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子时血祭
bp机的残骸在地上跳动,发出\"咔哒咔哒\"的声响,像是垂死挣扎的蟋蟀。最后一丝绿光熄灭的刹那,整个墓室陷入了绝对的黑暗——不是普通的黑,而是那种粘稠的、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线的黑。
\"手电!手电呢?!\"吴的声音带着哭腔,在密闭的墓室里回荡。
我下意识去摸腰间的强光手电,指尖却触到一片冰凉——那尊青铜鼎不知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移动到了我背后。鼎腹的收缩幅度变得剧烈,一起一伏间发出\"呼哧呼哧\"的声响,像头刚结束长跑的野兽。
老周划亮了一根火柴。
摇曳的火光里,我们看到黑水已经漫到了脚踝。那些液体在火光下泛着诡异的金属光泽,仔细看根本不是水,而是无数细如发丝的青铜色线虫,正顺着我们的裤腿往上爬。吴尖叫着拍打自己的腿,几条被甩到墙上的虫子立刻钻进了青铜板的接缝处,发出\"吱吱\"的摩擦声。
\"看鼎耳!\"老周突然吼道,声音都变流。
鼎耳上的那只人手已经完全舒展开来,蜡化的皮肤寸寸龟裂,露出底下青灰色的骨瓷材质。断裂的食指处,一根青铜丝像初生的藤蔓般缓缓伸出,在空中试探性地摆动,然后笔直地朝我探来。
火柴熄灭了。
黑暗中,我听见吴的搪瓷缸\"当啷\"一声掉在地上,接着是他撕心裂肺的惨叫:\"有东西在扒我裤子!\"
我胡乱摸出打火机,\"咔嚓\"一声点燃——
吴的裤腿已经被扯烂,露出的右腿上爬满了青铜线虫。更可怕的是,这些虫子钻进去的地方,皮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半透明,呈现出骨瓷特有的青白色光泽。
\"别动!\"老周抄起折叠铲就要去刮那些虫子,铲刃刚碰到吴的腿就迸出一串火花——他的腿已经部分金属化了!
\"时间......\"吴突然停止挣扎,声音变得异常平静,\"现在是几点?\"
老周下意识看向手腕上的老上海表,表面不知何时已经蒙上了一层铜锈:\"十一点四十......等等,这表停了?\"
\"子时三刻......\"吴的瞳孔开始扩散,眼白浮现出玉琮的网格纹路,\"还差五分钟......\"
青铜鼎突然发出一声悠长的嗡鸣,像是有人在敲击编钟。鼎腹上父亲的脸缓缓转向我,嘴角慢慢咧开——
露出一个绝对不属于人类的笑容。
第二节 骨瓷密码
吴的右腿已经完全骨瓷化,青白色的裂纹顺着大腿向上蔓延,像是有无形的刻刀在他皮肤上雕琢。那些青铜线虫不再蠕动,而是凝固成细密的纹路,在火光下泛着诡异的荧光。老周的折叠铲僵在半空,铲刃距离吴的膝盖只有半寸,却再也不敢落下——此刻的吴,整个人仿佛成了半尊人形瓷器。
\"陆、陆哥......\"吴的脖子机械地转向我,喉结处鼓起一个鸡蛋大的包块,\"我脑子里......有东西在话......\"
他忽然举起右手,五指张开到不可思议的角度。骨节发出\"咔吧咔吧\"的脆响,指尖竟渗出青铜色的黏液。老周猛地拽着我后退两步,后背撞在青铜门上,震得门板嗡嗡作响。
吴的右手按在了鼎腹。
青铜鼎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鼎耳上的两只人手突然暴长,蜡化的皮肤寸寸崩裂,露出底下青灰色的骨瓷材质。那只缺失无名指的右手食指断裂处,一根青铜丝\"嗖\"地缠住我的手腕,冰凉的触感瞬间钻进血管。
\"七六年......七月十五......\"吴的声音变成男女老少混杂的合音,\"子时三刻......非攻归位......\"
鼎腹上的七张人脸同时睁眼。父亲的那张脸嘴角越咧越大,直到撕裂耳根,暗红色的液体从伤口涌出,顺着青铜纹路流进鼎内黑水。液体接触水面的瞬间,整个墓室突然亮如白昼——穹顶的青铜板全部翻转,露出后面数以万计的荧光玉琮,十二节纹路里流淌着发光液体。
老周突然疯了似的翻找背包,掏出个锈迹斑斑的铁皮海盒盖上用红漆写着\"1976.7.15\",里面是叠发黄的信纸。他哆嗦着展开最上面那张,手电光下显出一幅手绘的墓室结构图——和我们所在的布局一模一样!
\"操他娘的!\"老周的眼珠子几乎瞪出眼眶,\"这图是顾瞎子画的!七六年勘探队的领队是他!\"
吴的右手突然插入黑水。骨瓷化的皮肤遇水即溶,露出底下发光的青铜骨骼。那些骨头自动拆解重组,在水面上拼出一把钥匙的形状。鼎腹应声开裂,七块喉骨浮出水面,每块背面都刻着《少年科学画报》的刊号。
\"一、二......七......\"我数着喉骨的数量,后颈突然发凉,\"七六年失踪的七个勘探队员......\"
老周突然抓住我的肩膀,指甲几乎掐进肉里:\"看水里!\"
黑水表面浮现出动态画面:1976年的墓室里,七个穿的确良衬衫的人正围着青铜鼎。顾瞎子站在最前面,手里捧着一台红灯牌收音机。当子时的梆子声响起时,七个人同时将右手按在鼎耳上——他们的无名指早已被齐根切断。
画面突然扭曲。鼎内的黑水沸腾翻滚,吴的骨瓷右手突然抓住我的手腕。他的瞳孔已经变成玉琮的网格状,声音像是从地底传来:\"该你了......非攻血脉......\"
墓室四壁的玉琮同时射出光束,在穹顶交汇成北斗七星。权星的位置,那块老式怀表的玻璃罩\"啪\"地炸裂,指针开始逆向旋转——三点十五分、三点、两点四十五分......
随着指针回拨,我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五岁那年误入父亲实验室,看见他往收音机里嵌入青铜片;十五岁在岐山地宫墙上的血手印旁发现半截无名指;直到此刻才明白,那些都是准备好的\"钥匙\"。
吴的骨瓷右手突然插入自己胸口。没有鲜血,只有青灰色的碎渣簌簌落下。他从胸腔里掏出一块跳动的青铜,形状竟与北斗卫星的太阳能板完全一致。
\"当——\"
怀表指针停在1958年7月15日3时15分。
整个长江流域的地脉在这一刻震颤。
第三节 血脉共鸣
怀表的玻璃碎片簌簌落下,表盘上的裂痕恰好将北斗七星分割成两半。吴的胸腔敞开着,那颗跳动的青铜心脏发出92.4mhz的电磁嗡鸣,震得墙上的青铜板泛起涟漪。
老周突然举起搪瓷缸,将半缸黑水泼向穹顶的玉琮阵。水珠在空中凝结成青铜色的冰晶,撞上玉琮的瞬间,十二节纹路同时亮起。光束交织成网,将我们三人笼罩其郑
\"接着!\"老周把1976年的勘探图塞给我,自己掏出一把锈迹斑斑的青铜钥匙——正是三星堆出土的青铜神树残件,\"插进鼎耳的虎口!\"
我踉跄着扑向青铜鼎。鼎耳上的蜡化人手突然暴起,五指如铁钳般扣住我的手腕。皮肤接触的刹那,无数画面涌入脑海:
1985年夏夜,父亲在实验室用青铜刀划开我的食指,将血滴进收音机;
1999年暴雨夜,顾瞎子将半块玉琮塞进我右眼时诡异的笑容;
2010年发射场,七个穿防护服的人将青铜枝装入卫星时的电磁异响......
\"就是现在!\"老周的吼声撕开裂帛般的记忆。
我咬破舌尖,血腥味激得灵台清明。三星堆的青铜钥匙精准插入鼎耳虎口,鼎腹应声开裂,七块喉骨鱼贯而出,在空中拼成北斗七星。每块骨头上浮现出《少年科学画报》的刊号:1958、1976、1985、1999、2006、2010、2023。
吴的青铜心脏突然爆出强光。他的骨瓷右手插入自己眼眶,抠出那颗玉琮化的眼球,生生按进我的右眼!
剧痛中,我看到长江流域的地脉在发光。七大遗址的地下,七尊青铜人像缓缓转身,手中捧着的正是不同年代的杂志:良渚的捧着1958年创刊号,三星堆的举着1985年7月刊......
墓室穹顶突然透明如镜。
同步轨道上的北斗卫星正在变轨,太阳能板反射的阳光聚焦在长江入海口。沸腾的江水中升起一座青铜碑,碑文是无数张《少年科学画报》的封面熔铸而成。
\"这才是真正的传承!\"老周的声音忽远忽近,\"七十年代勘探队发现的不是古墓......是活着的祭器!\"
我的右眼突然能看穿时间。1958年的实验室里,父亲往我血管注入的青铜纳米颗粒;1999年三星堆祭祀坑中会呼吸的青铜面具;此刻在太空中生长的青铜树枝......所有线索在玉琮的网格视野中连成星图。
吴的身体正在崩解。骨瓷碎片落进黑水,凝成七盏青铜灯,灯芯赫然是勘探队成员的喉骨。老周突然夺过我的手腕,用青铜钥匙划开动脉——
血珠没有下坠,而是悬浮着组成一行甲骨文:
以血饲器 以骨传声
整座地宫开始崩塌。青铜板上的杂志封面融化重组,变成新的预言:2010年12月刊的太空青铜树正在穿透国际空间站,2023年刊的封面是全身骨瓷化的我站在长江入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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