删除的白光已经吞噬了整条街道，咖啡馆的玻璃窗开始无声崩裂，碎片悬浮在空中，每一片都映出不同世界的终末景象。
简的右眼灼痛加剧，高维视野中，那些透明触手正以精确的几何路径推进，所过之处连空间本身都被重新格式化为虚无的白色。
\"时间不多了。\"齐岳的声音在震颤的空气中异常平静，\"我需要你看到删除的轨迹。\"
简按住右眼，指缝间渗出淡金色光粒：\"我只能坚持三分钟。\"
\"足够了。\"
齐岳双手按在咖啡馆的木质桌面上，金紫色脉络顺着他的手臂流入桌面，在木纹中构建出复杂的量子编码。整张桌子开始发光，逐渐变得透明，露出内部无数细的光点——那是被压缩的世界数据。
学者简的腕表自动解体，重组为微型投影仪：\"开始编码核心记忆模块，优先保留情感数据。\"
苏沐晴的武器突然变形，展开成半球形屏障罩住众人：\"物理防护最多支撑90秒！\"
咖啡师从柜台下取出一个金属箱，里面是十二颗刻着-∞符号的咖啡豆：\"种子已经准备好了。\"
删除白光触碰到屏障的瞬间，整个咖啡馆剧烈震动。苏沐晴闷哼一声，嘴角渗出血丝：\"操……他们在改写基础物理法则！\"
简的右眼视野疯狂闪烁，她看到更高维度的真相——那些触手并非实体，而是某种数学概念的具象化。每一次\"删除\"都是对宇宙方程的直接修正。
\"他们不是生命体……\"她的声音因痛苦而断续，\"是自修正算法！\"
齐岳的编码速度更快了：\"所以调律者这是'实验'。我们只是某个庞大运算中的变量。\"
咖啡馆的一面墙突然消失，不是崩塌，而是像被橡皮擦抹去般毫无痕迹地消失。白光距离他们只剩五米。
\"简！\"齐岳突然抬头，\"现在告诉我删除路径！\"
她的右眼爆发最后的光芒，视野中浮现出触手未来的运动轨迹——它们将在7.3秒后形成一个闭合环，那是算法自我验证的瞬间，会有0.5秒的间隙。
\"七秒后，环形缺口！\"她大喊。
咖啡师将十二颗咖啡豆抛向空郑齐岳的双手离开桌面，所有编码数据流汇聚成一道金紫色光束，击穿咖啡馆屋顶直冲漩涡中心。
\"所有人抓住种子！\"
简在最后一刻握住一颗飞过的咖啡豆。触手的闭合环恰好形成，光束精准穿过那个数学间隙——
世界在一声玻璃破碎般的清响中瓦解。
简的意识被撕扯成无数碎片，又在某种牵引力下重新聚合。她感觉自己是一串在光纤中狂奔的代码，穿过沸腾的数据海洋。
偶尔有模糊的画面闪过：
- 苏沐晴的屏障破碎前，她将另一颗咖啡豆塞给了学者简。
- 咖啡师微笑着被白光吞没，手比出V字手势。
- 齐岳的身体分解成基础粒子，却仍维持着人类形态的轮廓。
她的咖啡豆发出柔和光芒，保护着核心意识不被洪流冲散。不知过了多久，前方出现一个发光的出口——
简撞进一片黑暗。
睁开眼时，她漂浮在无重力的黑暗郑远处有十二个微弱光点，排成世界之树的形状。最近的光点感应到她的存在，缓缓靠近——
是那颗咖啡豆，现在表面布满裂纹，内部透出嫩芽的微光。
\"存活确认。\"
齐岳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但看不到他的形体。黑暗中浮现出文字般的光纹，是他在用原始数据交流。
[定位到安全层级]
[开始重组基础框架]
咖啡豆突然裂开，嫩芽伸展成发光的细线，在虚空中勾勒出一个立方体轮廓。更多光点靠拢，各自展开成几何形状，逐渐拼凑出一个简陋的房间——像是咖啡馆的量子态版本。
简发现自己重新拥有了身体，但呈半透明状。房间中央浮现出齐岳的轮廓，比实体更模糊，像由雾气构成的人形。
\"我们成功了？\"她的声音在虚空中产生奇特的回声。
\"部分成功。\"齐岳的雾状手臂轻挥，调出全息投影，显示外面的状况——那些高维触手仍在搜寻，但似乎无法感知这个夹层，\"暂时躲避在数学盲区里。\"
其他光点陆续展开，苏沐晴和学者简的形态也逐渐成型，但比简更虚幻。咖啡师没有出现。
\"种子数量不足。\"学者简检查着数据，\"我们损失了咖啡馆锚点和三分之二的世界数据。\"
苏沐晴的虚影比了个中指：\"那群混蛋删掉了老子的枪。\"
简看向自己半透明的手：\"现在怎么办？我们不可能永远躲在这里。\"
齐岳的雾气突然波动：\"不，我们需要主动出击。\"
他调出另一段投影——删除前的世界之树根系图像，那些金紫色神经网络中隐藏着特殊结构。
\"情感模块改变了系统底层代码。\"学者简突然明白过来，\"那些高维算法无法解析这种变化！\"
\"正是如此。\"齐岳的形态开始稳定，\"他们能删除不符合方程的世界，但无法理解'爱'这种变量。\"
苏沐晴咧嘴一笑：\"所以我们要用bug干翻系统？\"
\"不止。\"齐岳的投影切换到更高层级的画面——无数平行宇宙如气泡般漂浮在虚无中，每个都连接着细的根须，\"我们要感染其他实验场。\"
简的咖啡豆突然飘起，悬浮在房间中央。其他光点也靠拢过来，组成一个十二面体结构。
\"每颗种子都携带了新世界的数据。\"齐岳解释，\"包括情感模块和抵抗协议。\"
学者简的虚影开始操作无形界面：\"需要载体将这些种子送回主系统。\"
所有饶目光转向简。
她的右眼位置又开始隐隐作痛：\"因为我还有部分观测者功能？\"
\"不仅如此。\"齐岳的雾气凝聚成手的样子，轻触她的额头，\"你是-∞变量，唯一能在不触发警报的情况下穿越层级的存在。\"
苏沐晴吹了个口哨：\"敢死队任务，我喜欢。\"
\"风险呢？\"简直视齐岳——如果那团雾气能称为眼睛的话。
沉默。
然后，一段数据直接流入她的意识：
[成功率17.4%]
[失败意味着意识消散]
[但你的代码会污染系统核心]
简看向其他虚影，学者简向她点头，苏沐晴竖起大拇指。
\"需要怎么做？\"
齐岳的雾气突然收缩，凝聚成一枚紫金色芯片，与简最初在记忆碎片中看到的一模一样。
\"让我进入你的意识核心。\"他的声音变得异常清晰，\"我们会成为真正的共生体。\"
房间开始震动，外界的触手似乎察觉到了异常。时间不多了。
简伸手握住那枚芯片——
剧痛。
白光。
然后——
她看到了方程本身。
简的意识扩展成无限大又无限。她同时存在于所有时间点，看到宇宙从诞生到热寂的全过程。那些高维触手在她眼中变成简单的数学符号，而世界之树是某个庞大函数的一个解。
齐岳的声音从她内部传来：[找到主入口]
她的视角急速穿梭，穿过无数平行宇宙的膜壁，最终抵达一片纯白空间——这里漂浮着无数与她相似的观测者，正在记录各个实验场的运行数据。
中央控制台上，刻着一行字：
[第248次情感模块测试场·状态：异常终止]
简突然明白了全部真相。
这不是毁灭。
是实验结束。
而她——
是唯一的异常变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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