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郡,太守府邸。
夏日午后,庭院中树影婆娑,蝉声聒噪,仿佛也知晓府中正酝酿一场不大不的风波。
郡守嫡子刘高华双手背在身后,神色有些不自然。他嘴上虽然得轻巧,是“替朋友寻一纸地图方便上路”,可到底还是从父亲书房内偷摸拿走了一份堪舆候选图。这份图纸尚未钤印官章,按理并不算真正的密件,但若是让他父亲知道,自己为区区五十两银子,竟把这样一纸地理文书交予外人——还是三个看起来“不太像好人”的江湖人物,怕是非得被罚跪祠堂不可。
于是,这位郡守公子抱着些许侥幸心理,想着补救一二,便赶紧撇下客人,自己快步去了官厅。刚跨进门槛,便一脸兴奋地禀报道:“爹!孩儿此番游历途中,结识几位异人,皆是当世罕见的高人异士,今儿个特地带来府上拜会!”
刘郡守正坐在案前批阅文书,听罢,眉头微皱,略显不悦地抬头:“什么异人高人?你又胡闹。”
刘高华赶紧添油加醋道:“一位是名动江湖的大髯刀客,据刀法通神,曾在云梦泽畔,一人独斗五位绿林好汉,来去自如,不留痕迹;另一位,是龙虎山的张师后人,背剑而行,擅画符斩妖,亲眼见过他施法收伏山中厉鬼;最后一位,看着像个少年,其实已经八九十岁,听是修道有成,返老还童,真人模样!”
他话音一落,还未等郡守回应,案旁一位须发花白、身着青衫的老幕僚轻咳一声,道:“刘公子言之凿凿,倒也值得见上一面。大人不如移步一观,看看是否真有世外高人。”
刘郡守踌躇片刻,终究还是放下笔,站起身来,摆了摆手:“走罢,倒要看看你口中那些‘神仙人物’,究竟是何等风采。”
客厅内,大髯刀客徐无鬼斜倚在案,正低头擦拭那把寒光森然的长刀,姿态懒散却有一股压不住的凶煞之气;张山峰捧着个瓷杯喝茶,脸上挂着淡淡笑意,宛若书院里走出的清修士子;而那看似少年模样的方知寒,独自坐在一侧,低头闭目,仿佛早已习惯等待与冷场,神情淡漠,身上藏不住几分孤高气质。
刘郡守一入厅,扫了三人一眼,心头便有些失望。
“这就是所谓的神仙中人?”他心中暗道,“看上去一个个也就比寻常江湖游士衣着体面几分,气度倒也谈不上非凡。”
三人依礼起身拱手相迎,刘郡守敷衍还礼,勉强落座饮了杯茶,就借口政务繁忙匆匆离开。他前脚刚走,老幕僚则落后半步,与三人客气寒暄几句,却是暗中细细打量着徐无鬼,越看越觉得此人不凡。最终,老幕僚眼中掠过一丝沉思,亦起身离席,追随主公而去。
“刘大人,您真不觉得那大髯刀客有几分气魄?”回程途中,老幕僚低声问道。
“哼,只是个杀人多聊江湖汉子罢了,若真有本事,何须四处游走,沦为浪子?”
“可气度不凡。”老幕僚坚持,“我在入府前曾有游历江湖之经历,自认识人无数,那人气势沉凝,不怒自威,颇有些我昔年见过的大宗师风采。”
刘郡守闻言一愣,想起州郡驻军中的那位四境大宗师,当年初见,也是在郡中筵席上,明明只是饮酒言笑,却令满座文武如坐针毡,仿佛下一刻就有人要拔刀相见。那种从骨子里透出的杀伐之气,并非寻常江湖人可以比拟。
“……你是,这大髯刀客,可能与之相若?”他语气终于有了些许变化。
老幕僚笑了笑,不置可否,只是道:“若真如此,错过一场结交之机,恐怕日后后悔莫及。”
可惜刘郡守却皱眉摇头:“可结交江湖人,讲究的就是金银相待,若只拿个几两银子盘缠,他们不但不领情,反而以为本官羞辱于他。你也知,我刘某人治政多年,一贯清廉,又非富家出身,手头捉襟见肘,哪能与他们打得火热?难道还要去向郡中富商借钱招待?”
老幕僚心知再劝无用,只得一叹作罢。
回望那三位客人所在的厅堂,老幕僚不禁心头微凉——这世上,不缺愿结交的英雄,缺的是能识英雄的伯乐。
……
府邸腾不出客房,刘高华只好带三人另寻落脚之处,便在城中临湖客栈,找了个临水廊道安置,勉强算得清静。
三人不甚在意,张山峰闲聊打趣,徐无鬼闭目养神,唯有方知寒看似懒散,实则一边饮酒一边感应四周气机,时刻警惕暗涌。
湖边忽传来阵阵喧哗,原来那位号称“老神仙”的符箓道士现身,携着一张纸人,乘风而至,在湖心高台上演一出“纸化仙姝”的奇术。
黄纸一抖,青烟炸裂,一位彩衣女子盈盈走出,仪态万方,惹得满场喝彩。
张山峰拍手称奇:“此人符道已有化形之能,虽未精妙,但取巧之处颇可玩味。”
徐无鬼却冷哼一声:“雕虫技,哄哄孩罢了。”
刘高华倒是看得起劲,正拍手大笑,却忽然察觉方知寒没有半点反应,反而望向远方某处,神色凝重。
“怎么了?”
方知寒缓缓站起,淡声道:“去方便。”
张山峰随口回了一句“心别错过了热闹”,谁知他刚转头,那少年已走下廊阶,步履从容,却有一股杀意藏在身后。
彼时,远处庭院墙头,一黑衣少年单膝半蹲,轻轻掀起一角斗笠,朝着方知寒咧嘴一笑,满是挑衅与熟悉。
喜欢剑来:开局骊珠洞天,福缘遍地!请大家收藏:(m.trxsw.com)剑来:开局骊珠洞天,福缘遍地!唐人小说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