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浩闻言,神色骤然黯淡。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念珠,眼中泛起哀戚之色:\"那是拙荆生前居所...她最爱那处的梧桐夜雨。\"
他引着二人往楼方向看去,月白袍角扫过地上落叶,发出簌簌轻响:\"三年前她怀着八个月身孕,突然染了急症...\"
声音渐低,喉结微动,\"一夜之间,母子俱亡。\"
太初眯眼打量着秦浩微微颤抖的指尖,神识传音道:\"主人,他这悲痛演得倒真牵\"
苏槿眸光微动,指尖不着痕迹地拂过秦浩眉心。
温声道:\"秦老爷节哀。\"她声音清冷似雪后初晴,却暗含一丝难以察觉的锐利,\"只是这梧桐夜雨虽雅,阴气却未免太重了些。\"
苏槿略作观察后便起身告辞,临行前取出一道青玉符箓递给秦浩:\"此符可保平安,秦老爷贴身佩戴为好。\"
秦浩连忙双手接过,转头便示意管家奉上红封。
太初在苏槿眼神示意下接过。
马车刚驶离秦府,太初就迫不及待拆开红包:\"嚯!一百两呢!\"
他对着阳光照了照银票,\"这秦浩倒是会做人。主人怎么就这么走了,咱们可什么都没问出个啥。\"
苏槿闭目养神,唇角微扬:\"且等着他三跪九叩来求。\"
另一边,秦浩穿过九曲回廊来到西院。
\"她们前来何事?\"秦老夫人正在修剪一盆金丝牡丹,头也不抬地问道。
\"不过是想收些钱财。\"秦浩漫不经心地把玩着那枚青玉符,\"还送了个平安符,已让阿旺收进库房了。\"
剪子\"咔嚓\"截断花枝,老夫人皱眉:\"既是仙长所赠,戴着又何妨?\"
\"母亲得是。\"秦浩命人又去拿来。
这时门外嬷嬷轻声禀报:\"老夫人,少夫人来请安了。\"
老夫人脸上闪过不耐,刚要开口,一位珠光宝气的少妇已自行入内。
她身着遍地金缕裙,发间红宝石步摇晃得人眼花:\"圣上赏了家父几匹云锦,媳妇想着给母亲裁件新袄。\"
瞥见秦浩也在,她眼底闪过一丝喜色:\"夫君也在。\"
秦浩唇角勾起一抹笑意。
\"难为你有心。\"老夫人亲热地拉过儿媳的手\"正好前儿得了支老参,一会儿让柳嬷嬷给你送去。\"
日头刚偏西,柯珩便早早收了肉摊。
他特意绕到城南买了条鲜活的鲈鱼,又挑了几颗水灵灵的秋笋,连米都换了新碾的碧梗香稻。
灶台上的蒸锅正冒着白汽,他第三次整理碗筷时,院门\"吱呀\"一声响。
柯珩擦着手迎出去,笑容却在对上狗蛋那张稚气未脱的脸时僵住了。
\"柯大哥,\"少年跑得满头是汗,袖口还沾着玄清观的香灰,\"道长让我来传话,今晚有要事,不能来用饭了。\"
柯珩手中的麻布帕子无声落地。
他弯腰去捡,顺势掩饰住眼底的失落:\"知道了...你饿不饿?刚蒸好的腊味饭...\"
\"不用了柯大哥,我娘等着我回去吃饭呢!\"狗蛋咽着口水摆手,转身跑了两步又回头,\"对了!道长那食盒明日差人送来!\"
暮色渐浓,柯珩独自坐在饭桌前。
烛火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映在墙上像个佝偻的老者。
他夹了一筷子已经凉透的蒸鱼,忽然觉得往日鲜美的鱼肉,今日竟尝不出半分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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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深露重,秦府西院的楼突然传来一声凄厉惨剑
秦浩从梦中惊醒时,帐幔无风自动,烛火诡异地变成了幽绿色。
他惊恐地发现,自己竟悬浮在床榻上方三尺处,脖颈处传来刺骨的寒意——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正死死掐着他。
\"夫...君...\"
熟悉的幽咽声在耳畔响起,秦浩浑身血液几乎凝固。
这声音他死都不会认错,正是三年前难产而亡的发妻!
\"为...何...害...我...\"
随着怨毒的质问,秦浩感到呼吸困难。
在即将窒息的瞬间,他忽然想起袖中的平安符,拼命挣扎着掏出来——
\"轰!\"
青玉符箓爆发出耀目金光,空中响起一声刺耳的鬼啸。
秦浩重重摔回床榻,再抬头时,只见那道平安符已烧成灰烬,簌簌落在他颤抖的掌心。
光未亮,玄清观的山门前便传来急促的叩门声。
张娘子提着灯笼出来时,只见秦府管家带着四个家丁跪在石阶上,个个脸色惨白如纸。
那管家向来趾高气扬的锦袍沾满泥水,发冠歪斜,哪还有半分皇商大总管的体面?
\"求仙长救命啊!\"管家\"砰砰\"磕头,额间都渗出血丝。
秦府内,烛火摇曳,映得秦浩惨白的脸如同鬼魅。
他发冠散乱,锦袍上沾着香灰,一见苏槿便扑跪在地:\"仙长救我!\"
秦老夫人拄着沉香木杖起身,腕间佛珠哗啦作响:\"还请仙长驱除恶鬼,我秦家必当重谢。\"
新夫人把玩着金镶玉的护甲,嗤笑一声:\"不过是个怨鬼,道士做法收了便是,何必——\"
\"她是冲着你们母子来的。\"苏槿冷然打断,袖中突然飞出一道符纸,啪地贴在梁上。
符纸无火自燃,映出个悬在房梁上的血衣女子虚影,\"孽债未消,如何超度?\"
满室惊呼中,秦老夫人手中佛珠突然崩断,檀木珠子滚了满地。
她颤声道:\"都退下!\"
新夫人却坐着不动:\"我是当家主母,有什么听不得?\"
秦浩竟反常地没阻拦,他望着苏槿,像被蛊惑般开口:\"皖皖去岁在醉仙楼...被周王世子...\"
话到此处突然卡住,喉结滚动数下才继续,\"她非要告御状,可我们哪斗得过王府?后来诊出喜脉,周王府竟想让皖皖把孩子生下来。\"
\"所以你们就亲手杀了她?\"苏槿突然抬手,秦浩整个人悬到半空。
她眸中金光大盛,\"还是用枕头闷死了临产的她?\"
\"不!是母亲她——\"
咔嚓。
秦浩的脖子以诡异角度歪向一旁,像只被折断翅膀的鹤。
\"杀、杀人了!道长杀人了!\"
秦老夫人凄厉的尖叫划破夜空,她踉跄着扑向秦浩的尸体,染着蔻丹的指甲深深掐进儿子逐渐冰冷的胳膊。
可下一秒,她的哭嚎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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