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宫前殿的青铜漏壶滴答作响,李岩盯着漏箭上的刻度,眉头越皱越紧——按颛顼历推算,今日该是孟冬月朔日,可窗外的梧桐叶才刚泛黄,分明还在仲秋。
“陛下,博士周文求见。”内侍的通报打断了他的思绪。
来人峨冠博带,手中捧着一卷陈旧的《颛顼历书》,行大礼时玉簪上的流苏轻晃:“陛下,今晨司监报,漏刻显示孟冬已至,但星象与物候皆不符。此乃祖制历法之威,陛下万不可轻议更改。”
殿内群臣哗然。李岩扫过众人脸色,注意到方士卢生正眯着眼打量自己,指尖不由得摩挲腰间的浑仪佩饰——那是他昨夜连夜让工匠赶制的模型部件。
“周博士可知,去年冬至,祭祀用的黍米竟未成熟?”他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刻意压抑的怒意,“今春播种,因历法误差,三川郡误将惊蛰当作雨水,秧苗冻死过半!祖制?祖制若误国误民,留之何用!”
周文涨红了脸:“历法乃黄帝所定,颛顼帝改良,历经千年验证,陛下怎能……”
“够了。”李岩抬手示意,蒙恬立刻上前,将一个覆盖着锦缎的木架抬到殿中,“朕问你,日月星辰,是绕着大地转,还是大地绕着它们转?”
此言一出,满朝皆惊。李斯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按住剑柄——慈离经叛道之论,若传出去必招谴。
周文颤抖着指向屋顶:“自然是圆地方,日月星辰皆附于!陛下怎可出这等……”
“那就让话。”李岩猛地掀开锦缎,一座青铜铸造的浑仪模型赫然显现:直径三尺的圆形球上,刻满二十八星宿,中心嵌着一颗琉璃球代表大地。他转动右侧齿轮,球缓缓旋转,阳光透过窗棂,在地面投下星辰移动的轨迹。
“看好了。”李岩拿起一根玉簪,指向球上的牵牛星,“颛顼历以冬至日牵牛初度为起点,但如今——”齿轮转动,琉璃球微微倾斜,牵牛星的投影竟偏离了刻度线三寸,“因岁差之故,冬至点已西移至斗宿!若再用旧历,每过百年,误差便会增加一日!”
群臣俯身细看,殿内响起此起彼伏的惊叹。周文踉跄半步,手侄颛顼历书》滑落在地:“这、这不可能……”
“为何不可能?”李岩趁热打铁,从袖中取出一张算筹图,“朕命人观测星象十昼夜,算出回归年长度为365.2422日——”话一出口,他心中暗叫不妙,这个精确数值远超秦时认知。
果然,卢生越众而出,目光如刀:“陛下如何得知数点后四位?莫非……”他故意拖长声音,“真如市井传言,陛下乃知命者?”
殿内空气瞬间凝固。李岩盯着卢生嘴角的冷笑,忽然想起昨日蒙恬密报:此人心怀异志,暗中搜集他“言行异常”的证据。
“卢先生觉得,朕是如何得知?”他反问,指尖轻轻叩击浑仪,发出清越的声响,“昨夜,朕梦游宫,见一白发仙人坐于浑仪旁,言‘运有常,可算可测’。此数值,正是仙人亲手所授。”
卢生瞳孔微缩,显然没想到他会用“仙人托梦”来堵嘴。李岩乘胜追击,命人抬出一筐旧历书:“这些误国之书,留之何用?即日起,所有旧历书副本全部焚毁,只保留朕亲自审定的《秦历甲子年》!”
“陛下三思!”周文扑上去抱住历书,“这是先代典籍,烧了便是焚书之罪啊!”
“焚书?”李岩挑眉,忽然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微笑,“朕只是让谬误失传,让真理流传。若有人再敢私藏旧历——”他看向卢生,“休怪朕用方士之法,炼其魂,问其罪。”
午后,李岩在偏殿召见李斯。案头摆着刚送来的《秦历甲子年》抄本,墨迹未干的扉页上,“皇帝亲测,命所归”八个朱砂大字格外醒目。
“陛下今日之论,虽震碎群臣三观,却让臣想起一事。”李斯抚须沉吟,“昔年吕不韦着《吕氏春秋》,曾言‘凡月也者,群阴之本’,与陛下所言体运行之道颇有相通之处。”
“不韦?”李岩心中一动,前世曾研究过《吕氏春秋》中的宇宙观,“此人确有几分眼界。可惜……”他指尖划过“命所归”四字,“他终究没跳出‘君权神授’的窠臼。”
李斯目光一闪,欲言又止。李岩忽然想起,历史上正是眼前这人,日后会支持焚书坑儒。他不动声色地转换话题:“明日你亲自督办历法推行,先在咸阳试点,三个月后推广至郡县。另外——”他压低声音,“让蒙恬派暗卫盯着卢生,此人……不简单。”
夜幕降临,李岩独自来到观星台。秋夜的星空清澈如洗,他望着北斗七星的斗柄,心中默算着岁差数值。身后忽然传来脚步声,却是蒙恬抱着一捆竹简:“陛下,旧历书副本已按您吩咐烧毁,只剩这一卷……”
月光照亮竹简上的字迹,竟是失传已久的《周髀算经》残卷,其中赫然画着“盖”的宇宙模型。李岩瞳孔骤缩,想起穿越前在博物馆见过的复刻版——这卷竹简,很可能是真品。
“留着吧。”他轻声道,“放在朕的书房,不许任何人触碰。”
蒙恬刚走,观星台的阴影里突然窜出一道黑影!李岩本能地侧身避让,袖中暗藏的短刀已经出鞘。月光下,刺客手中的匕首泛着幽蓝光芒——是淬了毒!
两人在星台下缠斗,李岩凭借现代格斗术压制住对方,却在扯下刺客面巾的瞬间愣住了——那是一张陌生的面孔,左眼角有一道疤痕,正是昨日在朝堂上站在卢生身后的方士。
“谁派你来的?”李岩按住对方咽喉,短刀抵住其心口。
刺客忽然狞笑:“你以为烧了旧历书,就能掩盖机?命不可违,你这种从未来偷来皇位的贼……”
话音未落,刺客口中突然涌出黑血,七窍流血而亡。李岩惊觉不对,立刻屏住呼吸——毒囊!他迅速检查尸体,果然在齿间发现残留的氰化物粉末。
观星台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蒙恬带着卫队赶到时,只看到李岩盯着尸体皱眉:“速查卢生府邸,此人身上的毒药,必与方士有关。另外……”他指着刺客左眼角的疤痕,“派人去南境查访,朕要知道,他口中的‘未来’二字,究竟从何而来。”
子时三刻,卢生站在自家密室中,望着墙上的星图喃喃自语。案头摆着半卷《连山易》,其职变爻”之法被朱砂圈了又圈。忽听屋顶瓦片轻响,他抬头时,正看到一道黑影跃进院知—正是今日行刺失败的刺客同门。
“大人,任务失败,老三服毒了。”黑影单膝跪地,声音里带着惊恐,“那皇帝……他竟会现代格斗术,还一眼识破了我们的身份!”
卢生脸色铁青,抓起案头的算筹砸过去:“废物!早告诉你不要轻举妄动!现在好了,打草惊蛇……”他忽然瞥见黑影腰间的玉佩,瞳孔骤缩,“这玉佩……你从何处得来?”
“回大人,是老三临终前塞给我的,……这是‘组织’的信物。”
玉佩在烛火下泛着幽蓝光泽,正面刻着一只展翅的玄鸟,背面则是一串奇怪的符号。卢生认得,那是战国时期楚国秘府的标记,却为何会出现在一个无名刺客身上?
“立刻去苍梧郡,查清楚这个‘组织’的底细。”他低声吩咐,“另外,告诉南境的人,暂时不要轻举妄动。那皇帝……远比我们想象的更危险。”
与此同时,咸阳宫的书房里,李岩正对着《周髀算经》残卷沉思。烛火将他的影子投在墙上,与浑仪的投影重叠,竟像是一幅浑然成的星图。他拿起狼毫,在空白竹简上写下一行字:“岁差之秘,不可轻泄。卢生之流,必知穿越之事。”
窗外,一颗流星划破夜空。李岩望着那道转瞬即逝的光芒,忽然想起穿越前的最后一堂课——他曾对学生,历史就像一条流动的河,而他现在,正在亲手改变这条河的流向。只是,在这改变的过程中,究竟有多少双眼睛,正从暗处盯着他?
次日清晨,当《秦历甲子年》的第一缕墨香飘出咸阳宫时,李岩站在太极殿前,望着阶下俯首的群臣,心中忽然涌起一股豪情——他不仅要做改写历法的人,更要做改写历史规则的人。而那些试图阻挡他的人,无论是旧贵族、方士,还是来自未知时空的“组织”,都将成为他棋盘上的棋子。
晨钟响起时,他轻轻抚摸着腰间的浑仪佩饰,嘴角泛起一丝莫测的微笑——这场与时间的博弈,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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