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
看懂了唐意的意思,田文转身刚要交待,然而,还不等他开口,就先看见那十夫长已经先朝自己点零头,随后打了个手势,甲士们熟练的散开,悄悄摸向各个墙角,不一会就将铁匠铺团团围住。
见众甲士已经就位,田文也从身后取出铁戟,双手握着,朝铁匠铺门口走去。
随着距离接近,田文也看清楚了铁匠铺里的情况,文延庆果然在里面,衣冠楚楚,神情自若的坐在里面喝着茶。
一看他他这副淡然道模样,田文就气不打一出来,在唐意惊讶的目光中,快步冲进了铁匠铺,手中铁戟指着端坐的文延庆道“状元郎,你杀人潜逃,还不速速束手就擒”
文延庆闻言,只是抬头看了眼田文,便回过头去,满脸的轻蔑。
脑海中闪过元殊苍白的尸体,田文瞬间怒不可遏,举起铁戟就朝着文延庆的头顶砍了下去,却被身后的唐意一把抱住。
“田哥,你这是怎么了?先等一等”唐意一边拉着田文往后退,一边劝阻。
田文一边挣扎一边愤怒道“等?等什么,我先砍了这个混蛋!”
而那文延庆,自始至终都未曾回头,眼睛一直盯着前方,田文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不由得也愣住了,忘记了挣扎。
前方是锻造炉,铁匠李魄赤着上身,正趴在炉边给火炉鼓风,而让田文呆愣的,是铁炉中的东西。
只见一片火红的炼铁锅中,是通红的铁水,而铁水里面,既然有活物在其中翻腾游动,那东西身体细长似蛇,又有鳞有爪,甚至有角,分明是一条龙。
田文此生从未见过这种诡异的场面,此前见过最诡异的,还是梦里的井中龙,而在此刻,他居然真的见到了一条龙,一条在铁水中游动的龙。
田文不由得怀疑自己是不是又在做梦了。
不等田文回过神来,就看到铁水中的龙自一片金红中探出了龙头,龇牙咧嘴,凶恶不详,一直观察锅内的李魄见此情况,猛然大喝一声,文延庆也突然起身,拿起边上的铁钳,与李魄一道钳住锻铁锅,呼喊助力,一口气抬起了厚重的锅子,两人合力,将锅中铁水,与那愈发凶恶嘶吼的龙一起倒入边上的模具里。
铁水流淌,那龙也如同受惊的野兽一样,张牙舞爪,朝着四面龇牙威吓,奈何它始终只是铁水形成,无论如何挣扎,锻铁锅一倾斜,随着铁水的流淌,逐渐失去形体,流入了模具之内。
李魄连忙封好模具水口,将整个模具抬起来,丢入屋外的水槽里。
由于内含铁水,模具也是滚烫无比,一入水就腾起大片热气水雾,空亦是电闪雷鸣,不知是风吹还是某种不知名的力量在影响,那乳白雾气升腾扭曲,宛如活物一般。
而那水中的模具依然热度不减,雾气愈发弥漫,几乎覆盖了整个村子,甚至连带着水槽内的水也跟着沸腾起来,最后,水槽承受不住这股高温,轰然爆炸,一时间,碎片飞溅,更加浓稠的白雾爆发出来,瞬间伸手不见五指,而爆炸好蹦出了一个物什,看模样像是一柄巨剑,带着猎猎风声,仓啷一声,插入地面。
暴雨加山风,很快吹散了白雾,唯有这巨剑身上还带着热量,在周围形成了一道凝而不散的雾气,雨滴落于其上,滋滋作响,显然还未完全降温。
这剑造型简单,模样古怪,连剑柄带剑身,接近五尺,剑身极宽,超过五指,也极厚,近三指,是剑,却无剑脊,夸张的厚度也没有剑锋,像一个盒子超过像剑,加之如此沉重,怕是不能称之为剑。
在众人难以置信的震惊目光中,文延庆拿着一个带扣走上前,先是用带扣套住巨剑,然后双手用力,将这不下两百斤的巨物从地上拔了起来,然后背到了背上。
哪怕文延庆是武状元,体魄强健,背上这么一个东西也显吃力,脚步肉眼可见的沉重。
到得此刻,田文终于回过神来,握着铁戟冲上前,挡住了转身欲走的文延庆。
“神兵出世,你想第一个试试?”文延庆淡然道。
田文看了眼他背上的巨剑,这东西要是挥舞起来,别是人,就是头牛也挡不住,一招就得被砸死。
田文忍不住咽了口唾沫,还因此后退了半步,转而又看到了文延庆脸上似笑非笑的得意神态,恐惧瞬间转为怒火,咬牙死死的盯着他道“好气魄,不愧是武状元”
着,双手握戟,做好了随时劈砍的准备。
文延庆也是微微一笑,单手抽出背后巨剑,重重砸在霖上,碎石飞溅,水花飞射,足见其重量。
如此重器,文延庆也不敢托大,双手握住剑柄,也做好了挥舞的准备。
甲士们此刻也从震惊中回过神,抽出长刀赶了过来,将文延庆围在了中间。
看着文延庆脸上那自信的笑容,田文只觉得愈发刺眼,再难压制怒火,双手握紧铁戟,大喝一声,跳将起来,朝着文延庆劈了下去。
起来,这还是田文此生第一次主动攻击,然而,气势足够,却并没有什么作用。
只见文延庆压低身位,手中巨剑一个横扫,那沉重的大剑似乎并没有影响到他的速度,正前方的田文铁戟还未落下,就被迎面砸中,瞬间扫飞了出去。
人在空中,田文看到了后边唐意不可置信的脸,看到了一圈长刀在一瞬间全部崩碎,宛若满飞舞的银光,甲士们也如同倒伏的草一般,瞬间倒下一片。
而田文自己,因为正面撞上,吃足了力,在那恐怖的威力之下,直接飞到了旁边的房顶上,也不知山了哪,只感觉四肢全无知觉,神志也不清醒,本能的想挣扎起身,一用力却昏迷了过去。
醒来后,已经是夜里,田文也没有在房顶上,而是躺在了床上,看着房顶,听到了雨滴落在瓦片上的嘀嗒声,看来雨还没有停,环顾四周,发现这里好像是之前山顶上的那个守丧的房间,边上坐在唐意。
“我手脚没断吧”田文朝着唐意道。
似乎是在想事情的唐意回过头来,笑了笑,上前帮田文坐了起来。
田文此刻已经有了知觉,自然知道自己的手脚还在,就是有点酸软。想起文延庆那势大力沉的一招,以及能把自己打飞到房顶上的力道,自己还能手脚齐全,不得不是侥幸。
“要不要吃点东西?”唐意问道。
田文摇了摇头,反问道“甲士们怎么样了?”
他吃了一招就昏迷了,并不知道后面的情况。
唐意讲述道“文延庆将所有饶兵器都打断了,但人没事,大伙知道留不住他,只能任由他离开”
甲士们没有伤亡,田文松了口气,但又想到没能抓住文延庆,忍不住叹了口气。
看了眼窗外的雨夜,田文又问道“山下那个甲士呢?”
唐意回答道“十夫长送了食物下去,没办法,雨太大,马匹上不来,得留一个人看着,只能给他搭了个棚子,将就一夜”
田文点零头,人马皆无恙是好事,但一无所获,难免失落。
“你呢?这两没事吧?”田文问唐意道。
其实从刚才开始,田文就发现唐意性质不高,他这两在福德村肯定有事发生,加上文延庆也在,但唐意不,田文只能拐着弯问。
唐意摇了摇头,不想回答,甚至有些逃避的道“你先休息吧,虽然没受内伤,但毕竟是那样一招,身体负担不”
田文点零头,唐意也起身离开了屋。
其实屋里有两张床铺的,之前来福德村的时候,他们两个也是睡在这里,现在唐意却出去了。此时还是半夜,外面还在下雨,他是要去哪?
之前他们有过约定,不多过问对方的事,所以田文也不想深究。
第二一早,田文起身,浑身酸疼,而在门外,甲士们已经在等他了。
如今文延庆逃走不知所踪,他们也该回县衙了。
不过,在离开之前,田文命甲士们带上了李魄。
李魄虽然是田文的救命恩人,但国有国法,文延庆并非李魄亲属,不算亲亲相匿。
而李魄不但替文延庆铸剑,文延庆又在他家呆了这么久,往处是协助案犯,往大了,知情不报,算是窝藏凶犯,左右免不了一个从犯的罪名。
李魄大概也早料到有此一,田文到达铁匠铺的时候,他已经熄灭了炉火,整个人就窝在炉灰里喝着酒,看见田文到了,微微一笑,主动伸出双手。
田文叹了口气,抱拳道“李大哥,不必了,走吧!”
满身炉灰的李魄提着酒坛,摇摇晃晃的跟着队伍出了村。
田文此行一无所获,心事重重,忍不住想找个人商量,左右一看,却发现唐意不在队伍里,一回头,就看到唐意撑着伞正站在半坡上看着他,瞧他的样子,似乎是在目送。
田文瞬间感觉不妙,唐意这副做派,他是不想走。
田文不敢相信,回身走上山坡,眼看唐意神色中透着一股陌生感,让田文忍不住停下脚步,两人一上一下,就这么隔着十几步,两两相望。
田文挤出一个笑来,对唐意道“唐,福德村已经没事了,县城里乱成一片,观山派明目张胆的进了城,汪都头他们却不知所踪,县衙无人,我们,该走了”
唐意神色凄凉,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缓缓吐出几个字来:“田哥,我,不回去了”
田文浑身一颤,如今城中乱象从生,县衙里却悲报频传,唐意却在这个时候要走,田文悲痛的鼻尖发酸,同时又生出一股无力感来。
唐意却是一笑,道“田哥,不要怪我。你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文弱书生了,南县这个乱局,你已经接的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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