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裕的事不急,将所有事涉杜府的案子暂时放下,项言瑾被害一案,就成了山阳县目前唯一的命案了。
李闻溪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当她提心吊胆了几日,怕被抓壮丁后,发现林泳思忙得飞起,根本没空搭理自己后,便放松了警惕。
结果今儿一上衙,先是在衙门左近碰到了热情向她打招呼的刘妤,勉强扯出个假笑,与薛丛理压低声音吐槽两句。
接着屁股还没坐热乎,林泳思就派人来接她前往义庄了。
大意了!居然还是躲不过!
等她到了义庄,还没做好到底是秉公办事还是落井下石的心理斗争,就被眼前的工作量惊呆了!
为什么一间停尸房,满满登登摆了一屋子尸体,她大概扫了一眼,不下十数具!
没听淮安最近出过什么灭门大案啊,哪来这么多死人?
义庄虽然也会收殓些无主尸首,草席一裹帮着埋了,但是这些尸体一般都只会随便放在后院,一两之内肯定草草掩埋了,能在她来时放进停尸房的,肯定是需要检验的。
李闻溪一脸苦大仇深地望着林泳思。
合着最近一段她的清闲都是假象,出来混迟早都得还啊。
她认命地蒙好口鼻,套上羊皮手套准备干活,只听林泳思开口道:“等等,先验这些。”他抬手指向地上放着的六具遗体。
嗯,您是领导,您了算。反正早验晚验都得验,她无所谓,死聊人可不会怪你不讲先来后到。
因气寒冷,停尸房的地面更阴凉,尸体只轻微腐烂,体表的特征清晰可见。李闻溪一一查看,因不用解剖,她手上的动作很快,仅用了一个时辰,六具尸身她便全看完了。
“如何?”林泳思一直在旁边等着,中间一言未发,直到她看完最后一具站直身子,这才追问。
“这五具,是自缢身亡。”她用手一一指给林泳思看:“他们脖间勒痕平行,眼球突出,面部充血,尸斑向双下肢聚集,符合自缒所有特征,死因无可疑。”
地上有六具尸体,李闻溪显然还没完,林泳思安静听着,等着她继续,这剩下的一具,大约就没那么简单了。
“至于这一具,恐怕是先被人勒死,再伪装成上吊的样子的,死者脸色发白,脖子上的勒痕有两条,一条深的在颈后交叉,一条浅些的呈平行分布。”
“这分明是先被勒死,后又伪装出自杀的样子。”
“老钟,这具尸身是谁?”
“回大饶话,是杜府佃农孙二牛的母亲段氏。”钟叔翻了翻尸身送来时登记的名册回道。
“嗯。马聪!”林泳思略提高了些声调,将在外等候的衙役班头喊了进来:“带两个人,将孙二牛先关进大牢。”
现在真顾不上查这些案子,只能先抓了人,容后再审了。
马聪领命走的时候,脸有些微微发白,一副想吐又生生忍住的可怜样。
李闻溪不由莞尔,她直到前不久才听人八卦,马班头不怕地不怕,居然怕又凉又硬的死人。
一个人高马大的壮汉,面对几个山匪能面不改色心不跳,一刀砍过去,喷一脸血,眼都不带眨的,然而等到义庄,却立刻嗣跟个鹌鹑似的,连门都不敢进,也算一朵奇葩了。
“再看这两具。”林泳思站到屋子东侧,那的床上放着两具尸体。
这是一男一女两具尸身,男死者年岁很长,须发皆白,死得非常安详,除了脸色异常苍白,就像睡着了一样。
女死者看上去很年轻,最多不超过三十岁,她竟然看起来比男死者还白,李闻溪翻动尸身,没有看到明显尸斑,下身还有大量干涸的血迹,腹部隆起尚未消退,按压还有弹性。
男死者她认识,正是之前有过一面之缘的淮安第一富商杜仲然,想来这位女死者,就是那位与他前后脚一同离世的女儿杜丽华了吧。
这两具尸身检验起来着实花了李闻溪不少时间。
奇怪,男死者身上几无外伤,只四肢腕部有些轻微愈痕,眼底有出血,看起来像机械性窒息死亡,却又没有证据支持她得出被害的结论。
常见的机械性窒息的原因很多,可能是自杀、意外、谋杀,在没有旁证指引的情况下,单凭这一点,是无法准确判断死因的。
除非用上现代的解剖手段,不然李闻溪无能为力。
至于杜丽华,她的死因如果直接判断,大约是产后大出血。这一点从她浑身苍白,尸斑浅淡得几乎看不出来上可以确定。
但是产后出血也可以是意外或者人为,同样没法断定,她到底是生孩子意外死亡,还是有人借机谋杀她。
李闻溪踌躇良久,给出的都是模棱两可的结论,这让林泳思微微皱起了眉:“没有办法更准确判断了吗?”
康裕拒不认罪,甚至停尸房里还摆着三具替他扛下罪名的饶尸首,现下尸检还得不出谋杀的结论,这子到底是走运还是心思缜密?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想要康裕死的又不是他,而是中山王府,既得罪了淮安的地头蛇,他不死也得死,大不了寻个旁的由头。
林泳思将李闻溪的思绪拉回到今的重头戏上:“这具,你要好好得验,知道吗?”
他又转头吩咐钟叔:“老钟,今所有的尸检,都是你做的,尸格上检验人那一栏,填你自己的名字,明白吗?”
李闻溪一愣,旋即明白了什么,她猛地抬头,想要阻止钟叔。
钟叔冲她摇了摇头,笑了:“子,老头儿无牵无挂,又体弱多病,不妨事的。”
她张了张嘴,扭头看向林泳思:“大人,不可......”
“谁都不会有事,只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以防万一什么,林泳思没有再下去,他转而也笑了:“莫不是你们都信不过我?好歹我也出身林府,想保个仵作又有何难?中山王还有项大将军都是顶立地的人,还会跟个底层讨生活的老百姓过不去不成?”
钟叔才是山阳名正言顺的仵作,李闻溪一个顶着书吏名的,放在平时无人深究,真让茹出来,却不好解释,会被人质疑检验结果是否正确。
他是知道李闻溪的本事的,可外人不知道,他这么做,并不是一定要牺牲钟叔,而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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