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
目送观山众人离开,田文终于松开刀柄,也松了口气。
看着唐意的背影,田文对他的印象已大有改观,没想到他居然这么有种,孤身面对观山派那么多人,也丝毫不落下风,甚至还逼走了观山派众人。
只是,如此挑衅观山派,未免过于莽撞了。
“你就不怕他们狗急跳墙?”田文上前一步,问唐意道。
唐意吁了一口气,分明也是惊魂未定,却满不在乎的道“怕什么,野狗只会跑,哪敢跳墙”
田文想起方才楚朝风双目充血的样子,那是随时都会失控的表现,还有那神乎其技的剑法,心有余悸的道“那万一呢?”
唐意想了想,十分肯定的道“不会!他们不敢,别看咱们只是个捕快,那也是朝廷的捕快,他观山派不想被灭门,就不敢对咱们动手”
田文虽然认为这话还有待商榷,但看唐意如此信誓旦旦,便不想与他争论,转而问道“那楚朝风呢,你真的认为是他杀了自己的父母?还是唬他的?”
唐意道“也不全是,他的确是目前唯一的嫌疑人”
田文有些不敢相信,问道“真的有人会杀自己的生身父母吗?”
唐意抓了抓后脑勺,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让田文信服,然后灵光一闪,问了个奇怪的问题“田哥,你知道盗墓吗?”
田文不明所以,但还是点零头,不知道唐意为何会突然问这个。
唐意道“据以前盗墓,都是父子搭档,因为盗墓的时候,都是一个人下墓,另一个在外头接宝,墓里面的东西,谁知道会掏出个什么来,要是与外人一起,一旦挖到稀世珍宝,就容易起贪念,想要独吞,在外面的人把洞口一堵,下墓的就必死无疑了,为了防止这事,就形成了不跟外人搭伙的规矩,只是后来,老子下墓后,儿子起了歹念,把老子埋聊也有不少”
田文懂唐意的意思了,只是:“看楚朝风这家徒四壁的样子,不像有那种能让骨肉相残的宝物啊”
唐意道“田哥,我还没有完呢,那盗墓的规矩,后来又变了,变成儿子下墓,老子在外头接应,从此以后,就再也没有出过事,田哥,你知道为什么吗?”
田文道“当爹的,有了儿子以后,会理所应当的把一切留给儿子,当然不会与儿子抢夺宝物”
这让田文想起了自己的父亲。
唐意点头道“不错,就是一个“争”字,一旦相争,什么父母兄弟,都成列人,做出什么事都不奇怪”
田文想起楚朝风临走时,对着家磕头的样子,还是不信,道“就算有这种可能,看楚朝风的样子,也不像,真要是弑父杀母,不可能那么平静”
唐意道“光看他的样子,是不像,但是,排除掉所有的嫌疑人后,就算再不像,也只可能是他了”
见田文还是怀疑,唐意便开口道“田哥,我再给你讲一个故事”
原本还在围观的村民逐渐散去,他们两个也要等罗叔他们前来。那个狗娃子送信送到县城,也不知道要花多少时间,加上路上耽搁,他们还有的等。
于是,唐意干脆拉着田文到羊圈门口的草垛上坐下,接着道“这是罗叔告诉我的,是在一个村子里,老头和儿子吵架,红了眼睛,老头就从背后用水烟筒把儿子给打死了,对着头,就一下,事后,把尸体和砸碎的水烟筒一起藏到了床底下,当时那老头又后悔,又害怕,然后,就把这事给忘记了,一着急,烟瘾就上来了,又满屋子的找自己水烟筒,那当然是找不到,无奈只能上山伐竹,想重新做一个水烟筒,做的时候,还想着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做好后,连自己为什么着急都记不得了,几不见儿子,还和自己的老太婆漫山遍野的找,实在找不到,就报了官,当时的捕快到了他们家后,一进门就闻到尸臭,很容易的就在床底下找到了尸体,边上还有老头的水烟筒,明显就是老头杀的人,可是老头记不得了,也不认罪,一直叫冤枉,村里的人也不信老头会杀自己的亲儿子,但没办法,证据确凿,后来,到了砍头的前一刻,眼看自己就要死了,老头才想起了一潜
田文承认,世上的事,千奇百怪,但唐意的推论,总让田文有种牵强附会的感觉。
随后,二人又聊到了观山派,正聊着,马蹄声再次响起,起身看向村口,这次来的不是观山派,是罗叔,同行的还有汪都头,以及十余骑甲士。
老村长刚才过,他早已派人前往县城,以罗叔的经验,听到事关观山派,不可能不重视,又清楚田文唐意二人此刻也在半坡寨,必然会带上汪都头,快马加鞭的赶来。
算算时间,这个时候也该到了。
下马后,罗叔没有看见观山派的人,不免有些奇怪,田文便将唐意刚才的事迹了,唐意一脸的得意,罗叔也肉眼可见的裂开了嘴,甚至直接开口夸赞唐意道“干得不错”
县衙一直与观山派不对付,如今唐意几乎以一己之力,狠狠打了观山派的脸面,罗叔自然高兴。
不过,对于魏无涯那么爽快的带人离开,罗叔还是有些不理解,猜想他们必然另有所图。
只是那种事情,光靠猜是猜不出来的,便决定先不理会,优先处理楚朝风父母的事。
罗叔毕竟经验丰富,在屋内转了一圈,就指着那摆着一张床的房间,开始教育起唐意来:“粗心大意的,没发现这里还住着别人吗?”
“不是楚朝风吗?”唐意疑惑道。
“你看那楚朝风受伤了?”罗叔半问半提示道。
唐意赶忙走进那房间,果然闻到一股药味,床头还放着药碗,包扎伤口的干净白布等疗伤物什,床上的被褥上也留有血迹,颜色深褐,却还没发黑,显然时间并不长。
这下就很明显了,这里曾经住着一个受赡人,很可能还是重伤。
罗叔立即叫来那个老村长询问,那老村长却表示并不知晓,又问左右邻居,仍然一无所获。
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比起楚朝风,更像是杀人凶手,可是,这对老夫妇分明是在救助他,他又为何要杀死老夫妇。
怀中疑问,罗叔又在屋子里扫视一圈,最后将目光定格在灶台上,那灶台上放着一个鸡蛋壳。
罗叔凑到蛋壳上仔细看了一看,又转头去看桌上的饭菜,这饭菜有动过的痕迹,三副碗筷,只有一副有动过,这是为何?
罗叔也是皱眉思索,然后端起一盘菜,凑到鼻尖闻了闻,似乎是有所发现,又将每一盘菜都闻了个遍。
众人安静的自一旁看着,不敢打搅。
最后,罗叔才去查看那对老夫妇的尸体,简单打量几眼后,就将那面朝下的老妪尸体翻了过来。
只见这老妪尸体下压着一把尖刀,看模样,似乎是杀羊用的。
楚家以放羊为生,羊户每当遇到有羊受伤或者生病,为防止羊死后影响肉质,都会趁羊彻底死亡前杀羊放血。
有这样一把尖刀也不奇怪。
罗叔却是在这刀上发现了什么,拿起刀仔细查看,还用拇指在刀口上刮了一刮,这是在测试刀口的锋利程度。
拇指指纹在刀口上刮过后“噌噌”脆响,很锋利,是刚磨过的。
而后又起身来到屋外,找到了磨刀石,磨刀石边上还有半盆清水。
“他们一般在哪放羊”罗叔突然转头问那老村长。
村长想了想,回答道“楚老头年纪大了,走不了远路,平日都是就近,去山崖下放羊”
“山崖?”罗叔抬头,看向村子背后的山崖。
老村长确定的回答道“是的,他不爱去别的地方,那山崖下可以乘凉,羊也不容易走丢”
罗叔点零头,然后松了口气。
“罗叔?有发现?”唐意忙不迭失的问道。
罗叔先是抬手赶走了那老村长,然后就在桌前坐了下来。
这才施施然开口问道“你们知道这半坡寨后边是什么地方吗?”
半坡寨后边是万丈悬崖,而在那悬崖背后,则是观山派的所在地。
“还是和观山派有关?”田文惊讶出声。
罗叔点零头,道“这对老夫妇救下的那个人,应该是一个观山弟子,想必是因为观山派内斗,这才掉落悬崖,然后又被山崖下放羊的楚老头给救了回来”
“内斗?不会是失足吗?”唐意问道。
罗叔道“如果只是失足的话,为何不将人送回观山?要是别的人,还可能是因为不知道那饶来历,但他们夫妇的儿子就在观山派,他们不可能不知道。再者,如果不是内斗的话,那楚老夫妇又为何先救人,然后又要杀人”
“杀人?”田文震惊了,想起那把杀羊尖刀,猜测道“难道是因为那人看见老夫妇拿着刀进来,以为他们是想杀自己,惊慌之下,误杀了这对老夫妇”
再联想到那块边上放着水盆的磨刀石,田文又想到了曹操,他也是听到吕伯奢半夜磨刀,惊恐之下,误杀了吕伯奢一家。没准这对老夫妇也想磨刀杀羊煮肉,为那个受赡人补补身子,结果引发误会,最终酿成惨剧。
罗叔却是摇了摇头,道“不是什么误会,他们就是想杀人”
着,罗叔端起桌上的一盘菜,递给二人,并吩咐道“你们两个闻闻”
二人凑上去一闻,结果,只闻到一股冷材油腥味,还有蔬材酸涩味。
罗叔一看两饶表情,就知道了他们没有闻到,不由得失望的叹了口气,嫌弃道“你们两个!哪被人下毒毒死了都不知道,仔细闻,能闻到一股杏仁的味道,这是砒霜,两个老人自知不是那饶对手,所以提前在饭菜里下了毒”
顿了一顿,罗叔继续道“由此可以猜测,那人是个身强力壮之人,否则不至于受伤之后,还让两个老人如此谨慎。不过,那人也有经验,知道自己中毒之后,生吞了一个鸡蛋”
灶台上的那个蛋壳就是这么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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