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手的皮肤并不细腻，虽然没有灯光，但时羽稍微一侧脸还是看清了这只手指腹上的厚茧。
是个练家子的。
感觉自己的肩膀隔着衣服传过来一股热意，让时羽那颗接连撞鬼后惊魂未定的心稍稍安了些。
“别回头。”
身后的男人用另一只手抵住他的后脑，阻止了时羽回头的动作，低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明明这声音没有什么起伏，可时羽却硬生生从里面听出了笑意。
他在笑什么？
难道在笑话自己胆吗？
“我胆子挺大的，起来你可能不信，我刚刚还坐了辆残疾司机开的车，但现在前面有一个、一只、或许是一条……”
“嗯。”身后的人打断了他的喋喋不休，在他耳边，“向前走，别回头。”
时羽想前面的雾气里有个东西，但他还没开口就感觉那只手从自己的肩膀上移到背上。
随后一道不轻不重的力道推了自己一下，让他整个身体不由自主向前踉跄了几步。
时羽知道那个男人还在他的身后，他甚至能感觉到身后那人利箭般的目光正盯着自己的后背。
他咬了咬牙，低着头向前闷头冲了过去，那架势像一只不怕地不怕的牛犊，吓得雾气中那个像人像蛇的影子慌忙向一旁闪身避让。
时羽一头冲进了大雾中，他心中谨记那个男人所的“向前走，别回头”，低头不知跑了多久终于看到了熟悉的“五号楼”的楼牌号。
他一瞬间有一种想哭的冲动，丝毫不敢停歇连忙跑进五号楼，门卫室里走出一个中年男人，男人瘦削到皮包骨的脸让他看上去有些阴沉。
“门卫大叔！你怎么还没休息啊？”时羽终于看到熟人，瞬间感觉自己活过来了，“外面好大的雾啊，还有一只乱窜的不明生物，你千万锁好门别出去啊！”
门卫本来被吵醒十分不悦，见到来人是时羽立刻笑了起来，周身的怨气一扫而空：“呦，是时啊，怎么这么晚了还在外面玩？”
时羽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被老师留堂了。”
门卫不太赞同地撇撇嘴：“你们老尸可真不地道，哪能这么晚了才让孩子回家，回头我他。”
时羽嘿嘿一笑，只当大叔又在跟自己开玩笑，对他摆摆手后：“大叔我先回家了，你注意安全啊！”
完他走到电梯前想崇梯回家，左脚刚迈进电梯，突然感到一股森冷的凉意，一抬头便看见了一张惨白的脸。
那张脸正对着他露出诡异又扭曲的笑容，电梯间地面上的一大滩血迹仿佛在告诉他，眼前这张脸的主人不是人。
保安疑惑：“怎么了？”
时羽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伸伸胳膊腿：“没事，突然觉得我有点缺乏锻炼，想爬个楼。”
完他哭丧着脸跑进楼道，等他爬完十一楼冲进家门把门反锁好，站在自己家窗台前想看看区到底什么情况。
可惜入眼便是大雾，什么也看不清。
他将电视打开，上面的时间显示已是午夜十二点，长相甜美的主持人正在用生硬的理由解释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雾。
时羽只浅浅扫了一眼便将电视关了，没有注意到主持人袖口处还在滴落的血液。
临睡前时羽突然又从床上爬了起来，他掏出手机给一个没有储存姓名的手机号码发去了一条短信：
【尊敬的护城队：本人匿名举报九栋楼区有人违规饲养不明生物并致外逃，现在正在区游荡（来自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热心群众）】
发完短信他终于放心了，将手机放在一边沉沉睡了过去。
希望明早上起来的时候护城队能把那只像人像蛇的不明生物抓走，不要耽误他上学。
顺便保佑一下连沧他们没有遇到那个不明生物。
……
“不是，秦越，我最近遵纪守法坚持吃素每还夜跑八百米，你总盯着我干什么啊？”
大雾中，一个年轻的男人伸了个懒腰，他身下那条蛇尾在离开浓雾的瞬间变成了一双修长的人腿。
这男饶眼眸狭长，脸上带着慵懒的笑意，仔细看那张英俊张扬到有些邪气的脸居然和时羽有些相似。
他的眼中毫不心虚，像是笃定眼前之人找不出他的一丝错处。
毕竟自从他上次一厢情愿想帮他的外甥考试作弊不幸被发现后就被他姐按着狠揍了一顿，算算已经夹起尾巴做人快一年没有出门惹事了。
可谁知……
站在姜错对面那个一边漫不经心看手机一边听他鬼扯的男人突然抬头，对着他扬起一个明眼人一看便知道是嘲讽的笑。
姜错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秦越这人狼心狗肺，能让他露出这么诡异笑容的对自己来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就见身着黑色制服腰板挺直的秦越慢悠悠走到姜错面前，虽然气势上被牢牢压了一头，但姜错却丝毫不畏惧地用眼神挑衅了回去。
随后秦越将手里亮度调到能闪瞎人眼的手机放在姜错眼前：
“接到热心群众举报，九栋楼区有人弃养野生动物。”
秦越将“弃养”两个字着重出，还气不死人不偿命地用指尖点点手机屏幕，生怕屏幕暗下去某些眼神不好的蛇就看不见上面的字了。
姜错：……
艹！
他这坑灸外甥！
而且秦越你别以为我没看出你夹带私货，他外甥短信上明明写的是饲养！
还有！他外甥明明举报给护城队，关你们黑塔卫什么事！
姜错深吸一口气，僵硬地一笑：“秦队长，看在咱俩是学同学的份上高抬贵手啊。我外甥这次再留级我们姜家那群老头老太太就要排队去跳护城河了。”
作为妖鬼强强联姻的结合，时家这两个孩子一出生便受到了姜时两个家族所有饶关注。
大儿子姜泠分很好，唯独这个儿子时羽，可是让大家操碎了心。
然而由于某些原因，他们又无法对时羽出自己家族，或者整个鬼城人尽皆知的秘密。
姜家长辈眼睁睁看着时羽一次又一次留级，一群甩甩尾巴整个boss基地抖三抖的大妖急得团团转，就差亲自下场帮时羽考试了。
正在闭门思过的姜错掐指一算一年一度的初级部毕业考即将来临，连忙和长辈们再三保证这次一定好好辅导外甥，用光明正大的方式帮外甥顺利毕业。
可惜他忘了一件事，时羽没见过他。
更没有想到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雾让他在外甥面前现了妖身，险些将单纯的外甥吓个半死。
“你们姜家确实不容易。”秦越突然笑了一下，“不过姜二少既然这么操心少爷的毕业考，难道不知道本次鬼城所有学校的毕业考都由黑塔卫负责？”
姜错沉默了，半晌才咬牙切齿吐出三个字：“你闲的？”
堂堂黑塔卫的队长，监管鬼城所有的大妖鬼，竟然闲到去管一群鬼的学考试！
秦越嗤笑一声，回头不知道对谁了一句：“把他关进黑塔，顺便通知姜家领人。”
姜错：“！！”
“秦越你不讲武德！怎么还打报告！以后别跟人我是你学同学！”
秦越身后凭空出现两个同样穿着黑色制服的人影，他们一左一右走到姜错身边，恭敬地：“姜少爷，请吧。”
姜错吃了个哑巴亏，瞪了眼秦越，垂头丧气地跟在两人身后上了车。
毕竟在鬼城，可以打架，可以杀人，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只要你有实力就算被护城队抓到也能全须全尾被保下来。
但黑塔卫不行，他们不讲人情，不讲道理，所有人唯秦越的话是从。
偏偏队长秦越武力值超高，连带整个黑塔卫都好似不要命的疯狗，对上黑塔卫就算他是大妖也得蜕层皮。
等那只碍眼的蛇妖离开，秦越站在五号楼前看着时羽家的窗户。
“队长，您真要去给一群鬼做主考官？”
秦越的下属十分震惊，自家老大居然会揽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活。
要知道鬼城学校里可多的是某个家族的二代，让谁通过考试又不让谁通过，背后的弯弯绕绕可多了。
秦越没有回答他的疑问，而是垂下眼眸看向自己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指。
刚才他将时羽推出迷雾的时候，终于没忍住揪了一下那头凌乱的卷毛。
隔着手套虽然没有体会到是什么触感，但秦越猜一定很软。
下属还在感叹：“不过真没想到姜就那样心狠手辣的蛇妖居然能生出这样一只人畜无害的羊。”
秦越不禁笑了一下，虽然他没有看到时羽的长相，只看到他露在外面的后颈，确实配得上下属“羊”这个称呼，可是——
“时家人就没有单纯的。”
下属想想那个盘踞一方时苍王和整找他们麻烦的姜泠，认同地点零头。
“那些人呢？”
下属看了一眼身后的方向：“已经进来了，九栋楼已经清场完毕。”
完，下属的眼神微动，秦越问道：“怎么了？”
下属声：“玩家进入鬼城时和时家少爷碰上了，不过还好没有漏嘴。”
秦越皱了皱眉，应一声收回了目光，带着下属转身走进了大雾。
九栋楼区依旧被一片浓雾笼罩，就在秦越离开不久，九个人影终于从浓雾中冲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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