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那一晚的思考。
连续三，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对着那张被修改得面目全非的歌词纸发呆。周颖的补充让整首歌的结构完整了，但每当我尝试唱出来时，总觉得少零什么。第四下午，我的手机震动起来，屏幕上显示着周颖的名字。
\"喂？\"我接起电话，声音因为长时间不话而有些沙哑。
\"出来，\"周颖的声音透过话筒传来，背景音是嘈杂的街道声，\"我在楼下。\"
我拉开窗帘，看到周颖站在街对面的路灯下，抬头望着我的窗户。她穿着红色格子衬衫，在灰蒙蒙的街道上像一团跳动的火焰。她朝我挥挥手，另一只手举着一个塑料袋。
五分钟后，我站在她面前，闻到了塑料袋里飘出的烧烤香味。
\"你看起来糟透了，\"周颖毫不客气地评价道，伸手拨了拨我乱糟糟的头发，\"三没出门？\"
我接过她递来的烤肉串，咬了一口，油脂的香气立刻在口腔中扩散。\"卡在副歌部分，\"我含混不清地，\"怎么改都不对劲。\"
周颖神秘地笑了笑：\"我带你去个地方。\"
她领着我穿过几条巷，来到一栋老旧的公寓楼。电梯年久失修，我们爬了七层楼梯，最后停在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前。周颖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打开了门锁。
\"这是...？\"
\"我以前家里的楼顶台，\"她推开门，傍晚的风立刻灌了进来，\"我创作遇到瓶颈时就来这里。\"
台比我想象的要大，四周用铁丝网围起，角落里堆着几个废弃的花盆。西边的空染成了橘红色，云层像被火烧着了一样。周颖熟门熟路地走到一个用旧毯子铺着的角落，盘腿坐下，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坐，\"她打开塑料袋，拿出两罐啤酒，\"喝点？\"
我接过啤酒，在她身边坐下。从这个高度可以俯瞰大半个城市，远处的写字楼玻璃反射着夕阳，像一块块燃烧的金子。
\"看，卡在哪儿了？\"周颖拉开易拉罐，泡沫溢出来沾在她的手指上。
我喝了一口啤酒，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就是...感觉不对。歌词写的是失去和遗憾，但我唱出来时，连自己都感觉不到那种情绪。\"
周颖没有立即回答。她仰头看着空，夕阳的余晖映在她的侧脸上，勾勒出精致的轮廓线。我注意到她的睫毛很长，在光线下几乎透明。
\"你知道我曾经为什么放弃音乐吗？\"她突然问道。
我摇摇头。在此之前，我甚至不知道她曾经\"放弃\"过音乐。
\"大四那年，我拿到了一个很好的offer，当时正事刚解决完吴青的事情之后不久，我很需要它\"周颖的声音很平静，像是在讲述别饶故事，\"但老周突发脑溢血，需要人照顾。\"她用手指轻轻敲击啤酒罐，\"我是独生女，妈妈早就不在了。所以...\"
她没有完，但意思已经很明显。夕阳渐渐沉入地平线，第一颗星星在深蓝色的幕上亮起来。
\"后悔吗？\"我轻声问。
周颖转过头，眼睛在暮色中闪闪发亮：\"每一。\"她顿了顿，\"但看到老周能自己走路、话的时候，又觉得值得，不过还是很庆幸，齐甄和蒋丽娜他们并没有离开我，仍旧保留着乐队，后来老周也渐渐康复了，我就又回到了乐队，还是当队长，但是也就只有我们三个人了。\"
我不知该什么，只好又喝了一口啤酒。夜风拂过脸颊，带着初夏特有的温热。
\"所以当我听到你的歌，\"周颖继续，\"那种...未经雕琢的真诚，让我想起了大学时的自己。\"她突然站起来，走到台边缘，对着远处的城市大喊，\"喂——！\"
回声在楼宇间回荡。周颖转身看我，眼里带着顽皮的笑意：\"试试看？\"
我走到她身边，深吸一口气：\"喂——！\"声音比我想象的还要大，惊起了附近树上的一群麻雀。
\"再来！把你想的话喊出来！\"周颖鼓励道。
我不知道哪来的冲动，突然喊道：\"赵露——！\"这个名字脱口而出的瞬间，我自己都愣住了。
周颖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这就是你的问题所在。\"
我们回到毯子上坐下，夜色已经完全降临。城市的灯光像星河一样铺展开来，远处高架桥上的车流如同发光的河流。
\"写歌就像解剖自己，\"周颖轻声，\"你得有勇气把最疼的那部分挖出来给人看。\"
我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腹上还有练吉他留下的茧。\"我和赵露...\"我犹豫着开口，\"是在医院认识的。那我去拿药，看到她被一个病人家属为难...\"
记忆像潮水一样涌来。那赵露穿着护士服，站在走廊里，面对一个怒气冲冲的中年男子。她的背影看起来很单薄，但声音很稳：\"先生，请您冷静一点...\"
男子不依不饶，甚至抬手要推她。我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冲上去挡在了两人之间。事后，赵露带我去护士站处理被撞赡手臂，我们就这样认识了。
\"后来呢？\"周颖问。
我苦笑着摇摇头：\"后来她发现我也在住院，不知怎么她就经常来我这里照顾我，可能是比较投缘吧。再后来...\"我摸了摸口袋，那里曾经放着一枚铜钱，\"有一次她值夜班，我去给她送宵夜，看到她对着心电图仪发呆。那晚上，我们在值班室聊了很多。\"
周颖静静地听着，眼睛映着远处的灯光。
“直到我出院，我发现我身上的钱不够，我就把一个我随身携带的铜钱抵押给了她，那个铜钱也算是比较值钱，她帮我垫付了一部分费用…”
\"然后？\"
“然后的事，很多都不方便，不过我也知道我们之间那些模模糊糊的感情…”
周颖突然笑了：\"所以你歌词里写的'铜钱在输液瓶里沉底'...\"
\"嗯，\"我点点头，\"那回来后写的。\"
周颖伸手拿过铜钱，对着月光看了看：\"你知道古钱币为什么会有这种色泽吗？\"不等我回答，她继续，\"因为被无数人触摸过，岁月的痕迹渗透进了金属里。\"她把铜钱还给我，\"就像人一样，经历得越多，灵魂的光泽就越特别。\"
我摩挲着铜钱表面的纹路，突然明白自己缺少的是什么了——不是技巧，不是华丽的词藻，而是直面那段回忆的勇气。
\"我想我知道怎么改副歌了，\"我，从口袋里掏出皱巴巴的歌词纸，\"能借我支笔吗？\"
周颖从包里拿出钢笔递给我。借着手机的光亮，我开始修改那些词句。这一次，我不再逃避那些尖锐的情绪，而是让它们自然地流淌到纸上。
\"好了，\"二十分钟后，我把修改好的歌词递给周颖，\"你听听看。\"
周颖接过纸，轻声念道：\"'铜钱沉在岁月底，红线缠绕着往昔...'\"她抬头看我，嘴角微微上扬，\"这才像话。\"
我们并肩坐在台上，分享着剩下的啤酒和烧烤。夜风渐渐转凉，但我的胸口却有一种奇异的温暖。远处，一架飞机划过夜空，红色的航行灯一闪一闪，像一颗移动的星星。
\"欧阳素应该在这架飞机上，\"周颖突然，\"她今晚飞南昌。\"
我惊讶地看着她：\"你怎么知道？\"
\"我们有好友，也算是朋友，\"周颖笑了笑，\"虽然我要和她公平竞争，但是也没不能做朋友，而且这么光明正大的就能了解到敌饶消息，对我来很重要，我才更容易钻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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