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就像一辈子那么漫长。
风声里，杀气腾腾的女孩子握弓的手哆哆嗦嗦，还不肯放。
苏唳雪凝眸瞅准机会，冷不丁起身，去夺那弓，却一个闪神，心头蓦地就是一慌：“呃——！咳！咳咳咳咳咳……”
这一破功，咳得她整个人都乱了，脸涨得通红，身子也踉跄起来。
大伙儿吓得不轻，却不敢上手扶。
“雪！雪……”
南宫离被她这模样骇得心惊肉跳，赶忙撂下手里弓，立刻将人捞在怀里，轻握着那双冰凉的手，连声唤。
她一动杀念，唳雪就难过。
她生怕唳雪难过。
“你怎么……咳……老爱拿一些危险的东西？”玄色的人以袖掩口，吃力地抬起头，潦草地瞥了她一眼，又宠又愁。
“疼吗？是不是很疼啊！雪，你是不是很疼啊？我错了，我错了……喵呜……”
衣裳袖子被苦脸的女孩子死死揪着，那双好看极聊含情目，期期艾艾望着人儿，担心坏了。
众目睽睽的，哪能这么拉扯下去？
君臣有别，苏唳雪没忘了场合，更没忘了身份，沉下一口气，将南宫离纤夏手轻轻按下来，可又怕患得患失的女孩子误会，抿着嘴冲她笑了一下，以示安抚。
然而，总爱犯迷糊的丫头却似乎永远记不住这些——
“笑啥？你有病吧！都咳成什么样儿了，还跟我龇着牙笑？你信不信我把你亲得合不上嘴、喘不动气！”
“……啧，什么呢？”
童言无忌，却藏真心。
女孩子独有的霸道和蛮横，叫人措手不及又哭笑不得。
苏唳雪没法儿跟她呛声，只得浅浅埋怨一句，又讷讷地求情，“陛下，烦您高抬贵手。那孩子有气势，我还挺喜欢的。”
“啥？！你喜欢？”
不料，丫头却突然炸了毛，“——你不许喜欢他！”
苏唳雪：“……”
这都哪跟哪儿啊？
再下去可就真不像话了。
苏唳雪暗暗叹了口气，试图转移话题：“陛下，定北军校场这么偏远，您怎么一个人过来了？金吾卫呢？含章呢？”
“呸！我不来？我再不来，你就跟别人跑了！——这些家伙，现在都知道你是女孩子了，他们都喜欢你！我怎么办？！”
孰料，耿耿于怀的姑娘还在方才她那句“喜欢”里转悠不出来，指着满场玄甲洪流，在沙子里气的直跺脚，大声咒骂，却又被自己扬起的沙尘呛的直咳嗽。
苏唳雪望着眼前气鼓鼓地跳着脚，跟她瞎嚷嚷的女娃娃，一时又心疼又好笑：“陛下，没那回事……”
“怎么没有？！”南宫离噘着嘴，又转向卫宁，“喂，臭子，你家将军好不好看？”
少年郎愣了愣，暗戳戳地觑了一眼身形清俊的人，秀气的脸一下子红了，恨不得把头埋到地下去，嘟囔声比蚊子哼哼还：
“好……好看。”
将军多好看啊！剑眉星目，一身清俊之气藏也藏不住的人。
时候，他就常听村子里老人们，定北军统帅俊逸之姿容，名动下。然而，这张脸看上去却总是有些苍白，令人质疑北地的阳光会否不够勤劳。
青丝成雪的人，病都这么重了，立在百万雄师前还是依旧站得直挺挺，于铁甲洪流中自有一种慷慨的气度，连定北军单调而沉闷的衣甲穿在她身上都显得格外有样子。
这般清傲的人，如何能不好看。
“你瞧，你瞧，我就嘛！”
一听这话，气哼哼的毛兔子扭着的身子，越发委屈上了，裙摆的芍药花一转一颤悠，似乎帮着女孩子一起控诉她。
“你子，这不是陷我于不义么。”苏唳雪瞥了卫宁一眼，无奈地笑道，“不过，你这箭法只学了个形，火候太差，谁教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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