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白山北麓的火山口蒸腾着热气，潭水却结着薄冰，正是祖父笔记里的「冰火潭」—— 潭底连通地火，水面覆着千年冰盖，寒温相冲之处，恰是催生异菌的秘境。林羽背着兽皮篓，篓中装着火鳞菌核、松木菌丝，以及虎娃从北极冰盖取回的冰芯水，每滴水中都封着细的冰核菌孢子，如碎钻般在兽骨瓶里闪烁。
「神农氏在上，寒温交合，祈赐新种。」林羽净手焚香，将三块火鳞菌核浸入驯鹿乳郑乳白色的乳液遇菌核即沸腾，泛起金红气泡，散发出松脂与乳香混合的气息。他用兽骨刀将松木菌的菌丝切成细段，如理蚕丝般铺在桦树皮上，菌丝青白如冰，在晨光中透着寒意。
「虎娃，取冰芯水。」林羽接过兽骨瓶，冰芯水接触驯鹿乳的瞬间，腾起紫色雾气，乳脂竟凝成冰晶，包裹着菌核缓缓下沉。他依照《神农菌经》残页的图示，用驯鹿筋绳将松木菌丝与菌核捆成十字，放入火山石凿成的「交合盆」，盆底垫着长白山火山灰，灰中埋着三块寒火石，正是秘窖中取出的镇窖之宝。
「这是「菌脉交缠术」的关键。」林羽对围观的村民解释，「火鳞菌核为阳，松木菌丝为阴，驯鹿乳引其性，冰芯水凝其形，须得在冰火潭边，让地火之温与冰盖之寒交替淬炼。」罢，他将交合盆置于潭边的冰火交界处，一半浸在温泉中，一半覆着冰盖，盆中顿时升起阴阳鱼般的雾气，寒雾为白，热雾为红，在盆口交织成螺旋状。
第一日，菌核表面的金红鳞片渐渐舒展，如花开般露出内里的蜂窝状结构，松木菌丝则攀附其上，青白与金红缠绕，如同两条交颈的蛇。虎娃蹲在旁边，目不转睛地盯着盆中变化：「爹，菌丝在吃驯鹿乳！」只见乳液中的冰晶逐渐融化，被菌丝吸收，而菌核渗出的金粉则染透了松木菌丝的尖端。
第二日，潭水忽然沸腾，地火之力上涌，交合盆中的热雾大涨，几乎将寒雾逼退。林羽急忙取来冰盖碎块，覆在盆沿，寒温再次对冲，竟在盆中形成一道肉眼可见的分界线 —— 左半盆热气蒸腾，右半盆冰粒凝结，而中间的菌核与菌丝却在分界线处疯狂生长，菌丝末端竟长出细的菌盖，一半红如火焰，一半白如霜雪。
第三日夜，月过中，林羽突然听见盆中传来细微的爆裂声。凑近一看，只见交缠的菌丝竟破绳而出，菌盖完全展开，红白色交界处泛着琥珀色光晕，边缘凝着细的冰珠，却不融化，反而折射出七彩光芒。虎娃惊呼：「像极了祖父画的冰火菇！」
村民们围拢过来，只见新菌的菌柄上布满环状纹路，每道环纹都分寒热二色，恰似年轮记载着寒温交合的历程。林羽心翼翼地用兽毛刷扫去菌盖上的火山灰，露出底下的菌褶 —— 赤色菌褶分泌着温热的液滴，白色菌褶则结着薄霜，指尖轻触，竟同时感受到灼意与凉意，正是「寒不入心，温不灼根」的境界。
「成了！」林羽眼眶发热，想起祖父临终前的叮嘱，「寒热相济，方得共生。」他取来桦树皮筒，将新菌轻轻移入，筒底垫着混合了驯鹿血与火山灰的腐叶土，正是秘窖中记载的「寒温土」。此时，东方既白，冰火潭的冰盖上竟生出一圈细的冰火菇，如群星拱月般围绕着母菌，正是菌种自衍的吉兆。
张叔摸着新菌的菌盖，感慨道：「老林，这菌能在冰火里长，怕是能治冰核菌了。」林羽点头，却见交合盆中残留的驯鹿乳已凝成紫晶状，里面裹着冰核菌的孢子，竟失去了往日的凶戾，安稳地沉在底部。他忽然明白，所谓「寒温交合」，不是消灭冰核菌，而是让其与火鳞菌核达成平衡，就像冬日的冰与春日的暖，本就是地共生的一体。
回程路上，虎娃抱着桦树皮筒，新菌的菌盖在晨露中轻轻颤动，红白色泽比朝霞更绚烂。林羽望着长白山的火山口，那里的冰火潭依旧寒温相冲，却孕育出了能抵御冰核菌的新种。他忽然想起《神农菌经》残页的结语：「寒不可尽除，温不可独存，唯有交合之道，方得菌脉永续。」
当他们回到牛角村，冻土窖的松木菌袋上，蓝黑的冰核菌丝已不再蔓延，反而在新菌的气息下蜷缩成点状。林羽将冰火菇的菌种埋入窖中，看着红白菌盖在火光中轻轻摇曳，忽然明白，祖父留下的秘窖与菌经，从来不是为了对抗寒冷，而是教会世人如何在寒温中找到共生的智慧 —— 就像这冰火菇，在极寒与酷热中绽放，正是寒地农人对地最谦卑的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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