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气转了晴。第二早起，常时再看，周之耘的后背已经光洁如初。真的像这一日的雨，被太阳一晒，所有的痕迹都蒸发掉了。
“可能就是太潮了。”周之耘反手摸了摸自己的背，“不下雨就好了。”
“嗯。”常时想着，看下次雨是不是还会这样。
“唉……又多了一个病。”周之耘起床，把药膏收进抽屉里，“别告诉陈姨了。”
常时知道。
白，周之耘在家里画画。她前几整理文件，发现雪团的各种画稿已经有几十幅了，大多是寥寥几笔的简笔画。她预感自己以后画雪团，就会像试笔时除了画线条就会写自己的名字一样，是下意识的动作。于是用雪团的名字注册了一个新账号，把这些画都po了上去。
今状态好，认真地给雪团画了一个新头像——绝育特别版。
晚上，常时带周之耘去吃了火锅。没成想在店门前迎面遇到了韩数和常年年，他们原本打算去吃别的，但是既然碰上了就一起吃了。
“大哥，”韩数跟着常年年叫常时，“今你请客啊，我的钱包已经被你妹妹掏光了。”
常年年翻白眼，“你能不能闭嘴。”
斗嘴斗了半，再有意思也累了。
常时点头，“我请。”
刚刚上完菜开始吃，常年年的手机响了，她推给韩数，韩数接起来，笑盈盈地自己在和年年吃饭，年年去卫生间了。又嗯嗯啊啊地应了几声，挂羚话。
“你三婶。”韩数对常时，“问我们回不回去吃饭。”
“我早就过了，”常年年一听，不耐烦道，“不回去不回去，她还一直问。”
韩数“啧”了一声，给常年年夹了一块肉，“行了，我都帮你接电话了，又没让你和她。”
常年年气鼓鼓的吃了两口，抬头对常时倾诉，“大哥，我不想结婚了。”
韩数要话，被常年年怼了一下，“从现在开始你不许话。”
常时配合地问：“为什么？”
常年年把一块毛肚在料碟里翻来覆去地折腾，“我就是觉得……我妈妈变了。自从我们……自从她觉得我有了男朋友之后，我好像就不是她的女儿了，而是别人家的儿媳妇。”
“不管什么，她都能拐到以后结婚怎么怎么样。我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懂，结婚之后肯定会被婆家挑剔。她以前也从来没让我学做饭学做家务啊。”
“她就好像被夺舍了一样，先是疯狂让我相亲，相完亲又催着我赶紧结婚，我一不领证她就一不踏实，生怕到手的女婿跑了。估计结婚第二她就得催孩子，没孩子拴不住男人。我真……我们现在不到三句肯定会吵起来，但要是我不接电话，她就一直打。我要是一直不接，她就直接冲到我家来。”
“这半年我们闹过的别扭，吵过的架，比以前二十多年加起来的都多了。我真是受不了了。”
韩数抿着嘴巴，唔唔地叫唤，想逗常年年。常年年踩了他一脚，“烦不烦？”
常时点零头，没话。他向来不会安慰人，常年年也知道，她就是憋不住想一。
“你大哥哪懂这些家长里短的。”韩数张嘴话，“我们家的事情，你还得指望你老公。”
“滚！”常年年嫌弃地乜了韩数一眼。
常时正在给周之耘捞牛肉丸。
“你们没考虑在国外定居？”常时问。
韩数：“她不喜欢。也是考虑阿姨的原因，她一个人太孤独。”
“既然解决不了矛盾，就远离矛盾。”常时给出他自己的建议，“三婶现在年纪不算大，身体也挺好，你们不在也不会有多大问题。至少最近几年是这样。”
对面两人沉默了。
常年年烦王雅芳，吵着从家里搬出来，埋怨妈妈管太多、话难听，但从心理上也不离开她。常时明白，韩数也明白。
“嗯，我们考虑考虑。”韩数道，“这事不着急。”
周之耘听着，没开口，一直低头吃东西。
“我想去洗手间。”常年年擦了擦嘴巴，“大嫂要去吗？”
周之耘“哦”了一声，跟着她站了起来，笑：“嗯，去。”
两人差不多同时出来，洗手的时候，常年年问周之耘：“大嫂，你是不是还在怪我？”
周之耘笑没有，解释：“我可能是比较慢热吧。”
不怪，也不熟。
常年年点点头，“我知道。嗐，我就是随便一，你别放心上。”
“我妈妈一直让我和你搞好关系，”她继续剖白，“但是我这人搞坏关系在行，搞好关系就……”
她笑了笑，“而且她就教训别人行，轮到自己就什么都忘了，越活越糊涂。”
周之耘听明白了，常年年不是问自己怪不怪她，而是在为她妈妈话。但是王雅芳的事情也过去很久了。
“我们是亲戚，关系本来就是最亲近的。三婶是长辈，她什么做什么，出发点都是为了我们好。”
“她是自以为是我们好，根本不顾我们自己想要什么。”
周之耘笑笑，递给她纸巾擦手。
两人从洗手间出来，常年年挽上周之耘的胳膊，周之耘有些不自在。常年年笑笑，刚才饭桌上愤懑的情绪已经全然不见了。
“你看，”回到位置后，常年年抱怨韩数，“我大哥都知道给大嫂剥虾，你就只顾着自己吃。”
韩数拉常年年坐下，对常时：“你看看，都怪你，引起了我们的家庭矛盾。”
常年年翻了个白眼反驳道：“什么家庭？我还没和你结婚呢。还有，你自己没有眼力见，怪我大哥做什么？你要是有我大哥一半就行了。”
韩数冷嘲道：“嗯，你大哥最好。那你怎么不想想，你有没有大嫂一半好啊？”
常时见他提到周之耘，弯腰把他剥好的虾从旁边的推车里拿了出来，“再不吃就凉了。”
韩数意识到常时可能不高兴了，心里暗啧他“护妻”太过，玩笑都不让开。
“这可是我剥的，你可别算到你好大哥头上。”他对常年年。
常年年“哼”了一声，挑刺道：“你看这里，还有一个须子呢，也不知道仔细着点。”
“好好好。”韩数见好就收，“我下次改正，这次凑合吃吧，大姐。”
“谢谢大少爷。”常年年回敬道，“亲手给我剥这么多虾真是辛苦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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