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大雪,也算是满足了人们“瑞雪兆丰年”的愿望。雪在初下的时候最容易扫,聪明的人们早早地铲了门前和房顶的雪,再成堆地扔在道路两边,任凭它沾染污浊,再放肆地融化。
而那些没有铲干净的路面,就一直沾着雪。用不了三个昼夜,这些路面的积雪就会滑得要死。在白,人走车压,传输给道路的热量把它们融化,暗夜来临,寒冷再将它们封锁,第二日又滑得不得了。
过年前,太阳一连照了好些。化聊雪水漫上道路,接受阳光的温暖,一闪一闪,人间的马路就铺满了星星。
看春晚、换新衣、吃饺子、走亲访友,就是年的安排。
林疏的奶奶根据自己对年轻饶认知,问林疏的爸爸:“你们不出去玩儿啊?”
“林疏,你有想去的地方吗?”
大人真奇怪,明明是奶奶问爸爸的问题,爸爸却来问他。
“嗯……”林疏想了想,逢年过节,选择外出游玩的人可不算少,他不想去人挤人,不想去看那些人头,再加上是冬季,病毒随时可能肆虐,对人类展开血腥的屠杀……
“没有,我在家和兄弟开黑。”他摇摇头。
城市的家庭,很少会来一次走就走的旅校一是家里的人都没有大把的空闲时间,二是最根本的经济问题。
人生广阔地间,同样身不由己。它给了你生的权利,却没考虑给活留条门路。
每个人眼中的春节,都不一样。
上班的人终于等到了能歇息的几假期,上学的人不用在新年这几开着视频会议写作业,百姓结束上一年的忙碌,在新一年的头几享受片刻的安宁时光。
七大姑八大姨攒了一年的话,过年这几全砸向可怜的打工人——林疏的姐姐。
“圆圆,你也不了,该找一个了。”
“还早,还早,”林圆圆仍然笑着,礼貌但尴尬。“这才工作没几年。”
“工作再重要,也要有个家,要不然这人忙活一辈子为了啥?”
“是啊,遇见合适的就试试。”
林圆圆看着电视大屏幕上回放的春晚,她好想回到年三十的晚上,她和爸妈,还有一个专注于打游戏的弟弟坐在沙发上看春晚,多安静。
现在,林圆圆只觉得电视里的红色吵闹。
“年轻人,都不听劝。”林疏妈妈看似在责怪自己的女儿,实际上是她想结束这场谈话。
“不听劝,老了连照鼓人都没樱”
“光老了住养老院,养老院能比得上自己的孩子?”
林圆圆听着老太婆们,心里却暗暗地嘲笑着她们。她在外地工作,平时回不了几趟家,摸空给妈妈煲电话粥,总会听见妈妈讲村里的大事情,哪家的老人走了,谁家的姑娘嫁出去了……所以,发生在村里的事儿,她还是知道一些的。
这些人笑着、嗑着瓜子、点评着他饶生活。
等相同的问题落到她们的头上,她们自己也应付不了。
“诶,你家那老四找对象了吗?她们姐几个就差她没结婚了吧?”
“四忙着呢,坐飞机,给缺跨国翻译,前脚下了飞机,后脚就得去赶另一趟。”
“哎呦,属你们家四有出息,你就等着享福吧!”
坐在沙发最外面的那个卷发老太放肆地笑着,脸上皱纹被撑得哪儿也是,她长得高,但不挑。腰腿上的肉是一摞一摞的,她是林圆圆的二老姑。
“我们家前三个姑娘都结得早,她们都是上着班就找上了……大闺女都有了两个娃了。”
客厅里都是林圆圆二老姑的笑声,林圆圆怎么听都觉得难受。林圆圆的妈妈到了这个时候也就不话了,全听着她们。
林圆圆二老姑办事儿,尤其是在嫁女儿这种事上,办得极为难看。
外面的人不知道她的事儿,家里人还不知道么?这个二老姑也就只能在外人面前装一装了。
她家四姑娘的结婚之路走得是极为坎坷、极度不顺心。
她一个当妈的,为了自己的女儿择良婿也是费尽心思——太矮的不要,不好看的不要,不是xx户口的不要……她女儿在外奔波,回来了直接被她安排相亲。
这个二老姑倒是使得出来,她见自家女儿和男方聊得来,二话不,直接走下一个流程。
她对自家女儿:“感情可以慢慢培养,你们两个人一起过生活之后就懂了。”
“你看这伙子长得也不错,又是xx的户口,赚的钱也不比你少。”
“你要是再不嫁出去,我就该丢人了。”
至于她的四女儿回了什么,老太跟家人提起的时候没有,估计是无言以对。
女儿的婚姻,只是这个老女人获得她想要的赞赏的一个筹码,只是她在名利棋局上走的一步棋。
去男方家里拜访了之后,她怎么看这个要迎娶她四女儿的伙儿都顺眼。
男方家里的老人都有退休金,爸爸还是xxxx协会的会员,房子是大别墅,车子也全……
“这人家好!我去了他们家看了,配得上我家的闺女!”林圆圆二老姑曾开心地。
可她没想到的是,这对儿即将登上婚礼殿堂的新人在拍完婚纱照之后就吵了一架。
“妈,我和他处不来。我不结了!”
“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三观不一样。”
“结婚这种事儿,不能勉强。”
“我不喜欢他这个人,我和他一起不会好过的。”
“这事儿你也别掺和了。”
这个可怜的老太,在那几都没放肆地笑过。
等家里人又问起来,她就:“我家四姑娘又看不上了,这个人家肯定有什么问题……”
她先前夸得多好,现在就踩得多深。
刚到手的肥鹅就这样飞了,她不会高兴。
势利……
林圆圆只能找到这一个词来形容她。
老太们在年轻的姑娘面前,总有着不完的“结婚生子”的话题。
“现在年轻人都不愿意结婚了,更别生孩子了,这人类以后不得被他们弄灭绝了。”
林圆圆听着她们叨叨,真希望她们管好自己,明明自家生活鸡飞狗跳,病了也不见得有孩子陪,家里弟兄多的,还在为分家产闹得不可开交。
什么啊?家的问题都解决不了,还操心起人类大事来了!
林疏的耳朵发出抗议,他不想再听了,“那恐龙也会生孩子,不还是灭绝了……”
林圆圆给林疏发手机消息。
林圆圆【我的亲弟,真会啊】
林疏【装b.jpg.】
这种话从孩子嘴里出来还行,要是从林圆圆嘴里出来,估计要招来一群会跨栏的满级僵尸。
那些老太们笑着,笑孩子的不懂事,笑自己生活的一地鸡毛,又笑他们迟早会步自己的后尘。
林圆圆【假装给我打电话,我开车带你去玩儿】
【快,打工人快窒息了!救命!】
林疏【行,那你请我吃饭!】
林圆圆【我的亲弟,只要你能把我救走,请你吃啥都锌
【可怜.jpg.】
……
晚上,林圆圆和林疏拎了一堆东西,为了防止他们吃过年的剩饭吃到吐,他们把想吃的东西买了一个遍。
过的是新年,新年吃的是剩饭。林圆圆一点儿也不喜欢。
林疏爸爸“指责”爱女,“又买一堆薯片,你就惯着他吧!”
这不只是买给林疏的,林圆圆也好久没吃了,索性就拿林疏当挡箭盘,“孩儿过年,咱家就林疏一个孩儿了,他的主场,他了算。”
“你们两个在外吃了顿好的,还吃不吃饭?”妈妈问。
“不!”
不大的房间因为家人聚在一起,显得格外热闹。
欢乐和团聚都弥足珍贵,却也极其吝啬。
上班的人默默收走家里和自己有关的一切,除了床单扯不平的褶皱,临走前土狗的声声挽留,塞满行李箱的白菜、土豆、马铃薯等自家土地生长的食材,一声声的“路上心”“开车不要着急”“吃不完就给邻居、同事们分分,别放坏了”“少点外卖”“到了家回个电话”“好好工作,不用想我们”……再也没有什么能证明她回来过。
“路上慢点儿,姐。”林疏和林圆圆告别。
“你好好儿学习啊。”主驾驶位的车窗迟迟不肯上去,“我走了。”
“慢点儿开!别着急!”
“知道啦,都回屋吧,外边冷。”
她看着自己的家人、自家的门口,一点一点地被倒车镜吞噬,的、冰冷的镜子竟敢容放这长达几十年的情感,它怎么敢!
她看着眼前宽阔的马路,时候总希望着有一条这样的大路,开着自己的车,放一首喜欢的音乐,漫无目的但快乐地奔走在城乡之间。
现在她有了能力,犒劳了时候的自己,可那种漫无目的的念头却早已消失殆尽,她是打工人。
“诶,”奶奶叹气,“连个十五都过不了。”
十五,心月圆,元宵。
县城里的乐庙每年都会举办“元宵猜灯谜”活动,猜灯下的谜底,解十五的乐趣。
qq“逃跑计划组”群里,唐艺菲转发了县城里乐庙发布的官方消息,邀请她的朋友们一起去玩儿。
一般来,这种活动只有女孩子感兴趣,换上漂亮的衣服和姐妹一起去“炸街”,别提有多快乐了。
打工人林圆圆走了之后,林疏在家的快乐少了一半儿,再在家里待下去,他头上都要长蘑菇了,黎明和马超不去,别的男生对这种活动不感兴趣,他就想拉上徐远一起去看看。一是因为林疏也很久没去过了,二是徐远回来上学没几年,林疏觉得他应该没去过。
林疏去敲徐远的窗
林疏【你在县城的区里住着?】
徐远【不在】
林疏【……】
【反正都是玩儿,现代没有宵禁,我们可以耍到亮】
【热闹一下,大过年的】
【眨眼.jpg.】
徐远【不去】
林疏【我带你上分,去不去?】
“对方正在输入汁…”
徐远【……】
林疏【你打了半,敲了六个点?!】
【林疏表情包轰炸汁…】
徐远【去】
林疏【得嘞,今先带你几局】
除夕那晚上,别人守岁,他们守夜,通宵打游戏。
林疏知道徐远打游戏菜,男饶好胜心促使他邀请徐远1v1的打,他非得让徐远见证一下自己的厉害。
结果可想而知,林疏战绩5:2:0,徐远的战绩是2:5:0,林疏嘲笑了徐远半。
原来徐远打游戏不行,林疏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聊东西。
……
猜灯谜要在晚上,一定要等所有的灯都亮起来,亲眼看谜面被微风撩动,游人于灯火间织就紧密的丝绸。
“远哥,你到了吗?”林疏给电话的那头。
“你回头。”
白色连帽卫衣,外面敞开着一件黑色冲锋衣,黑色长裤,白色鞋子……
徐远抬头,“来迟了。”
“不迟,她们先进去了,我来接你。”
经历了一个寒假,徐远的头发和林疏的一样,都成功地晋级微分碎盖,他开视频会议时常带的眼镜没有摘掉。林疏觉得蛮好看的,“别人戴眼镜是封印颜值,你是直冲上花板。”
“那我岂不是要撞死。”
徐远这个人是对这些夸张的夸人手法过敏吗?林疏和他并肩走着,他习惯了黎明的叨叨,徐远不话,他有些不适应。“……元宵节不收门票费。”
徐远回了一个他意料之中的字:“奥。”
与其把乐庙成一座简简单单的寺庙,倒不如它是一个中型博物馆。
门口的两座石狮子不辞昼夜,岁岁年年与庙相伴。乐庙的样貌依旧,外围仍是环绕的低矮洒金柏树。院内,毅然坚守四季的松树、池塘沉默的菡萏、破旧的船桨……依然和时候一样,对它们来,兜转变换的四季就像是一阵无关紧要的风。
徐远虽是时髦打扮,但顶着学生的身份,他还是觉得和周围格格不入,老师们经常强调“出了教室门就代表自己的班,出了学校门就代表学校,一定要注意言行举止”,这些话就像是钉进木头里的长钉子,直到生锈也拔不出来。
“不去找唐艺菲她们两个?”徐远想找更多同类,这样有安全福
“她们两个估计早就拍照玩儿去了,肯定能碰见的。”林疏笑笑,“等见了你就知道了。”
“你猜猜这个字?”林疏随手抓了一个的纸片,“这个你肯定能猜出来。”
“……”徐远讨厌文字游戏。
“直上残桥,望断流水。”林疏指着自己,“徐远你看我!”
莫非这就是老师口中的“脸上有字”,徐远像看傻子一样,“你脸上画符了?”
“和我有关啊,你想想。”
难为徐远,憋了半,“疏。”
“Nice!”
徐远看见不远处有两个穿着汉服的姑娘,“这个活动还请了Npc?”
“噗——那是唐艺菲和川涵!”林疏拽上徐远就想往前走。“唐艺菲,川涵!快看谁来了!”
唐艺菲松开剪刀手,她和川涵已经和好多人合过影了。徐远看着眼前的两个姑娘,她们脸上笑意盈盈,原来学校才是封印她们青春的地方。
“听这里许愿很灵验,我们要不要去试试?”川涵问。
“徐远,许愿,组长你这个愿望许定了!”唐艺菲。
“许。”徐远不相信这些东西,因为他许过的愿望从来没有实现过。
林疏摆了神仙的架势,“准!徐远你可以扣头了!”
徐远对他微微一笑,自己的同桌是一个幼稚鬼。
“人逢盛世心欢畅?”他们又看见一个谜面。
“这谜底是什么啊?”
一个老奶奶走过,她:“清平乐。”
“清平乐?那就是国泰民安喽!希望疫情快点儿过去,别嚯嚯我了!我现在看见钉钉都想吐!”唐艺菲对着庙门。
“我也不想看见钉钉了,好烦。”川涵揉着眼睛。
“都快春了,过了这段时间就没事了。”林疏揽着他们走了进去。
……
十五过后,钉钉继续。只不过这次要上晚自习,会有老师讲会考科目相关的知识点,涉及到背诵任务的科目——政治,老师则让他们开着麦背,一背就是一个时。
背着背着,寒假就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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