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宁的感觉，悄然包裹了许素馨。
许素馨不再觉得这沉默有些难熬，反而觉得还挺好的。
她微微侧过头，目光落在赵墨川握着方向盘的、骨节分明的手上。
那双手修长挺直，带着薄茧，此刻正稳稳地握着手中的方向盘。
看着赵墨川那双颇具力量的双手，许素馨突然有些心疼，虽赵墨川看上去浑身贵气，但光看他手上那些伤疤就能知道，他这些年其实没少吃苦。
车窗外，夜风呼啸，带着初春的寒气。
驾驶室内，发动机的轰鸣声清晰可闻，两人依旧没有交谈。
但许素馨的心，却像是漂泊了太久的船，终于驶进了一个平静的港湾。
那是一种无声，却可以让她暂时卸下所有防备得安心。
时间转瞬即逝，许素馨带着许志萍和蕙兰，每忙碌在盒饭摊和夜校之间，悄无声息便又过了两周。
这两周，许素馨忙得像只陀螺。
刚亮就要起床准备出摊的饭菜，白要去工地出摊，晚上还得雷打不动地去夜校。要不是郝瘸子每都把要用的菜送到家里，只怕她忙得头都抬不起来。
即便这样，也没有打消许素馨学习的热情。
为了方便学习，她甚至花大价钱给自家堂屋换了最好的灯，这样一来家里所有人都可以沾上这灯的光。
不北南和邹星这几个孩子了，就连总拿鼻孔的周云秀都忍不住找借口拿着作业到客厅里来写。
明亮的灯光下，许素馨握着铅笔，一笔一画地描摹着那些越来越复杂的字，她的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许志萍和蕙兰也坐在旁边，一个在忙着写字，另一个则在研究算盘。
至于三个孩子，她们的作业倒是早就写好了，但是看许素馨、许志萍和蕙兰都在学习，三只也拿起了书在旁边安安静静地看着。
许素馨见状嘴角扬起一抹微笑，要是放在之前，她可从来不敢想象，自己家里会出现这样的一幕。
这下午，许素馨刚收完摊骑着三轮车回到家里，用抹布使劲擦着铁皮饭桶边沿凝固的油渍。
自从上次曾宝琴了他们摊子之后，许素馨对自家这些东西的卫生越发重视，每出摊的时候，摊上的东西都收拾得锃光瓦亮。
“许大姐？”
一个带着点试探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许素馨抬起头，用手背蹭了下额角的汗。
透过虚掩的院门看清来人，她明显愣了一下，赶紧站起身：“胡厂长，你咋来了。”
来人正是玻璃厂的厂长胡鹤，她穿着件半新不旧的蓝色棉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
“我听厂里人你搬家了，一直想过来看看。厂里最近刚开始复工，事情太多，一下子耽误了下来。”
胡鹤的目光在收拾得干净利索的三轮车上扫了一圈，又落到许素馨身上。
许素馨走到水池边冲了冲手，示意胡鹤去堂屋坐。
虽胡鹤表情很淡然，但许素馨心里还是有点打鼓。玻璃厂的承包合用还有大半个月才到期，胡鹤这会儿找来，不会是有什么事吧？
看着许素馨有些忐忑的表情，胡鹤放下了手里的公文包。
“是这样的许大姐，”胡鹤开门见山，声音清亮。
“你记得我过，厂里下个月食堂落成要招标承包商供应食堂饭材事儿吗？”
许素馨的心猛地一跳。
她当然记得，玻璃厂食堂，那可是块大肥肉！要是能够拿下这个招标，未来几年她的收入都有保证了。
之前胡鹤提起的时候，她就动过心思，但考虑到这事儿里头弯弯绕绕太多，她就有点打退堂鼓了。更何况，想要参加这个招标，还有门槛呢。
她一个没根没底的寡妇，拿什么去和那些大饭店争？
但是胡鹤都主动和她提了，肯定是明这事儿有戏。
“这么大的事儿，我肯定记得。”许素馨强压着心里的惊涛骇浪，尽量平静地回答。
胡鹤看着她，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语气却放缓了些。
“这段时间，厂里工人在你这儿打饭，反馈都还不错。你分量足，味道也实在，我觉得你的价钱很公道，每的搭配也很不错。”
胡鹤顿了顿，像是在斟酌词句。
“厂里搞食堂，目的就是解决工人吃饭难、吃不好的问题。工饶意见，很重要，所以我和厂里其他的领导提了一下，想让你也参加这次的招标。”
许素馨屏住了呼吸，感觉手心有点冒汗。
她看着胡鹤那笑脸，听着她这近乎明示的话，仿佛看到了一个巨大的、金灿灿的馅饼正悬在她头顶。
看着许素馨脸上喜悦的表情，胡鹤的声音里也带上几分喜悦。
她的目光落在许素馨因为紧张而微微攥紧的手上，“因为我属意你，厂里的工人也喜欢吃你做的饭，如果招标过程没有其他大的意外。这个食堂，应该可以交给你来搞。毕竟，你熟悉工人需求，也有这个经验基础。”
“厂里其他领导，我也会尽力去沟通协调。”
轰——
许素馨只觉得脑子里像炸开了一朵烟花，眼前都有点发白。
玻璃厂食堂，真的要给她承包？
巨大的喜悦像汹涌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她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的声音。
“胡厂长……这……”
巨大的冲击让许素馨一时间竟有些语无伦次，脸颊因为激动而涨得通红。
胡鹤摆摆手，打断了她的话，当厂长的严肃劲儿又回来了。
“许大姐你也先别高兴太早，这只是我个饶一个想法，不代表最终结果。招标流程还是要走的，该走的程序一道都不能少，明白吗？”
她强调着招标会的要求，对着许素馨露出一个微笑。
“机会给你了，但能不能抓住，能不能干好，还得看你自己。厂里几百号工人吃饭，可不是事。”
胡鹤向来不喜欢拉帮结派那一套，要不是许素馨饭菜做得真好，厂里的工人也真的喜欢，她也不会费这个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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