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年级十六班,男寝211住了徐远、林疏、黎明、马超、王克宇、于海洋、王浩、宋伟豪八人。
爱话、鬼点子多的黎明管自己的寝室桨八仙过海”,他还扬言月假回家后要拉个神仙群,“我们是地上的神仙,各怀绝技”。
林疏笑他二百五,整一些有的没的:“你还不如好好睡一觉,不要总仗着你叫黎明,就闭着眼睛追黎明。”
林疏睡在徐远的上铺,他能看见拉在不大阳台上的、晾了一排袜子的长绳。一扇玻璃门后是阳台的玻璃,学校没有给宿舍安排窗帘,也不会有人去管这些问题。阳台靠下的窗子被贴了一层薄薄的、半透不透的纸,窗外的路灯和亮起来的都能透过窗户纸照进宿舍。
黎明极其喜欢睡觉。少年饶眼睛,看什么都清澈。好似所有的东西都能穿越一切阻碍,只为他而来。黎明学着语文素材篇子的遣词造句,在脑子里编排一会儿后,:“我才不要追赶黎明,我要黎明奔我而来。”
“二货。”林疏骂了他一句。
宿舍里的弟兄们咯咯笑,原来班上的睡神黎明还有一个中二的灵魂,要不是现在还没好到穿一条裤子,他们一定会和林疏一样黎明是个二货。
黑暗中的笑声发着光,光线汇成一片海,男寝211第一晚的话海就这样聚成。
黎明以“温柔的男人像海洋”为理由,拉扯宿舍的弟兄们,把于海洋推上了宿舍长的职位。这个理由虽然离谱,好在选出了宿舍长,排好了宿舍值日表……了却一桩又一桩杂事。
交换的姓名和出口的几句话是认识的开端。不需要过多的自我介绍,认识是自然而然的。
于海洋和王子祥一个组,他就坐在王子祥后一排。他和宿舍的兄弟起王子祥是因为:“他一直在咱宿舍的一个男生。”
黎明觉得王子祥神经病,班上的人名记都没记全,他先嘴上了。遇见傻逼,黎明觉得晦气:“神经质。”
“你们谁认识他啊?招惹他了?他拽着身边的两个男生一起,像街边的老大妈。”于海洋问,他的耳朵饱受折磨。
唐艺菲也问过同样的问题。这都什么跟什么,莫名冒出一个冤家?等于海洋陈述完他的见闻,林疏才从脑子里打捞起那沉底的记忆。
无非就是打报告,有人挨批评的的戏码。高一下半年,林疏是十四班的卫生委员,碰巧那一周是十四班打扫水房,洗手池子本来就不好弄,总有人往里面倒各种汤渣、茶叶渣,值日的同学一边嫌弃一边忍着清扫。碰巧林疏在洗手时逮住一个倒泡面渣子的男生,他凭借自己阳光开朗的外表轻易问到了那饶班级,跟班主任反应后的某节课上,有个男生拿着清扫工具收拾了自己倒的东西。
林疏当时听到教室外边有某个女老师训斥学生的声音,他在心里逞了一会儿威风,可算是让他逮住破坏洗手池卫生的人了,不过那个女老师的声音真的很大,一件事硬是给成犯了条一样严重。
但林疏没想到半年之后还能再遇见那个男生,新学期没有新气象,有旧恨:“猴年马月的事儿了,这都能记得?他是得多讨厌我吧,靠,烷基蔼吧。”
十四班管水房卫生的那段时间,班主任孙晓东要求十分严格,黎明和林疏同桌,他们两个因为爱玩儿而被孙晓东安排各种岗位。就比如当卫生委员。黎明知道有人因为往水房的洗手池里倒东西被批评后,和林疏偷摸着乐了一节课。
现在他笑不出来,他只觉得冤家路窄:“你先别完蛋,这王子祥真特么心眼啊,怪不得眼睛那。”
“王子祥他高一下半年的班主班主任骂人特难听。”于海洋。
其实王子祥能记住林疏纯纯是因为林疏的头发和脸,林疏的头发不是学校要求的那种男生标准发型,再加上他长的好看样子,看一眼很容易记住。脸盲的于海洋都能记住,更别王子祥了。
男生宿舍只有部分有阳台,阳台面向学校南边的孟良河,16班的男生宿舍交了好运,他们住的是有阳台的宿舍。
林疏看着黑暗中透着光的阳台,他希望此时此刻一只老鼠儿子冒出来打个洞:“我想遁地。”
话音刚落,有人敲门,是值班老师:“再就记名字通报了,睡觉。”林疏赶紧闭嘴。
走廊的灯早被值班老师全部关掉,外边是一片漆黑。昼夜和教室以及宿舍门上方方正正的玻璃窗子一样无聊,刻板的规矩容不得半点儿修改,少年人要守太多规矩。
宿舍门上特意挖出来放玻璃的长方形显出楼道墙上巡班老师的影子,他们也闹不起来,月亮睡了,整个学校也就安静了。
于是,少年人带着做不完的梦睡了。
梦乡里跑一趟,于是,该醒了。
少年人之所以能与早上八九点的太阳比肩,是因为他们永远比太阳清醒得早,永远把那熹微的晨光踩在脚下。
日月遵循着宇宙中亘古不变的誓言,重复着亿万年的老调,一直到无穷。学校的生活也是,昼夜都没有多大的乐趣,他们被迫早睡早起,从高一到现在的高二,作息表一直重复着老曲子,几忽过。
宿舍长于海洋看了手表,距离早自习开始还有五分钟:“赶紧的吧,兄弟们,再不出宿舍,只能在门口人挤人了。”
“远哥关灯!”林疏走之前还不忘提醒值日生徐远关灯,可徐远早没人影了。
“我,跑得真快。”林疏来不及穿褂子,拿在手里也跑了出去。
黎明每每感慨自己悲惨的命运,男生宿舍楼与教学楼偏偏隔了个操场,他们永远在冲刺的路上。
早自习还是要站着上的,会有老师坐班,一上午五节课,中间用来跑操的大课间将五节课不平均地分成三和二,下午还有四节课。
这还没完,晚饭之后还要上四节晚自习,不过会两节两节地连上,中间的课间也要下去跑操。
要不是太阳会转,树叶会落,这每的生活就像是困难模式下的找茬,起码最初还有新鲜感,一旦过了这个阶段,能找出的不同恐怕只有爱美的女老师换来换去的衣服了。
贴到前门后面墙上的作息时间表没有变,还是这栋楼,只是换了间屋子,换了些人。
满满的课表,一之内都能把所有的新老师见一遍,下了课伸个懒腰,桌子上能趴半个班的人。
被迫早起的少年人本来没有多少精力,经一整个白的课的折腾后,他们终于等到了晚饭,夕阳是完完整整的一的结尾。拖着尾巴的太阳跟着少年人一起懒了起来,它也蔫了下去。
“耿老师是不是请假了?今的物理晚自习哪个老师代课啊?”扒拉着晚饭的黎明问。
耿华苗是16班的物理老师,她自称是物理组少有的佛系老师,上她的物理课就跟在丛林里探险一样有意思,和林疏一样不爱学习物理的黎明破荒地喜欢上了物理,尽管他们两个的物理成绩不是很理想。
耿老师年老但不显老,她有一头利落的短发,鼻梁上架了一副眼镜。教物理的她和走在时尚前沿的年轻英语老师一样讲究穿搭,低饱和度的各种颜色被她一穿,怎么看怎么顺眼。
今上午,耿老师换了课,她讲完要讲的才放心去办自己的事儿。从耿老师口中讲出的物理知识点和如约而至的夕阳一样,让少年人有记住的欲望。物理课本中枯燥的知识点如一霎盛放的夕阳,它的光芒惹人爱也讨人厌。
16班的学生今晚自习是看不见她了,她早早给物理课代表徐远交待了代课相关事宜。
“教大文班的一个男老师代课,姓白。”徐远扭头对黎明道。
姓白?教大文班物理?这两个废话一般的消息进入马超的耳朵里,直逼大脑,仿佛五雷轰顶。
这个男老师是教过马超的白峰!马超的脑子跟着嗡文背书声转着,上白峰的物理课才是真的开盲盒,他们能学到什么全看白峰上课的心情。
“唉……”跟在晚读后的上课铃声之后的不止是关机重启的昏沉大脑,还有白老师的叹息声。老师们都喜欢提前来教室,只有他恍恍惚惚,还做着隔世经年的梦。
细看这个连校长评价都很高的老师——脚上塔拉着拖鞋,旺盛的腿毛跟着他随风飘荡,有意无意的驼背走姿又末笔点睛。他接地气吧,他又心气比高,他手有拿三个学科教资的能力吧,他又不讲太多东西。因为他总“讲多了你们也听不懂”。
双眼皮、大眼睛、搭上浓密俊俏的眉毛,高高的鼻梁,再勾一笔画中美人般的唇嘴,这好好的五官组合到这张脸上,怎么看怎么不顺眼。明明是个大个子,一双修长细腿,上面硬是挺了一个大肚子。
“你们班谁没洗脚,难闻死了。”触屏笔把智慧黑板戳响,他斜身戳着黑板,一边拽起胸前的衣服,带起一些除了他自己谁也感受不到的风,“把窗户和门都打开,热死了。”
完自己又坐下,“累死了。”
这个老师一要死多少次,黎明在脑子里给他选坟地。
“你们班的出勤表扔哪儿去了?”他嘴里不停地着,每一个教室好像都惹了他一千万遍。
其他老师上课发的大篇子堆堆叠叠,把这些重要的东西全给挡住了,他扒拉半,才看见。
“这儿呢。我得先填了,我着急下课,下课就忘了。”
他好像特别爱笑,不是甜甜的笑,就是那种故意气死饶笑,欠收拾的笑。
他把那些大大的篇子收起来,全扔到了后面的垃圾桶里。“你们前排挨着的学生不管,你们课代表就收拾收拾,别给下一节课的老师留个尾巴。”
整间教室都是他的声音,他也丝毫没觉得尴尬。
“你们班这点儿倒挺好,垃圾桶挺干净,不像某一个班,满了都不倒,全是吃完饭的垃圾。”
白峰一边走回讲台,一边看他们都在干什么。大部分人都趴在桌子上,只有徐远在那儿坐着,看着书。
“诶。”白峰叫前排的班长林莹莹,“给我根笔,你们班讲桌上放的笔都没水了。”
他潦草划过几笔,端起本子看各科的任课教师。“王芳?你们语文老师是王芳啊?”
前排学生点头,白峰只是笑而不语,拉长的嘴唇顶弯双眼,浓密的眉毛不安分地挑着。他笑这些学生落进了王芳手里。
林莹莹头一次觉得自己的老师精神有问题。
随后白峰又拿起带来的课本:“这有什么可讲的……”
前排的几个人听他声叨叨,趁他低头看书的间隙,这些学生悄摸抬眼。
白峰黑黑的眉毛飞在眼睛上,他的眼睛跟着翻动的书页变换着大,那两条时不时被眼睛拱起的眉毛,愣是给年轻的额头添上了几许规律的浪花。
难得的几笔沧桑,让人觉得他曾经历过险恶风浪,一张还红润的脸庞,又让人觉得憨态可掬。
实际上这个人极其不讲理,但你又找不到他的无理之处。
“报告!”唐艺菲站在了后门。
老师已经坐在讲台上了,室内也很安静。虽然是课间,但在不确定是不是在讲课或者练习的前提下,喊一声报告总没错。
唐艺菲的大嗓门吵醒了正趴在桌子上睡觉的同学,大家纷纷皱着眉毛,张开双眼,循着声音的方向看去。
“进来吧。”白峰抬头看了她一眼,瞄到了她手里拿着的书本。
唐艺菲是自荐的物理课代表,她物理课前竟然还去找别的老师。白峰得让她这个课代表当得明白点儿。
等上课铃真正响起来,白峰开始话,跟他们介绍自己上课的规矩。
“都醒醒……我要是到了你们班里,人坐在这了,你们去找别的老师的人也就别喊报告了,直接拿着你手里的书在外边站着就行了。”
这个人也是奇怪,不先介绍自己,先介绍规矩。班主任杨琳真得该跟他学一学,这样一来,她也不至于为了立不好惹的人设费尽心思地每板着脸,没事儿就坐到后边桌子上盯班。
等白峰介绍完他的规矩,大家也真切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庙规矩大,池浅王八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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