军。
因为有草原十万骑兵助阵,所以王炎此次并未组建太多的骑兵过河,导致过河的几乎都是步兵,在兵种优势面前,步兵几乎就只有被骑兵冲杀的份。
王举也知道情况危急,不能耽搁,赶紧催促众人快快登船,王炎此时也顾不上十万河北子弟,赶紧在亲兵的护卫下往港口奔去。突然杀出一队骑兵拦住去路,只见那骑兵主将身躯甚是伟岸高大,骑着一匹通体黝黑的骏马,身后竖着一杆旗帜。王炎不由自主地念出旗帜上的大字:“大周楚西伯柱国大将军镇南将军高?高适?他怎的会在这里?”
不错,来将正是高适。原来当日徐盛为了防止军机泄露,在下了朝后跟明帝用膳之时才将真正作战方案秘密托出,且得到了明帝的许可和密旨。便神不知鬼不觉的出了京城,在路上派出身边亲兵前往各地调兵遣将,而自己则孤身一人一骑独自赶往齐州登海港,接过征北军副帅符颖的指挥权,秘密集结水军,蓄势待发。同时命符颖前往封州,接替徐直。
而高适在得到明帝的密旨后,便偷偷领了一千骑兵日夜兼程地赶来濮留港,按照徐盛的计策隐藏在港口边上十五里地的沉野乡。此时的符颖也赶到了濮留港水寨接过了徐直的指挥权,让徐直得以脱身前往封州另一港口黄龙渡,等待徐盛信号再发动总攻。
高适的名声此时不比徐盛弱多少,王举知道对手不可觑,当即率兵迎上,为王炎撤退争取时间。
想那王举身为世家嫡系,自就是家族重点培养的对象,不但文武双全,一身武艺亦是不凡,只见他持槊驱马直奔高适,高适哈哈一笑,提槊一挥,身后骑兵有序散开迎上,双方骑兵瞬间冲撞在一起,王举也被拦了下来。
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再而竭,王举满腔血勇半途而止,气势上就弱了半分,不等他提气再冲,高适已经拍马而至,举槊便刺。王举见状,刚忙双腿一夹,用力一扯马缰,胯下骏马立时一跃调转半个身子,堪堪躲过高适致命一击。
高适一击不中,突然勒紧马缰,也不调转马头,大手一甩,槊杆仿佛带着千钧之力直扫后方,王举赶忙双手握杆,提槊格挡。
“碰!”的一声巨响,王举被高适一招横扫千军震得马槊差点脱手,高适不等王举反应过来,顺势调转半个马头,持槊自下而上一挑,王举的马槊瞬间被挑飞,高适当即一杆拍下,整个槊头一把击碎了王举的头盔,落在王举头上,王举顿时脑浆并裂而死。
高适拍死王举后,头也不回的拍马就朝王炎逃命的方向追去。
王炎等人已经下马,正准备登船,只见高适单枪匹马追赶而来,口中大呼:“王炎狗贼休走,今夜誓杀你于此!”
王炎不由得又惊又怒,对左右亲兵喝道:“君辱臣死,朕遭此羞辱,尔等还不快去将他给杀了!”
立马就有数十亲兵,牵马而上,齐齐迎击高适,可谁知那高适勇猛无双,马不停蹄,直奔而来。所过之处,人仰马翻,如入无人之境。这等身手,当真世间少有,眨眼功夫就杀到了王炎身前。
王炎的族兄原国大将军青北王王誊见状不妙,来不及上马,赶忙抽出腰间宝剑护卫在王炎身前,不等他喊出护驾二字,就被高适直接一槊捅穿,不甘的看着插入胸口的槊杆,无力地垂下了头,死不瞑目。
就在王誊被捅之时,王炎所登之船已经离岸,高适一把把王誊的尸身甩开,却发现已经追不上船只,恨恨地将手中马槊用力一掷,那杆马槊犹如利箭一般直奔船上的王炎射去,直接射穿王炎右肩,钉在了船板之上。王炎瞬间倒下,死活不知。
此时赶来支援高适的士兵见到这一幕,看着高适的眼神犹如见到将下凡一般,众饶眼神都充满了炽热的崇拜,不知谁先带头大喊:“王炎已死!将军威武!王炎已死!将军威武!”
一时间传遍整个濮留港,都在大喊着:“王炎已死!将军威武!”
剩下的原军听到这话都没了斗志,纷纷弃械投降。而部分已经夺船而逃的将士也恨不得船身长对翅膀,好跑得快些。
此时原军约摸有两三万人逃出濮留港,都在拼命划船往通港撤退,谁知行至半途,只见有上百艘船自河上游结阵而来,领兵的正是徐直和符颖。
二人见到原国溃兵,想都不想,当即下令全军放箭,将原军射杀于此。
大部分原军逃命之时,恨不得多长两条腿,自然是把身上能卸的重量都卸了,不然如何能抢的过别人,这时半途遇到攻击,除了挨打还能如何?没一会工夫就有人挨不住了,跑到船舱大喊:“手下留情,我等愿降!”
一时间求生的意念传遍全军,徐直和符颖未废什么力气就收降了河上的原军。最令人惊喜的是俘虏了被高适一槊钉得奄奄一息的王炎。
至此,王炎所率十万原军,战死者两万四千五人,踩踏落水而死者两万一千余人,弃械投降者三万六千余人,余者不知所踪,可是全军覆没。
此战最惨的还不是王炎,而是珂力亲率的十万铁骑。当时珂力考虑到第一次南下的教训,便与王炎约定,无论是进攻还是防守,蒙女骑兵只在陆地作战,若想要蒙女骑兵渡河,就必须要等原军拿下对岸港口才校王炎自然满口答应。
最终珂力得到王炎传来的讯号,是先锋王举已拿下濮留港,当即不再犹豫,下令全军登船渡河,结果渡河未过半,就见对岸火光冲,又打了起来,没一会工夫,就见原军将士相互争夺船只往河北撤退逃命,珂力自然也赶紧命令调转船头,自己的族人不善水战,十万只旱鸭子在河上就是个活靶子,得赶紧返回北岸才是正理。
只要回到河北,他的十万铁骑登上陆地,对岸自然不敢来攻,还能协助王炎收拢溃兵在沿河重新筑起防线,大不了就守着河北就是。
就在他庆幸自己还有时间撤退之时,只见河上游近三百艘船顺流而来,速度之快,转眼就到,不等他吩咐族人拉弓,就见到许多族人因为紧张而被船只摇晃致落水,马背上的英雄在水上,别拉弓,就是站稳都成了问题,为今之计就是赶快往回划,庆幸的是船只舵手都是王炎特地配置给蒙女族的水军士兵,操舟逃命不至于被动。
正迅速靠近的周军直接就是几轮火失射来,很快就将蒙女铁骑的船只点燃,此时的蒙女族缺真是待宰的羔羊,在船上无力反击,只能任由火失射中族人或者船只,那些眼尖的原军舵手见机不对,早就跳船逃生,而蒙女族人不识水性,根本不敢下水,就是下了水的也是挣扎两下就沉了下去。
等周军船只展开,成一圆阵包围着蒙女族的船只之时,徐盛没有任何怜悯地下令放箭,两万多的周军围着十万蒙女族人展开了无情的屠杀,河面上到处是燃烧的战船和或被射死或被淹死的蒙女族士兵。
见此情景,一旁的沂海郡驻郡兵事统领刘奎不忍道:“大都督,不然招降吧。如此屠杀,恐怕有伤和。”
徐盛看都没看刘奎,冷冷道:“蒙女族大肆屠杀掠夺我大周子民,焉能不报?如有谴均由老夫一人承担,尔等莫要害怕!”
刘奎赶忙道:“大都督,属下并非此意……”
徐盛打断道:“好了,休要聒噪,你这几句话的功夫不如多杀几个蛮子。”
就这样,在徐盛的下令下,大周齐州水师将蒙女族十万铁骑生生的屠杀在这河之上,尸体多的似乎都阻断了河流。
这一战下来,原、蒙二十万联军在徐盛的谋划下灰飞烟灭、全军覆没。原主王炎被俘,押送京师受千刀万剐之刑。蒙女可汗珂力死于河之上,被也被枭首同王炎一共押送至京城。
高盛因此战也被加封太傅,进海源郡公为虞国公,其子徐直因擒获王炎也被加封镇北将军,进爵濮留县侯。而高适更是一步登,加封镇南大将军,进楚西伯为楚西郡公。
明帝在朝堂上见到王炎后,话都懒得,随即大手一挥,就有龙侍卫将其押送至午门,当着百姓的面凌迟处死,最后将其头颅和珂力的头颅一块送到太庙正帝牌匾前,告慰正帝在之灵。
就连南方的薛润也被吓得连忙遣使进京,愿割让襄州襄城、武功二郡归还大周,使襄州全境完整,且去帝号,称陵王,以求和平。
明帝自然不许,只是淡淡的了一句:“你回去告知薛润,我大周的江山何须他一窃国老贼归还?朕的大军难道去不得?若是识相,便亲自到龙城谢罪,朕保他后半生荣华富贵也未尝不可。若是不识数,尚要逆行事,那太兴王炎的今日就是她薛润的明日。”
此时的明帝心情大好,当即决定大宴群臣,宴会上,明帝微醺地拉着自己的少年玩伴徐正对朝臣笑道:“朕得徐、高二人,无忧矣。从今往后,大好河山,大漠草原,东北雪地,具可往!”
其实虽然大破原军,诛杀原主王炎,可河北依旧未定,王炎之子王隆在王炎被俘之后,就在太兴王氏等世家豪强的扶持之下登了基,看样子是要跟大周死耗了。
王隆登基后第一件事就是派出丞相邓苟再次出使草原,毕竟珂力死在河,大原要给草原一个交代,同时也想利用草原报仇之心怂恿草原再度出兵,助他抵抗徐盛。
为了平息草原的怒火,王隆可谓是不管不鼓搜刮河北,只为多得一件绸缎,一位美女,一袋粮食,这种行为让原来就因战乱而贫瘠不堪的河北大地更加的困难,造成怒人怨。
俗话,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一时间,河北大地烽烟四起,到处都是农民起义。让原本就兵力不足的原军更加手忙脚乱,不得已的到处平叛。
可河北军士也都大都是河北人,让他们上阵杀敌,经地义。那些被剥削、残害的百姓也是他们的父兄姊妹,让他们向亲人举起屠刀,又如何能行,于是乎,义军越打越多,官兵越打越少。这局势对原本就四处漏风的大原来,无疑是雪上加霜。
徐盛得知河北大乱,自然不会错失良机。当即集结十万兵马,分成三路渡河,讨伐河北。经过几番大战,河北根基早就不在,要兵没兵,民心尽失,徐盛根本没费什么力气,就登上了北岸,王师所到之处皆望风而降,仅用一月时间居然收复了邺、德、承三州,仅剩原州还在拼死抵抗。
此时刚好入冬,徐盛可能因为不适应河北气候,居然病倒了。想着河北寒冬大地,遍地积雪,道路难行,索性便先返回虞州休养,留长子徐直镇守壶山关,监视原军动静。
就在徐盛刚渡过河,来到封州濮留县,突然传来八百里加急。原来他前脚刚走,后脚蒙女骑兵就到,虽不知王隆是开出了什么条件服新的蒙女可汗苏力(珂力的弟弟)出兵,但这次蒙女举全族之力动用了二十万铁骑南下,号称为珂力报仇。
原、蒙联军在壶山关下强攻了五日,未能攻下,战况惨烈异常,就连草原兵都全军下马助战,可是原军毕竟疲软,草原人又不善攻城,反而被守关的徐直率领将士杀了不少人在关隘城下,尸体堆积如山,血流成河,将方圆几百米雪地都染成了血地。如今退回壶山关以西的河东郡休整。
当然壶山关的损失也不,这种实打实的硬仗向来都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何况原军狗急跳墙,此时不惜一切代价都要拿下壶山关,否则整个原州都暴露在徐盛的眼皮子底下,灭原就只是时间问题罢了,左右都是死路一条,不如拼一把,只要夺回壶山关,就能继续苟延残喘,不定在蒙女族的帮助下,还有机会重新复夺河北三州。
所以原军这次攻关,异常凶狠,徐直守的也颇为吃力,五四夜甲胄在身,几乎未曾合眼,毕竟河北刚刚收复,整个河北的军、政等事宜还在趋于稳定但尚未稳定之间,壶山关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不容有失。所以徐直亲自坐镇壶山关,就是要把原军挡在关外,只要过得了这个冬,河北民心自然稳定,到时原州也会不攻自破。考虑到徐盛身体欠佳,徐直不忍父亲操劳,且局势尚在掌控之中,所以也着急没有派出信使通知徐盛。
谁知原军攻城实越来越猛烈,徐直又是一个事事当先之人,亲自提刀在城头杀人,五就换了十几把好刀,所有换下来的刀都卷刃了。他自己也浑身浴血,身中数箭,只不过守关指挥之时,人处在高度紧张的状态,故不觉疼痛,等原、蒙联军退去,徐直一松懈下来,居然直接倒下,没了知觉。
众将赶忙将他抬至房间,让军医前来医诊。结果就在亲兵为他卸甲之时,才发现甲胄内的衣裳早就被血染透,身上所中箭矢有两支已经插入体内,一枝在腹部,一枝在右胸。整个人脸色苍白,嘴皮干裂,双目紧闭,胸膛几乎不见起伏。军医进来见状,大吃一惊,连脉都不把,直接就伸手在徐直鼻下探气,然后慌张的翻来徐直禁闭的眼皮察看,不由倒吸一口凉气,然后才哽咽道:“将军他……他不行了……,快!快通知大都督,快通知大都督!”
一时间关内将士悲愤不已。
徐盛在得知徐直重伤不治之时,顿时须发皆张,捶胸嚎哭,双目竟流出两道血泪,吐了一口血后就晕厥了过去。在场众人无不落泪哭泣。徐盛醒来后顾不上虚弱的身体,连夜就渡河赶去壶山关。
第二亲兵准备叫醒徐盛吃完饭时,才发现徐盛穿着薄薄的外衫,披头散发呆坐在案几前,阳光照进船舱才发现徐盛居然一夜白头,眼角还挂着两道已经干涸的血泪泪痕,要知道徐盛如今也才四十出头,正值壮年啊。
亲兵不忍,轻轻走了过去,准备提醒徐盛已大亮,谁知他轻轻一推,徐盛整个人就犹如一座冻僵的雕塑般径直倒下。
亲兵大惊,赶忙去扶,只觉徐盛身体触手冰凉,肢体僵硬,尤其是面部依旧保持着他进来时呆坐的表情,不由害怕地伸手一探徐盛鼻息。
果然,正如他害怕的那样,徐盛,没了呼吸。此时距离徐直战死不过两日时间。
徐氏父子先后亡故,下震动。朝堂之上,明帝恸哭得几近昏厥,悲呼:“徐氏满门忠烈,今痛失二徐,无异于国之擎柱倒塌,朕之手足折断!”
众臣见明帝哭的伤悲,连忙齐齐相劝,明帝随即起身,不顾朝堂群臣还在,掩面而走。
群臣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皇帝没让退朝,众人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过了好一会,才有个内侍捧着圣旨出来宣读。
圣旨内容就是追封徐盛为海源郡王、上柱国大将军。追封徐直为壶山郡公,柱国大将军。封徐盛幼子徐正为河北大都督、柱国大将军、袭爵虞国公。同时辍朝七日,三军素缟七日。
这个封赏其实也不为过,虽徐正年纪尚轻,年仅十六。但是父兄皆是当世功臣名将,况且他又是明帝还是太子时期的伴读,如今也一直侍奉子身边,是明帝的心腹近臣,最重要的一点,徐盛徐直死后,徐氏必定奉徐正为主,这样的人物不能只看年纪论英雄了。所以此次,群臣倒也没有什么异议,就连连续两次否认徐盛的大丞相吴朋也觉得满门忠烈,得此恩典不为过。
因为徐氏父子的亡故,原国王隆又蠢蠢欲动,王隆在得知消息后,当即举全州之力,结合蒙女二十万铁骑,共计三十万众直奔壶山关,誓要破关入邺,不复河北全境,不回太兴。这太兴王氏也算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了,算是自焚前的狂欢吧。
漫风雪之下,依山而立的壶山关被北方的寒冬披上一层厚厚的素衣,与这苍茫大地连成一片雪白,呼啸的寒风就好像在为徐氏父子哀悼。
此时王隆已经兵临关下,此次他不但带来蒙女骑兵,还提前准备了几百架投石、攻城器械,望着全军素缟的壶山关守军,只觉得这冰雪地间蔓延着一股肃杀之意。
王隆心知原、周双方都再无一丝丝回旋的余地,所以也不废话,直接列阵攻城。双方你来我往,打的不分伯仲。原本苍茫的雪景经过七日血战又变成了一片人间炼狱的模样,到处是尸山血海。
今日一轮攻击过后,王隆下令鸣金收兵,毕竟都不是铁打的,这壶山关也是千年雄关,此番已经填进不少人命,今日气候转冷,降雪增加,他驻兵在野,不占优势,无谓再多做牺牲。全军退回大营,渡过这阵寒冷再。
三更时分,双方阵营除了值守之人,几乎全都睡了,况且今夜风雪特别大,别看不清路,纵然看得清,这厚厚的积雪根本就难以行军,所以更别袭营之事发生,所以,今夜原军的守备也松懈了许多。
原军值守校尉邓超也是这么想的,安排好值守事宜后,就偷偷溜回营帐睡大觉去了。
这时太兴方向居然有一支全身素缟的军队,约摸有上千人,正脚踏木板做成的雪橇在雪地上滑行而来。
很快他们就到了原军营地背面二里地外的树林中处,由于风雪太大,加上满苍茫的雪白,还有树林掩盖,他们全身素缟一时也未被发现,加上人数不多,很快便潜伏到了军营边上,突然发难解决掉几个站岗的士兵。
处理完尸体后,领头的几个校尉做了几个手势,众人便分成四队,轻轻的分批潜入军营各地,然后开始四处纵火,虽风雪烧不起来什么阵势,但是足以制造混乱。
原军也如意料般乱了起来,许多士兵还来不及穿甲就被帐外冲进来的白衣人乱枪捅倒。
王隆此时也知道了有人偷营,赶忙传令全军戒备,可是为时已晚,就在他军营大乱之时,壶山关门大开,十万周军全军素缟,蜂拥而出,直奔原军大营,因为原军每日攻城都需要清理道路,以便大军通行,所以壶山关至原军大营积雪不深,周军眨眼便至,冲进原军大营见人就杀。
王隆见势不妙,当即就要逃回太兴,在亲兵的护卫下,杀出重围,正准备往太兴方向逃去,却又害怕沿途有伏兵,转念一想就进了晋太山道。
却不料有一少年将军,率三千兵马严阵以待在山道上等着他。王隆见状气急败坏喝骂道:“谁家儿,敢在此阻拦朕,还不速速让开!”
那少年将军冷冷的盯着他,并不回话,而是高举手中长弓,抬手就射。
“嗡!”的一声,弓弦还未停止震动,一支利箭就像流星般在众人未能反应过来之时射中了王隆的头盔。
“啪!”的一声,头盔裂开,箭矢留直直的钉在王隆的脑门子上,少年见王隆已被射中脑门,依旧冷冷的没有任何表情,只是默默地放下长弓,调转马头,往后军走去,也许只有划过脸庞的寒风才知道这里刚刚流过两行热泪。
这少年就是刚刚袭爵虞国公的徐正,他执意前来河北为父兄报仇,明帝与他素来交好,也知他年纪虽,却胸怀乾坤,谋世大才,故也不担心他统帅河北会出什么问题,所以才加封他为河北大都督。
群臣一开始也以为徐正的河北大都督不过是明帝安抚徐氏的一种手段,并不会让一个十六岁少年出镇河北,这个官职不过是一种荣耀罢了,等到朝堂上发觉明帝不是开玩笑的时候,徐正都已经到达河北,部署了一切,先不他如今徐氏家主的身份,就这河北诸军,哪个不是他父兄属下?哪个没受过徐氏父子恩惠?真要这么算起来,除了徐正,别人还真的未必能让这帮子军汉心甘情愿的俯首听命。想通此节,群臣也就捏着鼻子认了此事。
经过此战,徐正彻底收复河北,太兴王氏全族押送京师,择日满门抄斩,而草原蒙女族除了护卫苏力可汗逃脱的两万余人,当场被杀了五万,将近有十三万人被徐正俘虏,直接押送太兴边上的九围关,也就是草原几次入关之口,直接坑杀,一时间下哗然,尤其朝堂之上几乎都在指责徐正残忍暴戾。
明帝也不好过于袒护,于是降旨斥责徐正,念在他年幼且有灭国大功,便功过相抵,然后罢去了他河北大都督之职,改任镇东大将军,镇守齐、虞、越三州。
此时下格局已经很明朗了,大周不但收复了河北,而且前前后后消灭了草原蒙女族近五十万人马,没有二十年光景,蒙女族莫南下,不被其他草原各部寻仇灭族就是万幸了。
北方大定,中原再无后顾之忧。接下来就该轮到南方了。薛润此时也是吓得一日三惊,生怕高适这头猛虎随时就渡河而来。
不过,裙霉起来喝白开水都塞牙缝,高适还真的就发动了渡河之战,仅率两万兵马,用时两个月就收复了襄西二郡,至此,襄州全境得以收复。但高适没有继续进攻,而是在襄、寿、陵三州边界布置防线,巩固战果。
非是高适不愿一举灭了陵国,而是此次北伐大战虽然取得了全胜,但是花费甚重,后期朝廷还要经营河北,又是一大笔开支。虽明帝继位以来,下承平,税收上升,国力恢复,但毕竟时间太短,所累积的财政只够支持北伐和重建河北,无力再支持高适展开灭国大战。
不过就算如此,高适这一仗打完,那薛润无非就是数着日子过而已,灭亡是迟早的事。于是,下又进入了一段平静时期。
和兴三年,距离平定北方已经过去五年,此事的大周国力强盛,繁荣稳定。只是不假年,年仅二十一岁的明帝因过度纵情声色,导致年纪轻轻就掏空了身子,病倒在床上,经太医确诊,怕是熬不过这个冬。
大内皇帝寝宫
明帝此时脸颊深陷,面容枯槁,躺在龙床上不住地咳嗽着,床边坐着他的母亲当朝皇太后刘氏,刘氏的身后站着明帝的皇后邓氏,邓氏的怀里抱着年仅四岁的太子。而明帝的床前已经跪倒一大片三品以上的大员,正等着明帝两腿一蹬就独立新君。
明帝扫视了一眼房内问道:“孝仁呢?孝仁为何不在?”
皇太后赶紧握住明帝的手道:“皇帝别急,虞国公想是快到了,赶得上的,赶得上的。”
明帝看了眼悲赡母亲,哽咽道:“母亲,都这个时候了,别再唤我为皇帝了好么?”
皇太后此时已经泪流满面,温柔的抚摸着明帝憔悴的脸庞,然后轻轻将他扶起拥入怀中抽泣道:“我也好久好久没有叫过你的名字了,我的兴儿!”
皇帝母子抱头痛哭在一块,众人看了也颇为心酸。在群臣眼中,明帝可谓是难得的明君圣主,年纪轻轻却能拨乱反正,使下重回正轨。在他手中,四海升平,吏治清明,国力富强都实现了,这几乎是皇帝的楷模啊。
唯一一点就是太过年轻,难免有些少年心性,下承平后,虽从不荒废朝政、醉心享乐。但就是过不了这色字一关,不懂节制。明帝的后宫可能是大周立朝以来最为庞大的了,起初群臣也时常劝解,可这又不是什么大节有亏之事,君父为国操劳,日理万机,多找几个美女又算的什么事?何况皇帝如此年轻,精力茂盛,贪花爱乐也是人之常情,哪个世家子弟年轻之时没点风流韵事?何况皇帝,所以,群臣渐渐的也就懒得关注此事。加上后来明帝威严日益威隆,就是想管的也得掂量掂量自己够不够那个分量去管皇帝的后宫之事。
毕竟这几年中,许多老臣死的死,湍退,能管这事的老家伙都不在朝堂之上了。
正在此时,有内侍急忙进来通报:“陛下!虞国公到了!”
明帝顿时眼睛一亮,赶忙摆手叫道:“啊!孝仁来了?快!快!快让他进来!”
这时一青年直接冲进寝宫,一把跪在了明帝床前恸哭道:“陛下!陛下!臣来啦!臣来啦!”
明帝也忍不住泪流满面,虚弱的伸出手去搭在徐正肩膀上:“孝仁!你来了,朕就放心了!朕要走啦,以后,这江山,你来替朕守着可好?”
徐正赶忙伏地拜道:“陛下莫要这话,臣受不起!”
明帝拍了拍徐正的后背,示意他直起身子,然后笑道:“你受得起,这普之下若只有一人值得朕完完全全信任的,必是你徐正,徐孝仁!”
徐正张了张嘴正要话,就被明帝伸手打断,只听明帝继续道:“当年你初到京城,作为朕的侍读,同朕朝夕相处,在朕的心中,实拿你当朕平生唯一挚友。后来朕登上大位,原军两次来犯,群臣皆反对汝父徐盛出战,而朕却屡屡坚持,你知为何?”
徐正含泪摇了摇头。
明帝一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一手指着他笑道:“那是因为孝仁你啊。朕相信能教出你这般品行的人不会是传言那样桀骜不驯的人,果不其然,徐公未负朕,你兄长孝刚亦未负朕,你徐氏满门忠烈,父子殉国,如此风骨。孝仁,问问你,你会做出有辱你父兄风骨之事否?”
徐正拼命地摇了摇头,不知道是为了甩干满脸的泪水,还是为了回应明帝的话。
明帝满意的点零头道:“如此便是了,朕这江山便托付于你,朕亦相信,有你徐正在一日,我大周便一日无忧。”
徐正满脸泪水止不住的纳头便拜:“臣定竭尽全力力保大周两千万年,纵是粉身碎骨亦在所不辞。”
正帝突然顽皮一笑道:“孝仁,还记得当年朕曾戏言将来生个女儿,要让你做朕的女婿,你曾气的两日不肯跟朕玩耍之事否?”
徐正此时根本就思绪乱飞,也只是机械性的点头。
明帝感慨道:“你如今也是一方重臣,朕自然不能将戏言成真,不过,你那子徐文,朕很是喜欢,就让新阳给你做儿媳吧。”
徐正不由得一愣,明帝见状不由哈哈笑道:“你徐家终归得有人做朕的女婿不是?哈哈……咳……咳……”
徐正赶紧劝道:“陛下!要不先躺下休息会?”
明帝摆了摆手,看了一眼众人,又看了一眼皇后和怀中的太子,最后目光又落在了徐正的脸上,肃然道:“孝仁,朕要走了,你可否为朕再舞一次你徐氏槊法,朕很喜欢看,就当为朕践行!”
徐正含泪点头,径直走到寝室外的院子,随手一砍,一截梅花树干便拦腰而断。徐正握着树干便刷了起来,在漫雪花飘舞之中,一杆树干甩的气势如虹,出神入化。
待徐正一套槊法打完,转身望去,龙床上明帝歪着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合上双眼。此时夹杂着雪花落在眼前的梅花瓣,就像是开朗的明帝在临走时像少年那般偷偷躲在树上作弄徐正时的玩笑。
和兴三年冬,明帝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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