鎏金铜鹤香炉里的龙涎香正燃到第三寸,烟丝袅袅缠上殿顶悬着的盘龙藻井,忽被殿外骤起的通传声搅散:
“陛下,勇毅侯求见。”
皇帝瞳孔骤缩,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厉声喝道:“让他滚!朕不想见他!”
话音未落,一道沉稳的嗓音已穿透朱漆殿门,平静又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
“北狄二十万大军压境,雁门关急报一日三传,臣有托之策,恳请陛下一见。”
皇帝胸口剧烈起伏,鎏金龙纹的袍角随着呼吸微微颤动,目光如淬了冰般死死盯着那扇雕花殿门。
他恨透了这老狐狸。
恨他当年力保顾家兵权,恨他如今步步紧逼掣肘皇权,可齿间咬出的血味却在提醒他:
朝中能领兵托的,恐怕只剩这个半截入土的勇毅侯。
“让他进来。”
三个字从皇帝牙缝里挤出来,每一个字都裹着不甘的锈迹。
殿门“吱呀”洞开,一道挺拔身影缓步而入。
其玄色锦袍上沾着沿途尘土,腰间玉带却依旧束得笔直,银白鬓发下的面容沟壑纵横,却透着久经沙场的凛冽。
勇毅侯对着御座躬身作揖,语气平淡无波:“老臣,参见陛下。”
“免礼。”
皇帝指节抵着龙椅雕纹,声线沉冷如冰,道:
“你有什么托之策?”
勇毅侯缓缓抬眸,沉静的目光越过阶下金砖,直直落在皇帝紧绷的脸上,沉声道:
“臣请陛下下旨,赦免顾驰霜之罪,召她回京领兵。”
“你什么?”
皇帝像是听到了大的笑话,猛地拍向龙椅扶手,玉圭“当啷”砸在金砖上,怒声呵斥:
“让那个沦落风尘的女人领兵?你是想让北狄人笑我大靖无人,还是想让下士子戳朕的脊梁骨?”
“陛下!”
勇毅侯语气依旧平稳道:
“顾驰霜遭人构陷、无端被害,陛下理当为其主持公道,况此女用兵之能,实乃无人能及。”
“且北狄人敬畏她如鬼神,只要她能重披战甲,定能震慑敌胆。
何况百姓如今对她多有同情,若能召她回京,既能收拢民心,又能托,何乐而不为?”
皇帝沉默了。
他知道勇毅侯得有道理,可一想到要赦免那个让他寝食难安的女人,还要将重新兵权交还给她,他就如鲠在喉。
“陛下!”
勇毅侯又道:
“如今国难临头,社稷为重方是正道。陛下若执意不肯,臣……只能自请辞官。”
“你敢要挟朕?”皇帝怒视着他。
勇毅侯只微微垂眸,缓声道:
“臣不敢。只是老臣年迈力竭,难当御敌之任,还请陛下珍视良将,将其召回。”
语落,其喉间滚过一阵闷咳,原本挺直半生的脊背微微弯下。
那瞬间,殿中众人这才恍然:当年横刀立马的勇毅侯,真的老了。
一时间,殿内陷入死寂,只有窗外的风声呜咽。
皇帝看着勇毅侯那张平静无波的老脸,忽然觉得一阵无力。
他知道,自己没有选择了。
“……好。”
皇帝一字一顿地,声音里带着屈辱,
“朕就依你。传朕旨意,赦免顾驰霜所有罪名,封其为镇国大将军,即刻领兵驰援边境。”
勇毅侯深躬身行礼:“陛下英明。”
勇毅侯起身时,玄色袍角扫过地砖上的青瓷碎片,发出细碎的声响。
他垂眸看着那些闪着寒光的碴子,像极了这些年藏在暗处的刀光剑影,嘴角噙着一丝几不可察的冷意。
“陛下,顾将军远在安澜府,臣已命人备下快马,只需旨意一出,三日内便能将她接回京城。”
他语气平淡,仿佛只是在一件寻常琐事:
“另外,顾家旧部尚有千人散落民间,臣恳请陛下恩准,许他们归队,再随顾将军奔赴前线。”
皇帝捏着龙椅扶手的指节泛白,指腹几乎要嵌进雕纹里。
顾家旧部……那些人都是当年跟着顾老将军出生入死的百战之兵,若是再聚到一起,加上顾驰霜这个主心骨,岂不是又成了一股无法掌控的力量?
可他抬眼望见勇毅侯那双沉静的眸子,里面分明藏着不容置喙的坚持。
如今北狄兵临城下,京中兵力空虚,他根本没有反驳的底气。
“准了。”
皇帝闭了闭眼,声音疲惫得像被抽干了力气,沙哑道:
“你看着办吧,务必……守住边境。”
勇毅侯再次躬身:“臣,遵旨。”
话落,他便缓步退出养心殿。
行至丹陛之下,勇毅侯忽然驻足仰头,望着铅灰色压顶的幕,心中沉沉一叹:
但愿后续诸事顺遂,莫再生枝节,这梁国,再也经不起折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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