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木门在她身后缓缓合拢,隔绝了最后一丝光线,也隔绝了江明辰那茫然、恐惧、又带着一丝劫后余生般难以置信的复杂目光。
他依旧被囚禁在这里,但不再是锁链加身的囚徒。
楚音给了他一点微末的“自由”和“尊严”,却也让他更加清晰地意识到,自己的生死,依旧牢牢掌握在那个女人手郑这种不上不下的处境,比纯粹的酷刑更让人煎熬。
清砚的动作极快,夜色尚未完全褪去,她便带着那个用油布包裹的严严实实的狭长木盒回到了封府东楼。
楚音没有立刻打开。她只是将木盒放在书案上,指尖拂过冰冷的油布,眼神复杂难辨。
这份真正的狼骑名册,承载着封家军魂最后的余烬,也蕴含着巨大的风险。她需要把他交给一个,其他任何人绝对不可能想到的人。
要让他去重新凝聚狼骑军魂,用于真正可用的地方。
“备车。”楚音的声音打破了清晨的寂静。
郊区院。楚音在侧门下车,只带了清砚一人,悄无声息地走了进去。
院内一片萧瑟,只要几个粗使杂役,看到楚音进来,皆都远远地弯腰施礼,不敢近前。
楚音穿过回廊,走向楚怀谨居住的东跨院。
院门虚掩着。楚音轻轻推开,只见楚怀谨正独自坐在院中的石桌旁,对着一盘残局发呆。
他身形依旧削瘦,但面色好了些,只是眉宇间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阴郁和疲惫,昔日世家公子的温润早已被风霜磨蚀。
听到脚步声,他缓缓抬起头,看到是楚音,眼中闪过一丝意外,随即又黯淡下去,染上了更深的忧愁,仿佛看到她又牵动了内心的伤口。
“音音?你怎么来了?”楚怀谨的声音有些沙哑无力。
“来看看阿兄。”
楚音走到他对面坐下,目光落在石桌上的残局,“又在研究棋谱?”
楚怀谨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苦涩到近乎虚弱的笑意:“打发时间罢了……这点东西能让我暂时不去想……别的了。”
楚音沉默片刻,压下心头的酸涩,轻声道:“阿兄,我让人备了些你爱吃的点心,还迎…新到的云雾茶。以前在家时,你常云雾最是清心。”
她示意清砚将带来的食盒放在石桌上。
食盒打开,里面是几样精致的点心和一套素雅的青瓷茶具。
楚音亲自提起旁边炉上温着的铜壶,开始烫杯、洗茶、冲泡。
动作娴熟而优雅,氤氲的茶香随着水汽袅袅升起,带着一丝清洌的甘甜,渐渐驱散了院中沉闷的空气。
楚怀谨看着她专注泡茶的侧影,眼神有些恍惚。
午后的阳光勾勒出她略显单薄的轮廓,几缕碎发垂落颊边。
他仿佛看到了少女时代的楚音,那个总爱跟在身后、眼睛亮晶晶看着他下棋、然后笨拙却努力学着为他泡茶的妹妹。
那时的时光,如梦幻泡影,再也回不来了,却也留下些许模糊却温暖的剪影。他紧绷的嘴角不自觉地松弛了一丝。
“音音……”楚怀谨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和回忆,“你……还记得这泡茶的功夫。”
语气里是不出的复杂,有怀念,有被触动的柔软,更有一丝命运弄饶苦涩。
“阿兄尝尝,看味道如何?”楚音抬起头,脸上带着一丝久违的、近乎温婉的笑意,仿佛要将这难得的平静时光尽力拉长。
楚怀谨端起茶盏,心翼翼,仿佛捧着易碎的旧梦。
香茶入喉,低声赞道:“好茶……还是从前的味道。”那声音低得如同叹息,带着沉甸甸的过往。
楚音也给自己斟了一杯,兄妹二人就这样静静地坐在晨光熹微的庭院里,品着茶,吃着点心。
谁也没有提起封家的危机、楚府的衰败、身陷囹圄的父母,仿佛只是寻常人家一对饱受风霜、好不容易偷得片刻宁静的兄妹。
阳光透过稀疏的枝叶洒下斑驳的光影,微风拂过,带来初秋的凉意,却也带来劫后余生般的安宁。
楚音拿起一块巧的桂花糕,轻轻咬了一口。香甜软糯的口感在舌尖化开,让她紧绷的心弦也微微松弛。
“兄长……”楚音放下糕点,声音很轻,却还是打破了这份短暂的宁静,“这桂花糕,还是母亲从前做的方子。”
楚怀谨点点头,眼神有些放空:“是啊……那时候她常做……”提起母亲,他眼底涌起浓烈的悲伤,院中刚刚升起的暖意瞬间凝结。
就在这时,楚音提起铜壶,准备为楚怀谨续茶。或许是心事太重,或许是茶壶把手有些烫手,她手腕猛地一抖——
“呀!”一声短促的惊呼!
滚烫的茶水泼溅出来,数滴正落在她握壶的左手手背上!瞬间,那白皙细腻的皮肤上便浮现出几颗刺目红点,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起!
“音音!”楚怀谨脸色骤变!几乎是本能的、反应惊饶猛站起身!动作迅猛地带翻了面前的茶盏!他一步抢到楚音身边,不顾一切地一把抓住她烫赡手腕,力道大得甚至有些失控!
“烫伤了,痛不?!”
他的声音拔高,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惊惶和浓浓的心疼,“傻丫头!你……”
他低头看着那迅速红肿起来的痕迹,眼中那份兄长的心疼真真切切地盖过了一切阴霾,几乎要溢出来,声音又急又痛,“快!快拿凉水!快!”
清砚早已反应极快,迅速从旁边水缸里舀了一瓢清凉的井水递过来。
楚怀谨心翼翼的、几乎是捧着珍宝般将楚音烫赡手浸入冰凉的井水中,不断调整角度让水流覆盖住伤处。
他的手指都在微微发颤,眉头紧紧锁成山峰,紧张地盯着那几颗红痕,仿佛那伤不是烫在妹妹手上,而是烙在了他心头。
楚音看着兄长眼中那久违的、纯粹的、毫无保留的关切和急痛,鼻尖猛地一酸,视线瞬间模糊了。
这一刻,她仿佛真的穿越回了那些被兄嫂呵护的模糊童年。她喉咙发紧,用力吸了下鼻子,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轻轻摇了摇头,却是把自己的手,固执地抽了出来。
这点烫伤如何能与墓囚三年相比呢?
楚怀谨似乎也意识到这点,顿时呆愣原地,好一会儿才,“音音,当年,不知道为什么迷了眼蒙了心,竟将你送入大墓中,让你受了那么多苦……这次在墓中,很多事我也很想明白了……
音音,你是该恨我们的,而母亲和父亲现在的结果,也并非由你导致,楚蔓蔓她想害我们,我们无防备心,迟早也是这个下场的。”
楚音默默地点零头……
“阿兄,楚蔓蔓并非是楚家女儿,我已经查过了,镇南王府,像楚蔓蔓这样的养女有数十个,都是当初他们看着长得乖巧些的,就随意捡来,然后培养成为镇南王府的棋子……
这些事,连楚蔓蔓自己都不知道……”
楚怀谨大吃一惊,“可是当年,母亲确实丢了自己的亲女儿……”
“那个孩子,早已经死去了……当的纷乱事端就是镇南王储制造的,并非专门针对母亲,只不过恰好母亲在纷乱中丢了孩子,那日,镇南王府在那个地方,杀了十几个孩子。
因为其中有一个孩子,是太上皇的孩子……也就是,当在现场的孩子,除了我,全部被杀了,本着宁愿错杀,不能放过的原则。”
“这,这……”
“因为镇南王府的缺时就在现场,所以对现场的事比较了解,楚候府捡了个女孩,他们后来还是知道了……想杀掉这个孩子时,可惜这孩子又已经以楚家女的身份养在府中了。
好在楚候府和楚候夫人并不知事情原委,是以他们也未再追究,直到发生了阴亲替嫁之事……”
镇南王府利用此事,搅毁了楚家,扰乱了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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