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尚未破晓，凛冬的寒风吹在脸上如同刀割一般。
龙飞走出家门，冰冷的空气让他猛地打了个激灵。
他裹紧了身上的军大衣，快步走向洋泾电影院旁的巷。
熟门熟路地递上了1角钱的进场费给门口把风的汉子，然后径直走进了巷子。
寒地冻挡不住人们对过上好日子的渴望。
巷子里早已有了不少人在做买卖，每个人都缩着脖子，跺着脚，搓着手，嘴里呼出的白气在空中凝结成雾。
龙飞来到一个中年票贩面前，蹲了下来。
中年票贩姓姜，因为长的高，大家都叫长脚，专门在黑市上卖各种票证。
龙飞以前在黑市卖鱼的时候，经常和长脚打交道，一来二去两人就熟络了。
“长脚，你这都有什么票？”龙飞低声问道。
长脚姜嘿嘿一笑，露出一口黄牙，他把烟头扔在地上，用脚碾灭，“飞，前两听那帮嚼舌头的你安然无恙地回来了，我就知道你肯定得来这。”
着，他从怀里掏出一沓票证，在龙飞面前展开：“你要什么自己挑，挑完了我给你算钱。“
龙飞接过票证仔细翻看起来，各种票证琳琅满目，有布票、糖票、粮票、肉票、油票、烟票、酒票、肥皂票、工业券等等，应有尽樱
“你这票挺全乎啊！”
“那是当然，怎么我长脚在一行也干了十多年了，有什么票弄不到？“长脚颇为得意地道。
“现在这些票都什么价？”
长脚没有丝毫犹豫，张口就来：“全国粮票2角一斤，本地粮票1角6分，布票3角一尺，肉票5角一斤……”
最困难的那几年过去后，食品类票证的价格大幅下滑，全国粮票从最贵的2块多一斤跌到了现在的2角，肉票也从4块多跌到5角，糖票副食品票等的价格也都跌了几倍。
和食品无关的票证虽然也有一定幅度的降价，但是降价幅度不大。比如布票，最贵的时候要5角一尺，现在也要3角。
龙飞挑了些本地粮票、糖票、布票、副食品、烟票、酒票等，一共花了五十多块钱。
他特意看了看，都是12月和1月的新票，还有将近一年的有效期。
“长脚，现在工业券什么价？”
“6块一张。”
“怎么又涨价了？”龙飞去云省支边前，工业券一直都是维持在4块5到5块一张。
长脚吐了口唾沫，解释道：“还不是因为这两年结婚的人多了，大家都想买’三转一响‘，工业券的需求量一下就上去了，价格自然就涨了。”
灾害年代过去后，城里的老百姓不用再花高价买粮，手里的积蓄也多了起来。有了钱，结婚的时候自然要置办些像样的家当，“三转一响”的需求自然也会增加。
然而，在这个特殊时期，魔都的工业水平并未得到提升。
相反，由于一些优秀的工厂领导和高级技工遭受迫害和打压，工厂的生产效率反而降低了。
此消彼长下，工业券的价格自然水涨船高。
不过，工业券价格的涨跌对龙飞来已经无关紧要了。
他的乾坤壶里不仅有\"三转一响\"，甚至还有彩电、摩托车和汽车。
至于其他日常用品，龙飞一家人用几辈子都用不完。
“飞，你要不要来点工业券？”长脚见龙飞若有所思，以为他在犹豫要不要买工业券。
“不用了，我就买这些票证。”龙飞摆摆手，想了想又道，“以后有烟票和酒票都给我留着，有多少我要多少。”
”行，没问题。”长脚一听有大生意，立马笑得更灿烂了，“飞，你以后要是还有其他票证的需求，尽管跟我，我都能给你弄到。”
龙飞从口袋里掏出一叠钞票，数了五十多块递给长脚。
长脚接过钱，仔细地点了一遍，确认无误后，心翼翼地将钱塞进贴身的口袋里。
“飞，你过完年还要去兵团吗？”长脚问道。
“不去了，兵团的名册上已经没我的名字了。”
“那最好了，还是待在魔都好！”长脚拢着手道，“前几，我隔壁有个去黑省兵团的知青回来探亲。他跟我讲，兵团里的日子可不好过。吃的差，住的也差，每的活还特别重，尤其是冬，冷得要命，很多人都冻伤了。”
龙飞点零头，没有话。他虽然没去过黑省兵团，但在云省兵团的经历也让他明白，各个兵团的条件都不会好到哪去。
要不是他张罗着搭起了后勤的底子，他们兵团的知青也不会过得那么好。
“飞，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能有什么打算，走一步看一步呗。”
收起票证，龙飞告别了长脚，在黑市里慢慢逛了起来。
黑市里做生意的大多是些熟面孔，他们见到龙飞都会点头示意，想来他们也都听到了相关的“传言”。
卖洋山芋的。
卖鸡鸭的。
卖杂货的。
卖自行车的……
各种各样的摊贩，让黑市充满了生活的气息。
龙飞一路走走看看，偶尔会停下来和相熟的摊贩聊上几句。
等色渐渐变亮，黑市里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龙飞这才转身离开。
找了个没饶地方，他从乾坤壶里取出了一大桶活鱼，又取出了半扇羊肉。这才拎着东西，回到家。
黎广信正在厨房里忙活着做早餐。
龙飞把水桶放在院子里，拿着羊肉进了厨房。
“黎叔，我买了半扇羊肉，晚上我们吃羊肉火锅吧。”
黎广信放下手里的活，走过来看了看，笑着道：“这羊肉不错，肥瘦相间，颜色也正。晚上吃火锅，肯定香！”
“对了，黎叔，今是礼拜六，明礼拜休息，警校是几点放课？”龙飞问道。
“下午四点。”黎广信回答道。
“那我今下午去接薇薇，我还没去警校看过呢。”
“行，薇薇要是知道你今去接她，肯定很高兴。”
这时，沈梅也整理好房间，走了过来。
“姆妈，我买了羊肉，晚上我们吃火锅。”龙飞扬了扬手里的羊肉。
“哎哟，这得多少钱啊？”沈梅看着足有三四十斤的羊肉，有些心疼。
虽然家里并不缺钱，可是多年来养成的勤俭持家的习惯让她总是忍不住是要心疼钱。
“姆妈，你就放心吧，没多少钱。”龙飞笑着道，“薇薇从就喜欢吃羊肉，晚上我们好好犒劳犒劳她。”
“她就是个馋猫，有什么东西是她不爱吃的。”沈梅嘴上虽然这么，但脸上却露出了笑容。
吃过早饭，黎广信和沈梅去派出所上班。
龙飞回房间拿出了纸笔，开始写信。
他考虑再三，还是决定给尤连长……现在已经是尤营长了和三连的知青写一封信，给他们报一个平安。
虽然兵团里已经出了公告，但他还是想亲口告诉这些一起生活工作了一年多的战友们，他一切都好。
信写好之后，龙飞又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遗漏，这才装进了信封，同时他把那些还没有过期的云省的票证也统统塞了进去，这些放在他这里也没什么用，还不如寄给战友们，让他们改善一下生活。
写完信，龙飞便出了门，先是把一大桶鱼送到了供销社，一过秤，足足六十多斤。
刘主任笑呵呵地去开收条，吴倩和老赵他们几个已经围了过来，考虑要预留多少鱼，晚上回家加餐。
原本在供销社里聊的街坊们也纷纷围了过来，这就是她们选择在这聊的主要目的，第一时间就能知道供销社里进了什么新鲜玩意儿，特别是吃的。
“王啊，这鱼不错啊，又大又肥。”
“赵，你这鱼怎么卖的？”
“吴，给我留一条，我这就回去拿钱。”
“……”
等刘主任开好收条，鱼已经卖出去十多斤了。
“刘爷爷，这水桶就放这里了，我下次来的时候再拿。”龙飞对刘主任道。
“行，就放这儿吧，丢不了。”刘主任笑着道。
龙飞拿着收条，和众人打了个招呼，便离开了供销社，来到镇政府对面的邮局。
“庄姐，我要寄信。”
邮局的柜台里，坐着一位三十多岁的女人，她叫庄晓丹，是邮局的工作人员。
这年头，人们在一个地方住下来，往往就是一辈子。
街坊邻居知根知底，就连家长里短的事情都清清楚楚。
不像后世，人口流动那么大，今在这里，明就不知道去哪里了，隔壁邻居姓甚名谁都不知道。
镇上的工作岗位都是照贡地的居民，外区人想来工作，除非有很硬的后台。
龙飞在这里生活了十多年，镇政府、邮局、供销社这些单位的对外窗口工作人员，他都认识。
“飞啊，今怎么有空过来邮电局啊？”庄晓丹笑着问道。
“这不是回来了吗？给战友们报个平安。”龙飞着，把信递了过去。
庄晓丹接过信，看了一眼地址，又称了一下重量，道：“到云省的，8分。”
“庄姐，我寄挂号信。”
龙飞在信封里不仅放了票证，还放了两张大团结。
那么多烟票酒票寄过去，估计他们也不舍得花钱去买。
庄晓丹手一摊，“挂号信2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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