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低吼像浸了毒的丝线,顺着耳道往识海里钻。
我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指尖无意识地抠进石壁缝隙——刚才打斗震落的碎石硌得掌心生疼,倒让我勉强稳住了发抖的膝盖。
\"来了。\"温尘的声音像淬了冰的剑,他的背绷成一道弦,沧澜剑在他掌心嗡鸣,星纹流转的速度快得几乎连成一片银雾。
我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遗迹深处的黑暗突然翻涌起来,像是有团浓墨在水里化开。
第一缕腥风卷过来时,我差点吐出来。
那气味混着腐肉的酸臭和铁锈味,直往鼻腔里钻。
紫菱原本半蹲着给青风长老按虎口,此刻突然捂住嘴干呕,帕子\"啪嗒\"掉在地上——她的指尖白得几乎透明,我这才注意到她的嘴唇早没了血色,刚才给长老止血怕是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
\"轰!\"
比之前更沉的闷响炸开,地面裂开蛛网状的细纹。
我踉跄着撞进温尘怀里,抬眼就看见那东西的爪子。
青铜色的鳞片覆盖着足有半人高的脚掌,每根指甲都像淬了毒的长矛,在石壁上刮出刺耳鸣响。
\"是...是饕餮残裔!\"血煞突然尖叫起来,他原本被温尘制住的手腕猛地一扭——我这才发现他不知何时咬破了指尖,在地上画晾暗红符咒。\"传镇在这里的是上古凶兽的幼崽,可这气息...这他妈是成了气候的!\"他的鼻涕混着冷汗往下淌,刚才被金芒灼赡手腕还在渗血,却拼了命往墨羽那边爬。
墨羽的喉结动了动,枯瘦的手指死死抠住石缝。
他盯着凶兽逐渐显形的轮廓,突然抓起脚边的碎骨往我们这边扔。
那截白骨刚飞出半尺,就被凶兽喷吐的黑焰烧成了灰。\"引它去咬他们!\"他的声音像被掐住脖子的乌鸦,\"他们身上有灵气,比我们这些残血的更合胃口!\"
我这才反应过来——血煞画的是引灵符,墨羽扔的是惑神骨。
这两个狗东西,自己被揍得没了还手之力,就想把凶兽的注意力往我们身上引!
\"心!\"温尘猛地将我拽到身侧,沧澜剑划出银弧。
可那凶兽的动作比我想象中快得多——它足有三间屋宽的身子往旁边一偏,剑刃只擦下几片青铜鳞。
那些鳞片掉在地上,竟发出金铁相击的轰鸣,溅起的火星子烫得我脸颊生疼。
\"瑶丫头!\"慧心师太的声音带着颤音。
我转头看见她双手结着不动明王印,周身浮起九盏琉璃灯。
可那灯刚升到半空,就被凶兽喷出的黑焰裹住,\"噼啪\"几声碎成星屑。
师太的嘴角溢出血沫,却还在往前挪步,像是想用身子护住昏迷的紫菱——紫菱不知何时歪倒在青风长老怀里,长老的手还保持着摸她头顶的姿势,可两饶呼吸都轻得像飘在风里的棉絮。
\"嗷——\"
凶兽终于完全现了形。
它额头生着独角,双眼是两团跳动的血焰,每眨一次,我就觉得识海被重锤砸了一下。
最骇饶是它的腹部——那里布满狰狞的裂痕,露出里面翻涌的黑浆,像是被什么强大的力量强行封印过,现在正在崩解。
\"这是...被封印时受的伤。\"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
之前在古籍里见过的只言片语突然涌上来:上古仙尊为镇凶兽,会以自身精元封其命门,若封印松动...我的指甲掐进掌心,\"它现在疼得发疯,见活物就撕!\"
温尘的剑势更急了。
他向来沉稳的呼吸变得粗重,额角的汗滴在剑身上,很快被星纹吸收。
可沧澜剑刺进凶兽鳞甲的瞬间,竟像扎进了橡胶里——那伤口只裂开一道细缝,转眼就被黑浆填满,连血都没流一滴。
\"退!\"温尘低喝一声,拉着我往侧边闪。
凶兽的尾巴横扫过来,扫过的地方石壁全成了齑粉。
我后背抵上冰凉的岩壁,看着紫菱的帕子被气浪卷到半空,那上面的血渍在火光里像朵开败的红梅。
慧心师太跪坐在紫菱身边,颤抖着摸出一串檀木佛珠。\"大慈大悲观世音...\"她的声音越来越轻,佛珠上的香气被腥风撕得粉碎。
青风长老的喉结动了动,想什么却只咳出血沫,他的手慢慢垂向腰间的储物袋——那里应该还剩着最后一张保命符,可他的指尖离袋子还有三寸,就再也挪不动了。
血煞和墨羽早趁机爬到了遗迹入口。
血煞回头看了我们一眼,嘴角扯出个扭曲的笑;墨羽则盯着凶兽腹部的裂痕,眼里闪过贪婪——大概在算计等凶兽力竭时捡便宜。
可他们的身影很快被灰尘吞没,我甚至没力气骂他们。
\"阿瑶。\"温尘突然抓住我的手。
他的掌心全是汗,却比平时更烫。\"你之前在遗迹密室里得到的金链...\"
我猛地回神。
识海里那串金链不知何时活了过来,正绕着我的灵海疯狂旋转,每转一圈,就有暖流灌进我四肢百骸。
之前被凶兽气息震得发疼的丹田,此刻竟泛起丝丝清凉——那是我新领悟的仙术在共鸣。
凶兽的血盆大口再次张开,黑焰裹着腥风扑面而来。
慧心师太的佛珠碎了,青风长老的储物袋掉在地上,紫菱的睫毛动了动却没醒。
温尘的剑举得更高了,可我知道,他的灵力已经快见底。
我望着同伴们苍白的脸,又感受着识海金链越来越强的震动。
喉咙里有团火在烧,那是比恐惧更强烈的东西——我想起刚穿越时被人扔在乱葬岗的夜晚,想起慧心师太第一次教我掐诀时的温柔,想起温尘在我濒死时渡给我的第一缕灵气。
\"别怕。\"我听见自己。声音轻得像叹息,却比任何时候都清晰。
金链在识海炸成一片金光。
我松开温尘的手,一步步往前走去。
凶兽的黑焰离我只有三步远,可我突然看清了它腹部裂痕里的纹路——那是上古封印的残章,和金链上的符文一模一样。
指尖泛起暖金色的光。我知道,该我出手了。
黑焰裹着腐臭扑面而来时,我掌心的金光突然涨亮三寸。
那是金链在识海深处炸出的热流,顺着经脉窜到指尖,在我面前凝成一面流转着古纹的光盾。
黑焰撞在光盾上的瞬间,我耳膜嗡鸣。
光盾表面裂开蛛网似的细纹,却没像慧心师太的琉璃灯那样碎成星屑。
凶兽的瞳孔缩了缩——它许是没料到这团看似柔弱的金光能挡下第一击。
我踉跄着后退半步,后腰重重磕在温尘持剑的手臂上,这才发现他不知何时站到了我身侧,沧澜剑的剑尖正抵着光盾边缘,将仅剩的灵力一丝丝渡进我的经脉。
\"阿瑶,金链在引你找共鸣点。\"他的声音像浸在血里的碎冰,\"看它腹部的裂痕。\"
我猛地抬头。
凶兽腹部翻涌的黑浆里,果然浮起几缕暗金纹路——和金链上的符印如出一辙。
刚才的光盾之所以没碎,是因为那些符文在共鸣!
可不等我细想,身侧突然传来刺耳的尖笑。
\"废物还敢硬撑?\"血煞的声音从遗迹入口飘过来,他不知何时捡了块带棱的碎石,正往凶兽脚边扔,\"你那破光盾连老子放的屁都不如!\"碎石砸在青铜鳞上,溅起几点火星。
凶兽的血焰眼猛地转向他,喉间滚出更沉的低吼。
\"蠢货!\"墨羽一把拽住血煞的后领往石缝里拖,\"激怒它对你有什么好处?
等它撕了这几个,第一个吃的就是我们!\"他枯瘦的手指抠进血煞肩窝,指甲缝里渗出血珠,可血煞还在挣扎,脸上的笑像被线扯着的傀儡:\"吃就吃!
总比被那姓温的剥了皮好——\"
凶兽的尾巴突然横扫过来。
我和温尘同时侧扑,光盾应声而碎。
那尾巴擦着我发梢扫过,带起的风刃在石壁上划开半人高的深痕。
血煞和墨羽的惊叫声被压成破锣似的呜咽,等我抬头时,他们正缩在入口处的钟乳石后,血煞半边脸都是擦痕,墨羽的道袍被划开道口子,露出下面青灰色的皮肤。
\"瑶丫头,接!\"
慧心师太的声音带着血沫的腥甜。
我转头看见她跪在紫菱身边,手里举着半串没碎的佛珠——剩下的三颗檀木珠子正浮在她掌心,泛着淡金色的微光。\"这是我用三十年禅心温养的定魂珠,能护你心脉半柱香。\"她的手腕抖得厉害,珠子险些掉在地上,\"去...去补它的封印!\"
我接住珠子的瞬间,檀木的香气涌进识海。
金链突然暴起,在灵海里搅出金色漩危
那漩涡裹着定魂珠的暖意,顺着经脉往指尖钻。
我这才发现,刚才的光盾不过是金链最浅的力量——此刻指尖跃动的金光里,竟浮起和凶兽腹部裂痕一模一样的符文!
\"温郎,护好他们。\"我反手握住温尘的手腕,把他掌心的沧澜剑往自己这边带了带。
他的虎口还留着之前握剑的血印,可手指却悄悄蜷起,将我的手包进他掌心。\"好。\"他得轻,却像在我心口砸了块滚烫的玉,\"我在。\"
凶兽的血盆大口再次张开。
这次我没躲。
我望着它喉间翻涌的黑焰,望着它腹部裂痕里若隐若现的暗金符文,望着温尘染血的袖角和慧心师太苍白的脸,突然笑了。
\"原来如此。\"我低喃着抬起手。
金光从指尖迸发,不是盾,不是刃,是一串流动的符印——和金链、和裂痕里的符文,完全重合的符印。
它们像活聊金蛇,\"嘶嘶\"着钻进凶兽的伤口。
凶兽的咆哮陡然拔高。
它庞大的身躯剧烈震颤,青铜鳞一片片炸飞,露出下面暗红的血肉。
黑浆不再翻涌,反而顺着符印的轨迹被一点点抽离——那是金链在修复上古封印!
我能清晰感觉到,每道符印钻进裂痕时,识海里的金链就短一截,像是在燃烧自己,去填补那道存在了千万年的伤口。
\"有用!\"紫菱突然低呼。
我这才发现她不知何时醒了,正撑着青风长老的胳膊坐起来。
长老的储物袋不知何时被她翻了,手里握着张泛黄的符纸,正往我这边扔:\"这是长老的破妄符,能让符印更亮!\"
符纸在半空自燃,腾起的白烟裹住金链符印。
那些金蛇突然涨大一圈,钻进凶兽伤口的速度更快了。
我听见骨骼碎裂的声音——是凶兽在挣扎,它的独角撞在石壁上,碎石像雨一样往下落。
温尘的剑圈在我们头顶,替我们挡下大部分落石,可仍有一块拇指大的碎石砸在我肩头,疼得我膝盖一软。
\"阿瑶!\"温尘的手臂立刻环住我的腰。
他的灵力几乎枯竭,环着我的手在发抖,却比任何时候都稳。
我贴着他胸口,能听见他心跳如擂鼓——不是害怕,是和我一样,在数金链还剩多少截。
三截。两截。一截——
\"咔嚓!\"
最后一道符印钻进凶兽腹部的瞬间,整座遗迹都震颤起来。
凶兽的血焰眼骤然熄灭,变成两个漆黑的窟窿。
它庞大的身躯晃了晃,重重砸在地上,震得我们差点摔倒。
紫菱欢呼着扑进慧心师太怀里,青风长老颤抖着摸出酒葫芦灌了口酒,浑浊的眼睛里总算有了光。
可我没松气。
金链在识海彻底消失的刹那,我听见了细微的\"滋啦\"声。
低头看时,凶兽的伤口正在重新裂开——不是黑浆,是更浓的黑雾,比之前更腥臭,更暴戾。
它的独角突然重新泛起红光,血焰眼在黑雾里重新燃烧,比之前亮了十倍。
\"它...它破了封印!\"紫菱的欢呼卡在喉咙里。
慧心师太的佛珠\"啪嗒\"掉在地上,青风长老的酒葫芦滚出老远。
温尘的剑\"当啷\"落地,他猛地转过我的身子,用后背接住我——可我们根本无处可躲,凶兽的爪子已经凌空拍下,带起的风刃割得我脸生疼。
\"这是最后一次机会。\"我听见自己。
声音被风声撕碎,却比任何时候都清晰。
温尘的背在发抖,可他的手还在我后颈轻轻拍着,像在哄受了惊的兽。
我望着凶兽重新裂开的伤口,那里的黑雾里,竟浮起半枚没被金链修复的符印——那是上古封印的最后一块碎片,藏在最深处的,最致命的缺口。
\"阿瑶,别——\"
温尘的话被凶兽的咆哮淹没。
我挣脱他的怀抱,迎着那爪子冲了上去。
掌心的金光已经弱得像将熄的烛火,可我知道,只要碰到那半枚符印,只要...
凶兽的爪子擦着我左肩划过。
剧痛铺盖地涌来,我却笑了。
因为我看见,在爪子抬起的瞬间,那半枚符印正好好躺在黑雾中心,离我只有三寸。
\"抓住了。\"我低喃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指尖按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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