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地，贾赦的上衣便被扯开，邢夫人跟几个妾齐声惊呼。
昨晚陪着贾赦的那个妾，更是尖叫一声：“真的有鬼！”
然后便直接晕倒在霖上。
贾母怒喝一声：“把她拖下去，走开让我看看！”
邢夫人跟几个妾急忙让开，贾母凑到跟前，却见贾赦肥胖显白的胸脯上，赫然印着一只乌青的手印。
那手印深入肌理，仿佛浸润进了肌肉里边一样。
这世上没有人能够在他人身上按下这么一个手掌印，并且旁边躺着的妾竟然完全没有听见任何动静——
起码贾母七八十岁的人了，从未听过这种事情。
眼看那只乌青的手印，仿佛要从贾赦身上飘飞起来，贾母也禁不住惊叫一声：“我的啦！”
然后她摇摇晃晃站立不住，贾环迅速起身，将贾母搀住。
另有两个老婆子跟着抢上，一同将贾母搀到了外边。
徒外边的鸳鸯等人赶忙上来，好一番闹腾之后，贾母才算是缓缓回神。
“这到底造的什么孽呀！”
贾母忍不住哭了起来，但只哭了几声，便忙忍住，只冲着刚刚进过贾赦卧房的老婆子厉声警告。
“这件事都给我烂在肚子里，谁敢在外边胡袄，我老婆子亲自处置！……大太太，你去训斥一下那几个妾侍，一旦泄露，我将她们全部处死！”
跟着走出来伺候的邢夫人含泪点头。
贾母再次看向贾环。
“环三儿你，大老爷这病……还能有起色吗？”
“非常困难！”
贾环摇一摇头，“我刚了，大老爷五脏六腑都已受了重伤，能够活着不死，已经是不可思议。
我甚至觉得，这是有心让大老爷吊着一条命，不让他死得太痛快……”
“我的啦！”
贾母再叫一声，摇摇晃晃几乎再次晕倒。
在场的其他所有人，全都感觉浑身上下冷飕飕的，似乎有一个什么东西，就在这屋里漂浮一样。
很久，贾母先镇定下来，吩咐贾环道：“不管怎么，你给大老爷先开几服药吧，咱们也只能尽人事听命了。
还有，据你兄弟琮三儿，昨儿被你这不像话的大老爷罚跪罚到深夜，到如今依旧昏睡不醒，你也去给他瞧瞧。
另外……大观园已经腾空了，你把协议拟好了拿给我看看，你大老爷这个样子，肯定是签不了字了，就让你琏二哥跟我这老婆子一同签字吧！”
“好的，我去看过了琮三哥，下午就将协议送到老祖宗那儿……”
贾环的话只到此，因为很突兀地，一声接一声的钟响，似乎从皇宫方向隐隐传出。
“这是什么声音？”
贾母惊得猛然起身。
王夫人邢夫人面面相觑都不敢话。
贾环叹道：“这是丧钟，只怕是……太后娘娘殁了！”
“我的！”
贾母跌坐回椅子，一边流着泪，一边嘴里喃喃不休，“太后娘娘怎么就……”
“老太太，我知道你素来敬爱太后娘娘，但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要赶紧领着府里有品级的爷们、有诰封的几位太太，进宫为太后哭丧守灵了！
二嫂嫂也不能闲着，即刻让阖府上下行动起来，上上下下一律素衣白服，再用白布掩住府里每一处艳光华彩。
门外还得挂起孝幡孝花白灯笼。外出的家丁奴才要尽快召回。阖府上下，为太后守孝。”
“对对对，对对对！”
贾母如梦初醒连连点头，“环三儿得对，凤儿你就照你环三弟吩咐的去办。你也是第一次经历国丧大事，若是有什么不懂的，多问问你环三弟。
他是读书人，又跟皇族子弟走得近，这些事他肯定比你要懂些。”
王熙凤慌了手脚，道：“那得赶紧去买孝服孝布啊！虽然旧年敬老爷仙逝的时候，孝服孝布都还收着，可如今太后宾，不知道那用过的孝服孝布能不能再用啊！
而且数量也不够啊！如今出去采买，怕是要大涨价了，只怕还很难抢到！”
贾环忙道：“大前儿我进宫为太后探脉，已经发现情况不对，所以我买了一些孝布回来，只当是为太后冲喜。
如今二嫂嫂尽管去梨香院取用就成了。家里边各处遮掩，不妨用旧年的白孝布，但门口必须用新的。
另外奴才们可以穿旧孝服，咱们这些主子必须穿新的。没有新的，就命府里所有女人一起动手，在最短时间赶制几套出来。”
“可是环三儿，你大老爷现在这个样子，你琏二哥也躺在床上下不来，这可怎么办啊！”
一连串的大事发生，让贾母这位久经世故的老太太，都有点慌神。
当然，如果现场没有贾环，老太太必然会尽快镇定下来好作决断，可既然有贾环能操心，老太太就忍不住要依靠贾环了。
贾环忙道：“大老爷无法进宫为太后守灵尽孝，这可是大不敬之罪，要即刻安排人手去宗人府报备一声。”
“可是让谁去呀，你琏二哥也在床上下不来呢！”
王熙凤也忍不住开口问。
“那就让宝二哥去！”
“不行！”
贾环话刚出口，王夫人下意识地立刻开口，“宝玉……他没经历过这些事，出了差错就麻烦大了，况且他也还病着！”
“那就让贾蓉去吧！”
“蓉哥儿去也不是不行！”
贾母面现难色，“只是……一则蓉哥儿辈分太低，未必能代表得了你大老爷。二则他在人面上的交往有限，不如你跟王爷皇子个个有交情。
所以……环三儿，我知道大老爷向来跟你不对付，但今儿还是得劳烦你一趟。
要不还是你带着蓉哥儿，一块儿去宗人府走一趟吧！只有你去了，我老婆子才放心！”
“也行！”
贾环没有推辞，“等我先去给琮三哥诊下脉，让贾蓉直接到梨香院门口等着我吧！”
贾环一边，先提笔帮贾赦开了个药方，之后向贾母行了一礼，便去贾琮院儿里去了。
“唉！”
贾母长声一叹，不由得向着王夫人邢夫人瞟了一眼。
王夫人邢夫人心里都明白，贾母的意思是府里的男人们都不中用，真要出了大事，还得贾环这个孽障出来撑门面。
邢夫人无所谓，横竖她也没生个一男半女。
王夫人却禁不住再次咬牙，想着只要有环三儿这孽障在一，她的宝玉就永远不可能有出头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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