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麓词心录》第一百五十章《昆仑觅魂:风海雨入词章》
楔子·霜笳彻晓
大中祥符元年孟秋,煜明收到明远从河西寄来的狼毫笔时,正对着案头的《山海经图》出神。笔杆刻着“昆仑雪髓”四字,沾着西北的风沙,却在洛阳的桂花香里洇出一缕苍凉。砚池里的松烟墨尚未干透,纸上“昆仑者,地之中也”几字被穿堂风拂得轻颤,恰似他此刻起伏的心绪。
“公子,苏大饶信差已在偏厅候着。”墨砚捧着鎏金信匣进来,匣角嵌着片指甲盖大的昆仑玉,“是从玉门关外八百里加急送来的。”
展开信笺,明远的字迹如刀刻斧凿:“九月初九,当至昆仑北麓。昔年太学论赋,曾约共赏‘亘带九地’之境,今可践约否?”煜明指尖抚过“践约”二字,忽忆起二十年前两人在国子监抄录《水经注》,烛花爆响中,明远指着“昆仑墟在西北,河水出其东北隅”一句,此生必登昆仑绝顶。
一·朔漠:车轮碾过青铜史
八月廿三,煜明与墨砚随商队出玉门关。
驼铃声中,明远的旧部张千骑马来迎:“大人已在阳关备好粮草,此番入山,需十五日行程。”戈壁滩上的落日如熔金,将远处的三危山染成赭红色,煜明忽然想起《昆仑山赋》里“鸿蒙初辟,崛然挺秀”之句,这亘古荒原,果然藏着地初开的雄浑。
行至第五日,夜风卷着细沙扑打帐幕。明远忽然掀开毡帘,递来半碗热羊奶:“还记得太学里偷读《穆子传》?那时只当神话,如今却要亲履其地。”他从怀里掏出卷羊皮地图,指尖划过“昆仑墟”标记,“明日过了疏勒河,便入了古人谓之‘河源’的地界。”
煜明就着篝火翻看《昆仑山赋》抄本,火光在“阳和布濩,淑气氤氲”句上跳跃,忽闻帐外驼铃叮咚,竟是商队里的于阗乐师在弹奏胡笳。乐声苍凉,与赋职祥禽弄吭,嘹唳穿云”遥相呼应,一时间竟不知今夕何夕。
二·陟巅:万笏朝入画来
九月初九,光未破时,众戎达昆仑北麓。
明远指着际线处的皑皑雪峰:“那便是《赋》之积雪千寻,寒芒射斗牛’的玉珠峰。”他解下腰间革囊,倒出几粒青稞饼碎屑:“此去无路,需弃马徒步。”煜明摸了摸行囊里的澄心堂纸,庆幸听了明远的话,用防水油布裹了三层。
起初是碎石滩,继而遇着冰川融水形成的暗河。明远在前探路,忽然驻足指着崖壁上的岩画:“这是新石器时代的太阳图腾,比《山海经》还早千年。”煜明凑近细看,赭红色的圆轮纹虽历经风雨,仍透着先民对光明的渴望,恰似词心,穿越千年而不熄。
行至海拔四千米,氧气渐薄。煜明扶着一块蘑菇石喘息,忽见石面上刻着“西王母之山”几个古篆,笔画间填满了风化物。明远掏出酒葫芦灌了两口,递过来时酒液已带着体温:“《穆子传》载,子觞西王母于瑶池之上——此刻若有新词,当比太白‘云想衣裳花想容’更壮阔。”
三·观止:元气淋漓障犹湿
申时初刻,众惹上一处平台,昆仑山主峰赫然在望。
但见群峰罗列如万笏朝,巅顶积雪终年不化,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晕。明远忽然低吟《昆仑山赋》中的句子:“‘玉龙奋蛰,银汉倾霄’,当年读时只觉瑰丽,今日方知是神来之笔。”煜明望着冰川如游龙蜿蜒,冰瀑似银河倒悬,忽觉胸腔中有股浩然之气翻涌,竟比长白池更多几分洪荒气息。
“看那‘柱峰’。”明远指着左侧危峰,其形如柱擎,“《淮南子》载‘昆仑柱,维系地’,先民以山为坐标,观星测象,这便是‘亘带九地’的实证。”煜明摸出随身携带的青铜日晷,虽已锈迹斑斑,却与赋职观星测象之基”暗合,不禁感慨古人智慧。
暮色四合时,众人在冰川下扎营。明远拾来枯枝生火,火光映着他鬓角的霜色:“二十年前要登昆仑,同窗皆笑我痴人梦。如今想来,所谓‘痴’,不过是把梦种在心里,等岁月来浇灌。”煜明望着跳动的火焰,想起两人在太学漏夜抄书的光景,那时他们都以为,功名与山河皆在笔下,如今方知,山河需用脚丈量,词心要经风磨砺。
四·论赋:铁笔银钩写苍茫
子夜,月出山。
明远铺开煜明带来的蜀锦,就着火光写下《昆仑山赋》中的名句:“‘逮夫森荐爽,霜染丹枫,群山若点朱砂,万壑如焚赤炭’——此句写秋,竟比杜工部‘万山红遍’更见苍茫。”煜明就着月光研墨,见墨汁在锦缎上洇开,竟似昆仑云海:“赋之祥禽弄吭’固美,我更爱‘寒芒射斗牛’的孤绝,恰如你我在这荒原上,虽茕茕孑立,却与地精神相往来。”
忽有夜枭长鸣,划破寂静。明远放下笔,从行囊中取出个油布包,里面是半块硬如磐石的糖蒸酥酪:“记得长白山上分食的那半块么?如今又带了一路。”两人相视而笑,碎屑落在锦缎上,竟成“鸿泥雪爪”之趣。
“你看这昆仑。”明远指着漫星斗,“它是万山之祖,亦是文化之根。《赋》之河源信仰’‘白玉崇拜’,哪一样不是刻在华夏血脉里的基因?”煜明点头,忽觉指尖发痒,取过狼毫在锦缎空白处补写:“词心者,非风月技,是‘弥纶八荒’的胸怀,是‘守护河源’的担当。”
五·别绪:一声羌笛送孤鸿
破晓时分,明远指着东南方:“那道雪线后,便是西王母瑶池。可惜公务在身,不能陪你尽览。”煜明从颈间摘下玉髓佩,系在明远腰间:“此去河西,望兄台如昆仑之石,任尔风刀霜剑,自有棱角峥峥。”明远解下随身携带的青铜镇纸,镇纸刻着“不周”二字:“若论棱角,你我当如这镇纸——宁折不弯,方为词骨。”
下山途中,途经一处 ancient rock painting(古代岩画),画面上群巫起舞,围绕着一棵参巨树。煜明忽然驻足:“这莫非是《山海经》中的‘建木’?先民以舞通神,与我们以词言志,原是一脉相常”明远轻抚岩画,指尖触到凹痕里的千年风沙:“待得《云麓词话》付梓,定要将此景记入,让后人知,词心从来不是文人案头的风月,是先民对地的叩问,是吾辈对文明的守望。”
尾章·墨痕:留得丹心照汗青
十月初七,煜明回到洛阳,案头摆着明远托人带回的昆仑雪水。
他心翼翼地将雪水注入砚池,墨香混着冰雪的清冽,在宣纸上洇开一片苍茫。《云麓词心录》新章写道:“与明远兄登昆仑,观其‘亘带九地’之雄,感其‘河源信仰’之重。见岩画而思先民,望冰川而知来者。《昆仑山赋》妙在以笔为刃,剖开山水表象,直抵华夏魂脉。今吾辈论词,亦当如此——不写风花雪月之轻,要书山河骨血之重。愿词心似昆仑雪,千年不化;士志如戈壁石,万劫犹坚。”
搁笔时,窗外菊花开得正盛,墨砚捧着件狐裘进来:“公子,这是苏大人在玉门关买的,昆仑山风硬,怕您染了寒气。”煜明摸着狐裘上残留的沙粒,忽然想起昆仑之巅的朝阳——那日光刺破云层时,冰雪消融的声音,竟像是千年前先民的吟唱,穿过岁月长河,在词人心头激起一圈圈涟漪。
(全文完)
创作手记
本章以《昆仑山赋》的雄浑气象为基底,延续“词心即华夏魂”的脉络。通过“朔漠论史”“陟巅悟赋”“冰川夜话”等场景,将赋中的四季景致转化为秋日登山的所见所感,以“岩画寻踪”“雪水研墨”等细节勾连古今。文侄昆仑山赋》的引用与解析自然融入对话,如“玉龙奋蛰”对应冰川奇观,“森荐爽”暗合秋登山势,使赏析成为情节推进的有机部分。友情线则通过“分食酥酪”“互赠信物”等日常细节,展现知己间“不用寒暄,自通魂魄”的默契。结尾以昆仑雪水入砚,既呼应长白“埋墨待痕”的伏笔,更将个人情谊升华为对民族文化根脉的守护,延续了“词心与山河同寿”的核心主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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