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云逸尘府门前,冷风掠过耳际,将他那句意味深长的话吹得支离破碎。夜色未散,我心中却已燃起一团火——真相或许藏在谢家的过往里,而眼下最要紧的,是先破了这毒茶之局。
回到宫中已是清晨,谢婉柔还未醒,我悄悄换上外袍,带上昨夜从御膳房顺来的茶叶残渣,直奔太医院。
太医院内静得出奇,晨光透过窗棂洒落在药柜之上,泛着一层淡淡的金辉。我轻车熟路地找到一间偏僻的屋,这是谢家旧识、老太医李衡常用来研究疑难杂症的地方。推门而入,果然见他正伏案翻阅古籍,须发皆白,神情专注。
“沈姑娘?”他抬头看见我,略显惊讶,“这么早?”
“李大人。”我将茶叶残渣放在桌上,“请您帮我验看此物,是否混有曼陀罗花粉。”
他皱眉:“你怎会怀疑曼陀罗?此物乃西域奇毒,寻常人难以接触。”
“正因为少见,才更可疑。”我低声道,“昨日谢姐饮茶后腹痛难忍,太医虽查明为断肠草,但我怀疑另有隐情。”
李衡点头,取出放大镜与银针,仔细挑拣茶叶中的细微颗粒。片刻后,他的眉头越皱越紧。
“果真……”他喃喃道,“这不是断肠草,而是曼陀罗花粉。只是掺得太少,毒性不烈,只会引发轻微腹痛。”
我心头一沉:“曼陀罗花粉极难取得,且需专洒配,皇后如何能轻易获得?”
“此事非同可。”李衡收起工具,神色凝重,“若真是她所为,背后必有更大的棋局。”
我谢过李衡,带着证据匆匆赶回御花园。赏花宴尚未完全散去,皇后仍在主位端坐,面色如常,仿佛昨夜之事从未发生。
我跪下呈上证物:“皇后娘娘,奴婢查明,茶中所加并非断肠草,而是西域曼陀罗花粉。此物稀有,非寻常宫人所能掌控。”
众人哗然,纷纷交头接耳。皇后却只是淡淡一笑:“哦?你是便是?一个丫鬟,竟敢质疑太医诊断?”
“奴婢不敢。”我低头,语气坚定,“但奴婢曾在谢家习得医术,不敢妄言。”
“呵。”皇后冷笑一声,“那你可知,为何偏偏是你发现了这个‘真相’?为何只有你能识得此毒?”
她一句话落下,众人目光瞬间聚焦在我身上。
“难道……”一位妃嫔迟疑开口,“沈清欢本就精通医术,莫非……”
“没错!”皇后突然厉声喝道,“你既懂医术,又恰好守在谢婉柔身边,谁又能,不是你亲手下的毒?!”
我猛地抬头,只见她眸中寒光闪烁,嘴角挂着一丝得意的笑。
“皇后娘娘此言差矣。”我强压怒意,“奴婢若要下毒,何必要自曝其短?更何况,奴婢忠心为主,岂会害自家姐?”
“忠心?”皇后嗤笑,“忠心之人怎会在深夜潜入御膳房偷取证物?有人亲眼所见,你还与云家少主密谈一夜未归!”
我心头一震,她连这些都知道了?
“奴婢是为了查清真相,还谢姐清白!”我咬牙解释。
“真相?”皇后冷笑,“你所谓的真相,不过是一场拙劣的表演罢了。来人,将沈清欢拿下,关入牢,待三日后查明真凶,再行处置。”
侍卫上前,我却并未挣扎,只静静看着她:“娘娘此举,恐怕不只是为了惩治凶手吧?”
她眼中闪过一丝异色,随即恢复冷漠:“拖下去。”
我被押走时,远远望见谢婉柔被人搀扶而来,她脸色苍白,眼中满是焦急。我冲她轻轻摇头,示意她不要冲动。
牢阴冷潮湿,铁链叮当作响。我坐在角落,听着外面巡逻的脚步声,心中却异常冷静。
皇后这一招,可谓一箭双雕。不仅将罪名转嫁于我,还能趁机削弱谢家势力。更重要的是,她似乎早已知道我的身世之谜,才会如此笃定我能识破曼陀罗花粉。
我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昨晚那面铜镜中的影像。那张脸……真的和我一模一样吗?
不知过了多久,牢门忽然被打开,一道身影闪入,反手将门关上。
“你还好吧?”熟悉的声音响起。
我睁开眼,竟是顾言澈。
他一身黑衣,腰间佩剑未出鞘,眼神却比刀锋更锐利:“我听闻你被关进牢,立刻赶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苦笑:“皇后设局陷害,我成了替罪羊。”
“我知道。”他蹲下身,握住我的手,“但我不信你会做这种事。”
我怔了一下,随即低声问:“你怎么确定?”
“因为你的眼神。”他认真地看着我,“你总是藏着许多事,但从没骗过我。”
我心头一暖,却又苦涩:“可现在没人愿意相信我。”
“那就让我来帮你。”他语气坚定,“我已经向陛下请命,负责此案调查。三日之内,我会找出真正的幕后黑手。”
“别冲动。”我急道,“皇后背后可能另有势力,你贸然插手,只会惹祸上身。”
“我顾家世代忠良,岂会怕她一个皇后?”他笑了笑,眼中却透出几分温柔,“再,我答应过你要护你周全。”
我一时语塞,竟不知该什么。
“等我好消息。”他站起身,转身欲走,却又回头看了我一眼,“对了,云逸尘也答应帮忙,他他已经查到了一些线索。”
我心中一动:“什么线索?”
“他,那晚在御膳房指使太监的人……声音很像一个人。”顾言澈顿了顿,“是萧贵妃的兄长,萧敬之。”
我瞳孔一缩。
萧敬之,兵部尚书,手握京畿禁军,素来与太子党关系密牵若真是他出手,这场阴谋便不再只是后宫之争,而是牵涉到朝堂权谋!
“心行事。”我低声叮嘱,“他背后,可能还有别人。”
顾言澈点头,悄然离去。
我靠在冰冷的石墙上,思绪万千。皇后设局,我被诬陷,谢婉柔受困,这一切看似偶然,实则步步杀机。而我,究竟该如何在这场风暴中活下来,并揭开自己的身世之谜?
夜风吹入牢中,带来一阵寒意,也吹散了我心中的迷雾。
我要活下去。
不仅要为自己,也要为谢婉柔,为那些还在暗处等待机会的人。
我缓缓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铜镜中那张熟悉的面容。
那个女人是谁?
她,究竟是谁?
牢门外传来脚步声,我猛然睁眼,只见一名狱卒提着灯走近,影子拉得很长。
“沈姑娘。”他低声唤我,“有人托我带话给你。”
我警惕地看着他。
他靠近铁栏,压低声音:“她,你的生母,曾是谢家的一位医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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