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秦盈优雅的谢幕，她的一颦一笑都牵动着他的心。
礼堂的掌声如潮水般漫过舞台，秦盈攥着裙摆深深鞠躬，余光瞥见前排领导们频频点头。
聚光灯刺得的她眼眶发烫，恍惚间还能听见指尖残留的琴弦震颤。
侧幕边，魏卓澜笔直地站着，白衬衫后背已经被汗水洇出深色水痕，在白炽灯下泛着水光。
他的目光从未从她身上移开，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提琴琴盒的边缘，刚刚惊险的一幕还历历在目。
他本来还在担心秦盈状态不好，怕她难以承受刚刚的惊吓，可又暗暗期待她能展现出超乎想象的实力。
当第一个音符从琴弦上流淌而出时，魏卓澜瞳孔骤缩。
他从未想过，临时救场的提琴竟能在她手中绽放出如此璀璨的光芒。
他死死盯着舞台出口，骨节分明的手指紧紧捏着琴盒边缘，指腹因用力而泛白。
喉结不住滚动，眼底翻涌着狂热与震惊交织的情绪。
原本以为为秦盈准备的华丽礼服与脚踏风琴，足以让她成为晚会焦点，却没想到临时救场的提琴，竟能在她手中绽放出如此耀眼的光芒。
那流淌的旋律，像是一把火，彻底点燃了他心底压抑已久的渴望。
“原来你远比我想象中更加耀眼……”
他喃喃自语，眼神里的执拗愈发浓郁，仿佛要将舞台上的身影刻进骨子里。
现在，他更加坚定了内心的想法：
这样璀璨的秦盈，绝不该被束缚在这里，只有自己，才能带她走向更广阔的地，让她的光芒被全世界看见 。
魏卓澜几乎是本能地向前迈出半步，脚尖刚离地，汹涌的人群便如潮水般将他隔绝在外。
他僵在原地，喉结急促滚动，目光穿透攒动的人头，死死锁住秦盈单薄的身影。
周丽娜和韩冬梅激动又雀跃的尖叫混着嘈杂的议论声，像钝刀般割着他的耳膜。
他的手指在身侧反复蜷起又松开，恨不得立刻拨开人群将她护在身后。
一个男生笑着伸手拍了拍秦盈的肩膀，眼里带着欣赏和赞叹。
魏卓澜盯着他的动作，幽深的眼神瞬间蒙上几分怒意。
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起来，踏出的步子带起一阵风，却在触及众人诧异的目光时，硬生生化作若无其事的整理袖口。
炽热的占有欲与克制的理智在胸腔里激烈碰撞，最终生生地压抑在唇齿间。
韩冬梅和周丽娜几乎是扑过去的。
周丽娜的蓝布衫蹭着她汗湿的后背：
“班长，你怎么这么厉害！这曲子听得我浑身起鸡皮疙瘩！你竟然会西洋乐器？”
韩冬梅举着搪瓷缸递给她，里面是半凉的红糖水：
“刚后台的老师都在问，要把你报去军区汇演！”
秦盈被他们簇拥着，表面看着平静，内心却早已翻涌如潮。
她接过搪瓷缸，却看到伸出的手还在发抖。
能坚持到现在已经是极限了，她能在舞台上坚持表演完，完全是因为，提琴是陪伴她从一起长大的最难忘的事情。
沉浸在音乐里，让她暂时忘记了刚刚储物间里的阴影、秦庆华的狞笑、还有被压在地上的那种绝望，此刻都混着松香在脑海里翻涌。
周围同学也纷纷围拢，七嘴八舌的惊叹声，秦盈刚要开口，人群忽然让出一条道，文工团李指导攥着节目单快步走来，镜片后的眼睛亮得惊人：
“秦同志，军区汇演正缺你这样的人才，愿意把节目报上去吗？”
他上下打量秦盈，目光死死锁在她手中的提琴上：
“就是好奇，你这技法……是跟谁学的？”
秦盈指尖瞬间没了温度，垂眸盯着裙摆褶皱，她刚刚只想着救场，却忘了这个时候会拉提琴是不合逻辑的。
她脑子里快速地想着理由，僵硬地咽了咽口水，声音发虚：
“以前……牛棚里有位下放的老师，偶尔教过我。”
“偶尔教过？”
她话音未落，尖锐的冷笑刺破空气。
顾平安攥着绣着兰花的帕子款步走来，红裙在白炽灯下泛着刺目的光，像极了她眼底烧不尽的妒火 。
她的指尖狠狠地划过秦盈的节目单，故意提高声音：
“农村来的高考状元，摆摊做生意还不够，连西洋乐都要独占风头？”
“这也太巧了吧？”
人群中突然有人声嘀咕。
顾平安立刻抓住机会，猛地转身面向声音来源的方向，声音尖锐如刀：
“可不是吗？上个月政审科刚通报过‘特殊身份混入文艺队伍’的案例，用的就是‘名师亲授’的把戏。”
她突然凑近李指导，压低声音却字字清晰：
“秦同学这么完美的履历，难道不该好好查一查 ？”
话间，她不着痕迹地瞥向武装部张副部长张洪成的方向，眼睛对着人群里一个矮个子男人飞快使了个眼色 。
那人微微颔首，转身朝礼堂角落走去。
此时，礼堂角落处，张洪成正握着搪瓷缸与傅寒洲等人交谈，胸前的毛主席像章在灯光下晃了晃。
顾平安猛地举起文艺汇演文件,“内部传阅”的红色印章刺得秦盈眼睛发疼。
她瞥了眼秦盈，气势凌厉地道：
“军民联谊节目需提前报备！非常规才艺都要审查！”
她嘴角勾起一丝冷笑，突然逼近秦盈，浓烈的雪花膏气味裹着嘲讽扑面而来：
“这运弓手法，连音乐学院的学生都要练三年！你一个下放的老师，能在牛棚里，把一个目不识丁的农村妇女，教成比首席还厉害的高手？”
她看向众人，眼神严肃尖利：
“上个月宣传科王干事，就是轻信‘自学成才’的辞，现在还在写检讨！六八年下放的知识分子，到现在还有一半没通过审查—— 你们就这么轻易放过秦盈？！”
顾平安话音刚落，人群立刻响起抽气声。
有人声议论：
“原来是那个王干事！？”
这事情就严重了，一些人都在偷偷地打量秦盈的脸色。
看到人群的反应，顾平安猛地指向秦盈：
“她口中的‘牛棚老师’，到底是哪个成份的‘贵人’？教她拉琴，还是教她……钻政策空子？ ”
人群中响起此起彼伏的窃窃私语，有人 下意识后退半步，像躲避瘟疫般拉开与秦盈的距离。
几个女生 交头接耳 ，目光在她身上打量；更有人悄悄摸了摸胸前的毛主席像章。
秦盈感觉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了，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努力挺直脊背， 睫毛却不受控地剧烈颤动：
“顾平安同志如果质疑，可以去朝县调查……”
“查？当然要查！可千万别被我查出点什么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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