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府西院,春桃正替萧宾月拆下发间珠钗,铜镜中倒映出身后安静如影的青黛。
“姐,这位姑娘是?”春桃忍不住好奇地打量青黛。
萧宾月从妆奁中取出一支素银簪子,随手递给青黛:“她是暗卫,日后贴身保护我。”她转头对春桃道,“她叫青黛,性子冷,你们不必刻意亲近。”
青黛接过簪子,指尖在簪尾轻轻一旋,竟弹出三根细如牛毛的银针,寒光凛冽。春桃倒吸一口凉气,不敢再多问。
“夏荷呢?”萧宾月问道。
“去大厨房取晚膳了。”春桃压低声音,“听赵姨娘今日诊出喜脉,老爷高兴坏了,赏了全府三个月月钱呢!”
萧宾月唇角微勾:“是吗?那真是大的喜讯。明日一早,我们去恭喜恭喜这位赵姨娘!”
晨光微熹,萧宾月带着春桃和青黛缓步走向赵淑兰的院子。远远便听见萧远道爽朗的笑声,中气十足,哪还有半分丧妻之痛的模样。
“老爷您轻些!”赵淑兰娇嗔的声音从屋内传来,“妾身这才刚有孕,太医要静养呢。”
萧宾月唇角噙着一丝冷笑,抬手示意丫鬟通报。
“县主到——”
屋内笑声戛然而止。萧宾月踏入内室时,正看见萧远道慌忙从赵淑兰榻边站起,脸上还带着未褪的喜色。赵淑兰半倚在锦绣堆里,一袭淡粉色寝衣,发髻松散,腕上那对翡翠镯子在晨光中泛着润泽的光。
“月姐儿来了。”萧远道清了清嗓子,努力摆出一副严父模样,“这么早有事?”
萧宾月盈盈一礼:“听闻赵姨娘有喜,特来道贺。”她示意青黛奉上一个锦盒,“这是女儿的一点心意。”
赵淑兰眼中闪过一丝警惕,却还是笑着接过锦海打开一看,竟是一对赤金打造的婴孩手镯,做工精巧,内侧还刻着“长命百岁”四个字。
“县主太客气了。”她手指微颤,强作镇定道。
萧远道却已迫不及待地拿起一只镯子把玩:“月姐儿有心了!”他红光满面,哪还有半分朝堂上威严尚书的模样,“为父这病,多亏赵家引荐的神医!”
“父亲洪福齐。”萧宾月温声道,“只是女儿听,赵姨娘这胎才月余?那岂不是……”她恰到好处地顿了顿,“母亲丧期未过就有了?”
屋内气氛骤然凝滞。萧远道脸色一僵,赵淑兰更是面色煞白。
“放肆!”萧远道猛地拍案,“你这是什么话?!”
萧宾月不慌不忙地福了福身:“女儿失言了。只是想着母亲才走不久,若传出这种风声,怕是对父亲官声有碍!”
萧远道这才意识到问题严重性。若被御史知道他在妻丧期间就让妾室有孕,参他一本“失德”都是轻的!本来那些就会传闲话的御史已经因为他妻妾同时去世,又因为外面那些闲话在永和帝面前乱嚼舌根!若是再出了这件事,怕是自己也不好交代!
“此事……”他额角渗出冷汗,“确实不妥。淑兰,你这胎先不要声张,等过了丧期再。”
赵淑兰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却只能低头应下:“妾身明白。”
萧宾月目光扫过她微微发抖的手指,心中冷笑。
“父亲,”她突然道,“女儿前几日去孙贵妃宫中,贵妃娘娘特意问起父亲。”
萧远道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贵妃娘娘有何指示?”
“娘娘,父亲为国操劳,又逢家变,实在辛苦。”萧宾月轻声道,“特意让女儿带了些补品回来。”她示意青黛呈上一个紫檀木匣,“这是西域进贡的雪灵芝,最是养身。”
萧远道受宠若惊,连忙接过:“臣叩谢娘娘恩典!”
赵淑兰看着这一幕,眼中闪过一丝怨毒。她下意识抚上腹,却在触及萧宾月似笑非笑的眼神时,慌忙放下手。
“赵姨娘好好养胎。”萧宾月意味深长地道,“这胎若是男丁,便是萧家的希望呢。”
赵姨娘勉强一笑:“妾身不敢妄求!”
回院路上,晨风卷着梅花花香拂过回廊,萧宾月指尖轻抚过朱漆栏杆,忽然察觉到青黛脚步微滞。
“姐,”青黛突然压低声音,右手已按在腰间软剑上,“有人跟踪。”
萧宾月头也不回,借着整理鬓发的动作将一枚银针夹在指间:“赵姨娘的人?”
“嗯。”青黛手指微动,一枚淬了麻药的石子悄无声息地弹出。远处树丛里传来枝叶摩擦的响动,接着是重物倒地的闷哼。“解决了。”她踢开草丛,露出个昏迷的灰衣厮,“是赵淑兰院里的洒扫奴才。”
春桃看着地上的人微微发抖:“姐,赵姨娘那边?”
“不急。”萧宾月抚过廊下一株开得正盛的梅花,日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让胎儿再'长'些时日。”她突然掐断一朵嫣红的花,在掌心碾出猩红花汁,“等萧远道欣喜若狂之时,再让他知道真相!”花汁顺着她雪白的腕子滴落,像极了鲜血,“那才有趣。”
回屋后,萧宾月展开楚衡的密信,羊皮纸上详细记载着赵淑兰与护卫统领的每一次私会。
“姐要揭穿她吗?”春桃眉头紧蹙。
萧宾月将信笺凑近烛火,火舌舔过“已孕两月”的字样:“现在揭穿,岂不辜负赵家这番'美意'?”她看着灰烬飘落在砚台里,与墨汁融为一体,“我要让这个孩子,成为扎在萧远道心口的一把刀。”
次日晨光微熹,松鹤堂内檀香袅袅。萧老夫人正阴沉着脸训斥一个打翻茶盏的丫鬟,见萧宾月进来,眉头稍霁。
“祖母安好。”萧宾月盈盈下拜,藕荷色裙摆如莲瓣铺展,发间素银簪映着晨光,整个人似一枝沾露的芙蕖。她声音轻柔:“孙女昨夜梦见满池莲花盛开,佛光普照,想来是个吉兆。如今赵姨娘有孕在身,不如我们去相国寺祈福?也好为萧家子嗣求个平安。”
萧老夫人手中佛珠一顿,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自赵茜柔暴毙后,萧家已许久没有喜事。她瞥向角落里如木偶般静坐的萧玉环——这个曾经疼爱的孙女,自生母死后便如同行尸走肉,终日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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