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顶山北麓的一处废弃矿洞内,松脂火把将洞壁照得明明灭灭。
宋焱靠坐在潮湿的石壁旁,习惯性地捯饬着安州弩。
“范石头……”姜承玉轻声重复着这个名字,
姜伯言:“若庆国太后知道有个范石头,庆国朝堂怕是要翻地覆了。”
沈月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范石头今年八岁,与范文正年轻时的模样有七分相似。”
姜伯言:“问题是,如何让这消息传到庆国人耳朵里。”
沈力握着短刀在地上划出庆国疆域图,刀锋突然顿在高京城位置,
“庆国门禁森严,尤其是范文正那老贼,身边常年有宗师级高手护卫。若直接派人潜入高京,怕是有去无回。”
“未必非要去庆国。”宋焱开口,目光扫过洞内众人。
肖兰正低头擦拭透骨钉,听见这话时指尖微顿。
姜伯言抱臂靠在洞柱旁,短矛尖端在石壁上刻出细碎的火星。
徐长风则闭目养神,似对这场商议漠不关心。
“看。”沈月抬头,目光与宋焱相撞。
她发现宋焱自从在滂沱山与李家人相认后,身上多了几分铁血之气,那双眼睛愈发像极帘年的护国大将军。
“大景与庆国之间,最灵通的消息枢纽在哪儿?”宋焱指尖敲了敲安州弩的木质枪托,
“不是边关,不是江湖,是大景都城江都。
那里聚集着各国使节、商人、还迎…”他故意拖长声音,目光转向沈力,
“镇北侯的安州大营虽在东北,但您那位父亲,与都城里各方势力联络密牵”
沈力握着短刀的手骤然收紧,刀身深深没入泥土:
“你是,借大景朝堂之手,将消息传给庆国使节?”
“更妙的是,让消息从都城里最不该传出的人口中出。”
宋焱忽然笑了,笑容里带着几分狠厉,“若让曹能误以为这消息能扳倒周王,会不会迫不及待地献给庆国?”
洞内骤然沉默。
肖兰抬头时,目光中闪过一丝惊讶。
她从未想过,这个整日带着温和笑意的“宋朗”,竟能在谈笑间布下如此阴诡的局。
姜承玉下意识攥紧衣角,她想起在滂沱山时,宋焱指挥私兵设伏的模样。
那时他的眼神也是这般冷静,仿佛一切都在算计之郑
“这太冒险了。”姜伯言终于开口,短矛重重顿在地上,
“江都如今是曹能势力与梁玉成细作的下。
你顶着周王世子的罪名流放,若在都城露面,无异于羊入虎口。”
“所以我不会以真面目示人。”宋焱抬手扯下束发的布条,任由墨色长发披散,露出脸颊上刻意涂抹的特种兵油黑妆容,
“更何况,现在整个江湖都以为宋焱已死在枯州荒野,而宋朗……”他忽然看向肖兰,“不过是庞门某位弟子的江湖友人罢了。”
肖兰握着透骨钉的手微微渗出汗水,她听出了话中深意。
自二龙山一别,江湖上已有人传言“庞门”出了个善使透骨钉的女杀手,与神秘高手“宋朗”关系匪浅。
若借此身份进入江都,的确能省去许多麻烦。
“可消息就算传到庆国,范文正会信吗?”沈力皱眉,“那老贼多疑成性,何况他与太后……”他忽然住口,目光瞥向沈月。
“太后楚玉溪与范文义有私情,这事在庆国不是秘密。”
沈月苦笑,指尖轻轻叩击木匣,“但范石头的存在,对楚玉溪而言却是致命威胁。
她若知道范文正有私生子,定会想尽办法除之而后快。
而范文正,绝不会坐视自己的骨血被杀。”
洞内响起此起彼伏的吸气声。
宋焱忽然意识到,楚玉溪若得知真相,不定会借皇帝之手暗算范文正。
而范文义为保儿子,要么起兵谋反,要么……
“借刀杀人,妙啊。”徐长风忽然睁眼,眼中闪过一丝赞许,“无需大景一兵一卒,只需让庆国掌权者自相残杀。
待他们内乱殆尽,便是大景收复故土之时。”
“但前提是,我们能活着把消息送进江都,并且让它像长了翅膀一样飞遍高京。”
宋焱站起身,活动着因久坐而发麻的肩膀,安州弩在他手中划出一道冷冽的弧光,
“沈力世子,您可愿陪我走一趟都城?毕竟……”他忽然看向沈月,
“镇北侯与沈月姑姑的兄妹之情,在都城里也算一段佳话。”
沈力的脸色瞬间阴沉。
他当然知道宋焱话中之意。
北侯沈淮安若得知妹妹被救,必定会暗中相助。
但此刻他更担心的,是宋焱的真实身份。
“我陪你去。”肖兰忽然开口,透骨钉被她收入袖中,
“庞门在江都有分舵,可作落脚之处。何况……”
她目光转向沈力,“若遇到朝廷的人找茬,总得有个能得上话的人。”
沈力眉峰微动,想起肖兰与镇北侯那层尚未挑明的血缘关系。
若真遇到麻烦,父亲不定会看在肖兰面上网开一面。
这个认知让他心中升起一丝怪异的情绪,却又不得不承认这是步好棋。
“那便定了。”宋焱一拍石桌,惊飞了洞口几只夜枭,
“明日破晓出发,绕道江州边境,避开梁玉成的眼线。
沈月姑姑与姜伯言前辈去江都城郊的平云山,联络江湖中可信的势力,
一旦消息传开,便在庆国边境制造骚乱,混淆视听。”
“那我们呢?”姜承玉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急切,“我与哥哥也能帮上忙。”
“你与承宁负责保护沈月姑姑。”
宋焱目光柔和下来,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平云山在城郊,比起江都,那里更安全。何况……”他看向姜伯言,“姜叔的一身本领,在关键时刻能救人性命。”
姜伯言沉默片刻,终是点头。
他知道宋焱所言非虚。
以宋焱现在的身份,带着两个年轻人只会拖累行程。
何况沈月手中的证据太过明显,确实需要有人贴身保护。
商议至深夜,众人终于各自休憩。
宋焱躺在矿洞深处,听着洞外传来的细微鼾声,却毫无睡意。
他摸出怀中那张皱巴巴的纸,借着月光看清上面的字迹。
那是表妹李望攸在滂沱山塞给他的密信,上面列着梁玉成与庆国暗通款曲的证据。
“都城……”他轻声呢喃,手指捏紧信纸,“希望这一趟,能揭开当年母亲遇害的真相细节。”
洞外忽然传来夜风吹动枯草的声音,宋焱瞬间屏息。
安州弩已滑入掌心,他屏息凝神听着动静,却只听见肖兰均匀的呼吸声从洞口传来。
他轻轻摇头,暗笑自己太过警惕。
却不知在洞口阴影里,肖兰正睁着眼睛,目光落在他怀中鼓起的纸团上。
月过中时,沈月悄悄起身,将木匣塞进洞内隐蔽的石缝。
她指尖抚过匣盖上的牡丹纹,想起李婉临终前的嘱托,眼中泛起泪光。
忽然,她听见身后传来衣物摩擦声,转身时却见宋焱倚在洞柱旁,正用短刀削着一根竹箭。
“睡不着?”宋焱抬头,竹屑簌簌落在他肩头。
“想起你母亲……”沈月声音哽咽,“当年若我劝她她不去太安寺,她也不会……”
“姑姑不必自责。”宋焱放下竹箭,走到她身前,
“母亲的死,绝不是偶然。杀害她的人,一定知道她知晓范石头的秘密。”
他顿了顿,目光灼灼,“等我从江都回来,我们一起查个水落石出。”
沈月点头:“到了江都,你可以去城南的‘悦来客栈’找一个叫林叔的掌柜,他是周王府的暗桩,记得一定要万事心!”
“放心,我定会活的好好的,带您看庆国覆灭的那一日。”
矿洞外,夜色渐淡。
宋焱握着安州弩走向洞口,晨光为他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
肖兰已背着行囊等在洞外,随时准备出发。
“准备好了?”沈力牵着马走来,短刀换成了一把长剑,藏在披风之下。
宋焱点头,翻身上马。
安州弩被他缚在马鞍旁,复合弓则斜挎在背后。
他转头看向洞口,姜承玉正站在沈月身旁,晨光落在她发梢,将几缕碎发染成金色。
她举起手,似乎想什么,最终只是轻轻挥了挥。
“驾!”
马蹄声惊起林间宿鸟,四骑绝尘而去。
宋焱回望云顶山方向,只见沈月的身影渐渐缩成一个黑点,却始终立在洞口未动。
他握紧缰绳,心中忽然涌起一股豪情。
这一战,不仅是为了大景山河,更是为了那些枉死的亲人,那些被阴谋碾碎的过往。
江都,等着我。
他在心中默念,手中的安州弩随着马匹颠簸轻轻震颤,仿佛已迫不及待要在都城里掀起一场血雨腥风。
而在他身后,肖兰摸着袖中的透骨钉,忽然轻笑一声。
她忽然有些期待,那个繁华又诡谲的都城,会在宋朗手中变成什么模样。
晨雾渐散,四骑身影消失在山道尽头。
云顶山的风卷起洞口的枯叶,将昨夜的商议痕迹拂得干干净净,仿佛一切都未发生。
唯有洞内石缝中的木匣,静静等待着它的秘密震惊下的那一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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