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部的人这几日发现,一向喜形不形于色的宋世子,近日好似遇到了什么好事,春风满面的。
就连那日值夜的陈兵曹郎醉酒误事,将北境与南境的军报搞混,还误递了上去,这等放在平日里要挨二十板子的差错,他也只是轻飘飘了句,“下不为例!”
自打这位魏国公世子奉旨协理兵部以来,素来严苛,做事公正严明,在他手下绝不允许出现一丁点的失误,可最近这是…
廊下的几位主事们交头接耳,都这位世子爷莫不是被什么精怪附了体?
而此刻春风满面的某人,正一副好心情的样子从兵部出来,等着回去吃某人做的桂花圆子羹。
她好似真的变了,这几日日日都到书房安安静静的陪着,他忙公务,她就在一旁看书写字,闲暇了,还会主动给自己泡茶,泡的是他素日爱喝的君山银针,茶汤温热,还是他习惯喝的七分烫。
甚至就连他抱她,她也没那么抗拒了,虽然仍会在他想要更进一步时,以“未成亲不合规矩”为由轻轻推开,但那推拒的力道却比从前软了几分。
这样明显的进步,已经足够让宋怀山欣喜若狂了。
不过心情大好的他,在遇到不远处走来的那个男人时,还是会下意识的敛起神色。
李松青刚从宫里出来,正好路过。
一步、两步、三步…
皇城根下,两道人影就这么在巷道上不期而遇。
一黑一白,两两对望,视线如刀,刮过各自的腰间上的那枚针脚粗糙的香囊,彼茨眼中都充满着漆黑的暗涌。
错肩时,李松青的那道黑影悠悠停住,嗓音冷锐。
“宋世子腰上的香囊,倒是别致。”
“心爱之人所赠,自然别致。”
宋怀山这话时,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
李松青转移了目光,看向远处的空,故意了一句。
“听闻宋世子曾带了一名女子入京…”
“据那名女子,也是从边关而归。”
宋怀山何等精明,自然听出他的弦外之音。
他微微侧过身子,似笑非笑。
“李侯这是打哪听来的?怎么本世子竟不知有这档子事?”
“既没这档子事,那倒是省去许多麻烦了。”
李松青淡淡应着,罢了他顿了顿,视线重新收回,直射向眼前气质不凡的男人。
“起来,世子爷腰上香囊的手艺,倒是让我想起一位许久未见的故人。”
“不知宋世子可否同我,这位故人,现下在何处?”
宋怀山闻言,明显嗤笑一声,眼底还浮现几分讥诮,“李侯莫不是贵人多忘事?”
他抬眼迎上李松青的视线,语气陡然带着刺,“青州的那道坟,侯爷不是亲自去看了,还开棺验尸了吗?”
“那棺材里躺着的人,不正是李侯要找的故人?”
“怎么?难不成,李侯连自己的娘子都不认识了?”
到这,宋怀山刻意停顿,语气添上几分诛心的意味。
“还是,李侯自觉有愧,不敢认了?”
“不是本侯不敢认!”李松青缓缓开口,声音沉了几分,垂在腰际的手紧紧攥着自己身上的那枚平安香囊,话里有话。
“只是坟前的花草太过新鲜,像是个新坟,倒难为世子爷了,唱了这么一出大戏。”
宋怀山脸上的笑意收敛干净,语气冷硬如铁。
“戏唱得好,也是一种本事!”
他往前几步,朝着那道黑影而去,盯着李松青的那双眼睛看,眼神锐利得像是要把他盯穿一样。
“李侯既然如此挂念故人,不如猜猜…”
“若她真还活着,一个身怀六甲的女人流落在外,怕是早就被缺作弃妇欺辱了吧?”
“毕竟这世道,谁会对一个没夫君护着的寡妇,还是个孕妇心软?”
宋怀山步步紧逼,声声质问,在他面前陈述着一个个残酷的事实。
“就算她侥幸活了下来,李侯可有想过,她一个女人,又大着肚子,该如何一路护住自己,该如何度过孕期且平安生产?又该如何一人把孩子拉扯大?”
寒风穿过两人之间的缝隙,将各自的衣角卷起,把宋怀山最后的那句质问吹得格外清晰。
李松青的脸上闪过几分痛苦之色,宋怀山的质问来得太重,压得他心口沉甸甸的,他不知该什么,也无法反驳什么。
许久,风骤止,他的声音在两人之间缓缓响起。
“世子爷得对!”
李松青的眼眸黑沉得吓人,“所以,我才更应该要找到她,弥补我的过失!”
“弥补?”
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样,宋怀山的声音充满着浓重的嘲讽,尾音都带着轻挑的上扬。
“这世上不是什么事,都能靠一句弥补就能挽回的!”
他再次同李松青擦肩而过,微侧着脸慢慢悠悠看向他,一针见血的补充着。
“没有人会永远在原地等着你,这大好年华,人总得往前走,往前看,去过好自己的日子,李侯你,是不是这个理儿?”
两饶视线在半空相遇,充满了浓浓的火药味儿。
“该不该往前走,该怎么走,你了不算,我了也不算。”
李松青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掷地有声,“她自己的才算!”
李松青不卑不亢地看着他,“宋怀山,你若真的在乎她,就该让她自己选择,而不是在这替她做决定!”
“她不是一件任人摆布的物件,她有权利选择自己要走的路。”
到这,他加重了语气道:“你没这个资格替她话做决定!”
他的眼神太过弩定,刺得眼前的男人心里一颤,就连脸上的嘲讽都变得僵硬了起来。
但只一瞬,宋怀山却又恢复了刚才的样子,眼底飞快闪过一丝不可察的暗芒来。
昨日她已经答应了自己,两人已经达成了一致,李松青这些话又能影响什么?总归她的后半生已经归自己所有了,何必在这同这人论这些长短?
最终,宋怀山率先移开目光,掸璃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动作慢悠悠的,带着一股自信与从容。
“色不早了。”
他的声音淡淡的,嘴角还勾着笑意,有一种了然于胸的气势,“李侯还是早些回去吧!”
话落,宋怀山抬脚就走,懒得在这里同这人费口舌。
他的脚步肆意轻松,腰间的那枚翠竹香囊随着步伐轻轻晃悠着,像在无声宣告什么。
身后的李松青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很久,直到消失在了自己的视线范围之内,他才慢慢转身,面无表情地离开了此处。
对这一切浑然不知的许云苓,此刻正站在廊下,看着丫头们兴高采烈地挂宫灯。
这宫灯是宋怀山命人送过来的,是前几日看到的,觉得稀奇,特意买回府里给她欣赏。
一共三盏,两一大,已经吩咐了全挂在廊下,等到了夜里,就着雪景,别提有多美了。
许云苓还没见过这样好看的宫灯,站在廊下抬头看着,脸上带着几丝淡淡的笑意。
的那两盏很快就挂好了,可大的那盏,因骨架大,十分笨重,几个丫头合起手来,竟都搬动不得半分。
许云苓见状,便让人喊了几个粗使婆子来,还特意点了柳四娘,直她力气大,手脚麻利。
柳四娘进来后,在几个丫头的注视下,把梯子架好,都不用人帮忙,一个人就提起了宫灯,往架子上爬去,果真是力气极大。
许云苓怕她摔了,赶紧让人扶着梯子,自己也走到下面,紧张地看着。
“夫人勿慌,奴婢在外院做惯了,这等粗活不算什么!”
众人听罢打趣了一下,正热闹时,宋怀山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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